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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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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破血流的童童突然叫道:“贺解放,你听着,你妈是个叛徒!”

    大碾子马上还口:“司马童,你听着,你妈是个汉奸!”

    两边的孩子起哄。司马童用手比着乌龟:“贺解放,谁骗你谁是这个,你真是一个叛徒生的狗崽子,你妈是害怕我爸爸毙了她,跳悬崖畏罪自杀的!”

    两边的孩子,包括街上的行人被这一阵叫喊弄得愣住,停下脚来。大碾子无比愤怒:“司马童,你血口喷人!”

    童童冷笑:“不信,你去问老号长,问你爸爸!”大碾子看看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大碾子高叫道:“司马童,有种的,你等着!”

    大碾子飞速跑进陆军大门,跑进一栋小楼,大喊:“老号长,老号长……”

    谢石榴不在。大碾子奔进贺子达的房间,用砚台砸开一只皮箱的锁,翻腾一阵,翻出那支小手枪。他抓着枪又跑回大街上。

    这时,陆、海军开完大会的连队正列队在街上两侧走着。

    大碾子立于马路一侧,怒问:“司马童,你敢再说一遍吗?”

    童童:“千真万确,你妈妈是叛徒!”

    大碾子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童童,在陆、海两支队列前扣下了扳机。

    “砰!”

    司马童应声倒了下去。众人惊呼。陆军士兵扑上几人,按倒大碾子,下了他的枪。海军士兵抬起童童就往大院跑。

    扫马路的老头怔了半晌:“我的老天爷,来真的啦!”

    警备区司令部管理处。

    大碾子昂着脑袋,坐在一值日军官对面。贺子达撞门跨入。

    “贺司令。”值日军官起立。贺子达摆摆手,瞪着大碾子。大碾子低下头。

    军官:“小碾子,跟你爸爸走吧。”

    贺子达反身跨出门去,径直朝家走。大碾子低头远远跟着。一进自家院门,贺子达就解着军装纽扣,同时冷冷说道:“给我准备好!”说着,走进楼去。大碾子二话不说,从自己的房间搬出一张条凳,放在院子中央,然后脱光上衣,趴在上面,咬住一块手绢,等着。

    贺子达在屋里挂好军装,摘下手表,回到院子,朝门口警卫伸出手。警卫面有难色,边解腰带边胆怯地劝说:“算了吧……”

    “少啰嗦!”贺子达取过警卫的腰带,在大碾子的背上狠狠抽着。大碾子咬住手绢,一声不吭。谢石榴这时提着菜篮子从外面走进来,他也不劝,掏出旱烟,蹲在十几步外吸着。

    “小兔崽子,反天了,都敢杀人了!”贺子达越抽越气,越气越抽。大碾子背上很快鲜血淋漓。

    “行了。”谢石榴说着走过来,用烟杆压住贺子达的小臂。

    贺子达把皮带扔给警卫:“一会儿公安局来人!”边说边走进楼。谢石榴拿来药,边给大碾子疗伤,边说:“小碾子,你这下惹的可不是一般的祸,争强好胜,动动拳头就行了,怎么能动刀动枪!”

    大碾子:“他骂我妈妈是叛徒,还说我妈妈畏罪自杀。”

    谢石榴吃惊:“谁?”

    大碾子:“司马童!”谢石榴不语。

    大碾子见状:“老号长,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谢石榴:“不,他说的是前半截。后来这事重新弄清了,你妈妈是好样的。”

    大碾子:“到底怎么回事?”

    谢石榴:“唉——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一会儿慢慢说。小碾子,你恐怕少不了要蹲班房了。”大碾子不语。等了一会儿,谢石榴见没动静,弯下腰去看大碾子的脸。

    大碾子满面忧愁,但没有眼泪。

    “我以为你哭了。”

    谢石榴继续疗伤。大碾子闷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开口:“会判刑吗?”

    谢石榴:“哎——你差三个月十八岁,但愿法院从轻吧。”

    大碾子气恨地:“他妈的!”谢石榴猛拍了一巴掌:“进去,也不准学坏丨”大碾子疼得“哎哟”叫了一声。

    贺子达站在二楼窗前朝下看了一阵,阴着脸在房里走了两圈,抓起电话:“是我!再问问海军基地值班室,姜司令的儿子怎么样了?”

    贺子达挂上电话,手没离开。想想,他又提起来:“要姜司令家……不找姜司令,找他爱人楚风屏接电话……”等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总机女兵的声音:“贺司令,楚风屏同志和美司令员一起去医院了。”贺子达慢慢放下电话,呆呆地坐在藤椅里。

    片刻,贺子达自语:“小碾子啊小碾子,你报仇,也别用这个办法啊!”

    海军医院。

    姜佑生、楚风屏赶到。病房内,司马童躺在床上正与三个妹妹说笑。

    军医见姜佑生夫妇进来,报告道:“姜司令,孩子没事。”舒乔抢着说:“童童是吓晕的!”三个女孩大笑。姜佑生对军医说:“情况我已经听说了,你马上给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军医刚出门,姜佑生喝问:“童童,你是从哪儿听说什么叛徒不叛徒的事的?!”

    童童:“你们老战友聊天,我亲耳听到的。”

    楚风屏在司马童的身上查看了一下:“可你听全了吗?……真的没伤着?说过多少次,大人谈话,你们不许偷听。你还站在大街上乱叫乱喊,这下让贺司令员怎么工作?”童童委屈:“妈妈,贺解放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们还一个劲儿说我!”姜佑生先缓和下来:“好好,不说了,不过你首先要在你的那些球痞子中间更正此事。”

    楚风屏扶司马童下床:“走,我们回家。”

    吴丁突然说道:“不过,我们家倒真有个叛徒。”

    楚风屏:“谁?!”

    吴丁指舒乔:“她!她专拍贺解放的马屁。”乔乔追打丁丁,又笑闹成一团。

    楚风屏看看姜佑生,叹息一声:“孩子们大了!”

    青山小路。鹿儿在向山上跑着,离家远远的,他举起一封信欢叫着:“姑姑——我考上啦我考上大学啦——”

    山上先是跑下一群鹿,围着鹿儿撒欢,又与鹿儿一同向山上跑。根儿并没有迎出门。鹿儿跑进屋里,看见根儿坐在药碾子前,默默抹泪。

    鹿儿愣了一下,猛然跪地,抱住根儿的腿:“姑……你一个人在这儿深山老林,怎么办……我不去上大学了。”

    根儿抚摸着鹿儿的头:“傻话,姑姑这么多年日想夜盼,不就是为的这一天吗?”

    “姑!”鹿儿更紧地搂住根儿,“打您与太公、太奶从小把我捡来,您比亲妈还疼我,为了我您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尽您的大恩!”

    根儿:“鹿娃,你不是捡来的,过去是姑姑骗你。你爸是谁我不知道,你妈把你生在咱家就死了。”

    鹿儿愣住了:“……她,是怎么死的?”

    根儿迟疑一阵:“她是打仗死的。”

    鹿儿:“她是什么人?”

    根儿:“姑姑也不清楚……鹿娃,今后你还是说你是孤儿,出身成分还是写姑的贫农。”

    鹿儿点点头。

    根儿打起精神,高兴地问:“快告诉姑,考上哪了?”

    鹿儿自豪地:“第一志愿,华夏理工大学!”

    根儿:“在什么地方?”

    鹿儿:“江海市。是个海滨城市。”

    根儿:“鹿娃,姑送你去。头次出这么远的门,我不放心。”

    “姑,我都是大学生了。”

    “姑也想看看大城市,而且姑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海。”

    “那咱们的鹿呢?”

    “没关系,药铺的徐大爷退职了,让他来住些日子。”

    鹿儿兴奋至极:“那太好啦!我们别等报到日期,早些去吧,好好逛逛!”

    “行!”

    沉吟片刻,根儿说道:“鹿娃,上学后,你不能再随我的姓,叫谷鹿娃,要改大号,叫贺子达。”

    鹿儿好生奇怪:“为什么?”

    根儿想想,说:“这是你太奶给起的。”

    鹿儿郑重地点头,重复道:“贺子达。”

    一辆吉普停在贺家院门,走下两个警察:“这是贺子达司令的家吗?”

    警卫:“是。”

    警察:“让我们进去。”

    警卫:“请等一下。”

    贺子达在楼上窗前叫道:“让他们进来!”

    警察走进贺了达的房间,出示拘捕证:“您的儿子贺解放开枪行凶,我们奉命拘捕。”贺子达坐着不动:“他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不过转告你们领导,我的儿子不能跟那些流氓地痞关在一起。走吧。”

    警察愣了愣,下楼。

    大碾子已经自己坐在吉普车的前座上。警察走过来,看看大碾子想发火,回头再看看二楼窗前的贺子达,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上了后座。

    “等等!”谢石榴走过来,递给大碾子一个小包裹,“这是你的课本,别忘了读。我会每天看你去的。”

    汽车开走。警察这时才敢议论:“我们是抓了位爷。”“什么‘抓’?是‘接’,接了位爷!”

    姜家卧室。姜佑生、楚风屏均坐立不安。

    楚风屏:“贺子达怎么就同意把小碾子抓走了呢?”

    姜佑生:“他兼着市委第二书记,还能怎样?”

    楚风屏:“公安局长是你的老部下,又没出什么大事,关两天就放了吧。”

    姜佑生:“我在地方没有职务,不好乱插手。”

    楚风屏:“打的是我们家的人,当事人不追究,不是可以从轻吗?”

    姜佑生:“风屏,我也急,只有你、我、老号长三人知道小碾子是我俩的骨肉……唉,事情怎么偏偏出在他身上,出得还这么怪!难道真是一报还一报……”

    楚风屏:“你又要迷信。快想办法把孩子弄出来。”

    姜佑生:“我是共产党的司令,你是共产党的教育局长,徇私枉法的事,我们不能干。”

    数周后,江海市中级法院门口。

    谢石榴、楚风屏走出来。姜佑生迎上去:“怎么样?”楚风屏心酸地说:“判了半年拘役劳教。”谢石榴也很沉重:“我没带好你们的儿子。”说完,谢独自走了。

    贺子达坐在自己房间一动不动。谢石榴进来后,他马上立起。

    谢石榴:“法官对你拒绝出庭很不满意。”

    “不管他!小碾子怎么样?”

    “半年劳教。”

    贺子达沉默不语。

    谢石榴掏出一粒小小的子弹头,放在贺子达的面前:“我从童童身后的那棵树上抠出来的,离童童脑袋顶多有两寸。小碾子是故意那么打的。”贺子达拿起弹头看看,略带欣赏:“狗小子,打得还他妈挺准。”

    谢石榴:“七岁你就教他放枪,算起来,他也有十年兵龄了。可法院不相信小碾子只是想吓唬吓唬,还是以行凶未遂论处。”

    贺子达沉吟片刻:“也好,让这小子吃点儿苦也好。”

    市建工地。在两个警察的监督下,一伙犯人在搬砖和泥,干着粗活。大碾子也在其中。舒乔远远地看着。

    一犯人:“小子,那妞又看你来了。真他妈漂亮,要是陪老子一夜,老子宁可第二天一出被窝就拉走枪毙……”

    大碾子拿起手中砖头朝这流氓砍去。流氓一闪,没砍着,扑过来,一拳把大碾子打倒。大碾子没爬起来,又被一脚踢翻:“小子,你还嫩着呢!”大碾子嘴角流血,抄起铁锨就抡,但很快被流氓夺下,又是一顿狠拍。

    突然,流氓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拧过,接着一拳被重重打倒。是谢石榴!谢扑过去,揪住流氓的头发,将其脑袋按在稀泥浆里,连浸了几下。四周的犯人目瞪口呆。流氓狂呼:“服了!服了!”

    刚才喝水去的警察端着杯子跑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谢石榴威风凛凛地瞪了警察一眼。

    警察马上赔笑:“哟,是您,老红军,我听过您的一次报告。”谢石榴拉起大碾子,对警察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如果再有人敢动他一指头,我要连你一块儿教训教训!”说完,谢石榴架着大碾子朝一边走去。

    犯人们连连咂舌,小声议论:“这瘸子好厉害!”

    “快干活去!”警察吼道。他觉得颇丢面子,冲着谢石榴的方向“嘁”了一声。

    舒乔奔过来,用手绢擦着大碾子嘴角的血:“疼吗?”大碾子推开她的手:“你别总来!”

    “我偏要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舒乔拎出烧鸡、面包、汽水……

    谢石榴:“你妈妈给的钱?”

    乔:“那当然。每天五块钱。解放,你犯法有功啦!”

    “我这也有一份。”谢石榴也掏出一堆,“小碾子,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炸黄鱼。”

    于是,这三人野餐一般,坐在工地的砖垛上,又吃又喝。犯人们干着活,是又气又馋。警察亦敢怒不敢言。

    谢石榴还在传授经验:“小碾子,打架就像战场肉搏,心要狠,头脑要冷静,一发热就乱了。而且出手要一下是一下……当然,在这里……”谢石榴用下巴指了一下那伙犯人,“要掌握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

    两个警察凑在一起议论:“这儿哪是劳教啊,简直是实战练兵来了。”“还带加餐。”

    火车站。

    根儿、鹿儿走出站门。

    鹿儿:“姑,这就是江海了。”

    根儿:“人真多。”

    他们兴奋地张望着繁华的城市。

    市教育局。某女校长正向楚风屏汇报工作。

    校长:“贺解放开枪行凶,这在我们市一中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全校震动极大,校党支部一致决定,开除该生。”

    楚风屏惊得手中的杯子溢出水来:“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他该快考大学了,听说他平时学习成绩很不错。”

    校长:“我们学校是南方几省有名的重点学校,历来以校风淳朴著称。历史上曾为一名学生学抽烟而开除了他,这回这么大的事怎么好从宽?”

    楚风屏:“这我了解,但要知道凡是你们开除的学生,其他学校都不愿接收,这样一个能够上大学的学生就可惜了。”

    校长顿了顿:“楚局长,我知道这次事件伤害的是您的孩子,您不挟嫌报复,反而替贺解放说情,我很钦佩。但我想您再宽宏大量,对于犯罪行为还是不能姑息的。何况已有很多教师和家长反映,驻军干部的子女优越感成习、四处滋事,问题相当严重。特别是此事,市民们议论纷纷,我们教育部门再不当机立断,将会影响市政府的形象。”

    楚风屏沉吟良久,狠狠心道:“好!我同意你们的决定。”

    楚风屏沉重地走出教育局大门。恰巧,根儿和鹿儿上前问路。

    鹿儿:“同志,请问华夏理工大学怎么走?”

    楚风屏:“再往前两个路门,向右转一百米就是。”

    鹿儿:“谢谢。”

    根儿、鹿儿走过去。楚风屏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又回身叫道:“喂,小伙子,你是新入学的大学生吗?”

    鹿儿:“是的。”

    “离报到时间还早着呢。”她边说边打量鹿儿的脸。

    “先认认门。然后我和姑姑在这城里玩几天。”鹿儿说完便和根儿继续走路。

    楚风屏有些发愣,自语:“怎么这么面熟?”想想,她又摇摇头,走自己的路。

    楚风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她先走到司马童的房间,童童正躺在床上看书。楚风屏抚着童童的头发:“头还晕吗?”

    童童:“妈,你就别嘲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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