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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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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子也不挽留,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目送着张易之远去。直到张易之的背影在他的眼帘里消失,他才猛拍了一下桌子,将眼前的一碗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随即,张易之又来到了辽山县衙。

今天,他来到县衙的目的,只是找县令管泛而已,但走进县令的公事房之前,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县尉的公事房那边望了一眼。

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姜山今天没有来衙门。这不意外,如果今天姜山来到了衙门,反而会让张易之惊异一阵子。作为一个和女儿十三失散年的父亲,在寻回女儿的第二天,是不会有心情做正事的,这太好理解了。何况,这辽山县衙门似乎也没什么正事让他做。

但张易之看见那似乎散发着森寒之气的门窗之时,心中还是一凉。他产生了一种另外的感觉:姜山之所以不来衙门,很可能只是怕和他张易之碰上而已。换句话说,姜山为了割断自己的女儿和他张易之之间的关系,耗尽了心思。

轻轻的移开目光,往边上的县丞公事房望去,那边的门倒是虚掩着的。想来,这个衙门里唯一的工作狂马敏还在干活。只是不知道,这衙门里哪来那么多活让他干。

“外面可是张少府?”正沉吟间,管泛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

“正是!”张易之连忙收敛心神,应道。

“进来吧!”管泛道。张易之也不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今天的也许是受了税银被劫的影响,今天的管泛精神有些萎靡,竟然没有斗蟋蟀,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见张易之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示意张易之坐下。

“看你在门口发呆,想来有事要说吧!”管泛道。

张易之点头,道:“正是。下官打算这几天去一趟观风山那一带,打探一下山上强人的具体情况,若是有机可趁的话,也好出动人马剿灭他们。万一那山上真是无懈可击,也好早日死了这条心。”

管泛显然极为以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旋即,他终于苦笑一声:“张少府的拳拳报国之心,真是令人感佩。不过,观风山一带极为凶险,实在不宜前往,张少府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大概是感受到了张易之的决心,他倒也没有直接相劝。

果然不出管泛所料,张易之坚决的摇头道:“堂尊的好心,下官心领了,不过此事下官已经思量甚久,不会再轻易动摇了。”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管泛的意料,但他还是略略沉吟了一下,才又说道:“既然张少府决心已定,本县也不好阻拦。我看这样吧,你且延缓几日出发。上次税银被劫之事,州衙那边还没有特别的符文传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如果州衙因此宣布剿匪的话,张少府的助力自会增长不少,如果州衙那边决定隐忍,你再出发也不迟!”

张易之听得这话,不作考虑,便答应了下来。毕竟,箕州衙门不比无能的辽山县衙。如果州衙决定剿匪,他们能动用的力量,就绝不是辽山县所能比拟的。虽然张易之手里蓦然多了辽城军这幅底牌,如果能不动用,自然最好。

随即,张易之并没有立即回家。一则是因为现在的家中,少了一个人之后,就少了一份牵念所在,二则是因为既然来了衙门,也不好亮个相就跑人,那样还是显得有些不厚道。

当下,他推开了县尉的公事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本来,对于辽山县的官员而言,到衙门里唯一的事情,几乎就是静坐,张易之也感觉自己最近在坐功一项上很有突破。但是,今天他刚坐下,就有人来拜访了,一看之下,竟是隔壁的马敏。

马敏这厮浑然没有丢了税银的人应有的忐忑,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张易之甚至在怀疑,这个人一年之内,是否会有那么一次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

“马县丞找我,有甚事吗?”张易之问道。

马敏眼神复杂的看着张易之,道:“张少府打算前往观风山那一带,难道和姜少府商议好了吗?”

张易之心下一凛,暗忖道这厮好耳力好心机,方才自己和管泛在那里谈话,门窗虽然没有关得严实,外面若是不特别仔细,也很难听清内容。而这厮却听得分明,这就说明,从一开始,他就在严密注意自己和管泛的谈话了。

“哦,没有,我也未必是一定要剿灭他们,只是探查一番而已。”张易之假作不经意的说道。

马敏点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姜少府愿意参与其中,我也乐于奉陪。”

第二百五十三章:一家

姜府的清晨,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小月早早醒来,习惯性的往床边望去,却看见这床上并没有其他人,倒是床边坐着一个相貌极为秀美的女子,正用她那独有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己,那双眸之中透出来的神情,足以让世间所有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娘……娘亲……”小月不自然地唤道,眼皮子跳动得极为厉害。很显然,‘娘亲’这个词,对于小月来说,在过去的很多年以内,都太遥远了。也就是小月这样性子颇为大胆的女子,才能在看见对方庐山真面目的几个时辰之后,就将对方称作‘娘亲’。尽管,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她的亲娘。

“诶!”崔氏夸张的答应一声,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欣喜。随即,她笑道:“来,让娘亲来帮我乖女穿衣、梳洗。”说着,便伸出手去。

小月忸怩地躲了一下,红着脸道:“娘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穿衣服的事情,还能不会吗?”

“你在娘亲的眼里,还是十三年前那个满头稀松黄毛,说话含糊不清,还会经常尿床、尿裤子的小孩子。现在是,将来也是!”崔氏很自然的说道。

小月却大干吃不消,娇声唤了一句:“娘亲……”却终究是没有躲避,任由崔氏亲手帮她穿上衣裳。

随即,崔氏又命丫鬟打来面汤,然后亲自帮小月上妆。一边帮小月梳理着发髻,一边看着铜镜里面俏丽的面孔,崔氏笑道:“我这宝贝女儿真是太俊了,也不知日后哪家的少年能有这福气,成为我女儿的夫君!”

小月脸上一红,脑海里顿时闪过张易之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随即,她便羞赧地唤了一声:“娘亲……”

崔氏笑笑,道:“好了,好了,小娘子脸皮薄得很,就不说了!”

小月见母亲认输,倒是生出了几分反击之意,道:“娘亲你更俊啊,咱俩一起走街上,人家肯定都以为是姐妹,绝想不到是母女!”

崔氏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儿这话正合为父的心思!”随着这话音,姜山施施然走了进来。

今天的姜山,看起来和往昔大不一样。以前,他的脸上虽然也一直挂着笑容,不过那是职业化的笑容,内中虚伪之情,一目可见。而今天的他,却是笑得极为灿烂,也极为真诚,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一般。

“好个贫嘴的老儿!”崔氏红着脸,啐了一口,手上却没有停下来。

姜山厚着脸皮道:“这如何是贫嘴呢,真心话而已!如今,我还真有点后悔找到女儿了,以后我的大美人一天到晚的缠着小美人,我却只能干看着,到了夜里更是孤枕难眠,好不凄凉!人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心肝,我却怎么觉得女儿是父亲的情敌!”他故意摆出喟然之态,摇头叹息。

小月只是笑,并没有说话。这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对比以前,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崔氏脸上又是一红,骂道:“好个不知羞的老儿,就会说点无厘头的俏皮话。我说,这里是我们母女的地盘,你一个大男人闯进来作甚?”

“看美人……额,看看你们好了没有,老夫备好了好酒菜,想请两位赏光,不知……”姜山嬉皮笑脸的说道。他现在的样子,不拘任何一个熟人见了,都不免大跌眼镜,瞠目结舌。

“哦,看在你这老儿还算诚心的份上,我们母女就勉强应下了你的邀请,你且去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崔氏挥挥手,道。

姜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如此,老夫就先告辞!”望了这母女二人一眼,转身而去。

不多时,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崔氏终于将小月妆扮完成。

小月本就极为秀美,更兼人靠衣装,被她母亲这样细细一妆扮,又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顾盼之间,眉目含情,宛若神仙中人,令人见之难免要生出一份形秽之惭。这时候的小月,和她的偶像慕云飞比起来,真是不差分毫了。

极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崔氏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女儿!”拉起小月便向外行去。

小月的脚前天崴了一下,很是严重。但到了今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之时,还是不免暗暗生疼。但这种隐隐的疼痛和眼前巨大的幸福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了,小月就这样任由自己出身名门的母亲拉着,款扭蛮腰,缓缓向前行去。

或许是基因遗传的关系,这时候的小月看起来,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小丫鬟的影子,她已经褪去了青涩,彻底地成为了一直骄傲的小天鹅。她的步伐,和她受过十几年训练的母亲,看上去几乎就没甚两样。

崔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越发的骄傲了。

不多时,两个人来到姜府的花园。姜山已经在那里摆上了酒席,母女二人一到,酒席便正式开始。

虽然这只是一家三口算不上真正筵席的筵席,姜山却布置得极为隆重,不仅体现在姜府里几乎所有的男仆、女婢都被调动了起来,还体现在这菜肴的多、奇、美上。

作为一个一年赚下来的钱就够支撑怙恃酒楼运行的大商人,当姜山把自己的钱无所顾忌地砸向一场筵席的时候,这场筵席的质量就注定是极为不平凡的。

一家三口坐定之后,姜山便具举杯向对面挨得很近的一对母女说道:“为了今日咱们一家三口的重聚,为了这上苍无与伦比的仁慈,为了未来,咱们干!”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崔氏笑了笑,正要饮酒,去见小月端着酒杯一动不动的,大为奇怪,便问道:“月儿,你父亲侑酒,你怎的不喝啊?”

小月脸色一红,有些忸怩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低着头说道:“娘亲,女儿觉得,咱们也该把他也请来一起吃酒才是啊!”那小儿女之态,不言自明。

姜山顿时色变,想要说话,却还是没有说,只是瞥了崔氏一眼。崔氏的脸色也在这一霎那变得煞白,她手上一抖,杯中的酒水顿时溢出不少,但她却似浑然不觉。

“我儿说的那个他,指的是张易之张少公吧?也是,张少公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又把你带到了我们两个人身边,对我姜家实在有莫大的恩德,我们也的确应该找个机会请人家吃一顿饭,好好向人家表示一下感激。”崔氏勉强的说道。

因为羞赧,小月并没有抬起头来,自然没有看清她父母二人此时的脸色。闻言,她摇摇头,道:“你们可别和他客气,他这人脸皮厚的很,你越是客气,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崔氏顿时无言,这话虽然明着是在编排张易之,那言语间却有一种不分彼此的亲密劲,莫说姜山夫妇,一般的小孩子都能听出来。

姜山阴着脸,向周围服侍的丫鬟、家丁们摆摆手,众人大是愕然,但见了姜山的神色,都不敢多言,静静的退了下去。待得众人全部消失,姜山才缓缓的说道:“月儿,既然提到了张易之,那为父就在这里问一句,你要如实回答,你真的一定要嫁于此人吗?”

小月俏脸之上的红霞越发的密布了,将她整张脸衬托得像火烧一般。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正是,女儿和他,已经有了三生之约,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姜山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他蓦然抓过一个酒壶,猛灌两口。待得听见声响诧然抬头的小月目光向这边射来的时候,他一咬牙,说道:“如果让你在我们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怎么选?”

第二百五十四章:震撼消息

四天过去了。张易之没有刻意地打探姜家的相关消息,但林秀还是给他打探来了一些皮毛:几天没有去衙门的姜县尉,全家似乎在收拾行囊。相关产业,比如怙恃酒楼也都关闭了,怀疑已经低价转卖给相熟的商人。

收到这个消息,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张易之还是感觉很不好受。看起来,一场平凡而甜蜜的感情,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张易之也曾想过反抗,想过去找姜山,找小月,挽回一切可能失去的东西,但他最终并没有动。因为小月那天是自己和崔氏走的,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而去了那边之后,又没有往回传递只言片语。这在张易之看来,不啻在表明态度。

既然别人主动要断绝,那就断绝吧,如果一时的心痛能换回一世的心安,那么心痛也是值得的。从来,最真挚的感情,都无法倚靠乞求而得到。

这一日,张易之终于在县令管泛那里看见州衙发下来的符文,关于税银被劫,州衙的态度居然是,让辽山县便宜行事,自行解决。

这个符文看得张易之大惑不解。要知道,辽山县的税银关系到整个箕州的税银,也就关系到州衙里面那些大官儿们的一身官衣,甚至有可能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的态度怎么会如此的无所谓?

“便宜行事,自行解决’这八个字,看起来,就像一个大人看见自己淘气的儿子被人欺负了前来哭诉,便不耐烦地顺口说道:“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不要来烦我!”难道,这税银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吗?

看着张易之诧异的脸色,管泛却是没有一丝表情,随手将符文丢到一边,道:“州府那边的符文既然下来了,张县尉你就放手去干吧,需要什么样的公文,交上来便是,本县自会签发!”

张易之看见州衙搞出这样一个诡异的符文,管泛居然如此淡定,心下更是了然,知道管泛一定是看过许多和这个差不多荒诞的符文,心脏已经被淬炼得见怪不怪了。当下,他便答应一声,出了衙门,将这事情通知了李狗子,让他负责联络其他的几位兄弟。

然后,张易之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面,向众人通知了此事。

众人都是担心不已,但见张易之早已下定决心要铲除观风山强人,倒也不好相劝,只好悻悻地退走,只有刘思礼留了下来,说道:“既然五郎要去剿匪,不如让我随着你去吧!”

张易之坚决的摇摇头,道:“刘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剿匪之事,既然大略已经定下,剩下的便是体力的拼杀了,刘公这把年纪,恐怕难以胜任。”

刘思礼道:“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不过临机决断上,总是可以给五郎一些参考的,五郎还是带上我为好!”

张易之还是摇头:“我知道刘公你这人若是认真起来,深沉睿智,非一般的年轻人可比。不过,你的聪明才智,主要是表现在平日的勾心斗角,官场角力上,在剿匪这种方面,你没有优势。”

见到张易之始终不愿松口,刘思礼只好苦叹一声,道:“既然五郎这般说,我老头子也就不跟着去扯你后腿了,只希望你能早日旗开得胜,还箕州的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吧!”

张易之正要应答,忽见林秀匆匆的从外面奔了进来,连忙转向他问道:“你这样急急忙忙的,所为何事?”

林秀喘口气,应道:“我刚打听到一个震天的消息!”

“什么震天的消息,你这厮怎么还卖关子!”面对着自己的外甥,刘思礼不耐烦地问道。

林秀在刘思礼面前倒还真不好卖关子了,遂说道:“皇嗣被放出来了!”

“什么?”张易之吃了一惊:“你说武旦被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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