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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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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凭吊着北地大国昔日的辉煌吧……

独吉思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他有些冷,比当年少年时赤裸着上身,在库勒尔冰川上打滚还要冷,他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却不得不时刻勒住马缰绳,慢慢前行,因为践踏战死勇士的尸体,是不可饶恕的,更是不吉利的。

他不知道这一处战场,到底埋葬了多少金国将士,起码有数万吧,他估摸着,接着便任由悲痛,愤怒,恐惧的情绪淹没了他,直到榆次隐隐在望,他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南边的汉人渐渐变得强盛起来,甚至于让人觉着胆寒,但这不重要,因为他熟悉汉人,那个强大的西秦,现在还无暇与大金在北地争锋,这一场大战,更像是那些汉人将军们野心的体现。

因为汉人的目光,首先注目的,永远是他们口中的中原,那里远比北地肥沃的土壤,也有生活富裕的黎民百姓,还有一个个比上京还要繁华的大城,汉人的皇帝只有占据了那里,才能被称为天下共主。

汉人们为了这个,会不停的厮杀,直到出现一个令所有人畏惧的汉人大国,也就汉人所说的一统天下,或是什么定鼎九州,才会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大金曾经也有这个机会,但可惜的是……先祖们并没能征服那里,而现在……大金却已经无力南向了,而汉人的一支偏师,便让大金十余万将士埋骨荒野,大金虽说拥兵百万,但……却还有几个十万可供驱使?

为今也只能希望,汉人相互厮杀,能够耗尽他们的力气吧……

独吉思忠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让他最担心的不是汉人如何,而是……太原精锐一战而败,几近于全军覆没。

这根本不是吃了一次败仗那么简单,当年秦人北来,与大金决于汾水之畔,大金战败,之后秦人退去,但……北地却被搅动的风起云涌。

鞑靼人借机脱离而去,蒙古人崛起于漠北,对大金也是阳奉阴违,西夏人再不提称臣之事,黄河以南的后周,也断绝了岁贡,几乎一夜之间,大金就已经四面皆敌,而那一战,大金不过小败而已,并未损伤元气,却已经让情势糟糕如此。

而今败的是太原精锐,又败的是如此之惨,太原重镇,自大金立国以来,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般空虚过,对金国全军上下的士气的打击,更是无可估量。

之后蒙古人,鞑靼人,西夏人又会如何?他知道,这一败,已经将大金推到了悬崖边上……

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大金,又有多少仇敌准备在大金虚弱的躯体上咬一口……鞑靼人,西夏人,还不足以撼动大金的根基,但蒙古人……

太祖皇帝以数千骑起兵,十数年便打败了强盛一时的契丹辽国,蒙古人呢?

这个念头在太原府一战过后,便会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大金自立国以来,便从不曾放松对漠北草原诸族的警惕,但到得如今,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有些不敢想象,在对阵汉人军伍都能败的如此之惨的大金兵勇,是不是能抵挡得住那些披着兽皮,骑着矮小的草原战马,蜂拥南下的草原战士。

世事维艰,穷途末路……

想到这里,这位女真人中少有的睿智之士终于悚然而惊,国事艰难,身为大金重臣,怎能如此怨天尤人?

再一想到,回到太原就病卧在床,好像老了十岁的好友至交,独吉思忠不禁黯然神伤,忠臣良将,如今大金还剩的几人?值此非常之时,自己大好男儿,有用之躯,却更需努力振作,怎能如此消沉?

长长吸了一口气,他精神不由一振,心中清明,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秦人定下和议,之后助皇上重整朝纲,清理内政,也未尝不能开创一番中兴局面,大好河山,祖宗心血,怎能轻易予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想的明白,之后行程也就快了起来,第二日晚间,一行人马,便已来到汾州城下……

……

天色将暮,汾州城内的接风宴还是进行当中。

赵石眼睛微眯,坐在座位之上,对于厅中喧哗之声几乎听而不闻,貌似不堪酒力的样子,但不论军中将校,还是两位钦差大人,又有谁不知道,大将军赵石其人千杯不醉的酒量与他那赫赫战功比起来,名声却也不遑多让的。

而两位钦差大人却是真的喝的差不多了。

礼部侍郎王正清年迈体弱,加之旅途劳顿,连番畅饮下来,已经是醉眼迷离,说话都大了舌头,估摸着,再几杯下去,就得钻桌子底下去了。

段德好一些,尚能支撑,但也已经喝的面如关公,说话也有些辞不达意的意思了。

汾州众将还是闹哄哄的劝饮,几如文人写词作赋,花样多的不带重复的,文人之饮和这比起来,估计就算醉仙李白亲来,也得被灌翻在地不可……

赵石目中余光在两位钦差大人身上一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接着便一挥手,斥道:“胡闹,钦差大人面前,怎能如此放浪形骸?”

厅中立时便是一静,闹的再欢的领兵将领,这个时候也如老鼠见猫,息了吵闹之心,只猛的挺直身形,聆听大将军教诲。

一时间,厅中只剩下赵石淡淡的声音,“行了,两位大人已经不胜酒力,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记得,不要因酒误事,不然的话,军法从事。”

“是。”

甲叶声响大作,众将齐齐躬身称是,无有一人磨蹭,随即便鱼贯出了大厅,几乎眨眼间,便散了个干净,竟是没有一个,回头望上两位钦差大人一眼。

钦差奉旨而来,如皇帝陛下亲临,这场面无疑有些篡越,但两位钦差大人已经喝的昏头涨脑,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赵石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人,给两位大人上醒酒汤……”

折腾了半晌功夫,赵石只耐心的等着,厅外堂下,护卫钦差大人北来的段从文青白着一张脸,在转悠来转悠去,不时朝厅上望望,有些憋屈,又有些心惊,久在军旅的他,从见到杜山虎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深刻的察觉出了河中众军的排外以及隐隐的抗拒。

即便是他挂着赵大将军旧部的名头,对于现在这支秦军,也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他知道,百战之精锐,往往让外人难以插进手去,但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别扭和不舒服,好像这一趟北来,真的站在了大帅的对面了??

他有些委屈,大帅率兵北来,点兵之时,点了杜山虎,点了张锋聚,点了张嗣忠,点了胡离等人,却独独没有调他段从文到帐下听令,这能怪他吗?

自己在潼关,得了张大将军赏识,张锋聚几人却备受责难,也许……在那个时候,自己和其他人便有了隔阂了吧?

加之自己家事,父亲与兵部尚书李承乾越走越近,也让人有了顾忌?

但这些能怨得了他吗?

真他娘的……段从文在心里不禁咒骂了一声,刚才杜山虎,张锋聚几个过去的时候,还微微点头,算是还存了些情分之意,但其他人嘛,却都视如不见,即便看过来的目光,也都带了几分敌意和戒备,那可都是曾经并肩杀敌的同袍啊……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逢此之时,对自家执拗的一塌糊涂的父亲,终是起了几分怨尤之心……

“大帅请段将军入内说话……”

段从文一个激灵,他胆子向来不小,但这个时候竟有些紧张……

迈步进了大厅,瞅着堂上主位喝的满脸通红的父亲,他有些哭笑不得,大帅没给他在厅上设位子,许还是留了些情面,不然的话,眼瞅着老夫被人灌成这样,他这个当儿子的,又该如何自处?

“末将拜见大帅,大帅一向可还安好?”一个军礼下去,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心里百味杂陈,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也是一路辛苦了,起来吧,坐下用些酒食,暖暖身子……”

声音听不出喜怒,给段从文的感觉是熟悉中带着些陌生,但在赵石帐下效力七八载,从羽林左卫重建,到东征,再到征伐蜀中,即便这些年未见,再一近距离听到这个声音,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眼圈微红,“大帅……末将……”

千言万语,好像都塞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赵石微微一笑,声音和缓道:“行了,我清楚你的才干,也知晓你的为人……这些年,在潼关军中,没给咱们羽林左卫丢脸……你官职未足,不要想那么多,赶紧起来,吃些东西,等你父亲酒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说不定就得把钦差大臣的派头拿出来,岂不麻烦的很……”

暖心的话不用多,只这两句,便已让段从文胸中块垒尽去,差点没掉下泪珠来,赶紧用手抹了抹,郑重其事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讪讪站起身来,望向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大将军,却如同在看自己的父辈……

“大帅瘦了……”

“瘦了就对了,率军御敌,若还能胖了,那才叫怪了呢……”

“大帅,末将听闻您率兵与金狗大战了一场,战报上不很明了,这一战……”

“虽胜尤败……这次可是中了金狗的计了,险些没让人围在太原,全赖众军死战,这才没让金狗讨了好去,但这死伤,也差点承受不住,所幸的是,金狗精锐也是一战而殁,太原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差不多,要是再多些人马,取了太原也是轻易……”

“胜了便是胜了,经此一战,大帅必定名传天下……大帅,末将愿重回大帅帐下听令……”

“这个不用提了,张大将军对你赏识有加,并予你重任,只要你踏实下来,你将来前程,未可估量。”

“末将还是觉得……”

咳咳,就在这个时候,咳嗽声响起,赵石慢慢挺直身子,段从文抿了抿嘴唇,也不在开口说话,因为咳嗽的,是他的父亲,显然,这位父亲大人不愿再听他说下去……

“这汾州的美酒,果然烈的很呢……”显然,段德的酒意已经去了不少,话里也带了些弦外之音。

赵石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段大人说哪里话,这酒段大人喝不惯?这可是地道的秦川烧酒,段大人竟然尝不出来,难道是秦川的酒到了河中,就变了味道了……要说啊,这北地的酒是烈,哪日老大人有暇,赵石寻来一些,让大人尝尝便是……”

各有深意,话头都不算太软,秦川男儿,本就硬朗,唇舌之争,也往往会带上些火药味儿,并不奇怪。

“人呢,都去哪了?老夫还想跟他们痛饮一番呢……”那边厢,王正清也已经有些清醒,不过好似只醒了一分,眸中带着茫然,依旧是醉意十足的样子,说出来的,自然也是醉话了。

段德瞅瞅王正清,无奈的翻了翻眼睛,心道,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来河中,到了人家的地方,真真是处处受制,掣肘非常了,这下马威吃的,真叫没有一点的脾气……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785章 议和(四)

喝酒喝到神魂颠倒,烂醉如泥的没几个,多数人都是酒醉心明,有的人管不住自己,借酒壮胆,闹的天翻地覆,其实啊,心里清明着呢,而有的人则相反,酒醉之后,老老实实,比平日还要安静的多,此类不一而足,大家都明白,也就不必多说,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自制力的问题。

段德官场中人,在这个上面自然不同于旁人,酒意再浓,心中所想所思也比常人缜密的多,只是反应要比平日迟钝上一些罢了。

而他现在已然明了,之前接风宴上种种,不过是赵大将军略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意而已,不然的话,大秦军中最是等级森严,一种将领怎么会有胆子明目张胆的灌钦差大臣的酒?

他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因为以往实在没和这位大将军打过交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听闻的那些关于赵大将军种种,却是做不得数了,所以还需自己两人与这位大将军深谈一番才成。

但话说回来了,他可不愿这个时候谈什么,身为观军容使,又加兵部侍郎,钦差大臣,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军中大将,一定要恩威并施,断不能委曲求全,不然的话,许就成了一生笑柄,对于自己宦途不利的很。

而此时此刻,气势已失,谈什么都不合适,加之酒醉……谈的深,则可能落下话柄,谈的浅了,却不如不谈……

不过显然,这位大将军支开众人,可不就是有了相谈一番的意思……

心念电闪间,段德已经手扶额头,做酒意上涌状,大着舌头道:“秦川佳酿到了这晋地,也变得性烈如火,老夫身有皇命,怎还敢碰这地道的北地烈酒?大将军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哈哈……”

“老夫二人,今已有酒,加之年纪老大,不堪劳顿,还得劳烦大将军,为我等安排宿处,歇息一番……”

这就是著名的酒遁了,但赵石哪里会如他的意,笑道:“这天气确是让人承受不起,两位大人一路辛劳,是该好好歇一歇……不过,兹事体大,皇命为先,而议和之事,也非小事,本想着两位大人初来河中,于河中,河东情势不甚了了,借此难得闲暇之机,斗胆多嘴几句……不过既然两位大人不堪酒力……宿处早已预备好了,那就等两位大人歇好了,再谈其他?来人呀……”

“慢……”

段德急忙出声止住,心里已经咬牙切齿,别看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句句皆有深意,为官这些年,他怎会听不出来?意思很简单,要想聊聊,那就现在说话,不然的话,等你歇好了?我这里说不定就没工夫了呢……

议和之事,真的耽搁不起,朝中国母新丧,伴随着景兴新政诸般波澜,再加上方兴未艾的储位之争,大秦看似强盛,但根基却有了动摇之势,这个时候,与外敌议和,实乃朝中头等大事,怎能拖延,又如何敢拖延?

这些领兵在外的军中将领,真真是不顾大局,跋扈到了极点。

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神色已经板了起来,之前的种种顾忌,也自觉不自觉的抛在了一边,他到想看看,此人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瞬间,朦胧酒意,已经一扫而空,目光在自家儿子身上扫了扫,隐含严厉,示意段从文出去,这等事,不是段从文这样的身份能够与闻的。

不过让他差点气歪鼻子的是,这小畜生对自家老子的眼色视如不见,却望向了赵石,赵石微微点头,他才起身躬身道:“末将告退。”

被儿子下了面子的段德心里怒火狂涌,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当啷一声,段德转头看去,那位身为钦差正使的王老大人,却已经趴伏在案子上,碰倒了酒僎,砸翻了杯盘,也不知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装的,反正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了。

这个老狐狸……

装睡?照样拉你下水,段德脸上抽动了一下,当即道:“这里只剩我等三人,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议和重事当前,我等三人还是要同心协力才好,不然皇上怪罪下来……”

“这个自然……”赵石点头,“大人可知现如今河中,河东情势?”

“正要请教。”段德迅速进入了状态。

赵石说话不紧不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听说两位大人在解州驻留了一段日子,那两军阵前之事,应该瞒不住两位大人吧?”

段德点头,轻描淡写道:“听说了一些,详情不甚了了,总不如从大将军口中听闻,来的可信。”

赵石也不在这区区讽刺言语上跟他计较,只是继续道:“太原府一战,我率军倾力而出,尽歼金人太原守军十余万众,金人河东兵马,除大同守军外,其余已不足虑,嘿嘿,这个不算,太原乃金人河东粮草重镇……这个段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大战之时,我命人潜入太原,一把火,将太原粮草烧了一半,来年……金人的日子可不好过的很了……”

段德当即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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