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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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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出了宣文殿不远,整张脸便沉了下来,沉声吩咐道:“徐春。”

“奴婢在。”

“你可知,近日全茂是整日作画啊,还是只得朕来了,才……”

徐春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却不敢迟疑,赶紧回道:“陛下恕罪,没有陛下的旨意,臣怎敢妄加刺探?奴婢实在不知……”

景帝微微点头,随即道:“派人去查一下,什么人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不用再来回禀于朕,自行处置便是,还有,知会礼部,殿下几个伴读侍讲都换了,朕是让他们来教导皇儿的,不是让他们来搬弄是非的,让礼部的人在选人的时候,仔细些个。”

已经贵为内库副总管,宫内执礼太监,兼乾元殿主事的徐春心中凛然,不由小心翼翼的道:“淑妃娘娘那边……”

景帝摆手,冷冷道:“不必理会……”

徐春心里砰砰直跳,知道方才殿下那番话,实在是不合时宜的紧了,让陛下动了真火,连向来受宠的淑妃娘娘的颜面也都不顾了的,自己再要多话,恐怕要触霉头,赶紧躬身领命道:“是,奴婢晓得了,之后便去安排……陛下这会儿是先会寝宫来是去乾元殿?奴婢估摸着,得胜伯已经入宫了……”

“嗯,去乾元殿……你再派人到皇后寝宫,就说朕想瞧瞧那副百鸟朝凤图……拿到了,也不用拿来朕看,直接送到殿下那里……”

徐春又是一惊,心里却是知道,殿下那番挑拨之言,到底还是留下了首尾,想到宽仁开朗,六宫敬服的皇后娘娘,徐春也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陛下不高兴的根子在哪里,这几年宫内各处皆都修缮一新,唯独皇后娘娘那里素来简朴,又惦着内库银两来之不易,所以宫内妃嫔宫殿都多多少少翻新了一回,只皇后娘娘的寝宫还是旧日模样。

瞧着是好事来的,但修缮宫宇乃是皇命,这么一来,却好似在劝谏皇上不该靡费一般,很是让陛下下不来台的,皇帝陛下当时未说什么,但现在嘛……恐怕却要借着这个机会,扫一扫皇后娘娘的颜面了……

皇后娘娘端方公正,又多有慈心,深受宫人爱戴,但徐春却也知道,自陛下登基以来,皇后娘娘已有数次逆了陛下心意,加之陛下心性……这么一来,帝后之间的隔阂日积月累之下,已是很难弥合如初了。

而近几年来,皇后娘娘身子也不太爽利,时病时好的,其实归根结底,怕还是心病作祟,少年夫妻,相敬如宾多年,一朝冷淡下来,对于女人来说,自然心结难解,身子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再这么下去……徐春不敢想……

但他此时哪里敢再多嘴半句?这些东西,事涉宫闱秘闻不说,还有隐隐掺杂着方兴未艾的皇权之争,沾了边儿那是会死人的……

赵石站在乾元殿外殿屋檐之下,已经等了许久,几个小太监殷勤的请他到外殿等候,也被他拒了,今日好不容易回府,本想在府中呆几日,再回国武监去,但圣命好像掐着时候就到了,和以往奉召入宫相比,这次要透着些不寻常……那么所为何事,多数也就清楚了的。

既然不寻常,再要随随便便,只能节外生枝,踏入官场这些年,许多浅显的道理不用旁人说,他自己也就能明白的。

又过了一些时候,远远的便见景帝缓步而来……

“赵石参见陛下。”

“起来吧,今日春光大好,朕出去走了走,让卿久等了。”

君臣相见,套路总差不多,皇帝跟你客气一下,你却不能真当皇帝陛下是在客气,坦然受之是给自己招祸,过于谦卑,则近于谄媚,分寸很不好把握,不过赵石却已经驾轻就熟,毕竟进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应对的颇为得体。

直把过程走完,这才站起身来,随在景帝身后,进了乾元殿……

“可知朕急着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赵石立即垂头,之前已经仔细的瞧了瞧,今日景帝陛下兴致好像不高,所以一些废话最好不要说,想到这里,遂恭谨道:“恕臣斗胆猜一猜,臣近日所作所为……可是因臣又纳了一房妾室的缘故?”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99章 苦口

即便是景帝兴致并不高,也被这么一句给逗乐了,心里更是不自禁的暗道,朕帝王之尊,日理万机,还能有那个闲工夫去管臣下纳了多杀妻妾,只要你养得起,你自己又受得了,找上百八十个女人回家,也由得你去了。

当然,这话是只能在心里嘀咕罢了,若是说出口,却也太轻浮了些,臣下面对君王之时,战战兢兢,唯恐进退失据,其实帝王何尝又不是如此?和臣子相谈,却也要把握个分寸不是。

不过呢,话说回来,京师里一些新鲜事儿,也瞒不过他的耳目,羽林中郎将,得胜伯赵石纳了个胡女回府,这消息可是不只一个人曾在他耳边说起过,至于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多数都明白,却懒得理会……

不屑的想着,心里倒是少了几分阴郁,不过习惯使然,摆手便训斥道:“既然你自己说到这个,那朕来问你,有人弹驳于你,擅纳蛮夷之女为妾,有碍官体……朕本拟压下不问,但你自己开口,朕便不得不问了,你如今也已为朝廷重臣,又领重兵,怎还能如此肆意妄为,若传出去,朝廷脸面何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还听说,那胡女所从甚众,非是平常人物,一旦生出事端,又将如何?”赵石本来也没准备瞒着,这事也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毕竟那许多容貌穿着皆与汉家百姓大异的人进了长安,定然会引人注目,加之靖佳公主还掺和在里面,想瞒住人家的耳目,那怎么可能?估摸着,就算他自己不说,靖佳公主那边也会寻机奏上来的……

但不成想,却还有人这么快上书到了御前,既然走的是上书的路子,那肯定就不会是靖佳公主多嘴。

不过想借这点小事来弹驳他,又怎能伤得了他分毫?赵石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回去却要好好查查,怎么一点小事,都会被人拿来做文章了,难道在京师闲呆了数载,便真以为他赵石可欺了不成?

不过说辞却是早已经想好了的,此事的首尾正须趁早料理干净,到时才能派上用场,“陛下容禀,微臣之所以郑而重之提起此事,自不会是因为臣纳了个胡女为妾,此等小事,微臣又怎敢奏于御前,有辱陛下清听?”

“哦?”景帝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接下来的一句,却显示皇帝陛下的心思确实不在这个上面,“难道还是事关社稷的大事不成?莫要砌词强辩,不然,你这一年的俸禄恐怕就保不住了。”

赵石暗自撇了撇嘴,不论古今,靠俸禄活着的官员又能有几个?尤其是如今,别说罚上一年俸禄,便是十年八年不拿朝廷一两银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员照样能活的好好的,所以说,罚奉这个处罚,在官场来说,多数也只是个意思罢了,当然,你要不当回事,却也不成,要不怎么有那么一句话呢,罚奉罚奉,圣意为重,说的是什么,还不是说,罚奉并不在于银钱得失,而在于圣上的心意,被罚了,说明你有错,颇有警戒之意,若不能自省己身,则祸患不远矣……

不过此时此刻,也只能说明皇帝陛下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罢了,赵石咂摸了一下里面的味道,若是旁的事情,此时认个错,估计也就过去了,但这事嘛,却是不成,随即正色道:“陛下明鉴,此事事关重大,说是关乎社稷也不为过……”

听他这么一说,景帝明显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在表达着来自君王的不满。

“陛下……臣所纳胡女,身份非同小可,陛下也应知道,臣当年随军出关征伐金贼,曾于汾水河畔被围,后力战得脱,领兵退入吕梁山中,当初陛下也曾问臣,为何弃大军于不顾,远走塞外……”

“臣当时回禀之言辞,陛下可还记得?”

“到还记得些……”景帝微微颔首,之前的些许不耐也没了踪影,换上了专注的神情,只因这许多年来,这个心腹之臣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毛病,但却从不曾信口开河过的,说是事关社稷,也就应该不会差的太远。

只听赵石接着便道:“只因当初陛下没有细问,臣也未敢多说,所以所陈之事也就笼统了些,那时臣想,北方草原,离大秦何止千里?一些人,一些事,经过了也就经过了,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重回故地,所以也不须……只是不想,却留了些首尾……所以一些事却要详细禀明于陛下的……”

“其实……臣在草原,着实经了些凶险,好在没将性命丢在那里,不过也是幸运,臣却结识了一些胡人权贵……”

“微臣也未能走出多远,过了长城,也就又走了几日,估算一下,当日所到之处,无非汉唐之时,云中或云外所在罢了,而占据那里的草原部族,正是东征之时,每每充为金贼先锋的鞑靼人……”

“而臣现在所纳妾室,也正是鞑靼人最强大的一个部落——汪古部的公主,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应该叫额浑……”

景帝听到这里,已经安坐到龙椅之上的身子不由一仰,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还有些好笑,就像是在听传奇故事。

本已预料到那胡女必定不是寻常胡人才对,不想……却还是个公主,这事可不听着就像是说书先生在说书一般吗?再一想,这个大秦的领兵将军,到草原上走了一遭,就将人家公主的心给偷走了,隔了这么多年,还巴巴的找了过来,也不知种了这人什么邪……虽说胡人部落的公主应该远不如汉家公主尊贵,但那也是公主不是?

咂了咂嘴,景帝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几许嫉妒……

那边还没完,“臣也从其口中得知,自臣离了汪古部之后,草原上便很是动荡,一些草原上强大的部落开始征战厮杀,到得如今,已经快十年了,但战火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遥远的东北草原,蒙古人已经有了自己共推的汗王,叫成吉思汗铁木真,在草原中部,突厥人的后裔,几乎雄霸整个草原的乃蛮部正在和蒙古人中两一个强大的部落克烈部交战,契丹人建立的西辽也是窥视西夏人占据的河套富庶之地……”

“而在去岁,战火也终于开始燃烧到了鞑靼人居住的地方,而就微臣所知,鞑靼人彪悍善战,并不缺勇武之辈,他们往往将战死视为回归天神怀抱的荣耀,比之我大秦军伍,却要勇悍上几分……然则,当时以臣观之,鞑靼人并不可怕,只因他们不但漫无军纪,且没有一个英明的汗王以及能领兵沙场的将军……”

“而如今也已明了,微臣的当初臆测非是无的放矢……乃蛮部在鞑靼人中间掀起了内乱,首当其冲的便是这汪古部……几乎一夕之间,汪古部的汗王阿剌儿汗便已为乱军所杀,部众四散,多数皆为他人所并,只剩下聊聊数十人,护卫着他们的王子以及公主侥幸得脱,许是……当年臣说了些大话,让他们觉着可以在臣这里寻到援手,这才不远万里而来……”

“若是当年,不说微臣位卑职微,就说我大秦,那时强敌环绕,即便有意于草原,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的,臣自不会托大理会,但如今却又不同,我大秦已雄踞关中蜀地,兵马精强,天下无人敢于轻犯……

而微臣更晓得,陛下雄才伟略,时有定鼎天下之志,时移事易,草原战乱不休,金人残暴,固步自封,衰颓之势已显,后周南唐,积弱已久,不足道哉,若我大秦准备得当,引兵东出之际,再得北方鞑靼人之助,河中,河东汉家故地,定为我囊中之物矣……”

说到这里,赵石目光闪动,又加了一句,“若陛下觉着臣不过是夸夸其谈,漫无边际,鞑靼人也无足轻重,并不足以助我大秦成就千古霸业,臣也无话可说,回去之后,只将其当做普通姬妾,让其一生无忧也就是了,不过若陛下有意……便宜早不宜迟,过上一年半载,臣便送他们回去草原,趁其威望仍在,助其重建汪古部,以收鞑靼各部之心的……”

这长长一番话说完,赵石默默住口,该说的都已说了,激将之法也略略用了,最终还要瞧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照近几年看来,这位陛下多少已有了些耽于享乐的苗头,也不知当初的雄心壮志还剩下几分?

若是这也不成……嘿嘿,皇帝不急,旁人急个什么?他也不是那种将救民于水火当做己任的圣人,妄想打造出个不一样的帝国,更不会真为了提防不知多少年之后的蒙古人南下,而千辛万苦的想着去推动什么,去拯救什么,救世主也许有,但绝对不是他就是了……

说到底,苦口婆心到这个地步,对于生性冷酷,又多少染上些热衷于权势的毛病的他来说,已是分外难得,若再多生出其他异想天开的想法出来,赵石也就不是赵石了不是……

还好,如赵石所料,这位皇帝陛下还没被后宫里越来越多的佳丽们迷花了眼睛,也没被舒服日子消磨掉雄心壮志,在那里皱着眉头,彷如雕像般沉吟良久,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显然……是心动了的……

深深的目光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以及威压注视过来,让不时在悄悄打量景帝神色的赵石心头微凛,规规矩矩的垂首肃立。

直过了半晌,脚步声响,肩头一沉,多了一只白皙却又有力的手掌,重重的捏了捏他的肩头,殿内才传来景帝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难得你如此忠心,能时刻想着国家社稷,想着朕……难得,难得……”

几个简简单单的难得,代表的却是这位多疑难测的大秦帝王发自肺腑佳赏,也为今日的君臣奏对定下了一个不错的基调。

“回去之后,善加安抚,莫要冷了他们的心……放心,再要有人多嘴,朕定治他们的罪。”

“不过这些话,只咱们君臣之间说过便算了,不要外传,朕晓得你非是妄言之人,但兹事体大,此事却需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朕说的,你可明白?”

赵石肃容答道:“微臣遵旨。”

景帝却是肃穆尽去,朗声笑道:“如今有人诟病于你,但若异日功成,可不就是一段佳话来的?朕可听闻,那……公主美艳无双……咳咳,太后也听闻了此事,你呢,现在在她老人家面前,可是宝贝的紧呢,事无巨细,总要惦记一下,明日带那鞑靼公主入宫,给太后瞧瞧,别让太后老是为你的事儿劳心费神的……”

赵石露出苦笑,躬身应是,而景帝又笑着说了两句,话锋这才一转,道:“赵石啊,可知五年之期将界,花了朕那许多银子,连朕的行宫也占了去,朕却要问一句,当初之言能应否?”

赵石挑了挑眉头,想了想,回道:“陛下,还有一年,期限才到,陛下现在垂问,是……”

经过方才那一番话,显然在景帝心中,这位心腹之臣的份量又加了几分,在殿内随意的走动着,道:“朕不是催你,但你可知道,户部那里有人埋怨国武监靡费良多,所拨库银一年多似一年,又不能拖着,让户部有些腾挪不开,再有,兵部那里也有人说,猛虎武胜军现在已有两万之众,又常驻于京縻之侧,既非朕之亲军,负护卫京师之责,又非镇军,却辖两万之众,日久之下,恐生祸端……言下之意,你应该明白,那是说朕对你过于宽纵了,你说,朕该怎么说?总不能让朕次次拿什么五年之期搪塞大臣们吧?”

这话是真不见外,也能让赵石轻松的把握住话里的意思,这可是少有的待遇了,尤其是对于臣子来说,只能用推心置腹几个字来形容的。

赵石思量了一下,决定退上一步,“让陛下为难,微臣惶恐之至,不过陛下也知道,自猛虎武胜军成军以来,真要算一下,从招募兵卒,到完整成军,其实也不过两个年头罢了,若再加上选定领兵之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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