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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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马扩犹豫了一下，郑重问道，“你有多大把握击败耶律马哥？”

“没有。”李虎笑道，“我不会打仗，打仗的事我不管，我只管钱财。对了，你答应我的那笔钱财，什么时候给我？”

“年底前，我们一定要回去。”马扩说道，“金国的使者和我们一起走，估计到明年春天，我会再来，那时我再联系你，和你具体商谈。”

“你担心我被耶律马哥杀了，是不是？”李虎呵呵笑道，“你放心，我命长，死不掉的。”

马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考虑良久，还是没有说。李虎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也没有追问了。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马扩随即告辞，只待双方交易完成，他就可用接走老爹马政了。

※※※

送走马扩，李虎连夜召集各军主帅，把金国使者要来交易的事说了一遍。

罗青汉、李锦、张高儿、霍六哥、铁鹰等人暗自震骇，谁都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奇迹般的成功了。在山上的时候，除了罗思南，没人相信李虎的计策，即使是罗思南，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然而，事情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强悍的女真人主动来做交易了。

用交易这个词，双方都能接受，如果换成结盟，不要说女真人认为义军没有资格，就是这些义军将帅们也不会答应。

李虎看到几位主帅面露喜色，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他们太笨还是我太聪明，难道我真是天才？不可能啊，老爹在的时候，常常敲着我脑壳说我太笨。假如我太笨，那眼前这几位肯定是铁屎壳了，没得救了。

“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更没有白吃的饭。”李虎很严肃，一本正经，搞得大家很不习惯，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两个多月了，我们没有攻克宁昌城，而辽军也没有向金狗发动攻击，金狗不过紧张一点而已，有必要主动跑来说，兄弟，不要打了，你要什么，我给你，可能吗？”李虎手指张高儿，“阎王大叔，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吗？”接着又手指霍六哥，“霍帅，你会突发善心吗？”

罗青汉、李锦、张高儿等人互相看看，脸上的喜色不翼而飞，相反，他们马上闻到了危险。

罗思南黛眉微皱，有些想不明白，“你不是说过嘛，金狗立足未稳，需要时间蓄积力量，而我们义军五路会盟，实力骤增，正好可以帮助他们牵制辽狗，假如是我的话，考虑到辽狗大兵压境，形势危急，当然要花点本钱，尽力拉拢一下义军了。”

“五路会盟，实力大增，问题就出在这里。”李虎把案几上的两只大海碗推到一起，“假如这是金狗，这是辽狗，两狗正好可以平分辽东，这时，突然又冒出来一条狗……”

李虎从案几下拿出一个大海碗，刚想摆上来，就听到有人怒气冲天地骂道：“直娘贼，你个狗娘养的才是狗……”这话一出，众人反应过来，总帅在拐弯抹角地骂人呢，于是骂声骤起，矛头一致对准李虎，把他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李虎自知犯了众怒，低着脑袋不敢吱声了，好半天才哭丧着脸说道：“虎崽，是一只虎崽……”

虎崽？嗯，这还差不多，下次再敢骂我们是狗，揍扁了你。

李虎继续，“这是虎崽，就是我们辽东义军，由于我们实力骤增，已经影响到两狗平分辽东了，这时，金狗和辽狗会想出什么办法对付我们？”罗思南霍然醒悟。辽东义军重新崛起，不仅给辽国造成威胁，也给金国造成了危机，由于汉胡之间矛盾深重，向来势不两立，辽金两国极有可能联手打击义军。

“我们出兵两个多月了，辽狗要打，早就打了，但至今还待在狗窝里，那就不对了。”李虎眨了眨眼睛，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大叔大婶，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金狗和辽狗正在议和，两条狗趴在一起商量，金狗说，老大，你们家的反贼越来越厉害了，俺们兄弟还是议和吧，我可以帮你打。辽狗斜着眼睛瞪着它，直娘贼，你会打？我们家反贼如果死了，你还有日子过啊？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才怪，不过，这时候还是要利用一下，先哄哄你，先把反贼干掉再说。辽狗于是说，那好，你怎么帮我？金狗马上屁颠屁颠的献上一策，我假装和你们家反贼谈判，拖住他们，麻痹他们，你老人家可以乘机调集军队，然后前后夹击。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得意着呢，我给他们粮食军械，让你们两败俱伤，然后我就渔翁得利了，哈哈……”

李虎越说越高兴，一个人捧个大碗在那里哈哈大笑，好象真有两条狗趴在他面前窃窃私语一样。

他在那傻乐，罗青汉等人却是神情凝重，都拿眼睛瞪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有些恼火，这小子虽然聪明绝顶，天赋异禀，但实在很讨厌，有事没事故作神秘，拿人寻开心，讨厌到了极点。

“总帅……”张高儿嘶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冷冰冰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笑声嘎然而止。李虎最怕的就是这位阎王，掷骰子的时候都不敢玩花招，生怕被他逮到了翻脸。李虎干咳了两声，把大海碗遮住了半边脸，挡住那两道刺骨的寒锋。

“怎么打？”张高儿只说了三个字，慢吞吞的，就象鬼哼一样，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他内心里迸发出来的那股强烈杀机。

张高儿的话也是大家想问的，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而已。从这段时间来看，这小子鬼点子非常多，简单实用，或许他对兵法上的虚实正奇之道未必明了，但他的主意却都符合兵法要领。神仙的儿子就是与众不同，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不服气不行，但可惜的是，这小子言行举止就是一个无赖泼皮，放浪形骸过头了，个人形象实在太差。

“这个……”李虎一手举着大海碗，一手从案几下掏出一卷地图，“我不会打仗，所以问我等于白问，不过我有个主意，你们可以听听看，如果行，你们几个就合计合计，看看具体怎么打，如果不行，权当好玩，一笑了之。”

“要说话就好好说，举个大碗遮着脸干什么？”罗思南一把夺下了他手上的碗，“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没脸见我们？”

“切……”李虎嗤之以鼻，刚想反唇相讥，张高儿又说话了，“快一点……”

直娘贼，催什么催？等着去送死啊？李虎悻悻不乐的“嗯”了一声，摊开了地图。

第三十六章　怕你个鸟啊

在这个世上，你想做老大，就要有实力，实力不济，不但老大算计你，就连你手下的小啰喽都会算计你，所以，现在我们要做老大，要在辽东这块地方掌控自己的命运，为此，我们要打一场胜仗，打一场翻身仗。

废话，这道理谁不懂，还要你小子在这里像个人屎的一样的说教？众将冷目而视。

“金狗、辽狗都以为我们的大军在宁昌城下，此刻……”李虎把手指向了龙化州，“假如我们急行三百里，奇袭龙化州，是不是能一举攻克？”

大帐内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地图上那小小的一点。

奇袭龙化州？

龙化州是契丹人的根基，是他们的圣地，过去是辽国都城，现在是辽国皇帝的宫分地，人口、驼马牛羊、财赋收入在上京道都是首屈一指，当初安生儿、张高儿要打龙化州，正是冲着这一点去的，若能攻克，不但能掳掠财物，还能挖了契丹人的祖坟，对契丹人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龙化州难打，安生儿的雷霆军差点在城下全军覆没，这是个血淋淋的教训，但是，现在机会却不错，耶律马哥带着大军屯驻山城，龙化州是他的粮草囤积地，不出意外的话，龙化州的兵力应该很薄弱，奇袭成功的把握很大，一旦拿下，义军不仅可以解决过冬的粮食，还可以掳掠大量的人口和财物。

这是个绝妙好计啊，怎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

李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忐忑不安。

怎么都不说话了？又是纸上谈兵？老爹的故事里，关于这种长途奔袭的战例很多啊，人家都成功了，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我看其它条件都不错嘛，我们在这里打了两个多月，已经把耶律马哥牢牢吸引住了，只要我们胆子够大，速度够快，行动够隐蔽，完全可以长途奔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嘛。

再说，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们回山就是了，难道待在这里，还能从金狗那里讨到粮食？不可能了，辽军不打金狗，而金狗又在全力求和，我们辛苦了两个多月，形势不但没有变，反而更糟糕了，在这种情况下，金狗还会给粮食？所谓交易，不过是金狗的缓兵之计，目的是把城内金兵的吃喝问题解决了，一旦辽金议和成功，就算金狗不打我们，甚至帮助我们逃回山，我们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好……”

终于有人说话了，雷霆军主帅李锦剑眉轻扬，白净面孔上露出激动之色，眼里的杀伐之意异常浓烈，“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他转头望向罗青汉，“罗帅以为如何？”

罗青汉稍加沉吟，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龙化州，不是山野小寨。”霍六哥不阴不阳地说道，“奇袭重在出其不意，重在速度，假如我们受阻于城下，迟迟不能攻克，山城的耶律马哥和上京首府的大军就会前后夹击，嘿嘿……”霍六哥冷笑道，“此乃取死之计，不可用。”

“此刻龙化州兵力空虚，我数万大军日夜进攻，必能速战速决。”李锦不屑一顾，对霍六哥嗤之以鼻。雷霆军受挫于龙化州，主帅安生儿和数万兄弟死在城下，李锦誓报此仇，岂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六哥的话有道理。”董仲孙马上反驳道，“你说龙化州兵力空虚，依据何在？上京首府和山城的耶律马哥距离龙化州都只有三百多里，急速驰援的话，两三天就能到，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能攻克城池？上次你已经打败了，这次还想打啊？你想报仇，你去打，老子不去。”

李锦勃然大怒，“五路会盟，同生共死，秃瓢，你敢违背誓言，背盟弃义？”

“放屁，老子会盟是杀虏复汉，不是陪你去送死。”董仲孙张嘴就骂，“你瞪着两个鸟蛋干什么？老子怕你个鸟啊？”

※※※

“锵……”张高儿猛然拔刀，露出半截冷森森的刀刃。众人骇然望去。

张高儿面色狞狰，腮帮子上的肉轻轻抽搐着，目光就象荒漠上的恶狼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大帐内安静下来。

“龙化州可以打，但必须先杀了耶律马哥？”张高儿的目光慢慢移到李虎身上，冷森森地说道，“先杀了他。”上京道的几股义军都给耶律马哥杀怕了，此人不除，没人敢去打龙化。

“杀这个人有点困难，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李虎不敢和他对视，低头望着地图，脑子里急速转动着。

自己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偷袭不成肯定要跑，哪里还会在城下傻等？但张高儿显然心动了，想去龙化州大肆掳掠一番。贼心一起，凶性也大发，竟然拿刀逼自己想招，这都什么狗屁事？

怎么办？看样子今晚想不出招，张阎王是不会走了，苦啊。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围城打援，对，老爹说过围城打援的故事，既然城不好打，干脆以围城为诱饵，伏击耶律马哥，如果能侥幸得手，把耶律马哥打败了，这城十有八九也能拿下。不过，这纯粹是纸上谈兵，我没打过仗，胡说一通，这帮爷爷们不会又嘲笑我吧？

李虎偷偷瞥了一眼张高儿，发现他正瞪着自己，顿时后脑勺一阵发寒，汗毛倒竖。算了，胡说就胡说吧，反正我出了主意，至于怎么打，那是你们的事，输赢和我屁关系。

“围城打援。”李虎指着地图，口若悬河，很卖力地说了一通，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举了一个例子，“过去太行山有个义军首领叫刘邓，他的军队叫八路军，他就用这个办法击败了对手……”

罗青汉、李锦和一帮主帅越听越心惊，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出来的？神仙的儿子是不是都这样匪夷所思？这招高啊，利用有利地形打伏击，把敌人的优势变成劣势，把自己的劣势变成优势，以弱胜强，绝妙好计啊。

直娘贼，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不如一个没打过仗的人，不识字的不如读书的，读书的不如神仙儿子，还是神仙厉害啊。

※※※

大帐内的气氛马上热烈起来。

罗青汉和李锦等人立即制定详细方案，部署兵力。

有机会杀虏，当然摩拳擦掌了，即使此次攻打懿州无功而返，即使不能攻克龙化州，但只要能杀死几千契丹人，那也足够了，下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但是，假如大军全部出动，宁昌城下二十多万用来壮大声势的普通百姓就没人保护了，所以罗青汉打算留下几千人马。

“不行。”李虎当即否决，打仗的时候就是要人多，军队要全部拉出去，“从明天开始，我们和金狗谈判，不再攻城，让所有人都待在大营里不要出去，避免泄漏消息。我们举动反常，肯定会引起耶律马哥的注意，这样反而有利于我们行动。”

“辽狗或者金狗突然袭击大营怎么办？”罗思南很担心百姓的安危，觉得李虎太没人性，对百姓的生死漠不关心。

李虎就象没听到一样，理都不理。十几万男女老少跟在义军后面，除了消耗粮食还有什么用？他就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跟在义军后面混饭吃，难道待在家里放牧耕地不行？没事凑什么热闹，找罪受。

一番商议之后，董仲孙、铁鹰带五万人马去龙化州围城。这五万军队真正能打仗的不到三千，其余按李虎的话说，就是混饭吃的，老的老小的小，不过扛着大旗冒充军队还是绰绰有余。

五路大军的主力全部用来打伏击，粗略算了一下，大约有八万人，但其中至少有五万是混饭吃的，这些人假如和敌人正面作战，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逃跑，而且跑得比四条腿的马还快，但用来打伏击还不错，一大群人蜂拥而下，气势上蛮吓人的。

那谁留在宁昌城下和金人谈判？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虎，当然是总帅了。

李虎吓了一跳。军队都走了，营寨里只剩下十几万男女老少，假如被敌人偷袭，那还不死定了。当日跟着黑山军撤退，自己裹在人潮里差点被踩死，至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不行，我要跟着军队走，我绝不留下谈判。

※※※

注释：

宫分地：辽王朝皇帝实行宫卫制，皇帝登基即位后便指定一些州县归其宫帐管领，名为宫分地，负责管领人口和收纳赋税，只有酒税才交纳给朝廷行政机构。皇帝去世后宫帐归其后妃及子孙后代沿袭继承，官帐名称不变，负责奉祀皇帝陵寝。辽代的几代皇帝分别将上京道境内的州县，陆续囊括为宫分地，龙化州由景宗耶律贤的彰愍宫括为宫分地，直到辽王朝灭亡。

第三十七章　做人要低调

李虎故作沉思状，然后冲着众人微微一笑，“此战如果伏击成功，义军就能翻身，短期内我们可以在大山休养生息，也可以东进，向辽东展开攻击，这时候，宁昌城下的谈判就发生了变化，金狗要好好想想了，如果我们向辽东攻击，他将陷入连番战事，辽人看到金狗自顾不暇，断然不会答应议和。金狗议和不成，又和我们交战，哪来的时间休养生息？所以……”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得意地笑道，“我要乘此机会，狠狠地敲诈金狗一下……”

这句话提醒了在座诸将。

这小子可不是个善主儿。上次袭击辽军辎重队后，他把好东西都留下了，现在虎烈军要钱有钱，要马有马，要武器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