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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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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裴淑英没有再来看他。

裴行俨倒是来过两次,不过每一次来,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谢家派人来了!”

“哦?”

“我爹好像也同意了……娘的,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平白比谢科那小子低了一头,变成他的妹夫?”

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心烦的事情。

包括裴行俨在内。

不管这烦心事是否可笑,却让郑言庆感怀颇深。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只看他,看裴行俨,不都是愁眉苦脸。反倒是徐世绩最近挺开心,一方面是他顺利进入洛阳县学,另一方面,家中传来消息,郑仁基已经和徐盖商议妥当,郑仁基的女儿,郑丽珠,将和徐世绩定下亲事。如此一来,郑仁基也就再获一个强援。

这对于徐家也好,郑仁基也罢,无疑都是一桩好事。

徐家借由这门亲事,可以抬高自己的门第;而郑仁基可以凭借徐家的财力,进一步掌控安远堂的权力。

至于徐世绩,对这门亲事也没有意见。

一方面是他知道,他反对也没有用处……另一方面,郑言庆倒是见过郑丽珠。

才六岁大小,已颇有美人胚子的模样。

想必将来长大了,也会是个小美人。徐世绩听罢之后,倒也很开心,整日里笑嘻嘻的,练武之时,更是卖力。

看着在演武场中纵马舞槊的徐世绩,郑言庆和裴行俨则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呆呆发愣。

“少爷,少爷!”

毛小念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外面来了一人,说是铜驼坊长孙大将军所差,请少爷立刻过去。”

郑言庆一怔:长孙晟,回来了?

第五二章 何为盛世?

长孙晟回来了!

只是他是带着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回到了洛阳。

当郑言庆抵达霹雳堂的时候,下人们直接把他带到了后花园中。花园外,有数百名铁甲武士守卫。郑言庆远远的,就能够感受到,这是武士身上的浓重杀气。

“老师!”

郑言庆走进花园的亭子中时,意外的看到河南尹房彦谦也在。

他先向长孙晟问安,然后又走上去向房彦谦行礼。冷森森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房彦谦示意郑言庆坐下,“郑公子,这应该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

郑言庆连忙躬身道:“小侄醒来后,曾听下人们说过,有劳叔父挂念。”

长孙晟咳嗽一声,打断了郑言庆和房彦谦之间的客套。

“言庆,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询问你!”

郑言庆一怔,“不知老师要问的是何事?”

“你……”长孙晟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真的认为,那白衣弥勒有可能造成太平道,或者天师道孙恩之乱时的灾祸吗?”

孙恩之乱,是东晋末年时期的一次暴动。

其性质与张角的太平道之乱颇为相似,而且也正是因为孙恩之乱,毁去了东晋司马氏王朝的最后一点元气。此后刘裕建宋,正是拉开了南北朝对立的混乱局面。

郑言庆疑惑不解,不明白长孙晟和房彦谦,为什么会就这个问题征求他的意见。

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

毕竟清剿白衣弥勒,是郑言庆拉开的序幕。

不到月余时间,在河洛地区已清剿弥勒信徒多达三万余人,其中不泛一些当地豪强。

也许,房彦谦触动了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开始感受到压力了吧。

言庆在瞬息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印象中,隋乱唐兴,朝代更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关于白衣弥勒的事迹。想来,在这场战乱中,白衣弥勒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史书中,当留有记载。

如果在没有和朵朵重逢之前,郑言庆也许会下定决心,对白衣弥勒赶尽杀绝。

因为他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邪教组织,的确是好感不多。

可现在,事情牵扯到了朵朵,郑言庆就不得不为朵朵做些考虑。朵朵已经答应撤离洛阳了,他需要为朵朵的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但要如何开脱呢?

事情是由他引起,而且之前他也表露出了对白衣弥勒极端的关注。

一下子推翻之前的作为,肯定会引起长孙晟和房彦谦的怀疑。但若不推翻的话,长孙晟和房彦谦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会给朵朵带来巨大的危险,这很麻烦。

“老师,这个问题,学生实在不好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这白衣弥勒如今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如若似太平道那般的规模,一声召唤,八州响应,的确是非常危险。所以,若问后果,须看其影响力如何。”

长孙晟说:“若影响力不大,如何?”

“学生以为,如果影响力不大,事情倒也不会麻烦。毕竟我大隋江山,比之那汉末时期的状况差距十万八千里。太平道能动荡汉室,只因汉室颓然,本就摇摇欲坠。而我隋室江山,如今正鼎盛……永济渠开通之后,将使南北尽掌于手中。

若是这种情况,学生以为当以疏导为主,清剿为辅。

所谓‘堵不如疏’,趁白衣弥勒尚未成气候,尽早疏导,就可以让他自然消亡。”

如果白衣弥勒的声势,如同太平道那样,郑言庆想阻止也没有用处。

但如果只是雏形,那么疏导比强行镇压的作用更大。毕竟有些时候,这强行镇压的后果,会造成更大的不满。郑言庆不知道朵朵是否能说服哈士奇,但有一点他却明白,就算是哈士奇不走,朵朵也会听他的话,从洛阳这个是非之地撤离。

他现在要做的,是为朵朵争取时间。

至于白衣弥勒的结果会如何?郑言庆没有去想过,也不会去为白衣弥勒考虑。他只需要为朵朵一个人操心,那就足够了……

房彦谦点点头,“白衣弥勒的声势虽然还没有造成,可是其危害,却令人担忧。

不过郑公子说的也没有错,堵不如疏……只是强行镇压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大将军,看起来郑公子的考虑和你我差不多。不如就依先前所说,缓一缓,招抚为主,辅以武力。这样一来,想必能快速恢复洛阳繁荣,陛下亦不会怪罪。”

咦,这件事情,怎么又牵扯到了杨广?

郑言庆不由得感到疑惑,抬头向长孙晟看去。

却见长孙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会全力配合房府尹,尽快平息弥勒之乱。”

“那我回去立刻着手安排,就不在打搅了!”

“房府尹走好!”

房彦谦起身往外走,从言庆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又停下脚步,拍了拍郑言庆的脑袋瓜子。

“郑公子,我听人说前几日,你曾把人打下了洛水?”

“啊……”

“你莫紧张,我倒不是怪罪你。”房彦谦正色道:“只是你才华横溢,如今在士林中,更为许多清流所推崇。所以,日后要小心自己的言行,莫要落下话柄。

需知,有很多人是以你为榜样。你的一举一动,都会为世人所关注……”

说是不怪罪,可郑言庆心里还是一颤。

这房黑子一向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主儿。他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警告郑言庆,不要做触犯律法的事情。因为他是声名和身份,注定了会更受关注。

言庆连忙躬身答应,懦懦送房彦谦离去。

“你和谁发生了冲突?”

房彦谦一走,长孙晟立刻好奇的问道。

郑言庆回答说:“其实也没有和谁冲突……前几日裴家姑姑带我游河,不成想在河上与她前夫李德武相遇。那李德武满口污言秽语,更诋毁我和裴家姑姑,学生一时忍不住,就过去揍了他一顿。是他自己摔下船去,和学生并无太大关系。”

“李德武啊!”

长孙晟点点头,“你说的裴家姑姑,就是裴淑英吧。嗯,那个李德武,我也看不入眼。想当初辅佐东宫时,仗着会几句诗章,得了淑英妹子的青睐。那家伙德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那是一个小人,弄不好会给你惹来麻烦。”

麻烦吗?

郑言庆心里冷哼一声。

连既然长孙晟说他是小人,那就更不能放过他。

看起来,回去之后要催促沈光,加快行动才是……

“薛大家……走了!”

长孙晟看着水塘里的荷叶,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啊?”

“陛下此次西巡,成果倒是不错。不过薛大家……被陛下赐死了。”

“为什么吗?”

长孙晟看了一眼郑言庆,苦笑一声,“说起来,薛大家的死,和你倒是有一些关联。”

“和我有关联?”

郑言庆诧异不解,一脸茫然之色。

他都没有和薛道衡说过话。只是鞠战的时候,薛收曾为他指认了一下,但并未有过多接触。

长孙晟轻轻搓揉面颊,“你在白雀寺遇袭,而后又牵累出了白衣弥勒的事情。薛大家听说以后,对时局似乎有些不满。所以私下里曾说:若高颖公在,何至于此。

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闻听后,勃然大怒。认为薛大家是诽谤朝政,对他心怀不满,所以处以极刑。”

郑言庆哑口无言。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薛道衡那句话,与其说是为言庆说,倒不如看作是对杨广当初杀死高颖的不满。所谓妄议朝政……这罪名和当初高颖贺若弼的罪名,何其相似?他在白雀寺遭遇劫杀,不过是给了薛道衡一个牢骚的机会。而杨广呢,杀薛道衡之心,怕早已有之。

郑言庆知道薛道衡会死,但却没有想到,薛道衡的死,会和他扯上关系。

这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吗?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问你那些话吗?”

“学生不知。”

“陛下即将回转长安,并拟腊月始,在洛阳召集各国酋首。而这时候,房府尹在洛阳大肆捉拿白衣弥勒,已使得洛阳萧条不少。所以陛下很不高兴,命人前来,斥责房府尹。

房府尹也很为难。

在他而言,若不将白衣弥勒铲除,有可能会酿成太平道那样的大乱。但同时,陛下又不愿意承认。你可能不知道,此次陛下在张掖汇聚各国酋首,得天可汗之名,正志得意满。若是被那些酋首知道,京畿萧条,他的面子,岂不被落下?

所以,陛下下令,停止对白衣弥勒的镇压,并要求房府尹尽快恢复洛阳繁华,着手准备来年,在洛阳迎接各国酋首……言庆啊,听天使之意,陛下对你似有不满。”

“对我不满?”

郑言庆心里一咯噔,惊异的看向长孙晟。

长孙晟苦笑道:“他认为你和薛收当初所做的那个劳什子太平论,根本就是荒谬无稽之谈……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皇后倒是为你辩驳了两句,不会有什么大碍。”

萧皇后为我说情?

郑言庆更加糊涂了……

他甚至没有见过萧皇后,这萧皇后,为何要为他求情呢?

长孙晟说:“总之,你以后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才是。高颖公和薛大家前车之鉴,你当牢记在心中。从明日起,你便恢复课业。平时,也少要在坊间走动。”

郑言庆躬身应命。

长孙晟又拉着他,询问了一会儿功课,这才放他离去。

言庆离去之后,长孙晟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自从杨广诛杀了高颖贺若弼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杨广的变化。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听人劝,变得有些志得意满,变得开始骄狂起来。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可是长孙晟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站在荷花池旁,整整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荷叶,心里面,有一丝丝不详之兆……

长此以往,大隋江山,又该何去何从?

长孙晟,真的很担心!

第五三章 暗涌(一)

烈日炎炎,整个洛阳城,好似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炉。

进入五月之后,天气变得格外炎热。加之自入夏以后,未曾下过一滴雨,更是气温高的惊人。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三大火炉城市,可细算一下,这也是言庆重生十年以来,最热的一年。只看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就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有钱人家,或是进山避暑,或是买来冰块置放于家中,已降低温度。

普通人,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但也能苦中作乐,或是藏在树荫之下,或是漫步洛水河畔。虽说凉快不了多少,可至少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心里会很舒服。

郑言庆骑在马上,在烈日下,神情凝重。

酷热的天气,似乎并没有对他带来太多的影响。若非他光着膀子,上身汗津津,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来,但从他平静的表情而言,还真不会让人感觉他有多热。

四十斤重的制式马槊,擎在手中。

言庆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持槊。他握着槊尾两尺处的槊干,槊头低垂,大约成六十度的角度。精钢槊首,在艳阳下灼灼闪烁,两指宽的槊刃,透着一抹寒光。

在他面前,左右各立有十个木人雕像。

每个雕像大约相距五米的距离,腿部绑有沉甸甸的铁块,已增强其底盘的力量。

这也是学槊的基础练习。

槊有一个基础动作,那就是刺击。

郑言庆必须要在纵马二十米的过程中,左右开弓,以最基本的刺击动作,刺中十个木人。但只是刺中还不行,要以刺倒才算成功。一个回合下来,至少要刺倒五个木人才算合格。七个木人即为良好,若能一回合刺倒十个木人,才是优等。

校场边上,长孙晟站在凉棚下,身形笔直,凝视着场中的郑言庆。

“小哥哥,加油!”

长孙无垢挥舞手臂,大声为言庆鼓劲儿。

一旁的长孙无忌,也是一副汗津津的模样。那张圆圆的胖脸,被汗水沾染的好像花猫脸一样。听到长孙无垢的呼喊,他忍不住一撇嘴,轻声嘀咕了一句:“你到底是我妹妹,还是他的妹妹?刚才我练槊的时候,可没听到你喊得这么起劲儿。”

长孙无垢扭过脸,很严肃的说:“我当然是你妹妹,可是你从不给我讲故事……”

无忌的脸,更苦了!

“开始!”

长孙晟一声令下,只见郑言庆一磕马腹,玉蹄儿希聿聿一声暴嘶,撒蹄狂奔。郑言庆在马上,身体呈现出一个非常轻弱的弧形,手臂一振,口中一声暴喝,蓬的一声,将第一个木人刺翻在地。木人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深有五厘米左右的扁圆剑孔。

马槊撞击木人,稍触即还。

在郑言庆的手里划出了一个弧形,陡然斜刺而出,啪的刺在另一个木人上。

不过这一次,深度不足,未能将木人刺倒。郑言庆理也不理,手中马槊刷的滑动,以槊纂再一次撞在木人上,反手又是刺击,将第三个木人刺倒。马槊呼呼作响,挂着一股锐风。言庆的出手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竟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二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尽头。

郑言庆刺倒六个木人,成绩还算是不错。

他催马来到凉棚前,沈光和马三宝赶紧走上来,一个牵住了马,一个接过马槊。

言庆从马上下来,躬身向长孙晟道:“老师,学生击槊完毕,请老师指点。”

总体而言,长孙晟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

“言庆,你既然读过马槊谱,当知道以槊者,力不可击,一击必泄。你虽然已掌握了拙力生劲的奥妙,但并不纯熟,还需反复琢磨这劲力之巧妙所在。如果你能对劲力之妙掌握的更加熟练,刚才一轮下来,你至少可以多刺倒两尊木人。”

所谓力不可击,一击必泄。

其大致意思就是,不能以纯粹的拙力用槊,出槊需留三分劲,这样才可以保证力量的圆润和连绵。郑言庆也知道这么一个道理,但知道和使用,却是两码事。

长孙晟是一名严师,对郑言庆的要求也很高。

否则以他刺倒六个木人的成绩,基本上就可以过关了。但长孙晟,还是要求他继续练习。

“爹,走马十人,未免太难了吧。”

长孙无忌忍不住替郑言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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