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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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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站着两个汉子中一个开口道:“那。大人,要不要结果了他?”

“结果什么呀?结果什么呀?”三爷瞪了他一眼:“别整天打打杀杀的,这是皇城根儿底下,不比咱们在北地一手遮天,惹出事儿来就是天大的麻烦,可别给大人和刘镇抚招事儿。你们呀,也多学学。多看看,多听听,别动不动就杀人放火。告诉你,这是最次等的手段。你看看这万年孙,虽说精明。却也是个贪花好色的,而且官儿也小,也没什么野心,这等人,猜出来了也就猜出来了,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再者说了,现在这可大的北厩,皇帝等一干重臣都在燕山,只有江彬主事儿,他敢动咱们么?”

“这倒也是。那老匹夫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孙子可是在咱们手里”两个人都是笑着道。

这三爷,自然就是王泼三了。

自从劫持了江魏衿之后,一行人便是都躲到城外隐居起来,生怕留在城中被暴怒无比的江彬给逮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失去了信息的来源。每日买通几个贩夫走卒为其收集情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出刘良臣所料,江彬果然是不敢拿自己这宝贝孙子的性命开玩笑,不但没有严查,反而是释放出来了武毅军想要的信号。

刘良臣得到消息之后,心中大定。

而眼下年关将近,几位夫人总也不能住在城外一辈子不回去的。于是便又跟那几位贵女一起回去了,锦衣卫还是根本没动静儿。这时候,武毅军的势力,又开始慢慢的渗入进去,不过这一次他们小心了许多,多半都是通过寻找控制代言人的方式来进行,而不像是之前那般自己亲自动手,这样一来,就大大的减小了被敌人抓到的可能。

毕竟被外界传的邪乎的厉害的锦衣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而就在昨儿个,刘良臣着人把一封信递了进去,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君之孙,在我手,莫妄动。”

江滨看了,自然是心里明白什么意思,而他若是把这封信当成证据交上去,那是根本做不得准的。

江彬倒也是乖觉,第二日就有一队车队出城,大张旗鼓的,确实说自家孙儿在京里呆的闷了,要去宣府老家乐呵乐呵。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怀疑了。

因此现在武毅军的势力又是开始慢慢的向厩之中渗透了。

“也别这么想”王泼三沉声道:“现在咱们拿捏着他,却不能拿捏一辈子,这等事,还是得自己把握住分寸。他现在这般隐忍,不过就是因为他孙子罢了,若是咱们欺他太过,双方撕破脸,那也不美而且江彬此人,心机深沉,权势滔天,他若真是横下心来,咱们只怕都得完蛋”

训斥完了两个下属,他想了想,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老四,你去盯着孙言之那老匹夫,看看他耍什么花样儿老狼,你明日出城,报告给镇抚大人,好叫他得知。”

“是”两人都是应着了。

拐过了面前这个街角,嘴里哼着小曲儿的万年孙万大人不着痕迹的回头望了逍遥居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些人的来头,他大致已经能猜出来了,但是他不想捅破,那也没什么意思那个人背后的人固然是权势滔天,声名煊赫,但是这厩之中,却不是他能插手进来的,就连想知道点儿消息,还不是得靠着自己这等地头蛇?

这些人是十日之前找上他的,也不罗嗦,开门见山就是要花钱请他办事儿,那事儿也好办,您万大人不是厩人头精熟么?那就把每日西门出入的达官贵人给咱们记下来,怎么出行的,多少人,越详细越好,越详细钱越多每日至少也是三百多两银子万年孙知道这是担干系的事儿,但是却禁不住银子的诱惑,当下便答应了,而现在心里有了些数儿,就更加不愿意撂挑子了,他很清楚,那位爷想把手伸到厩来,离了自己这等人没门儿万年孙横着小曲儿想着怀里的银票美滋滋的回家的时候,孙言之也到家了。

孙家上上下下早就得了消息。一家老少尊卑,自老夫人以降,老管事孙福,两位小少爷小秀,孙家的仆佣下人,上上下下除了卧病在床的孙挺之外,全都站在门口了。

一盏破破烂烂的红灯笼挂在门口——他也想挂个好的。但是挂上去的灯笼,第二日就消失不见了,到了末了。干脆就不敢挂了,这个还是在库房里扒拉出来的,糊了糊勉强能撑点儿风——昏黄的灯光伴着惨白的月色。映在人脸上,只照出一片凄凄切切。

他们的脸上有激动,有满满憋不住的委屈,更有怀疑。

老爷怀疑了,但是只是调了个御史,而要整咱们的可是超品武毅伯啊这些日子的凄惨经历,那等逼得人几乎要上吊跳井的绝望和狠毒,让他们对武毅伯产生了极为深刻的敬畏。

老夫人站在最前头,一手挽着儿子,一手挽着女儿。满脸的殷切希望。

在他身后,孙福直挺挺的站着,嘴唇一抖一抖的,浑身都在颤抖,手上不时的抽动一下。跟得了鸡爪风也似。

终于,那盼望已久的马蹄声传来,一众骑士簇拥着孙言之的马车过来,马车在门口停下,那车夫长生下了马,将孙言之扶了出来。

“老爷”当终于看到那张清瘦的脸。老夫人轻轻唤了一声。

“老爷”

孙福老管家再也忍不住,只觉得眼圈儿一红,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的定力全都消失不见了,扑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啊老爷,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啊老爷……”

这一声哭可算是拉开了序幕,跟在他身后,孙府的下人们都是跪了一地,哀声恸哭。

一个个哭的好生凄切,里面蕴含的悲切、委屈、恐惧、发泄,让人为之动容,若是不知道的路过这儿,还以为是谁家死人出丧了呢只有一抹雪白的身影,悄然而立,躲在了大门的阴影之中。

孙言之看着面前跪着的这一地人,面色丝毫不变,只是那衣袖却是簌簌发抖起来,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孙言之已经暴怒的标志,而他的一双眼睛更是阴霾的吓人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得知了自己府中发生的惨况,当孙言之被重新启用的消息传开之后,他的那些旧交故知中的一些人便是猜测,这是不是皇上要重新启用他的信号?他们惹不起武毅伯,但是给孙言之通个风儿报个信儿的能力还是有的。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当孙言之看到了面前这一幅场景,还是心里升起了熊熊的烈焰,深沉的城府几乎都无法压制那滔天的怒火。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死死的攥住了拳头:“连子宁,你等着,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就连长生那等木讷沉稳的脾性都是动了真火,低声道:“大人,那武毅军欺人太甚,要不要我带人打杀他们几个?”

“混账”孙言之厉声斥道:“武毅伯以军起家,你当他们府中都是废物么?去几个死几个,把你们打杀了还差不多”

长生攥紧了拳头,再不说话。

“好了,起来,都给老夫起来”孙言之向着夫人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走到孙福面前,亲自把他搀起来,闻言道:“这些日子,亏的你了”

孙福刚刚止住的眼泪因为这一句话又是涌了出来,他摸着眼泪大哭道:“老爷,孙福对不起你啊孙福无能,让那帮杀才把咱们府上给糟践成这般样子,城外的田庄也没了,城里的商号也没了,就连下人们,也快跑光了啊老爷,咱们现在啥都没有了……”

“谁说的老夫回来了,那些丢了的东西,也都会回来”孙言之厉声斥道,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儿,沉声道:“本官今日回来,就再也不会让武毅伯手下那帮杀才这么猖狂,反倒是他跟咱们的账,得一笔一笔的算”

有了这句话,众人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孙福了也止住了哭泣,定下心来,开始吩咐大伙儿做事,把车马牵进府中,又让厨房把仅剩的一些肉菜拿出来给老爷和随从们烧饭,而热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人虽然不多,却是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孙言之挽着夫人向府中走去。

他的夫人还是官宦人家的大秀,孙言之也并非渔色之辈,只她一个妻子,连妾都没一个。她这辈子舒服惯了,也是个老好人,就连前一阵子武毅伯府使那些手段的时候,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此时见夫君回来了,心中满满的都是高兴,拉着孙言之的手絮絮叨叨的。

两人感情甚笃,孙言之也是微微笑着听着,不时的应一声,只是心却是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从此被贬南疆,一番艰险,险死还生,再被从那偏远的蛮荒之地召回来,按理说本来应该多几分感慨,看开一些东西。只是恰恰相反,此时他整个人已经是变得阴翳无比,就像是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孤狼一般,残忍的盯着不远处的敌人,随时发动致命一击。

寇白门想要悄然回去,却被孙夫人拉住了手,对孙言之笑道:“老爷,这些时日能熬过来,开始多亏了寇姑娘了,若不是她低声下气去往武毅伯府求恳,只怕咱们这境地,得更凄惨一些。老身已经答应她了,只等你回来,便还她文书,放她出府,从此之后便是自由之身。”

她过得舒服,看的也开,自觉现在自家老爷已经不是当年的刑部侍郎了,一去经年,物是人非,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小御史而已,便是去武毅伯府哭求也是没什么丢人的。只是孙言之却不这般想,他恨透了连子宁,那一个‘低声下气’,一个‘求恳’,使得他就像是被毒蛇给狠狠的咬噬了两口一般,整个身子都是一阵忍不住的颤抖。

他只感觉寇白门丢了孙府的人,阴冷的瞧了寇白门一眼,寇白门就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了一般,浑身难受的要命。

虽然在夜色之中,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寇白门之美,雅致脱俗,宛如天仙下凡一般,绕是以孙言之这等不近女色的主儿,都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将其据为己有的心思。

委实是太美了。

他心里转了几转,并不接话,只是大步向前走去:“我去看看挺儿。”

一提起孙挺,老夫人立刻悲从中来,也顾不得说寇白门的事儿了,眼泪簌簌的便是落了下来。

自从孙言之被贬官,孙挺的身子便一直都不行了,不过是靠着报复连子宁的那一股子邪火儿撑着而已,结果证据送上去了,父亲倒是召回来了,只是自己的举人身份也被免了,并且皇帝下诏,永生不得录用,这就彻底的断绝了孙挺的仕途科举之路。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其打击已经是不能用致命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地崩山摧虽说孙挺不是壮士,却也险险死了过去,一场大病,至今未愈。

房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其余的家具,墙上挂着的字画,都给典当了出去,真真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四个字。昔日孙挺游历江南,时人爱凑趣儿,将其称为京师四大公子之一,也是俊朗秀气的翩翩佳公子,可是现在,却是面色蜡黄,瘦的皮包骨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紧。一双眼睛里面都是神光暗淡,见到父亲,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珠子扑簌扑簌的滚落下来。

这还是孙夫人典当了自己陪嫁时候的首饰,又瞒着弟媳管自家弟弟借了些银两,买了不少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这才是把他的一条小命给吊住。

孙言之握住儿子的手,只觉得手里的人轻飘飘的跟一张纸一般,再也忍不住,也是哭了出来,父子两个相对而泣,好不凄切。

良久,孙言之方才恢复了平静,阴阴冷冷的一笑:“挺儿,为父定然会为你报仇的,你且别多想,好生将养就是了。你那举人的身份,科考的资格,为父也定然给你挣回来。”

第五八零章画扇蒙尘

孙挺闻言,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希望,眼中爆发出神采,握着父亲的手紧了一紧。

孙言之走出门来,径直向着自己的住处行去,孙福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孙言之走了半响,忽然问道:“咱们家中还剩多少银子?”

“不到五十两了,还亏欠了刘记生药铺三十两银钱,那几个时常给咱们府上送菜蔬猪羊的庄稼把式那儿欠了八十两,前些日子每日催要,后来消停了一阵儿,说是回家拾掇暖棚子了,这不,这两日又回来了,今儿个晚间还来要呢”孙福絮絮叨叨道。

“现在就出去买些灯笼烟花回来,大过年的,总要有些过年的样子。明儿个去人牙子那儿挑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回来,挺儿现在这般摸样,怎地只能一个人伺候?等明儿个也把欠的帐给结了,再买些家用的回来。”孙言之看了他一眼:“钱不用担心,此次老夫带了些银钱回来,足用了,以后的,你也不须操心。”

他脸色变得阴冷:“赶明儿个,等老夫我出门回来之后,你便去顺天府,把那些逃奴一一具了案,逮着之后,直接打杀了了事儿”

“这个?”孙福做难道:“那些顺天府的孙子狗眼看人低,前些日子咱们府中出了事儿去他那儿,连管都不管。”

“今时不同往日,老夫寻个人和你一起去。”孙言之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孙福着人出去买了灯笼香烛回来,把院子里装点了一下。多少也是有些人气儿了,总有了个过年的样子。他也是心思灵活的,暗自揣测,只怕老爷这次回京,未必乃是一个区区御史那般简单,怕是要有大作为的,若不然的话。定然消沉。而现在看老爷的样子,虽然阴冷,却是成竹在胸。

孙言之的房间。花厅一侧,拐过一个八珍屏风,便是一个不小的浴室。浴室正中一个大木桶散发着腾腾热气,把这里照的有些不真实。

屋子下面烧着地暖,屋子里点着铜炉,把这里烘的暖融融的。

孙言之一路风尘仆仆的,早就浑身难受,这会儿正泡在大木桶里面,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沉沉浮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爽的惬意。

孙夫人先给他洗了头发,湿漉漉的搁在桶沿儿上。在他身后给他搓背。

“执儿和雩儿都睡了?”

孙执和孙雩便是孙言之的小儿子和女儿的名字,都是十岁,乃是一母同胎的双胞胎。

“睡了,咱们的下人跑的跑,遣散的遣散。不过好歹还剩下一个老妈子,执儿和雩儿也是须臾都离不得人的。”

孙夫人柔声道。

孙言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苦倒是算不上什么,担心却是真的。”孙夫人拿了块儿干净毛巾打了胰子给他搓着脖颈子,一边道:“前些日子咱们钱用尽了。又得给挺儿治病,连暖炉子都停了,屋里跟冰窖也似,我也没觉得冷。可是一想到你在那南蛮之地受苦,我就浑身发凉。所幸现在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她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只觉得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赶紧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下去,顿时便知道了自己刚才手上摸得那异样是什么,在孙言之的背上,竟然有着十几道横七竖八的疤痕,那疤痕看来时间不短了,都已经结疤脱落,但是那不同的颜色还是清晰可见,这疤痕足有一寸来宽,纵横七八的,看上去就觉得一股狰狞,可以想见当时这背上皮肉翻卷,是何等的恐怖孙夫人惊道:“老爷,这是什么?”

说这话,眼泪便下来了。

孙言之淡淡道:“黔国公着人用蛇皮鞭子打的。我刚到云南的时候,照例去黔国公府上拜见对答,没想到一句话说的不合他的心意,立刻便糟了一阵毒打,将养了三个月不得下床,多亏没染上疫病,若不然怕是连命都保不下来。”

“这黔国公怎地如此霸道?”孙夫人咬着牙怒道。

“以前只是风闻,不去云南还当真不知道,那黔国公何止霸道,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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