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6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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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旦像铁木真，札木合这样的年轻人崛起，开始统一蒙古诸部的步伐，克烈部这样的大部落，却显得如此的迟缓而怯懦。

在札木合与铁木真的战斗中，摇摆不定，接着在铁木真壮大之下，又决定西迁，宁肯在乃蛮部占据的草原上游荡，也不敢回到东北，去跟铁木真争夺蒙古诸部的霸权……

当年，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无论札木合，还是铁木真，都要听从王罕的命令，并在克烈部的战旗之下作战。

而今呢，克烈部却几乎腹背受敌，部落的王子要与敌人决死而战，拥有着这么多骁勇而又忠诚的战士，却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再次在心里摇头，当年的蒙古雄鹰已经折断了翅膀，也不知道会是谁，送他们最后一程，是乃蛮部，还是铁木真，甚至于是自己的主人……

大军在前进，并不算快，乃蛮部的骑兵，其实离的很近，乃蛮部一直在寻找着决战的机会，这一次可谓是仓促出兵，但他们不会想到，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不过说起来，克烈部现在也没有快速击败数千乃蛮骑兵的实力。

如果这时决战，只要将敌人缠住，大军合围，很可能克烈部出战的战士便会全军覆没，其实看的还是时间。

桑昆带兵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争取的也正是这数日时间，六个千人队一下剩了五个，这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也终于让他有了获得胜利的一丝希望。

大军前行不过二十余里，便已经看到了大群的乃蛮人游骑。

他们并不接近，在跟克烈部游骑是追逐互射中，掉头而去……

当大队的乃蛮骑兵出现在视线之内，一场决战已是迫在眉睫……

大军停了下来，对面的乃蛮骑兵也停住了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互对峙……

桑昆带着木华黎登上一个小丘，向远处望去，密密麻麻的乃蛮骑兵铺满在草原之上，阵列在慢慢形成。

克烈部的战阵已然成型，说不上严整，却也看上去层次分明，但木华黎知道，只要冲起来，这些蒙古战士就别想再保持住阵型的整齐。

他们不像秦军骑卒那样终日操练，各种骑兵冲阵的阵型都演练了上百遍，上千遍，几乎军中每一个军兵，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无论是张弓射箭的时机，还是与敌接战时钢刀所保证的角度，都有人不厌其烦的告知，纠正。

而眼前的这些蒙古人，却只能在战事中学习，用鲜血和人命来让纠正自己的错误。

前阵开始爆发出一阵阵的啸叫声，木华黎知道，那是领兵的人在鼓舞士气，看着一个个蒙古人将弯刀挥舞在头顶，听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木华黎安抚着座下战马，心里有些惋惜，这样的战士，若能加入到秦军军伍当中，将是怎样一种情形啊，可惜，也许这里的许多人，以后都无法再看到青青的草原，以及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了。

草原上的杀气，在双方战士的呐喊声中，开始升腾了起来，乃蛮人的士气并不低弱，而他们穿着齐整，弯刀闪亮，战马也很肥壮，和对面脏乱的蒙古人比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群贵族……

显然，旁边的桑昆也有着同样的感觉，他已经越来越冰冷的脸上泛起微笑，眼睛中也已有了血丝浮现。

“木华黎，看看这些乃蛮部的狼崽子，也不怕鲜血弄脏了他的白袍子……”

“那就杀上去，用他们自己血，染红他们的袍服……”

桑昆哈哈大笑，抽出了自己的弯刀，并高高举在自己头顶，不停的挥舞着，口中发出像狼嚎一般的呼啸声。

蒙古人们随之立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这是战争开始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的乃蛮人阵中，也响起了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在高处望去，前面几排乃蛮人战士开始催动战马，向前涌动……

蒙古人也催动了战马，向敌人迎去。

这只是两个千人队，两边的主力，并无多少动静，其实这才是草原人的对决方式。

木华黎退后了两步，手指着前方，对几个全神贯注瞅着前方的秦军领兵将领道：“都看仔细了，这才是草原战事的真面目，都学着点，回去之后，跟部下讲讲，别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那是大帅英明……要真是你们带兵遇到了强敌，要小心的地方多着呢……”

所有人都抱拳应是，之后纷纷又将目光移到了战场之上，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他们还从没见过草原部族之间的杀伐，他们虽然大都觉得，在秦军铁骑面前，一切都将被踏个粉碎，但前些日子，斥候的伤亡却告诉他们，草原部族确实也有可取之处。

国武监出来的军官将校，虽然都很自信，甚至带着点狂妄，但他们更加知道，学习敌人的长出，并在其中找到弱点，才是领兵之人应该做的，在草原上征战，秦人与胡人对敌，用同袍的鲜血为代价寻找敌人的弱点，缓慢而又让人心疼。

但胡人部落之间的厮杀，却可以让他们省去那些关节，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在派兵布阵上面，就已经显示出了草原人跟秦军的不同，不论是乃蛮人，还是蒙古人，都在追求着宽阔的正面军阵，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战线拉长。

他们的阵型都很疏松，一个千人队，一个千人队的，看上去很是分明，却一团团的，让阵型看上去分外的难看。

沉重的马蹄声，在战场上响起，并像密集的鼓点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分不清其中的节奏……

桑昆这时不满的扭过头来，愤怒的瞅了木华黎一眼，即使不知道木华黎正在跟那几个汉人将军说什么，但意思却能猜得出来，在这样一个战士即将流出滚烫的鲜血的时候，这无异于侮辱。

木华黎并不管那么多，能这样清晰的看到两个部族之间的厮杀，对于秦军领兵将领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让部下领略草原人战术的机会的……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　第1025章　轮战

很难形容此时草原骑兵的战术到底有着怎样的构成，因为他们的选择太多了。

当两个千人队在草原奔驰，并射出自己的箭矢，乃蛮部和克烈部的这次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和蒙古人经年作战的乃蛮部战士，在战术上已经和蒙古人极为相似。

两边的战士都排成几个横队，摆开极为宽阔的正面，相比较秦军骑兵来说，他们拉开的太长了，中间的空隙显得是那般的阔大，阵型松散，冲击的时候，显得分外的凌乱。

前面两排战士在穿着两层皮袍子，有的身上套着简单的皮甲，他们在战前，都给身上浇了水，让防护力暂时增加，凭借着草原人健壮的体魄，多数人能熬过这么做之后，给身体带来的损害，保证不会有太多的战士在战后病倒。

用如此原始而又简单的方法，他们暂时拥有了两排算得上重骑的骑兵，他们湿淋淋的纵马疾驰，在离敌人很近的时候，才射出箭矢，而他们精准的箭术，让他们的成果斐然。

当然，乃蛮部的骑兵弓箭要比克烈部的精良的多，他们还会增加一轮仰射，克烈部的骑兵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点，他们在稀松而凌乱的箭矢落下的时候，紧紧贴在马背上，几乎与战马融为一体，但让人惊奇的是，他们很多人在疾驰的马背上还能晃动身体，躲开一些落向他们的利箭。

不时有战士中箭倒地，但宽阔而稀松的阵型，保证他们只要未死，便能很快翻身起来，奔向纵马疾驰的同伴，并在瞬间被同伴拉上马背。

所以，没有秦军那样纪律严整，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空隙的齐射，乃蛮人的仰射效果寥寥。

等到离的足够近的时候，箭矢开始密集了起来，而在这个时候，蒙古人的战术又让观战的秦军眼前一亮。

后面几排蒙古人马速猛的拉了起来，并突然进入前面两排骑兵留下的空隙，张开弓箭，几乎是转眼之间，便来了一次密集的攒射。

他们精准的箭术，在这个时候毕露无遗，乃蛮人虽然也是如此，但他们显然不如克烈部将这样的战术运用的如此纯熟，他们只慢了片刻，便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正在冲入前排战士空隙的乃蛮骑士，惨叫着纷纷栽落在马下，几乎各个都是要害中箭，这样的平射，在秦军将士对阵之时，几乎是不会有的，如果有的话，也会是用骑弩来进行。

因为如此近的距离，用弓箭平射，在疾驰的战马向前冲锋的时候，也就是说，没有给自己留下拔刀调整姿势的时间，那对于秦军士卒来说，就那样冲入敌阵，将是一场灾难……

但蒙古人的应对，却是又有不同，那些湿淋淋的战士，拔出了弯刀，吼叫着长生天的名字，冲向敌人，而那些射出弓箭的蒙古战士，却又放缓了马速，又射一轮之后，便躲在了同伴的身后，连弯刀都没有拔出来，便这样拿着弓箭随着前面的战士，冲入了敌人的阵内。

在之后，他们不断的射出尽可能多的箭矢，杀伤敌人，他们精准的箭术，也能保证他们多数时候不会让猎物逃掉，当然，最可怕的是，他们在疾驰的战马上，几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在寻找目标上。

每一次他们松开弓弦，多数都会有一个敌人惨叫着被他们射下战马。

而他们前面的同伴，挥舞着弯刀，一刻不停的将冲向他们的敌人砍翻下马，护着身后的弓箭手向前冲锋。

当然，乃蛮人也并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不时有蒙古战士被砍翻，当前面的蒙古战士被杀死，露出身后的弓箭手的时候，结果几乎已经注定，不过在这个时候，多数蒙古人显得疯狂而又决绝。

他们会在战马交错的一刻，奋不顾身的跳向敌人，将挥舞着弯刀的敌人撞下战马，如果未死的话，总能看到蒙古战士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弓箭，只要没有敌人过来杀死他，他便如此原地战士，拉开弓弦，将一支支箭矢射出去，只到战死在原地或者被冲过来的同伴重新拉上战马。

小丘上站着的秦军将领们看的目瞪口呆，根本不知怎样形容这样疯狂而又可怕的战士，和秦军相比，这些蒙古战士确实缺乏在瞬间破开敌阵，如斩瓜切菜般获得胜利的手段……

但这样灵活的骑战本领，和这样骁勇凶狠的作战精神，足以使身经百战的秦军将领也感到头皮有些发凉，他们相互间不时对望，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深深的忌惮。

“这还只是试探，没必要太过关注……”木华黎冰冷的声音传来，“大帅曾经跟我说过，与草原骑卒对决于空旷之地，百人对阵，任凭秦军士卒再是精锐，战术得当的话，草原骑兵也能尽屠秦军而还……”

“千人对阵，秦军必败，而且一败之下，便逃脱不能，多数要被全歼于战阵之上，但剩下的草原人也不会多多少……”

“如果是万人对阵，秦军必胜无疑，但不可追剿残敌，不然死伤必多……”

“如果是两万人，三万人，甚至十万人骑兵对阵疆场，秦军必然能大溃草原骑兵，杀伤无算，不过就算那样，也定然有无数漏网之鱼逃走……”

“大帅说的话，你们要谨记在心……不过你们也不用灰心丧气，蒙古人战乱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你们眼前的，都是蒙古人中最勇猛的战士，他们经历的大小战事，要比你们一生经历的都要多……”

“不用跟他们相比，只要仔细观看便是，对敌之道，用已之长，击敌人之短，最终的胜利者，就一定是我们自己……”

“我们擅长什么，敌人缺少什么，我想诸位一定很清楚，尤其是经历了这一战之后，放心，有大帅在，草原上便不会有我们的敌手出现，即便是蒙古人，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几个将领跟随在木华黎麾下日子也都不短了，但这样规规矩矩的淳淳教诲，却是头一次听到。

不由皆是附身抱拳，“末将多谢将军指点教诲。”

远方的厮杀还在继续，这样的厮杀，注定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也没有人会逃走，无论是乃蛮人，还是蒙古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在杀伤对手。

两阵交错，离开，然后反身继续迎向敌人，纠缠，杀戮，两个部族战士的喊杀声一刻也没有停止，马蹄声显得越来越是杂乱，渐渐失去马速，两个部族的战士终于不再凭借马速四处奔跑，而是狠狠的缠在了一处。

两边的主阵，都安静无比，在秦军眼中，有些诡异，即便是已经被人告知了很久草原人的战术，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很有些惊讶，在他们眼中，这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在做着消耗战。

这个时候，桑昆也不再注意身旁的木华黎跟他那些汉人部下在嘀咕什么了，而是死死盯着战场。

脸上神色不动，但时不时都会皱皱眉头，也不知是在心疼战士的伤亡，还是觉得战事有所不利。

那边厢，木华黎继续给部下讲解着，“这之后，也许还有一轮，但……兵太少了，估计没有了，然后就是决战，我想不会全都派出去，还是以骚扰为主，直到对方军心动摇，才是咱们用到咱们的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这样的战术咱们学不来，都是蒙古人在厮杀中领悟出来的，最适合的便是蒙古战士，乃蛮人学的不伦不类，所以很是吃亏，这一拨战后留下来的，肯定是克烈部的战士无疑……”

“不过将军，看这天色，又是这么个打法，今天恐怕不会决出胜负了。”

“不错，这也就是人少，要是两边都有万人，厮杀个十天半月的也不稀奇，瞧今天的天色，决战应该还能打两日。”

“将军，要末将看，乃蛮人人少，又打不过，还不如以纠缠为主，避免决战，等到他们援军过来，谁还能跑得了？”

“乃蛮人在草原上狂妄的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不一定会在克烈部面前退却，要是没有咱们，克烈部这一战准定得让人围了，有了咱们，那还能一样？”

“不错，咱们秦军最善速战速决，等到真正决战来临，只要蒙古人两翼骚扰不休，咱们带兵冲上去，便一定能击溃他们……”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向西方滑去。

随着最后一个乃蛮战士被射死，尸体栽落下战马，战场上终于想起了蒙古战士们的欢呼声，数百浑身浴血，筋疲力尽的蒙古人，挥舞着弯刀和弓箭，尽情的呼号起来。

他们纷纷跳下战马，在一地狼藉的战场上肆无忌惮的搜寻着战利品，并将没有断气的敌人杀死，只过了盏茶功夫，才施施然的跑向战场两侧，并归入到本阵后面。

这就是草原上著名的轮战……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　第1026章　决战

第二日清晨，重新进入战场。

木华黎来到桑昆面前，昨日克烈部虽然占了便宜，但损失也是不小……

对面的是乃蛮精锐，虽不像蒙古人生下来便在厮杀中长大，各个骁勇善战，但他们毕竟是强大的乃蛮部最精锐的骑兵。

他们的士气并不比克烈部稍微弱上哪怕一点，而他们的必胜信心，比蒙古人还要多上几分。

他们有着正急速赶来的援军，只要他们在阔亦田草原拖住克烈部的主力，等到大军过来，一定能将克烈部的主力消灭在这里，那么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

对于急于决战的乃蛮人来说，这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机会，所以，他们不会因为人少，或者损伤惨重而逃走或者退却，他们有着现在的克烈部勇士几乎无法理解的尊严和必胜信念……

可以说，克烈部在为生存而战，而对面的乃蛮人，却在为了乃蛮部的荣耀而战，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也许看上去克烈部的战士会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可怕战力，但实际上，克烈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刻。

而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乃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