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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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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说出还有什么,宋阳忽然笑了:“还有就是,一起去吧,大家一起去。”一边说,一边对小捕、对初榕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小捕都很乖。宋阳跑出去大杀四方、冒险搏命,她从来都不会跟随,当然不是不担心,恰恰相反的,她担心得要死,甚至有过一两次,险险就真的担心得死掉了,可她从未提出来要跟随,只因怕他分心、怕自己会拖累。

不过这一次她没能再忍住……家已经不在了,亲人所剩无几,孤零零的小捕,离不开他了。

任初榕又何尝不是如此。

宋阳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种感觉,还在路上时他就拿定注意了,这次远行要带上身边人一起:看看海、散散心、最好再杀一个人。

接下来两天宋阳没什么事情,暂时抛开一切,把全副心思都用来陪儿子,小小酥也好糊弄,很快就变成了宋阳的小尾巴,阿爹去哪他去哪。

至于出航、启程前的所有准备功夫,都落在了苏杭身上,她才是中土世界上真正意义的大航海家,宋阳这次报仇的计划,全都要靠着她帮忙了。

从宋阳回来算起,短短三天之后,大队人马离开山坳,日夜兼程赶赴大船的停泊之处。

山坳和海岛都是‘待兔的那根株’,任谁也不能确认国师就一定会去海岛而不来山坳,不过这边有关设伏、等待敌人的事情不用宋阳担心什么,左丞相、杜尚书手下自有能人,只要国师敢来便再也休想回去了。

此外左丞相身上还担负着一个重任:照顾小小酥。

不管怎么说,这次出海也是趟冒险,大人们去就是了,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再让小娃娃参与其中,小小酥不依也不成,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哭闹了七声,正想扯着嗓子哭第八声的时候,苏杭说再给他带一船巧克力回来,他就不哭了。

小捕从一旁看得忍不住笑,小声对宋阳道:“这小子真好哄。”说着,又想了想,补充道:“这点像我。”

……

国师也托了苏杭的福。

中土汉家认为天圆地方海无量,自然没有经标纬刻这些度量标准,洪太祖在石壁上说到了通判弟子所在的小岛,但有关位置也只是稍作提及、一带而过,留下来的线索着实有限,燕顶现在想去找这座小岛,直接一头扎进大海肯定没希望,所以他要调阅大洪皇家所有海图,以求找到与石壁记载相符或类似之处再做打算。

结果在大批海图中翻来翻去,国师终于找到了一张真正有用的——苏杭第一次出海后,带回来的海图。

苏杭出海,每到一处都会着船员做图,回航后小图聚拢成大图,她曾到过那座小岛,那她留下的图纸上自然有所记载。

可以说,如果没有苏杭,国师这辈子也休想找到那座岛。

海图与石壁记载相印证,燕顶如获至宝。

不久之后船只的消息也得以确认,苏杭那样的大船天下仅此一条,国师就不用指望了,不过大燕手上还有些比较坚固的中型船只,算过航程和承载量后,勉强能够应付得下来,由此燕顶也不再多等,即刻启程赶赴海边,随行的除了花小飞之外,还有二十多名大雷音寺残存下来的好手。

确认海图和航船这两件事,前前后后让燕顶耽误了快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他们已经得知,花小飞的爱徒稻草刺杀墨脱未回,花小飞还专门跑了一趟,西行出关赶去墨脱领地,但是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墨脱早就弃城而逃,想来这位藩主明白大燕不会放过他,提前就匿藏起来了。

安嘉城中的要紧人物逃散得干干净净,稻草的下落自然也无处打探,花小飞无功而返。

在花小飞回到睛城,把事情经过大概和燕顶说过后,他又叹了口气:“怕是凶多吉少了。”

“稻草不是一般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事的。”腹语柔和,国师安慰着这世上他唯一的朋友:“或者…这趟出海你不用去了,留下来寻找稻草吧,待我回来,若还没有结果,我再帮你一起找。”

花小飞却摇了摇头:“没地方去找,不必白费力气…不必挂怀的,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行当,就算…他早有觉悟的。”

国师沉默了片刻,应道:“我们回航时,他若还不见踪影,我着景泰奉你为父。”

花小飞笑了起来,仍是摇头:“不用,稻草只是我的弟子,又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想有儿子,稻草都有的觉悟,你道我没有么?”

觉悟是什么?

迟早要还的。

稻草杀人无数,难免有摔倒的那一天。

花小飞性情豪放,为人耿直,艺成后几十年都在山谷中开那扇门,生平并无大恶,唯独一件事:愧对师门。

忠孝不能两全,花小飞当初义无反顾选择了帮燕顶,对于忤逆师门,他从不后悔,但这件事也让他早就有了‘觉悟’。迟早要还的。

花小飞不娶妻、不生子,他等着还。

花小飞不怕报应,只求今生业、今生报。

……

论起陆上的行程,国师比起宋阳要近得太多了。所以虽然晚出发了快两个月,但燕顶从大燕东港登船时,宋阳一行还在南荒中辛苦跋涉。

几乎就在燕顶登船的时候,坐镇燕宫的景泰接连收到两份战报,第一封没什么稀奇,老调长谈,生番在他的大燕南境越聚越多,南境处处战火,无数军民沦为生番口中的美食,几成炼狱,而生番的前锋已经抵达燕中,因为雄关依仗,怪物们暂时还没进一步突破。

但凭着燕国现在的军力,他们能守住多久?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四个月?没人说得准。

第二封战报就让人振奋得多了,从燕北调去草原的大军已经接近仁喀城,即将和先前的西征军汇合……要知道,消息往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景泰大概算了下,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在草原上的两路大军差不多已经见过了面,应该正摆开阵势,钳制仁喀、准备大战了。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五七章 守土

泥炉上的水开了,黑乎乎的汁液沸腾起来,不知名的树随着水泡翻滚,咕嘟咕嘟的轻响里,一股酸涩的怪味弥漫在屋里。

比着熬鱼腥草还要更难闻的味道,来自回鹘特产的茶,罗布茶。

不仅闻起来不舒服,喝到口更人难以接受,酸带苦不算,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咸味。没办法,盐碱地里长出的野草茶,能有这样的味道就不错了。何况在高原上烧水看上去沸腾的厉害,实际却永远没办法达到沏茶需要的温度,本来就难喝的罗布茶,再配上温温吞吞的水,口感自然也就更差了。

不过谢木谢尔就喜欢喝家乡的茶。

带兵打仗总会遇到些艰苦情况,他可以不喝酒、可以把肉脯让给儿郎们自己只吃干粮,但绝不能没有罗布茶。所以每次远征,贴身亲卫都会为他带上满满分量的野茶。

回鹘儿的名字古里古怪,什么古力阿古力、买买提、麦迪江的,在汉人听来都很别扭、甚至有些可笑,其实只是语言和化的差异罢了,每一个回鹘人的名字,都有着自己的解释,比如天上的星、比如伊犁的花等等。而此外,也有些回鹘名字除了字面上的解释,还另外还有一重特殊含义,比如:谢木谢尔。

传说的宝刀。诞生于烈烈圣火、杀灭了四方恶魔,带给大漠安宁与祥和的宝刀。

不是随便哪个回鹘人都能以这柄传说的宝刀为名,除非他的家族前辈有过辉煌的战功。谢木谢尔就是如此,出身于大漠豪族,家族代代都出现过出色的将领,统领雄兵为大可汗忠心效命、平定四方……

谢木谢尔也没有愧对自己的名字,良好的传承、刻苦的训练以及身体流淌着的先祖热血,让他渐渐成长为大漠上最勇敢的武士、成为大可汗麾下最出色的将军。

领兵攻破天关、一路打通高原北境、最终夺下吐蕃首都仁喀树川的威猛战士,回鹘南征大军统帅,谢木谢尔。

罗布茶煮好了。

谢木谢尔将其捧在手。抿着家乡的味道,嘴里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心却在反复琢磨着三个字:一年半。

又有谁能想得到,只是十八个月,却真真正正颠覆了土世界百多年的和平与安宁。

原来天下也如人命一般。前一刻看上去还健健康康精神百倍,下一刻或许就重疾爆发一病不起了。

脆弱。

什么天下,什么人命,都不比戈壁上低矮的野草更强大。

这段时间里。发生太多事情了。回鹘与沙民大破犬戎西关;大燕重创狼王于草原南疆;柴措答塔派去讨伐凤凰城的雄兵还未打通南理西疆便全军覆没;回鹘先破吐蕃天关,又长驱直入攻占仁喀,掌握主动陷远道而来、打算占便宜的燕人大军于被动;燕人灭掉南理,忽遭生番反噬。还有……燕皇帝景泰的疯做法!

自从攻克仁喀,谢木谢尔的大军就占尽了上风。

虽然高原上还有不少藩主,在他们手掌握着或多或少的武力,但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不足为虑,至于来自大燕的远征军就更加狼狈了,为了自保不仅舍去前锋拖住回鹘人,还被迫去和附近藩主抢地盘。这样好的局面谢木谢尔当然不会放过,大军频频出动,努力保持打击。压得燕人缓不过气来,同时回鹘人努力寻找机会逼迫燕人拉出队伍来决战。

不过燕军的元帅周景也不同凡响,对自家陷落的小股队伍甚至不闻不问,始终保存着主力,不和回鹘人做正面接触……直到此刻,燕人援军抵达。

优劣之势转眼逆转。

不知不觉里,满满一碗罗布茶被喝得只剩碗底。谢木谢尔一仰头,连残汁待茶一股脑倒进嘴巴里,咀嚼着满嘴苦涩,他放下金碗,抬眼望向屋分列两旁的众将:“有什么想法,说来听。”

回鹘人礼法简单,说话就是说话,不隐瞒、不措辞、也没有下属对上级那些虚礼。左列首将直接开口:“不要打,我们跑,现在还来得及,第一路燕人军一直被我们打压、第二路燕人军刚刚才到立足未稳,想要咬我们的屁股不是件容易事。”

不等谢木谢尔开口,右列首将就摇头反驳:“走不得。此间是高原。”

左首将眉头大皱:“你说的啥意思?”

吐蕃话说得很流利。可右列首将的长相却带有明显的汉人特征,不用问,他和阿夏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回鹘儿没错,但家族混有汉人血统。所以此人说话也比着普通回鹘儿要讲究些:“我军便如神鹰,前后两路燕军仿若黑雕,若在其他地方,我们遭遇这两头恶鸟,或可考虑暂作撤退以图后算,凭它们现在的状况想追我们很难。可是莫忘了,我们这头神鹰现在不是翱翔在自己的天空,而是闯进了乌鸦的地盘。”

“附近的藩主,就是大大小小的乌鸦,以前不足为虑,它们没了头鸟,不敢和我们作对,更不敢来主动袭击我们。但是如今,两头黑雕来了,乌鸦们也就开始躁动了,此刻它们应该还不敢做什么,但所有的乌鸦都在拭目以待,等着我们争斗、也等着落井下石。”

“现在我们若走,不止黑雕会追,乌鸦们也会立刻群起而攻……我们不怕乌鸦,但乌鸦的的确确会拖慢我们撤退的速度,会被黑貂追上来。之前第一路燕军陷入被动却不撤军,固然是我们准备充分、让他们不敢回头逃走,但其也有乌鸦的原因在内。”

大军到时,藩主不足为虑;大军撤退时,藩主多半会跳出来找麻烦、占便宜了。

又是鹰又是雕又是乌鸦的,各种鸟仿佛从右首将的话里飞了出来,绕着众将眼前乱转,还好道理比较简单,大家晕则晕矣,不过总算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主张撤退的左首将还有话说,对方的意见明确,他又何尝没有自己的道理,燕人的援军是北方兵,刚刚打过草原战役,既是精兵且士气正旺,何况燕人两路雄兵加在一起,规模远胜回鹘大军,以现在的状况真要摆出架势开战,回鹘人几乎没有胜算。

眼下盘踞在仁喀附近的回鹘远征军,差不多是大漠全境的五成兵力,国内剩下的兵力维持地方都吃力,几乎没有再增援的可能了。而他们真要是被燕军剿灭了,回鹘也会根基动摇、距离亡国不远了。

各有各的主张,回鹘儿的争论很快就变成了骂骂咧咧的争吵,直到谢木谢尔敲了敲桌,众人才收声闭嘴,把目光投向主帅。

谢木谢尔慢条斯理:“我有两个道理,你们听一听。一在国家大义,这座圣城、这附近的疆域,是我们大漠战士用性命打下来的,既然打下来了,它就是回鹘人的地盘、是大可汗的疆土。”

说着,他伸手向着外面一指,仁喀城,他手指方向是回鹘人刚刚建立不久的圣火祭坛,其熊熊火焰翻卷升腾日夜不息,这是回鹘人占地的象征之一,火焰到处便是他们的土地。

“军人守土有责,将士护持圣火有责,”谢木谢尔表明了态度:“回鹘的地盘,谁想要谁就得死。大漠的圣火,谁想扑灭,我们就杀谁。”

“另外一个道理则在我个人,大可汗恩封我为征伐吐蕃的元帅,若只是来打一打,形势不好的时候就要撤走的话,我根本就不领这个元帅来当,哪怕大可汗杀我的头;既然我做了元帅,也不外两条路,要么威风凯旋,要么战死疆场。”

说着,谢木谢尔望的目光从左首将和其他主张撤军的将领脸上扫过:“明白了?”

左首将嘿嘿笑:“明不明白不打紧,你是元帅你说了算!我们跟着你,你眼前就两条路,我们也没有第三条路。”

元帅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坐在屋的众将都跟随他多年了,无一不是生死相托、生死相随,大元帅要找死大伙劝不住,那就跟着一起呗。倒是之前说不退兵的右首将,又把眉头皱起来问谢木谢尔:“你这样想不对,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左首将烦他烦得不行,粗声骂道:“刚才说不能退的是你,现在元帅说不退你又废话,堂堂男汉怎么长了条娘们舌头,出尔反尔的。”

右首将对他怒目而视:“我说不能撤是局势所限,不是我不想撤!元帅是压根不想撤,意思不一样,这都不懂,脑里被骆驼拉过粪么?”

左首将愣了愣,问:“你这是…骂我是骆驼?”

右首将也愣了:“你还真笨。”

谢木谢尔笑了起来,再次敲了敲桌,打断了两位大将的争吵:“废话不要,说说怎么打吧。”这次他没在征询众将的意见,而是继续道:“这几个月我们想和燕人决战始终都能没到机会,从你们到儿郎怕是都挺憋屈的,亮阵,让崽们先冲上一场。”

左首将看上去是个莽汉,但是在战事上绝对有些心思,听到这里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元帅的意思,哈的一声大笑,连连道:“好、好、好!正应该如此!”

片刻,信雀从圣城四散飞去;一个时辰后,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天地,以圣城为心,周遭回鹘各个大营、各支驻军都闻号而动,大军迅速集结……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五八章 炼狱

天无二日、军无二主。如今高原上有两支燕人大军,想要协同作战配合默契、完成短时间内歼灭回鹘强敌的艰巨任务,自然不能同时存在两位元帅,随着援军而来的还有景泰的圣旨与兵部的大令,有关高原所有战事,仍有之前的征西大元帅周景统领指挥。

景泰或许疯狂,但他在用人一项绝不糊涂。论行军打仗,大将周景的本领毋庸置疑,在燕国诸多名将中稳居前列,之前他率领的第一路西征军陷入被动,其实与他这个元帅的关系并不大。严格的说,这责任在朝廷身上,看错时机、被回鹘人给坑了一回。而西征燕军在回鹘重压、后援不畅的情形下还能坚持几个月,稳稳保住主力、一直等到援军来汇合,正是周景指挥恰当、用兵出色的证明。

最最艰苦的时候终于过去了,大批援军抵达,一扫之前的颓势,立刻从被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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