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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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伙儿蜂拥冲出东楼，这时候就听到城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虎王，虎王……”

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震耳欲聋，渐渐掩盖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城内大街小巷，人潮涌动，激动的龙化汉人冲上了街道，迅速汇成一条条人流，一路呼唤，一路雀跃，向城外疯狂跑去。

很多人喜极而泣，跪在街道边顶礼膜拜，感谢上苍，感谢老天爷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送来了生存的希望。

“虎王……虎王……”

欢呼声如阵阵惊雷，在龙化城上空滚滚掠过，雷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撼，终于山崩地裂一般轰然炸响，“虎王……”

第二十二章　我要回家

霍六哥和神龙将校们纷纷冲上了城楼。

远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马军正掀起重重浪涛呼啸而来，旌旗飘扬，号角连天，气势恢宏。

龙化城里的汉人，神龙军的士卒们，从城里冲出，在大草原上散开，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儿张开娇嫩的双臂，一路叫喊着，跳跃着，激动地跑向虎王，急不可耐地拥抱这支救命的大军。

这是虎烈骑？这是李虎的军队？

神龙军的将帅们目瞪口呆，心弦震颤，完全呆住了。

霍六哥浑身僵硬，一股恐惧从心底突然升起，霎时袭遍全身，极度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双手情不自禁地扶住了城墙。绝望，真正的绝望，李虎风云化龙，已经无可匹敌了。

“王者归来……”独孤风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看面色苍白的霍六哥，又看看惊恐不安的将校们，大声叫道，“兄弟们，传言是真的，是真的，王者归来，王者归来了……”接着他猛地高举双臂，仰首狂吼，“虎王，虎王……”

喊声惊醒了城楼上的将士们，大家不约而同地跟在独孤风后面，振臂高呼。

※※※

李虎举起右手。

虎烈骑慢慢减速，汹涌澎湃的波涛慢慢平静下来，惊天动地的奔腾声越来越小，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渐渐停了下来。

远处，欢呼而来的人群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如决堤洪水，扑面而至，狠狠的撞击着虎烈骑，猛烈而震撼。

“虎王……”绝处逢生的人们用尽所有的力气疯狂地叫喊着，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喜悦和激动。

人群越来越近，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虎身心俱醉，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率军支援龙化，竟有这等意外收获。虎王，我就是虎王，我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子，我来解救你们，我来赐予你们生命，我来让你们活下去，我就是你们心里的那尊神。做神的感觉太好了，受人尊敬，受人拥戴，受人膜拜，受人欢呼……想想当初离开龙化时候的惨淡，再看看现在顶礼膜拜的人潮，听听海啸一般的欢呼，哇，真得恍如一梦。

※※※

虎烈骑有些不安了，这种情况他们从未遇到过，奔跑而来的人群无边无际，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如果他们冲过来，冲进战阵，事情有些麻烦。将校们望向李虎，希望得到他的指令，但李虎默默地望着前方奔涌的人潮，没有任何反应。

列在大军前阵的是虎烈骑的第二将，主帅是第二正将渤海人高宝龙，他策马走近李虎，大声禀报：“虎帅，人潮如海，一旦冲进阵中，后果难料。”

李虎霍然惊醒，思绪霎时间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密集列阵。”

李虎急忙下令，接着一鞭抽下，铁骊痛嘶，撒蹄奔出。徐大眼、方进大惊失色，匆忙带人跟上。虎帅你这是干什么？那些人都发了疯，一旦冲上来把你撕成碎片，你还当什么虎王？到天上做虎王吧。

埋怨归埋怨，这人还要保护啊，铁卫们四下散开，把李虎团团围住。

※※※

人潮冲了上来，霎时把李虎和他的铁卫们包围了，大家激动啊，有的拼命地叫喊，有的泣不成声，有的号啕大哭……

李虎初始还有些惊慌，但随即被眼前的一幕感动了，他蓦然想到了自己逃难的日子，那时候自己也是朝不保夕，和这些人一样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时候常常幻想，如果有个神能拯救自己，让自己逃离苦海，那该多好，哪怕就是过上一天好日子，也心满意足了。

李虎心中酸楚，泪水悄然涌上眼眶，哽咽难语，挥动的手臂也无力垂下，一丝愧疚如同利剑一般刺进了心灵深处，我都干了什么？我竟然要丢下他们，竟然要把送上死路，我真是一头畜生，老爹，我做错了，真的做错了……

有人跪下了，接着更多的人跪下了，转眼间，“呼啦啦”的全部跪下了，城外空旷的草原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虎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就象在山城一样，这些人需要自己，需要自己拯救他们，即使他们是草芥，是蚁蝼，但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要活下去。

※※※

铁骊的脚下，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张开双臂，痛声哭喊，“虎王，带我们回家吧……”

不远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嘶哑着声音，悲声哭号，“虎王，我们要回天朝，带我们回天朝……”

“虎王，我们是汉人，是天朝人，我们的家在天朝，我们要回天朝……”

“虎王，带我们回家，我们要回家……”

哭喊声震天想起，龙化的汉人们在最绝望的时候，终于喊出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愿望，回天朝，回家……

“虎王，两百多年前，契丹人把我们掳掠而来，自此世世代代做牛做马……”白发苍苍的老者痛哭失声，“祖祖辈辈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回家，找到我们自己的根，回到我们自己的家……”

李虎的心在颤抖，在悲号……家，回家，我也想回家，我也想回大宋。

“虎王……”老者猛地站起来，急步冲到李虎身边，一把抱住了李虎的腿，撕心裂肺一般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李虎俯身抱住老者，亲吻着他苍白的头发，强忍痛苦，哽咽说道：“好，我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老者哭声顿止，消瘦的身躯轻轻颤抖，接着他猛地挣脱李虎，激动地问道：“这是真的？”

李虎坐直身躯，郑重点头，“马上回家。”

老者难以置信，他望着李虎，嘴唇轻颤，不停地摇着头，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跪在近前的人也听到了，他们和老者一样，目瞪口呆地望着李虎，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要回家了？真的可以回家了？

“跟我回天朝，回大宋……”李虎的目光从老者，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庄重承诺，“不管有多苦，有多难，我们都要回天朝，回去找我们的根，找我们的家……”

老者忽然跪下，捧住李虎的脚，用力亲了一下，然后站起来，面向茫茫人海，高举双臂，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回家了，我们回家了，虎王要带我们回家了……”

周围跪着的人群蓦然惊醒过来，这是真的，这是虎王亲口承诺的，他要带我们回家了。人群冲了上去，亲吻李虎的脚，亲吻李虎的战马，然后转身冲向人海，一路狂呼，“回家了，回家了，虎王带我们回天朝……”

“回家了……”

人海掀动，叫喊声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渐渐的，响彻了龙化上空。回家了，回天朝了，要告别这块屈辱的地方，要告别血和泪，要带着祖先的尸骨，回家了……

※※※

“虎王，我们什么时候走？”那位老者再次出现在李虎面前，他已经擦干泪水，已经宣泄了喜悦，现在，他要跟着虎王回家了。

周围的人群聚集而来，他们热切地看着李虎，祈盼李虎帮助他们实现两百多年来的愿望，渴望能早早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

“现在就可以走。”李虎手指山城方向，大声说道，“山城那里还有几十万人，他们也要回家。你们赶到山城，和他们会合。只待我击败辽狗，我们就踏上回家的路，南下，一直南下，一直走到家。”

这句话立即被原封不动地传了下去，霎时间，整个草原上都在回荡着一个声音，“南下，一直南下，一直走到家。”

“此去路途遥远，艰难困苦。”李虎纵声吼道，“但我们是汉人，是天朝人，我们有百折不挠的毅力，我们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我们一定能回家。”

草原上的寒风在呼啸，在呐喊。

“我们一定能回家。”十几万龙化汉人用自己的眼泪和生命喊出了惊天动地的誓言，“我们一定要回家。”

※※※

老者和一群人再度跪下，磕头谢恩。

看到神龙军打包走路，他们绝望了，以为再无生机，然而，他们的祈祷感动了上苍，两百多年的祈祷啊，终于感动了那个无情的上苍，他送来了虎王，送来了王者之子，王者归来，龙化汉人终于可以回家了。

“南下之路异常艰苦。”李虎嘱咐道，“你们只要带上食物，带上御寒衣物，其它的统统丢掉。”

老者再拜，此刻他神采飞扬，整个人就象脱胎换骨了一般，好象有无穷无尽的力气，“还要再带一样东西，那就是祖宗的尸骨。祖宗说了，任何一代，只要能归返天朝，只要能回家，就一定把他带上，即使是一把灰，也要洒在故乡的土地上。”

李虎蓦然想起老爹，一时心神俱痛，悲恸无语。

“带上祖宗的尸骨。”老者站了起来，用力一挥手，“我们跟着虎王回家。”

十几万龙化汉人欢呼雀跃，回家的叫喊声响彻了云霄。

第二十三章　不做老大了

霍六哥带着神龙军将帅出城拜见。

李虎高踞马上，神情冷峻，不怒而威。这威严不是从他王八之躯身上冒出来的，而是他背后那威风凛凛、杀气凛冽的一万虎烈骑给的，一万马军啦，一人三马，无边无际，旌旗飘扬，气势如虎，看着就让人害怕。

神龙军将帅远远下马，“扑嗵”跪倒一大片，自独孤风以下，都跪下了。

这跪拜是心甘情愿的跪拜，心悦诚服啊，看看龙化那十几万汉人的顶礼膜拜，听听他们震撼云霄的欢呼声，这是人心所向，是众望所归，你能不感动？能不跪拜？

此刻龙化战局异常危急，生死悬于一线，总帅没有忘记义军兄弟，没有抛弃龙化的汉人，率军支援而来，仗义啊，这才是真正的义军总帅，为这样的总帅卖命，值啊。相比起来，霍六哥这个神龙军主帅就太不堪了，生死关头，不顾义军兄弟的生死，抛弃龙化汉人，眼里只有钱，只有自己和神龙军的利益，未免也太卑鄙无耻了。

六哥啊，不是兄弟不喜欢钱，只是此时此刻，李虎已经来了，这么多马军，后面还有几万步军，他自己又是神机莫测的神人，打一仗胜一仗，如果继续跟你混，只怕脑袋要掉啊，钱再好也没有脑袋好，脑袋没了还怎么享受钱？所以，我要跪下，要毕恭毕敬地拜见虎王，先把自己的脑袋保住。

咦，六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跪下啊，你这时惹恼了李虎，死的可不是你一个，我们也会跟着受牵连，你快跪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霍六哥难堪至极，虽然心虚胆寒，但自己是老大，不能在李虎面前弱了风头，失了面子，如果往下一跪，那就是，从天上到地下，老大变老二了，以后就被李虎吃定了，从此再无翻身之日。他正在想着呢，只听背来传来一片响声，回头一看，傻了，手下一帮小兄弟吓破了胆，统统跪下了。

霍六哥脑袋顿时就蒙了，手足无措，跪吧，心有不甘，不跪吧，大势已去，而且李虎抓着自己的把柄，他要是成心灭了自己，大手一挥就行了，成千上万的虎烈骑冲上来一顿猛砍，神龙军就灰飞烟灭了。

“六哥……”独孤风跪在他脚边，轻轻推了他一下，“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你还犹豫什么？”

这一推，霍六哥脑子突然清醒了，现在罗青汉和李锦大概已经没了，张阎王也元气大伤，实力不再，自己也是岌岌可危，就凭自己这点实力和李虎抗衡，那不是鸡蛋砸石头，找死吗？他背心一凉，脚一软，“扑嗵”也跪下了，而且跪得更彻底，五体投地，扯着嗓子吼上了，“霍六哥参拜虎王……”

老大跪下了，不做老大了，其他小兄弟那还不有样学样，都跟着喊上了，“参拜虎王……”

神龙军的将士们也跪下了，刚才就已经有很多人夹在龙化汉人中间磕过头了，现在看到老大下跪，“呼啦”一下全跪下了，磕头叫虎王，震耳欲聋啦。

※※※

李虎看到城外马车如龙，上面都堆得满了物资，火气“腾”地上来了，直娘贼，老霍你也忒黑了，想独吞啊？上次老子手上没人，让你占了便宜，这次老子带了一万轻骑，踩都能把你踩死，还能让你占便宜？老子要连本带利，一把讨回来，以泄心痛之恨。

他这里咬牙切齿，策马就想上前教训老崔，哪知局面突变，神龙军上至老霍，下至普通士卒，“呼啦啦”全跪下了，场面蔚为壮观。

嗬，老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威风了？李虎有些不敢相信，停下马，用力眨了眨眼晴，再仔细看，还真的跪下了，老霍那个淫棍跪在最前面，五体投地，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虎王神威啦，什么虎王无敌啦，极其阿谀之能事。

哈哈……这次龙化来对了，看来老子高看了这帮土贼，平时他们打家劫舍、恃强凌弱，肆无忌惮，突然碰到一个强大的对手，马上就趴下了，不敢再横了，早知土贼们如此不堪，老子应该早些来，把他们踩在脚下狠狠地踹，踹得他们屁滚尿流为止。

李虎神气了，老大之气膨胀了，太膨胀的已经找不到北了。

他策马走近神龙军的将帅们，眯着眼睛左右看看，坦然受礼，然后昂着脑袋，斜瞥着这帮土贼，趾高气扬，神气活现，良久，他才挥了挥马鞭，示意可以站起来了。

霍六哥和众将都不说话。

这时候该老霍说话了，其他人不能越俎代庖啊，但老霍难受啊，面子丢了，老大位置没了，身份地位一落千丈，痛不欲生，他哪有心情讲话？尤其让他忿恨难平的是，李虎小人得志，一副猖狂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冒火。老子都跪下磕头了，你是不是也该客气一点？也该下马扶一下，给个笑脸？结果你倒好，坐在马上动都不动，扳着张死人脸，眼睛都放到头顶上了。你不给面子也就罢了，但你没必要这样作贱人吧？你个猪头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正在肚子里骂着，李虎眼睛一瞪，张嘴骂上了，“你个狗娘养的杂种，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想干什么？”李虎手指城外大车，怒声咆哮，“你想独吞吗？想一个人席卷财物而逃吗？城外有数路大军正在浴血厮杀，城内还有十几万手无寸铁的汉人兄弟，而你这个无耻的淫棍，竟然要弃城而逃？你还是人吗？你还有良心吗？”

霍六哥张口结舌，又气又恨，理亏啊，想辩都无从辩起。

独孤风、谭弘毅等人则面有愧色，个个低着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

黄涉睁大骷髅眼望着李虎，佩服得连连咂嘴。你个猪头其实和老霍是一丘之貉，五十步笑百步，你骂什么骂？你骂得大义凛然，酣畅淋漓，你就不觉得有愧？你自己还不是和老霍一样，不也是要弃龙化而走吗？如果不是为了确保有足够的撤退时间，你会来龙化？

不过，这次龙化的确来对了，谁能想到龙化在大兵压境之下已经濒临崩溃，不但龙化汉人把李虎当作神灵供奉着，就连神龙军都把李虎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虎不费吹灰之力，既得人心，又振声威，其个人威望瞬间达到了高峰，虽然这和上京道形势的急转直下有直接关系，但这何尝不能证明李虎有神力？这仅仅用运气就能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