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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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机会，随即回到娘家寻求母亲的帮助。她的父亲是宗室王，母亲是王妃，她的兄弟不在朝堂就在军中，身份都很显赫，她认为这件事很简单，所以回到娘家后先住了一晚上，准备第二天再找母亲细谈，但就在这天晚上，她被母亲匆匆的脚步惊醒了。

“快走，你赶快回去，出事了。”王妃惊慌失措，非常恐惧，“我偷听到你父亲和你大哥说话，皇后自缢了，牵扯到你家郎君。晋王正在调集军队，要杀一批汉人，其中肯定有他，你叫他快逃，快啊。”

范夫人魂飞天外，连夜回家，把正在睡梦中的范直昌叫醒了。

“你说什么？”范直昌听完夫人杂乱的话语，当即睡意全无，“皇后自缢了？”

“对，就是今天晚上。”范夫人哭着说道，“这么多年了，皇帝连京师都不让你出去，但这次却让你出使。我一直觉得不安，没想到真的应验了。朝中有人要陷害你，然后借此机会推翻宰相，诛杀汉臣。”

“你母亲没有听错？”范直昌惊骇至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察哥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而自己出使不过是李察哥计策中的一部分而已。

“快逃，你快逃啊，否则你就没命了。”范夫人连声催促。

范直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一乱必死。

“那封信呢？那封信在哪？”

范夫人把信拿了出来。范直昌当即烧毁，然后收拾了点东西，和夫人洒泪而别。

范直昌逃进了大悲寺。大悲寺的主持和范直昌私交甚好，听说范直昌有难，马上把他藏了起来。

成安公主自缢而死，遗书一份，诅咒李乾顺和西夏王国。李乾顺愧疚难当，愤怒不已，下令抓捕范直昌。

契丹人攻击前套的时候，李察哥就奏报皇帝，认为泄密者必定是范直昌。

范直昌知道这件事，出使前李察哥曾亲口告诉他的。范直昌到了大同不久，契丹军率先展开攻击，其后虎烈军也杀进了前套，而攻击的理由就是西夏人出卖了耶律延禧，所以范直昌肯定是泄密的最大嫌疑人。

范直昌是大宋人，是范仲淹的后代，他有背叛西夏的理由，他不会再回来了。李察哥恳求皇帝，彻查范直昌，以追究那些曾举荐范直昌进入朝堂的汉臣。范直昌做为西夏大臣，知道西夏很多机密，这次出逃，将给西夏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宰相薛元礼极力劝谏。李察哥证据不足，谁有证据证明范直昌背叛西夏了？

李乾顺当然不会听信李察哥的一面之辞，所以他拒绝了李察哥，耐心等待范直昌的回归。范直昌如果回来了，李察哥的奏报就纯粹是打击对手，居心险恶。

范直昌真的回来了，但接着成安公主就死了。皇帝悲痛之际，贴身内侍悄悄告诉他，在整理皇后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范直昌写给皇后的一封信，这封信让皇后知道西夏出卖了耶律延禧，继而导致皇后自杀身亡。

范直昌的字写得好，有特色，皇帝一看就知道是范直昌的手迹，当即龙颜震怒，下令抓捕。

范直昌逃跑了，但从他的书房里查抄了大量的来往信件，其中就有私通大宋的密信，另外还有几封和宰相薛元礼阴谋诛杀李察哥的信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皇帝不得不派一位宗室王负责调查此事。宰相薛元礼暂时回避，他的僚属接受调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查出一个惊天大阴谋，以宰相薛元礼为首的汉臣不但要杀李察哥，还私通大宋，打算出卖西夏国。

兴庆府立时陷入血雨腥风。

范直昌不敢待在兴庆府了。六月上，大悲寺的主持为了救他，临时决定到夏州讲经，把范直昌装扮成和尚，将其带出了京师。

到了夏州后，这位主持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到了一位在宋夏边境走私的商人。范直昌跟着马队一路跋山涉水，终于进入大宋地界，接着他马不停蹄，直奔府州。

折可求看到蓬头垢面的范直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能从西夏逃回来？”

“不是我有本事逃回来，而是李察哥根本不想抓我。”范直昌苦笑道，“早知道有今日之祸，当初我就应该听你的，留在虎烈军。”

“李察哥为什么不想抓住你？”

“我算什么？”范直昌说道，“李察哥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即使我没有把西夏人出卖耶律延禧的消息告诉李虎，契丹人也会从其它渠道获悉这个秘密，然后契丹人就会攻打西夏。只要契丹人把虎烈军拖进了战场，我出卖西夏的罪名就坐实了。李乾顺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是我出卖了西夏，所以李察哥还要设计杀死成安公主。成安公主死了，李乾顺就要追查泄密者，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这么说，不管你是不是返回兴庆府，成安公主都要死，而李察哥则借机陷害薛元礼和汉臣，把他们斩尽杀绝，独揽权柄。”折可求叹了口气，“也就是说，现在西夏是李察哥说了算。”

“对，我低估了李察哥。”范直昌摇头苦笑，“这个人太可怕了。”

“李察哥独揽权柄后，接着要干什么？”折可求问道。

“他一向坚持积极防御，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攻击陕西。”范直昌说道，“夏军攻击陕西，陕西战事再起，汴京不得不逼迫李虎放弃攻击。”

“如果你现在日夜兼程赶赴大同，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虎，李虎肯定要放弃攻击。”折可求闻言，暗自松了口气，“童贯、王安中和折彦直已经到了大同，他们正在逼迫李虎撤军。”

“我马上去大同。”范直昌心急火燎，“今天夜里就走。”

第八十九章　各有高招

六月中，无颜到达代北西帐。

宗翰现在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黄龙府在逼他，而东帐宗望也在逼他，女真大联盟的部分首领已经被吴乞买说服，他们也给宗翰施压，整个金国的上层正在陷入南下寇掠大宋的疯狂中，所有人都在梦想着南下大捞一笔，他们似乎忘记了大宋的实力，忘记了正是大宋把当年鼎盛时期的契丹人打回北方，从此再也没有南下。

契丹人拥有整个大漠，所以它的鼎盛时期非常强悍，但女真人至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进入大漠，更不要说征服大漠。金国刚刚崛起，距离鼎盛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所以完颜阿骨打的策略就是先北后南，先征服大漠，后南下中原，为此完颜阿骨打把幽燕还给了大宋，以维持宋金盟约，并从大宋得到钱粮物资。

大漠上的阻卜人、乌古人、敌烈人、室韦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不得不和金国建盟，但这是一种松散的联盟，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征服。只要金国没有在大漠上驻军，没有真正控制大漠诸蕃，金国就始终面临大漠诸蕃的威胁。

以宗翰看来，金国应该坚持完颜阿骨打生前所定的策略，乘着阻卜人集结主力，在金山一带与耶律大石争夺漠西的时候，联合乌古敌烈室韦人果断出兵，先把大漠上这个最大的蕃族部落给消灭掉。如果金军成功了，这个当年屡屡背叛契丹人，让大辽耗费了无数钱财的大部落消失了，那么金军就此可以实际意义上征服大漠。

但黄龙府拒绝采纳这个建议。黄龙府认为，当前金国没有足够的国力远征大漠。这是一个现实问题，黄龙府的考虑非常有道理。

大辽当年之所以强盛，和它占据燕云有直接关系。燕云两地的财赋收入占据了辽国财赋总收入的六成以上，但现在燕云都在大宋人手上，金国若想让自己的国力迅速强大起来，首要之务就是占据燕云。

完颜阿骨打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他吸取了历史上北方雄主成功的经验，先统一北方，但从现实来看，他这个策略忽略了地域因素。历史上，不管是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突厥人还是契丹人，他们都是大漠蕃族，是草原上的蕃人。因为生活在同一个地域，他们容易结盟壮大，继而征服整个大漠。女真人则是东北蕃族，是山林里的蕃人，他们和草原上的蕃人首先就有了地域差异，而这种地域差异导致的矛盾若想在短时间内予以消除，显然是不可能的，双方几乎没有互相认同的可能。

另外，完颜阿骨打也忽略了这个策略所需要的经济支撑。不管是草原蕃人还是山林蕃人，打仗的耗费都很大，而这种耗费靠战争掳掠来进行弥补显然不够，必须要有足够的蓄积，但女真人没有蓄积，所以，黄龙府告诉宗翰，金国最终的目标是中外一统，金军肯定要远征大漠，但在远征大漠之前，金军必须南下占据燕云以增加人口和财赋收入，必须不停地南下掳掠以蓄积粮草武器，这是尽快远征大漠必须要走的路，是一条捷径。

黄龙府很有智慧，吴乞买把本来截然不同的两种策略变成了一种策略下的前后两个部分，这让宗翰无法反驳，不得不接受黄龙府的南下之策。

无颜带来了宗望所拟定的南下攻击之策，这是计策说白了就是一句话，直杀黄河，威胁汴京。

宗望有绝对的把握占据燕京。幽燕的形势很混乱，幽燕汉人回归大宋后，大宋实施了一系列政策，而这些政策严重伤害了幽燕汉人的切身利益，导致的结果就是幽燕汉人非常痛恨大宋。这种形势下，金军攻打幽燕，势必会得到幽燕汉人的支持和帮助，所以此战必胜。

拿到了幽燕，南下就是一马平川。河北现在也是一片混乱，大宋的叛军此起彼伏，四处烧杀掳掠，而大宋的平叛军队围剿不力，疲于奔命，战斗力明显有限。金军只要速度够快，攻击够猛，完全可以顺利杀到黄河岸边。至于能不能渡过黄河杀奔汴京，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大宋京畿重兵和各地的勤王军队为了确保京都安危，不会全力反攻，如此一来，金军就有足够的时间掳掠河北了。

宗望的南下之策是直捣大宋腹地，从掳掠的目的出发，此策有些过了，而且风险很大。从燕京到黄河，有一千四五百里，金军南下掳掠，没有后方支援，孤军深入，危险太大。

“我曾书告宗望，今年的攻击目标是燕云。”宗翰听完无颜的述说，神色有些恼怒，“现在他不但要攻打燕京，还要南下直杀黄河，这个风险太大，如果失败，责任谁来承担？黄龙府吗？”

无颜不敢说话。

“攻打燕云，难度非常大。”高庆裔在一旁说道，“或许燕京比较好打，但西京太难打了。如果我们未能攻克大同，河东就很安全，那么河东的西北军可以翻越太行山，从侧翼攻击东路军。这对孤军深入的东路军来说，的确十分危险。”

无颜轻轻咳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黄龙府已经确定了南下攻击之策，而且正在各地募军，南下势在必行。大战开始后，假若西路军攻击不力，导致南下无功而返或者失败，西帐恐怕难逃责罚。”

宗翰微微皱眉，目露杀气。高庆裔不满地瞪了无颜一眼，觉得他这句话纯粹是在威胁。

“你们打算何时发动攻击？”宗翰问道。

“预定十月攻击幽燕，十二月南下河北。”无颜说道，“为了确保攻击速度，我们需要在严冬发起攻击，这样河北等地的大小河流都已封冻，有利于马军急速南下。”

宗翰看看高庆裔，又看看地图，低声说道：“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高庆裔说道，“李察哥在信中做出了保证，等他解决了兴庆府的事之后，他将率军攻击代北，和我们东西夹击。另外，倒塌岭的蕃军，黑车子室韦，还有乌古敌烈人已经答应出兵了。雨季结束后，他们将南下到黑水集结，然后翻越阴山，和我们共击大同。”

无颜暗自吃惊，急忙问道：“西夏人还有实力攻打代北？”

“西夏人若想得到天德军和东胜州，就必须出兵，否则连前套都是我们的。”高庆裔笑道。

“那大漠诸蕃呢？他们愿意南下作战？”

“都统许诺他们，如若攻克大同，将把大同一半的钱财赏给他们。”高庆裔说道，“那可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如果你是乌古大详稳，你会丧失这么好的捡钱机会？”

无颜有些喘不过气了，“攻击大同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西帐有十五万军队，倒塌岭的蕃军有两万多骑，黑车子室韦答应出一万骑，乌古敌烈和漠东小蕃至少可以集结三万骑南下，上京那边还要来三万人，这样算起来大约有二十四万人马。”高庆裔连连摇头，“很明显，我们在兵力上没有优势，很难有效牵制虎烈军。”

无颜的想法却和高庆裔完全相反。宗翰在代北集结了二十四万军队攻打大同，加上西夏的李察哥，总兵力至少在三十万以上，李虎的军队被牢牢牵制在代北动弹不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宗望的东路军的确可以杀到黄河北岸。李虎被困死了，必须想办法让李虎在代北战场上赢得主动，否则无法阻止金军南下的步伐。

“现在李虎正在攻打西夏。”高庆裔继续说道，“近期，我们打算北上，佯装远征大漠，让李虎放心大胆地杀向贺兰山，这样我们或许有机会攻克大同。”

“李虎未必会上当。”无颜说道，“从云内到贺兰山，一千多里，路途艰险，粮道太长，虎烈军事实上没有能力打西夏，这一点李虎其实比谁都清楚，所以若想让李虎下定决心打西夏，我们必须帮他一把。”

“你有办法？”宗翰问道。

“能让李虎上当的唯一办法就是帮助李虎打西夏。”无颜说道，“都统应该亲自赶到云内拜会李虎，和他具体商量联手攻击西夏的办法。”

宗翰低头沉思。

“李虎可不是一般人。”高庆裔对此计表示怀疑，“我们突然跑去说，我要和你一起打西夏，这明显不对嘛。”

“我们先去见李虎，看看李虎怎么说，探探他的口风，然后再定计策也不迟。”无颜说道，“如果我是李虎，突然接到金军北上大漠的消息，肯定不会打西夏了。李虎凭什么相信我们会在此刻北征大漠？”

宗翰考虑良久，缓缓点头，“好，我们先去见见李虎。”

第九十章　最好机会

六月，前套，兀剌海城。

夏军终于坚持不住，献城投降。

契丹大王府建立，契丹军整军完毕，契丹人终于找到了一块生存之地，并就此开始和汉人一起，为收复家园而奋战。

远征贺兰山的前期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汉军、契丹军、渤海军、奚军和其它诸蕃军队高举着虎烈大旗，随时西进作战。

六月初十，罗青汉书告李虎，童贯、王安中和折彦直到了大同，极力劝阻虎烈府停止攻击西夏，固守代北。童贯和王安中都向虎烈府保证，汴京已经意识到形势的危急，改变了对代北的策略。

不过，近期燕青从汴京传来的消息却和童贯的说法截然不同，汴京已经和金国约定联手攻击代北，其中的相关细节也已商量妥当，据说金国负责攻打西京，大宋予以配合，战利品归金国，山前九州则归大宋，也就是说，大宋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借他人之手诛杀李虎，而且还可以收回山前九州，这种便宜事谁不愿意干？

李虎愈发坚定了西进之策。他回书大同，对童贯敷衍了事，把主要精力用来防御金军，另外提请朔州张关羽注意，密切关注河东形势，防备西北军背信弃义倒戈一击。

六月十五，李虎下令，向贺兰山进军。

耶律马哥率契丹军先行开道。毛军率虎烈军主力随后跟进。董小丑率怨军、惊雷军断后，同时负责射粮军的安全，而二十万射粮军则由洪云统率，运送粮草辎重。

六月十八，折可求、范直昌火速赶到了兀剌海城。

西夏的形势发展和范直昌先前的预测完全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成安公主死了，她的死亡导致汉蕃矛盾骤然激化，双方血腥厮杀，虽然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