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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麦探险小说打包下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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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说话了。我睡着了,但过了约半个钟点我又被叫醒了。我听到很害怕的叫声:
  “萨普,萨普,快醒醒!醒醒!快把我接下来!快!快!”
  声音不是从他床上发出的,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你在哪里?”我问。
  “我挂在上面了。挂在香肠上了。把灯点亮!我快支持不住了。下面垫的凳子翻倒了。”
  他真的挂在一根香肠上!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天哪,即使生活是那么的烦,也用不着在香肠上上吊呀。”
  “别开傻乎乎的玩笑了!快一点儿,否则绳子要断了。”
  我把灯点亮,看清了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挂在一根香肠上,或者说不是挂在香肠上而是挂在香肠的旁边。在他下面是一床摊开的被子,上面有一把歪倒的椅子。
  这个房间比其他的农民房间高,钉在顶上的钩子都类似于挂灯火的钩子。其中一只钩上挂着一根香肠,哑巴鱼就吊在那上面。钩上有一根四股拧成的绳子,哑巴鱼的双手就拉着这根绳子,悬下来的两只脚的位置比例下的椅子还要高出许多,我真不懂他是怎样上去的。当然,他的体操技能不那么行,否则也就不用等我去解救他了。
  我抓住他的小腿,让他站在我的肩上。他终于跳到了床上。他手里的绳子没有放下,两眼却已经盯住上面了,露出一副遗憾相,痛心地说:
  “这是最大的最诱人的一根,遗憾,我下来了,可它还在上面!”
  “小偷!偷香肠的小偷!我已经警告过你。太危险了,你会掉下来把脖子和腿摔坏的。”我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批评他,其实心里直想笑。
  “脖子和腿摔不摔断我倒无所谓,我是在担心我今夜能否活着过去。”
  “饿得那么厉害?”
  “饿得可怕!你把上面的天空像是塞满了熏制品仓库的那张床抢走了,而我的那张床上面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又不能跨到你的床上,怕把你吵醒。所以我在你灭灯之前已经看中了一根大小和样子刚好符合我胃口的香肠。为了不发出哪怕是最小的一点儿响声,我在椅子下面铺了一条被子,但后来我发现,我没有刀子来切香肠,因此我想把它从钩子上取下来。在黑暗中我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往椅子上垫高的东西,因此就这样……”
  “你不会在那下面垫上几块奶酪饼吗?”我插话说。
  “住嘴,你这个没有情感的蒙古头领!”他噘着嘴巴说,“你是想用这种背叛性的建议来证明你是通古斯人或是东牙买加人的祖先吗?我爬不上去,便钩着引体向上。你知道吗?我身边经常带几根旅行绳的。”
  “旅行绳!这个词好,很好!”
  “为什么?你是在笑话我?”
  “不。我是想起了匈牙利、俄罗斯和其他的一些窃马贼。这些贼在旅行时习惯地带上马笼头,转手间就把别人的马套住了。你的旅行绳不知是什么样的,和套香肠的绳差不多吧?”
  “为了让它结实一点儿,我把它四股搓在一起,并用它拴在我的一个肩膀上,因为这个部位的痛感最弱,这可以从吊环体操得到证明。然后我站到椅子上,把拧好的绳子向上抛,让它钩住钩子。”
  “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真是技艺高超!”
  “当然试了好几次才钩上的。绳子的一头拴住我的肩膀,另一头钩在钩子上,然后我把这头的绳子使劲地往手臂上绕,这样我越升越高,终于够着了香肠。我拉呀拉,都站到了椅子背上。突然间,我把椅子蹬翻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叫你帮忙了。”
  “这没有必要哇!”
  “有必要的喔!”
  “没有必要。你只要把绳子放下来就行了。”
  “绳子都绕在手臂上,要放下来有那么容易吗?再说,我也看不见椅子在哪里。我没办法,只好叫你。看看我的手吧!看,这里都紫了!你若不赶紧醒过来,绳子就要勒进我的骨头里了。”
  他说得不错。但我装出一点儿也不同情他的样子:
  “活该!窃马威在美国是要吊脖子的,波西米亚的窃香肠贼则吊肩膀和手臂。老天爷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老板或老板娘明天一早第一眼就会发现他们的最漂亮的那根香肠……”
  “但愿他们什么也不会发现!”他插嘴说。
  “你是想切下一截来?”
  “不。”
  “想把它整根吃下去?”
  “不,尽管我饿得可以一下子吃下两根这样的粗香肠。”
  “不想切一段下来,也不想整根吃下去?那就不可能有第三种做法了。”
  “像你这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婴孩当然是不可能有第三种做法了。但那只饿极了的、刚才在我床上狂吼的狮子是会有另外的办法的。我对此已经想得十分周到。你看那根香肠!它四周都缠着绳子,那完全是为了防止香肠在锅里煮时发生开裂。我想小心地把这根绳子挖开,在香肠衣上切个三角口子。我打开这个口子,就可以尽情地把香肠里面的宝贝取出来喂那只把我的胃当猛兽笼子的狮子。如果把它喂饱了,我就想……”
  “想什么?说呀!”
  “可爱的蒙古人,你看不出来吗?香肠衣还得用什么填充起来吧!”
  “那当然要填充起来!但用什么呢?我倒很想知道你想用什么来填充。”
  “可以找得到的可吃的东西是没有的,只有那块放在那里的蛋糕。但我若切下一块来去填充香肠,还是会被人发现。你说呢?”
  “那当然。遗憾的是蛋糕都是整块的,没有一块是已经切过的。”
  “萨普,你得知道,谁想打蛋糕的主意,那他就得把整块蛋糕吃掉。这比切一块下来好得多,不容易被人发现。”
  “哑巴鱼,你动的脑筋不会让人担惊受怕吧?”
  “我不这么想。我是个正直的人,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一个在别人家的香肠上挖个三角口的正直人。你到底想用什么来填充挖空的香肠呢?”
  “用……用……我发现我的枕头上有个洞。被子上也开线了,里面的羽毛都掉出来了。你猜着了吧,萨普?”
  “哑巴鱼,天哪,一个香肠和羽毛窃贼!这是什么主意呀!你想用被褥里的羽毛来填充香肠?”
  “是啊,用羽毛填充。”他骄傲地说。
  “这是个多么肮脏多么龌龊的世界啊!我告诉你,这个主意很恶毒,让我恶心。我在想象弗朗茨和他的太太一起坐在桌子旁切香肠,这时却飞出许多羽毛来!他们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呢?要费多大的劲才能知道猪为什么不长猪毛而长羽毛喔!”
  “他们会马上找到这个答案的,就是说这个切开的三角口。但很难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我感到愤愤不平的是,一旦他们发现了,我这个无辜者也被看成是个小偷了。”
  “轻一点儿,轻一点儿,您这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你的道德抵抗力之所以有这么强,那是因为你肚子不饿。我是要把羽毛塞进香肠里去的,把边上的皮攥在一起,再用绳子缠住,把它挂到上面原来的钩子上。这样的话,即使是在大白天,谁也不会看出来。我趁大家还沉睡的时候把我的狮子的食料全部消灭光,遗憾的是没成功。没办法,还得忍饥挨饿下去。”
  “现在已是深夜3点了,你可以坚持到早上喝咖啡的时间了。你可以心满意足地躺在梦乡的怀抱里了,但在凶神的捣鼓下,你在天亮之前是睡不着了。”
  “我想让凶神来捣鼓你!我是不想要这种凶神的,我都饿得够呛了。还是让我们躺下睡觉吧。”
  我又把灯吹灭了,回到了睡神的怀里。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10点了,哑巴鱼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哼哟哼哟地轻声叫着,脸都发白了。
  “喂,哑巴鱼,你还躺着于什么?”我很惊讶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饿着肚子,为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去吃东西?”
  他喘了口气,叹息道:“我……没胃口!”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把所有的熏制品全部检查了一遍,我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实我的怀疑的证据。
  “你肯定以为我又赶紧去弄那些东西了吧?”他用疲倦的声音问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萨普,这些香肠和火腿肉,我现在看到就想吐。”
  “真的?”我很惊讶地问道。
  “是的,一点也不假,我是一口也不会咬的。”
  “这我就不理解了。”
  “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你不知道吧,有的人饿过了头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再吃东西,哪怕是一点点儿,他好像被塞饱了似的。”
  “用羽毛?”
  “别开这种傻乎乎的玩笑了!我现在也是个像塞饱了的人。昨天夜里,我克服了饥饿,现在感到乏力。请相信我,我现在胃里面像是所有通道都给堵起来了似的,谁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的身体邦邦硬,气都喘不过来。”
  “但这正好是与饥饿相反的症状啊!”
  “这你不懂,这是一种饿过了头的症状。”
  “我也经常挨饿,但从没有发生过身体僵硬呼吸困难的事呀。”
  “那是因为你的情况跟我的不一样。我饿了是头狮子,你饿了可能是头犀牛,是两种动物,不同的种类。我现在要……”
  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弗朗茨在外面敲门,叫我们赶紧下楼去,否则咖啡要变得像杏子酱一样稠了。
  “我最好是躺着,”我的朋友叹息道,“我的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似的。拉我一把吧!”
  我拉了他一把。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灰白的面颊耷拉着,两眼目光呆板。
  “喂,哑巴鱼,我们得去看医生,”我建议道,“这不可能是饿成这样的,看上去完全像是在你的西装里裹着个重病人呢。”
  “胡说八道!”他干巴巴地笑笑,“西装是我自己穿上去的。我不会让病钻进去。”
  “那好,如果你还有能力放弃所有这类可能危及生命的玩笑,那倒让人放心你还没有死掉。”
  “现在好多了。我了解我自己。帮我一把,我腰弯不下去。”
  我很快就准备好了,他却动作缓慢,好像转动一下身体都很困难。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脆弱,下楼梯慢慢腾腾,好像他的膝盖给冻住了似的。


第04章 老人去了天国
   我们的弗朗茨和老板娘已经坐在客厅里用第二次早餐了。老板娘脸上好像开了朵玫瑰花似的笑着向我们问好,显示出十分的友好。可以看出,她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我们没好意思提走的事。因为弗朗茨已经备好了雪撬要到柯尔姆去,他们觉得我们是理所当然会一起去的,我们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恭敬不如从命,去见识见识这个名声远扬的朝圣地也好。 
  我的生着病的朋友可没有力气像我那么高兴。他只喝了一口咖啡,东西是一口也没吃。弗朗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摇摇头。他不明白,这个饿过了头的人现在为什么一点儿吃的欲望也没有。
  我问起昨晚的那三位客人。
  “忘恩负义的家伙!”老板娘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我问为什么时,弗朗茨解释道:
  “我们还没起来,他们就走了,服务员为他们开的门。”
  “正像我想到的那样,昨晚我已经提醒过你们,那位妇女说的不是晚安,而是再见。”
  “听我说,事情还有呢。我太太到他们过夜的房间去看了一下,送给他们的衣物、点心、香肠还有我的五荷兰盾钱币,都放在桌上没拿走,他们什么也不想要。”
  “五荷兰盾?不是六荷兰盾?”
  “只有我的五荷兰盾,您的那块钱币他们拿走了。您是怎么看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呢?”
  我那时还年轻,不便去谈论人情世故。但我想,要是我处在那位妇女的位置也会这样做的。我没有把我的想法讲出来,但脑子里整天想着这几个可怜的人,我很想追上去告诉他们,他们收下我给的外币,我是多么的高兴。既然有难,放弃接受这些礼物实在不该。遗憾的是,这几位客人不理解这些礼物对他们的意义。
  我们和弗朗茨一起坐到中午。他的太太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还里里外外照顾着来往的顾客。有一次,她把弗朗茨叫进厨房去,我们在外面听到她爽朗开心的笑声。当他从厨房出来时,眨巴着一只眼问我:
  “今天吃像我的头那么大的土豆团子,吃下去准饱。你们一起吃吧?”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我回答说。
  “那您呢?”他很感兴趣地问哑巴鱼。
  哑巴鱼却摇摇头。
  “萨普,你再也不要说最喜欢吃什么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也太多了,凡是能吃的,都是你最喜欢的。可我,我的胃还嫩着呢,土豆团子,我不想吃。”
  “是啊是啊,土豆团子!”弗朗茨既滑稽又很认真地点点头,“但您可以吃奶渣拌土豆啊。”
  “奶渣?一点儿也不要,哪怕是一点点儿。吃了我会吐的!”
  “您看看!您以前不是会吃奶渣的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问。我赶”-。在哑巴鱼之前回答道:
  “他马上会用羹匙把它消灭掉的,前天我们还吃过呢。”
  “看看,看看!饿过头真是件坏事情,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也根本不想认识它。”
  我感到他的话里有话,但现在没时间去追问它,因为弗朗茨马上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土豆团子的味道真好,但哑巴鱼根本就没坐到桌子旁边来。他说他要用极其严格的节食方法来调养他的胃,这叫“以牙还牙,以限还眼”,对付饥饿还得用饥饿疗法!
  吃完饭,我们滑着雪撬走了。一路上,我感到非常高兴。我知道哑巴鱼滑雪橇也是再高兴不过了,但非常遗憾的是他今天却不舒服,不能像我那样尽情地享受滑雪撬的快乐。弗朗茨平时是很善解人意的,但今天对我这位朋友的痛苦却没有表示出同情,而是一副寻开心的样子,这使我的朋友很不高兴,最后连话也不想多说,只是说要回去睡觉。
  我们很晚才回到住处,客人都走光了。老板娘告诉我们,她在那位陌生妇女睡过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她递给她丈夫。我们一看,原来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船票。
  这个信封的遗失是很难解释的:她给老板看了身份证,然后把它包在一块手绢里,后来又给我们看这个信封,看完后她把它同身份证一起很仔细地包起来。睡觉时她肯定很小心地将这块包着两件重要东西的手绢放在枕头底下,怎么会把船票忘在枕头底下了。
  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却觉得应该想办法将它送到失主的手里。
  “明天我把它交给警察。”他说。
  “不,您这样做不行。”我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穷了,是靠着人家的施舍过日子的。如果让他们与警察打交道,他们肯定会不舒服,害怕把他们当流浪汉对待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把信封通过邮局寄到格拉利茨去?因为他们说是要到那里去。”
  “那也不行,因为您不知道他们的地址,再说万一寄丢了怎么办?”
  “可是必须得把船票弄到格拉利茨去!”
  “当然。我建议最好让要到那里去的可靠的人带去并找到瓦格纳夫人。”
  “这个主意也许是最聪明不过的了,可是,我不知道谁正要去格拉利茨。”
  “我知道有两个人正准备着去做这件送信的事。”
  “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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