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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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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这东西散布着许多光怪陆离的文字,这些字母他从来没见过,柳畅的这件信物倒是有些来历。

只是这东西虽然有来历,但不足以取信于他,瞿振汉还是决定把柳畅拉出去,却听得柳畅大喝一声:“请娘娘下凡!”

正说着,那正上主漆黑一片的铁板突然变得亮了起来,接着是文字显现出来,瞿振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文字不断变化,接着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图象,下方在不断滑动着!

瞿振汉活了四十多年,这样的物事别说是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真是天王刚给柳畅的信物?真有无限神威?

他想听取自己谋主的主意,回头一看,却发现金佩铨已经在地上头磕个不停:“陈娘娘在上,皇天在上,小民金佩铨求陈娘娘赏一番大福贵,娘娘……”

见到金佩铨六神无主,惊惶失措的样子,瞿振汉知道自己不能从他这里获取任何有益的建议,他只是瞪大眼睛,想把柳畅手中的这件信物找出什么破绽。

他清楚乡间道士、神婆玩弄的许多小把戏,甚至还亲自上阵表演,但是眼前不断变幻的这件信物超出了他的认识之外,他根本找不出一点点破绽。

别说是破绽,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圣物!

他正想着,一阵悦耳的声音从柳畅手上的东西唱了出来,瞿振汉一机灵,已经跪在地上:“请娘娘下凡!恭请娘娘大展神威!”

柳畅已经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瞿元帅,金先生,接下就请看看天王赐下的不世神威。”

……

“振海和这小娃娃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若是可疑,一刀斩了就是!”

在娘娘庙门口,倪廷模对着一队亲兵说道:“太过婆婆妈妈了,天京派一个检点过来,咱们难道要把江山让出去!”

在瞿振汉这个团体之中,他算是第二号人物,平时是瞿振汉的副手,封了一个天下水陆兵马副元帅的头衔,说起来也少了许多顾忌。

别人都是敬呼一声“瞿帅”,他却是直呼瞿振汉的旧名“振海”:“这是我们东乡人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平白让给广西佬?振海不愿意坐江山的话,我替他守住!”

这位乡下土豪的话获得了这队亲兵的一致赞同:“倪副帅说得好,这是我们东乡人的江山,理应由我们东乡人来坐!”

“是啊,我们打江山不容易!”

“这小娃娃说什么天京检点,我看他就不检点,一刀剁了便是!”

“剁了剁了,都杀了赵典史和姚副将,难道还缺个广西佬不成?”

亲兵都是瞿振汉的心腹,说话毫无顾忌,那边倪廷模问了一句:“进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把刀子给我,我进去替振海代劳!”

正说着,娘娘庙里已经一声惊叫,倪廷模大惊失色,就想往庙里闯,却看到金佩铨一边哆嗦一边拉着他往里走:“皇天……皇天,廷模,快随我来!快随我来!”

倪廷模当即抽过一把快刀:“怎么了?怎么了?”

金佩铨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只是重复地说道:“陈娘娘下凡,陈娘娘下凡,终劫大难啊……这是终劫大难!”

倪廷模现在才发现,金佩铨连鞋都跑丢了,现在完全是被震惊得全无头措,倒是传来瞿振汉的声音:“廷模,快来,快来!这果是天王赐下的信物!”

只是他看起镇静,双手双脚都是哆嗦个不停:“大伙都进来,大伙都进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倪廷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提着单刀就冲了进去,只是才一看到庙里的场景之后,惊叫一声,已经跪在地上大声叫道:“陈娘娘下凡了,陈娘娘下凡了!陈十四娘娘下凡了!”

不过三四分钟,整个娘娘庙里已经跪满了一地,大家或是合掌,或是连连磕头,或是呆若木鸡,或是目不转睛,都死死看着柳畅笔记本上那光怪陆离的场景。

柳畅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淡了,他刚才为了让电池电量多撑一些,已经把无线网络、声音、蓝牙之类最耗电的选项都关掉了,屏幕的亮度也调到最低。

但是一部好莱坞电影的大场景对于这些十九世纪中期的农民来说,有着胜过山崩地裂的效果,看着世界未日的场景,他能听到娘娘庙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极度急促起来。

瞿振汉他们见识再广,也不过是多看了几场木偶戏,在上海的十里洋场多看几张洋画儿,在江湖上多走几步路而已,可是现在屏幕里播放的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场面。

瞿振汉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边的亲兵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声,他们被屏幕上的世界未日吓着了。

有的亲兵干脆痛哭起来,有的人不敢看屏幕的场景,就长跪在地,还有胆大的稍稍探头多看了两眼,但也不敢多看了。

那个口口声声要剁了广西佬的倪廷模干脆是抱住了柳畅的大腿,连声叫道:“柳检点,柳检点!可否传我几手神术?只求让我多活一两百岁即可!”

柳畅却是手指点点:“请娘娘回仙宫……”

他将笔记本一合,朝着瞿振汉问道:“瞿帅,我这件信物,确是天王赐下吧!”

“自是不虚,自是不虚!”瞿振汉连连点头:“检点果然是天王钦点的使者,不知道柳检点想在我虹军中担当个什么职司?”

第7章 内忧

瞿振汉这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抱着笔记本的柳畅身上。

谁都清楚这不但承认了柳畅的天国殿前检点身份,甚至还愿意把红巾军的重权让出来,换一句温州鼓词里的话,那便是一字并肩王一起坐江山。

但是柳畅很清楚自己的份量,这是红巾军,不是听党指挥的工农红军,瞿振汉一句话就能把权力拿回去:“瞿帅太客气了,柳畅不过天王府中一闲人罢了,哪堪大用!”

倪廷模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红巾军里是第二号人物,瞿振汉的地位不可能动,可是柳畅却很有可能将他这个副元帅取而代之,他坚起了耳朵,就等着柳畅的回复。

柳畅已经考虑清楚了:“瞿帅,我这次来浙东,是为了共襄盛举,不是为了图名也不是为了图利,只带了一张嘴来,您给碗饭吃便是!我这张嘴自然也要对得起您,虽然谈不上什么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外,但是经年厮杀,总是多知道点掌故。”

他这是以军师自许,金佩铨紧张起来,瞿振汉倒是没想到柳畅不要具体职司:“这怎么行!您是天王派来的尊使,理应统率虹军三营将士!”

他说的绝不是真心话,因此柳畅就握住了他的手:“万万不可,我初临贵地,对义师情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担当阵前一小卒,决不可担当什么重任!”

瞿振汉借着他的话题下了定论:“好!好!好!柳检点高风亮节,振汉敬仰得很,从今往后,您便是我的刘伯温了!”

刘伯温是处州青田人,也算是半个温州人,因此在温州民间威望极重,威名甚至胜过了张子房和诸葛亮,瞿振汉算是把柳畅纳入了自己的班底:“以后振汉一定对检点言听计从,还有!”

他大大方方地说道:“先生不是缺少亲兵吗?行,廷模,调一哨兵给柳检点担当近卫,把我们最好的一哨精兵挑出来。”

红巾军现在编了三营兵,每营五百人,下设五哨,一哨就是一百人,瞿振汉一句话就把一百战兵送给了柳畅充当亲卫。

而倪廷模当即应了一声:“振海,你放心!我把我们家里最好的后辈挑出来。”

只是他也知道瞿振汉玩了一个心机,虽然把柳畅这个外人纳入了红巾军这个团体之中,但是却没给正式的职司和名义,这一百亲兵还是抓在他和瞿振汉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把柳畅绑起来。

不过柳畅却有十足的信心,这一百亲兵到了自己的手上,绝对不会飞走,他关心的倒是另一件事:“瞿帅,我这件信物所显现的神迹,能不能替我红巾军筹到数月粮饷?”

“没问题!没问题!”瞿振汉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真是神了,别说是数月粮饷,就是几万两银子都能筹到手了,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柳畅抱紧了笔记本电脑,却不说来历:“那瞿帅还等什么,还不快快召集乐城乡亲父老!”

瞿振汉只觉得信心十足,热血翻腾:“甚好!甚好!”

旁边金佩铨补充了一句:“瞿帅,借此良机,我们可以让全城商铺都开门营业。”

……

在城西的兵营里,已经是一片掺淡颜色,现在兵营上的绿旗已经被扯去了,改换了一面太平天国最常用的黄旗,红巾军的一营兵马已经进驻了兵营。

以往威风八面的绿营兵没了平时的嚣张,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红巾军,时不时套个近乎,然后再说上一句:“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都替瞿大元帅卖命!”

只是言词神色之间总有些闪烁,特别是那些军官虽然留在了原来的位置,也不敢公开活动,但是私下的串联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沐猴而冠,沐猴而冠!”

说出这话的是柳畅的老熟人,那个被他暴起发难打得不成样子的大胡子把总,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个相熟的军官说道:“瞿大元帅?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瞿振汉的底细吗!就是虹桥一卖腐乳的,现在吃了豹子胆,胡扯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呸,以往老子去一趟虹桥,他专门出镇三里迎接老子。”

他脸上红一色青一色,被柳畅痛打的伤痕一点都没消散,可是嚣张的神情却一点都没变,旁边一个外委千总压低了声音说道:“孙把总,您小声些,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千万别让这些话传到那帮乱匪的耳朵里!”

旁边一个小军官也补充了一句:“是啊!姚副将防备不及,被贼所杀,我们现在暂时从贼,也是迫于形势啊。”

孙把总浑身都是伤痛,不由骂了一句:“操,那真长毛下手太狠,老子都差点起不了身了,等找到机会一定在背后捅他一刀,许老哥,您怎么看?”

许千总算是在众绿营军官中很有份量的一位:“怕个鸟,一群泥腿子罢了!咱们是什么人,绿营兵,国家经制之师,虽然眼下困顿了些,可吃的是皇粮啊!”

大胡子孙把总接过话头:“没错,咱们绿营兵祖祖辈辈都替大清朝卖命,从大清入关到现在已经整整两百年了,哪能被这一群泥腿子骑在身上,这一次可是好机会,我们只要逮住机会,人人都有机会升官发财!”

许千总给大家打气:“别看泥腿子进了城,别说温州,便是乐清都还是咱们大清的地盘,我问过了,大荆和磐石两营都守得稳若泰山,到时候庆廉庆大人从府城和瑞安调兵过江,太平和玉环水陆并进,这千把泥腿子能成什么事!”

绿营兵对清庭的忠诚度从来是无须怀疑的,许把总当即给大伙儿封官许愿:“大家看紧点,只要我大清兵一到,立时阵前举义,到时候你们少不了一个千总、都司,我和老孙也不了一个副将、游击。”

这些滑头至极的绿营军官们纷纷点头:“孙把总,许千总,高见高见!只要大清兵一至,我们立时阵前举义,杀这班泥腿子一个措手不及。”

孙把总拍着胸膛向大家保证:“大家心里有数便是,我回头还要去见一见瞿振海这泥腿子,不!是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我看这小子是断子绝孙的料。”

正说着,已经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有人嚷道:“孙把总,瞿帅在娘娘庙等着你过去!”

孙把总忍着一身疼痛,也不要人搀扶,就强行起身:“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伤势养得怎么样?那柳检点出手是重了点,孙把总您不要介意,以后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带路的是个被这群老油条玩得团团转的哨长,二十出头,没多少阅历,只是与瞿振汉同宗才充任哨长,结果一进了兵营,这些老兵油子迷魂药不要钱般撒了出去,让瞿杰把孙把总他们引为生平知已,相见恨晚。

“知道知道!”孙把总满脸大胡子,心思却很细致:“那时候大家各为其主,可是现在大家都替瞿大元帅卖命了,一家人了,不提旧怨了!”

说着孙把总已经搭着瞿杰的肩膀问:“对了,瞿哨长,可有相好的没有?要不要老哥给你介绍几个,这乐清城内城外的漂亮娘们……”

瞿杰不由神采飞扬起来,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奉承过:“军务紧急,还是不必了吧!孙大哥请客?不行,不行,让振海叔知道非得抽我不可,那好,我们过去看看,不来真的!”

孙把总关心的是瞿振汉在娘娘庙想玩什么把戏,当即拉着瞿杰的手问道:“对了,瞿哨长,瞿帅为何把我们召集到娘娘庙去,那地方排场小了点吧?”

瞿杰哪玩得过孙把总这种老油子,不一会已经把心里话掏出来了:“不是我振海叔,是柳检点让大家过去。”

“那个柳检点?”

瞿杰当即笑了:“就是把你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那个真长毛,据说是天京来的大人物,叫什么殿前三十七检点,还是三十八来着,反正是大人物……”

“这怎么能行!”孙把总已经愤愤不平地要讨个公道:“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怎么能代瞿大帅召集大伙过去!瞿哨长,您得注意了,这是你们瞿家人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啊。”

瞿杰点点头,很是赞同孙把总这大胡子的意见:“说得好,轮得到他一个广西佬吗?我和瞿元帅是同宗,居然还把我派到这小子手下当个亲兵队长,真是不痛快!”

正说着,娘娘庙已经到了,几个亲兵守在门外,已经大声嚷道:“瞿杰,你怎么才来,柳检点和你叔已经等了好久了!”

瞿杰心里不平:“什么柳检点?”

这几个亲兵平时与瞿杰的关系甚好,但是现在却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是柳畅柳检点,天王殿前三十六检点,你叔叔都敬他一声刘伯温下凡。”

“刘伯温?柳检点?”孙把总已经嚷嚷起来:“那么柳检点和瞿大帅谁是老大?”

第8章 妖术

孙把总纯心是给柳畅下眼药来得,因此他继续嚷着:“柳检点和瞿元帅谁是老大?谁听谁的?”

他一心捣乱,这群亲兵虽然见过柳畅的神威,因此心里也有些犯疑,只是孙把总才说了两句,那边有人已经一拳轰过来,把重伤未愈的孙把总打飞在地:“我让你小子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出手正是倪廷模这位副元帅,虽然柳畅没拿去他的印把子,可是他正忧心着这件事,一出庙门听到孙把总胡说八道,那真是暴怒出手:“孙胡子,你给我记着,他柳检点是来辅佐瞿元帅和我倪某人的,不是来夺权的!”

“那您与柳检点,又是谁听谁的?”孙胡子到现在还不忘拆台:“广西佬可不能抢我们的江山!”

只是下一刻孙胡子已经觉得汗毛倒立,他听到了柳畅的声音:“自然是我听瞿副帅的,我不过是个广西佬罢了,没甚根基,一切都听瞿元帅和倪副帅做主!”

孙胡子觉得柳畅这话说得太肉麻了,只是下一刻柳畅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一踹一踢,胸骨似乎被踢断了两条,接着又是两记耳光,打得孙把总金星直冒:“孙把总,您可是绿营里的精英,怎么现在替倪副帅着想了!”

他能拆柳畅的台,柳畅自然也能拆他的台,不管怎么样,孙胡子都是个七品把总,平时下乡剿匪根本不把倪廷模这种小土豪放在眼里,恶迹无数。

倪廷模也想起了往日被孙胡子羞辱的旧事,暗暗生恨:“孙胡子再敢我们污蔑义军中坚,我一刀剁了他!”

瞿杰虽然和孙胡子有了半日好交情,但是现在却静静呆在那里,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柳检点,倪副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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