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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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干的部下和属官们跑了过来，他们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死亡的恐惧再度侵入他们的心里，让他们陷入无边的绝望。如果说击败大宋是一场奇迹，那若想击败李虎，就不仅仅需要奇迹，更需要神的帮助。李虎在他们的心中，因为蒺藜山一战而变成了梦魇，他们害怕他，恐惧他，想远远地逃离他。

萧干慢慢醒来，耳畔杂乱的叫喊声把他慢慢拉回到现实。

“大王，李虎的马军已经渡过白沟，正在向我军扑来。”

“大王，李虎正在攻城，攻势非常猛烈。”

“大王，燕京已经乱了，所有的人都在逃亡，北城和东城的四道城门大开，逃亡的人群汇成了长河，燕京已经完了。”

“大王，遥里和伯德两部逃跑了。”有人气急败坏地叫道。

“大王，燕京守不住，我们还是撤往奚王府，先把军队保住吧。”有人在萧干的耳边大声叫道。

“撤，撤……”萧干颤抖着嘴唇，痛苦地呻吟着，“快撤……”

十月初七，上午巳时初。

李虎在铁卫们的簇拥下，缓缓走进清晋门。

“总帅，燕京是你的了。”黄涉抬头望着雄伟的城楼，捋须而笑，“燕京，我又回来了。”

李虎微笑点头。拿下燕京，整个北方战局的主动权就被自己牢牢控制，义军从此翻身了。

“总帅，高帅已经拿下了南京留守司、南京都元帅府和析津府，现正在指挥虎烈第四、第六军攻打内城。”原野匆匆而来，“董帅和云帅已经进入显西门，正在赶往内城支援高帅。”

“萧干的军队呢？”李虎问道。

“萧干已经撤了，正在向顺州方向逃跑。”

李虎非常惋惜地摇摇头，“没想到萧干如此厉害，竟然击败了大宋二十万大军，不可思议的一战。”

“如果没有这不可思议的一战，我们也不可能顺利攻克燕京。”黄涉笑道，“总帅写封信给他，好好谢谢他。如果他愿意议和，我们可以送他去大漠。”

李虎迟疑片刻，问道：“你说，他会投降女真人，带着女真人杀回燕京吗？”

“不可能。”黄涉非常肯定地说道，“他刚刚带着奚人攻打中京，女真人不会相信他。现在他走投无路了，最好的选择就是远赴大漠。”

一骑飞驰而来。

“总帅，高帅攻克了内城，正在包围皇城。”

“这么快？”李虎笑道，“这就是摧枯拉朽吗？走，我们去皇城，督劝萧太后即刻投降。”

第二十二章　刨地三尺

李虎第一次进入燕京，第一次看到这座雄伟的大城，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

和西京比起来，燕京更大，更具有京都的王者之气，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内，契丹人把燕京建成为北方第一大城，然而，今天它陷落了，见证了大辽国祚的败亡。

黄涉和李虎并辔而行，一路上向他详细介绍燕京，说到后来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燕京应该是一座王者之都，如果我们统一了北方，应该建都于此。”

“建都于此，那么我们的南部边境在哪？”李虎笑着问道，“黄河吗？”

“黄河，至少要到黄河。”黄涉郑重其事地说道，“当年拓跋鲜卑就是统一了黄河北部流域，才和南朝诸国形成了鼎立之势。今天我们若想打下一片天下，也要走拓跋鲜卑那条路，先在代北站住脚，然后拿下河北，凭借河北的富裕，向南打中原和江淮，向西打河朔和河西，拓展疆域。西夏和大宋比起来，它的实力相对较弱，所以我们首先要西征，击败党项人，把河朔、河西收入囊中，把疆土延伸到遥远的敦煌，延伸到戈壁中的玉门关。一旦我们拿下西北，随即可以席卷关中，和大宋逐鹿中原。”

“你这个贪婪的跛子。”李虎举起马鞭敲了敲黄涉削瘦的肩膀，“现在幽燕的事还没解决，代北还没站稳，我们依旧在为生存而挣扎，你却想着去逐鹿中原，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先不要做梦了，先把最紧急的事给我解决了。”

黄涉嘿嘿一笑，还想再说，李虎脸色陡沉，冷声说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得意忘形，乐极生悲。我是大宋人，我们是大宋的藩镇，我们辽东汉人世世代代的夙愿就是重归中国，如今好不容易得偿心愿，你却要忘恩背祖，祸乱中国，你是不是想死啊？”

黄涉吓了一跳，极度兴奋的情绪如同浇上了一盆凉水，顿时清醒了不少。直娘贼，老子太高兴了，忘乎所以了。

“虎王，我有罪，我有罪……”黄涉反手给了自己两个巴，“我说错话了，我自己掌嘴……”

李虎冷笑，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河北是什么地方？是大宋的疆土，是汉人的土地。你让我打河北，让汉人打汉人，居心何在？你他娘的到底是汉人还是蕃人？”

“总帅，我当然是汉人了……”黄涉连声叫屈，极力辩解，“我的意思是说……”

“够了，你敢再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喂狗。”李虎厉声说道，“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西北，是党项人，你给我牢牢记住了。”

黄涉出了一声冷汗，把头点得象鸡啄米一样。

李虎骂了几句，神色稍缓，又问道：“你预计我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把燕京搬空？”

“燕京最值钱的东西不是国库里的金银珠宝、钱粮绢缯，而是图书典籍、太学和翰林院里的学士，还有作坊里的工匠。”黄涉看到李虎不骂人了，口气也缓和了，马上又来精神了，“我们只要把图书典籍统统搬走，把那些进士、学士和工匠统统押到大同，我们就拥有了创造财富的智慧。”

“我要钱。”李虎怒声打断了黄涉，“我要钱，虎烈府已经入不敷出，严重亏空了，难道你不知道？你不要给我讲这些没用的，你先把燕京的钱财给我运到大同去。”

“钱财总有花光的一天，坐吃山空没有出路，我们只要拥有创造财富的智慧，财富就会滚滚而来，取之不竭，用之不竭……”

“我说话你听不听？”李虎气得再一次打断了他。

“听啊，我当然听你的话了。”黄涉理直气壮，“但你的想法不对，我当然要劝谏了。”

“直娘贼，你想气死我啊。老子说一句，你说十句，你想死啊？”李虎两眼圆睁，气呼呼地叫道，“那个女人你还想不想要？你再和我对着干，老子就横刀夺爱。”

啊？黄涉急了，两手乱摇，连声说道，“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虎看到把黄涉吓住了，心情好多了。这个女人是跛子的软肋，以后他要是和老子过不去，老子就拿这一招吓唬他。“这几个月，契丹人在燕京横征暴敛，刮地三尺，国库里的钱粮绢缯肯定堆积如山，你马上和洪大帅商量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大同。”停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典籍和人才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这样吧，西京的图书典籍也不少，这些东西可以先放一放，不用着急。你把燕京的进士、翰林、学士，还有那些工匠，先迁到大同去。这些人都长着两条腿，可以自己走过去嘛。”

黄涉不敢啰嗦了，连连点头，“为了防止图书典籍被人损毁，你要派人看护，严禁将士们肆意掳掠。”

“我已经下令了，谁敢在燕京抢劫，杀无赦。”李虎说道，“上次大宋人已经打进了燕京，但因为纵兵掳掠杀人，结果激起了百姓们的愤怒，功亏一篑，所以我要吸取教训。谁敢坏老子的事，老子就剥了他的皮。”

“这个……”黄涉眼珠子转了几下，凑近李虎说道，“大辽的皇亲国戚、贵族官僚，幽燕的世家大族，巨商富贾，大都住在燕京，他们家里的财富如果堆在一起，肯定要远远超过国库所有。”

“先放一放。”李虎冷笑道，“我们先把燕京稳住，看看形势发展，如果形势对我们不利，必须马上撤走，那就在临走之前，把燕京彻底洗劫一遍。既然来了，我就要把燕京刨地三尺，否则对不起那些死在居庸关的将士。”

黄涉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李虎还是过去的李虎，只不过更贪婪更血腥了。

两个儿正在商量如何疯狂掳掠的时候，就看到岳飞带着一队铁卫飞驰而来。

这次攻城，岳飞带着两营铁卫跟随高缘杀进城内，一番厮杀下来，战袍血染，可见战斗非常激烈。

“使相，萧太后逃走了，她不在皇宫。”

“什么？逃走了？”李虎和黄涉面面相觑，感觉事情变得棘手了。

“刚才，北府宰相萧得里底到皇宫找萧太后，内侍告诉他，萧太后被萧干的部下强行带走了。”岳飞小声说道，“萧得里底、萧撒八和韩昉打算出城寻找，但被高帅留下了。”

“东城、北城是否封锁？”李虎急切问道。

“董帅的黑山军已经封锁了东、北两城，但在我们攻城期间，南北两府的大部分官员，还有很多豪门权贵、世家大族，包括一些巨商富贾都乘机逃跑了……”

“跑了好，省得杀人杀得累。”李虎笑道。

“人跑了没关系，只要府邸家产还在就行。”黄涉伸手相请，“总帅，我陪你到皇宫去看看。”

“你陪我？”李虎看看他，仰头大笑，“算了，你自己去吧，我要召集军帅议事，没时间去了。既然萧太后不在，皇宫里的事你全权处理吧。”

黄涉心花怒放，魂都要飞了，他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恭敬地问道：“总帅，可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我有什么要求？”李虎笑道，“事已至此，那就撕破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不能像龙化那么干了。我们要在代北立足，要帮助契丹人重建大辽，所以不能把事情完全做绝，比如说燕京的契丹皇族，我们就不要杀了，抢了他们的财产，把他们送到大漠就行了。至于皇宫里的嫔妃、公主、侍婢，那都属于战利品，你把她们全部送到大同，由夫人处理，赏赐给有功的将帅。”

黄涉心领神会，和岳飞一起急赴皇宫而去。

李虎赶到南京都元帅府。原野匆忙迎上。李爽和陈秘跟在他的后面，看到李虎后急忙躬身行礼。两人数次到辽西和大同出使，和李虎算是老相识了。这次燕京陷落，萧太后被挟持而走，左企弓等汉臣落荒而逃，一帮忠于萧干的蕃臣也逃走了，南北两府只剩下萧得里底和张琳两位老臣支撑大局。中枢大臣李爽和陈秘在危机时刻，断然选择了李虎，他们说服了原耶律淳的一些文武部下，带着他们一起投奔了李虎。

听完原野的述说，李虎接受了李爽和陈秘，叫他们和黄涉、原野一起，暂时主掌南京留守司和南京都元帅府，处理幽燕军政。

李爽和陈秘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急忙走了，向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官员们传达李虎的命令去了。

做出这个选择对于他们来说很痛苦，但大辽已经亡国了，被李虎彻底摧毁了，此刻生存是第一要务。他们可以左企弓一起逃到平州路，也可以和萧干一起逃到奚王府，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投降女真人。他们不愿投降女真人，他们是汉人，在最后时刻，他们宁愿跟着李虎打天下，也不愿意做女真人的狗。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耶律明月是李虎的夫人，因为这层关系，李虎极有可能把萧太后救出来。只要萧太后回来了，只要耶律大石还在，李虎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帮助契丹人在大漠上重建大辽。将来，他们不管是跟着萧太后，还是跟着李虎，都能干一番大事。基于这个原因考虑，他们选择了李虎。

“我刚刚接到一个重要消息。”原野一边陪着李虎缓步而行，一边说道，“铁帅、木帅急报，他们率军越过卢沟后，抓到了一个逃跑的奚军小将。据这位小将交待，宋军不战而溃，在良乡丢下了堆积如山的粮草武器，其数量非常惊人。”

“叫铁帅、木帅即刻杀奔良乡，把这些东西全部抢到手。”李虎大喜，急忙说道，“这次赚发了，我要重重感谢萧干，没有他的良乡大捷，就没有我李虎雄起的今天。”

“铁帅早就杀过去了。”原野大笑，继续说道：“涿州城还有更多的战利品。这位小将说，当辽军追到涿州城的时候，宋军早就跑得没影子了。涿州是宋军囤积粮草辎重的地方，他们仓惶而撤，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虎摇头感叹道，“这次我真的翻身了。”

“耶律大石怎么办？”原野问道，“铁帅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和他打，辽军所剩无几了，再打契丹人就没有军队了。”

李虎微微皱眉，想了片刻后说道：“告诉铁帅，把燕京的情况具实相告，就说萧太后被萧干挟持北上，南北两府的汉蕃大臣纷纷弃城而逃，燕京宫帐已经完了，请他自己做出决断。”

第二十三章　再建一个藩镇

午时三刻，南京都元帅府。

高缘、吴雄、侯概、董仲孙等军帅纷纷聚集而来。

原野把现在的形势大概说了一下，接着马上开始部署。

侯概、张高儿率军北上，向顺州攻击前进。顺州距离燕京百里左右，萧干不会在这里停留，必定继续北撤檀州，所以飞云军和阎王军占据顺州后，马上在牛栏山和七湾河一线布阵，阻击辽军。

高缘、吴雄率虎烈第四、第六、第七军向东攻击，迅速向平州路推进。

李锦和独孤风率军驻守燕京。

洪云的射粮军一分为二，一部南下，到良乡和涿州搬运战利品，一部则把燕京搬空。

“高帅、吴帅，你们的速度一定要快，要日夜兼程，飞速赶到平州路。”李虎说道，“铁帅和耶律大石相遇之后，不会发生战斗。燕京已经完了，耶律大石即使悲愤不已，也无力回天。不出意外的话，耶律大石会到燕京和我谈判，然后北上援救萧太后。因此，几天后，铁帅和木帅就可以赶到平州路和你们会合。”

“宝帅和狼帅正率军疾驰而来，他们进入幽燕后，马上也到平州路和你们会合。”原野补充道，“上个月柴判官就到平州路去了，他能不能说服张觉，目前我们不清楚，但只要我们的大军杀到平州路，张觉就没有选择。”

“以我们对张觉的了解，可以肯定辽兴军一直在张觉的控制之中。”李虎说道，“左企弓这些人逃到平州路的目的显然是投靠女真人，但张觉手上有实力，他未必愿意投奔女真人，他们之间将有一场争斗。张觉有实力，他是赢家，他会拿着平州路和我们谈判。”

“张觉要什么？”高缘问道，“他难道也想做藩镇？”

“正确。”李虎手指高缘，大声称赞道，“高帅一语中的。当初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辽西，千里迢迢杀到代北？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待在辽西没有出路。张觉也是一样，他夹在大宋和金国之间，也没有出路，但他深陷迷局，不会轻易放弃平州路。根据宋金盟约，宋金双方谁打下平州路，平州路就是谁的疆土，换句话说，张觉愿意投靠谁，谁就拥有了平州路，所以，当张觉提出建藩的要求，我们就答应他，从而确保拿到平州路。”

“我们答应了张觉，大宋会答应吗？”卢俊义问道。

“大宋不答应也得答应。”李虎笑道，“我们必须让张觉建藩。张觉建藩了，燕京就受到了直接威胁，这时候汴京第一个要解决的不是我李虎，而是张觉。张觉这个藩镇一日不除，汴京就一日不安，这样当我西征的时候，大宋对我后方的威胁将大大减轻。”

众人恍然大悟。李虎这一招高啊，不但拉拢了张觉，拿到了平州路，还给大宋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同时又因为张觉这个藩镇的存在，李虎算是暂时摆脱了汴京对他的威胁，可以全心全意打西夏了。

“总帅，此策只是权宜之计，平州路的归属问题始终悬而未决，这可能会给大宋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卢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