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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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年咬了咬牙，问道：“贤弟的意思是事情败露后，圣上若要动我们，我们便立刻在山东造反，是吧。可是，老哥我能帮什么忙呢，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有没有什么惊天智谋，若是挂着布政使这块牌子，还有点用，若是反了朝廷，这块牌子肯定会被上上拆下来的，到时处境堪忧啊！”

朱震哈哈大笑道：“黄兄啊黄兄，我总算是听出来了，你是怕我过河拆桥是吧！黄兄，我来找你结盟，是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在深入一点，把所有的力量调动到一个点上来，就并不是真的要造反，只是想让朝廷明白，你若是把我们逼急了，我反了，你也奈何不了我。当然，万一真走到那一步了，黄兄，咱们的关系是结盟，有利盟聚，无利当然盟散，难道你怕了小弟不成。”

黄永年想了想，现在造反对朱震来说没什么好处，他便是真有争霸天下的大志，也大可以先依托朝廷，征伐流寇乱党，壮大自己的势力。现在手里二万来人，便是反了，也不过是局限于山东一省之地而已。便嘿嘿笑道：“贤弟啊，果然被你吓的不清，难道我们现在的结盟还不够深切么，老哥我可是能用的力量都用上了啊，除非是贤弟还留有余力。”

朱震笑道：“黄兄怎地这么健忘，我刚刚还提及青州府一事呢？如果我估计不错，这兖州府本来也是黄兄的地盘吧，可惜被金虏给毁了，但是当初那六千府兵可是没有全军覆没啊！我仔细查了一下，居然被赵明玉以都指挥使司的名义安排在济南城西的卫城里。我还一直在纳闷呢，为什么那六千人马王永吉不安排在济南城里而要放到卫城去，为什么我的部下田中建带着三千人列阵卫城城下时，那六千人马既然是王永吉的嫡系怎么就没冲出来呢？原来是黄兄帮了我一把，现在回想起来，小弟我还是实在太嫩了，自以为谋划的万无一失，到头来漏洞百出，若是黄兄不站在我这一边，只怕现在‘公然谋反，抓捕时失手被杀’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朱震这一席话说得黄永年老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兄弟啊！你刚才不是说，狡兔还有三窟呢，哥哥我能和王永吉斗这么久，在这山东自然也会有点看家的东西。不过兄弟，我可完全是真心诚意的和你合作。好吧，兄弟，你说我们应该怎么个安排法，让朝廷顾忌到我们，答应我们的一切要求。”黄永年讪讪的说道。

朱震笑道：“我自然相信黄兄是真心诚意的和我合作，否则也不会在暗中帮我一把了。我还是那句老话，山东的地方太小，容不下我，我只要军权，要一直将来能替我东征西战的军队。从现在开始，你把手里所有的军队给我，让我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山东的军队全部整合起来，而作为回报，山东的一切文职官员全部由你任免，我都支持。而且我向你保证，两年后我便离开山东，到时候你便可以组建自己的军队了。黄兄，就算我再厉害，想成就一番事业，也需要十年八年的吧，到时后你还训练不出一支精锐军队来？”

黄永年心里刹那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朱震他的志向在那里呢？是想取大明而自代之，开辟一个新的王朝？还是做光复大明江山，做大明的一代权臣？但是不论那种情况，到了后面，肯定是容不下自己的。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便是再厉害，要肃清流寇，击退金虏，控制朝野，非十年八载难成其事，而这期间，自己足可以训练出一支自保的军队来，到时后割据一方，尚可自保，或者依附于他，也能获得荣华富贵吧！

在黄永年思考的时候，朱震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微笑的拿起书桌上的两个茶杯，斟满两杯浓茶，闻了闻那溢出的茶香，道：“好香的茶啊！可惜小弟粗人一个，全然不懂茶道，浪费了黄兄的好茶。来，黄兄，我们以茶代酒，干上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黄永年眼睛里散发出一丝精光，正色的说道：“贤弟，我不知道你的志向在哪里，假如以后有一天你发达了，老哥我落魄来投，你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收留我么？”

朱震也正色的道：“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只要黄兄威胁不到我，我便可保黄兄一世荣华富贵。”

黄永年举起手中茶杯，笑道：“为兄先干为敬！”

第一百零六章　收服

和黄永年订立了一条现在看来还算是牢固的盟约，但是要整合山东的军队依然也不会那么的顺利。朱震准备先解决城外驻扎的四千投降的叛军，所以他连夜召见了两个当日带头杀死赵明玉的中级军官。

这两个中级军官一个名叫彭正，一个叫肖华，现在都是卫千总军职，若是朱震按照约定，给他们升两级的话，便是守御所千总、河营协办守备一类从五品的军职了。按大明律例，五品官员便可荫子嗣一人食九品俸禄，对于平民出身的他们，能在这个年级爬到这样一个位置，那是祖上积德了。

对于今夜朱震的召见，他们心里也是没底的。虽然他们读的书少，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上司都不会欣赏有过叛变记录的下属。他还记得那天王元化说的那几句话，便是朱震真的迫于形势，不杀你们，你们以后也会慢慢的被他整死的。

朱震还是在那几间破房子组成的平东伯府召见他们。想起这座‘平东伯府’，他们两又是一阵心虚，赵明玉在看到这座府邸时那句‘朱震这人也就配住这种地方，别以为自己有了个平东伯的封号就是功勋权贵了，他骨子里还是泥腿子。’又回响在他们耳边，是啊，赵明玉他们都是勋贵士族出身。都很骄傲，可是，自己也不是泥腿子么，当初跟着瞎笑什么。

想到这里，他们二人，心里又好过了一点，朱震大人是平民出身，需要一批同样是平民出身的下属来拱卫他，或许，我们平民出身是唯一可以让朱震大人信任我们的理由吧！

“两位将军，爵爷已经等候你们很久了！”一个如黄鹂啼叫般的美妙仙音惊醒了还在不断胡思乱想的两人。那一张绝世的容颜让彭、肖二人的呼吸顿时失去了应有的流畅，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美女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也只有朱震大人这样手握重兵，威震一方大将才配拥有吧！

“哦，那麻烦姑娘带路了”彭、肖二人的自知之明并没有让他们有太多的沉迷。只是定了定神，摒弃了脑中杂乱的思想，准备静静的等待着朱震对他们今后的命运进行宣判。

“进来吧！”屋里面传来朱震威严的声音，不管怎么样，这么大的官，说话的声音在彭、肖二人耳朵里，总是威严的。甚至他们两人进到了屋子里，也不敢去看朱震。

朱震笑道：“你们两先坐下来吧，说道昨夜的事，我还要好好感谢你们呢？若不是你们及时的拨乱反正，诛杀赵明玉，还得死伤不少人啊！”

彭、肖二人齐声道：“属下不敢，即使没有属下，大人也能很快平定叛乱的。”

朱震笑道：“好了，是你们的功劳，那便是你们的，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我答应你们的奖赏一定会给你们的，现在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你们都是山东人吗？”

彭正、肖华见朱震突然问他们是不是山东人，心里有点紧张起来，以朱震的身份，总不会去找他们家人的麻烦吧？所以也都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朱震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我素来听说山东大汉说话耿直，果然不虚。你们都是平民出身，没有靠得住的后台背景，能坐上上卫千总这个职位，想来也是立过很多功劳了。”

说道功劳，彭正、肖华二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但还是用恭敬的语气说道：“回大人，我们二人当年是孙元化大人手下的士兵，跟着孙大人防守莱登，立过一些微薄功劳，后来有随朱大人平定吴桥事变，论功被升为卫千总。”

朱震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朱大人？是现任河南湖广军务总督朱大典大人么？吴桥事变也快十年了，你们两怎么还是卫千总军职啊！”

彭正为人比较直爽，见朱震问起，便气鼓鼓的说道：“我们这十年立下的功劳，升个守备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我们没有背景，又无钱贿赂那些权贵们，一次次升格的机会都让给别人了。”

朱震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好，我就喜欢这种直爽的个性，那你能和我说说，当时你们在诛杀赵明玉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朱震这句话一出口，彭、肖二人脸上顿时煞白，自己临阵叛变，杀了上司，不管有什么理由，那也是与一名军人的荣誉向违背的。朱震看着脸上剧变的两人，干咳了一声，说道：“好了，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再问你们，城外那四千士兵中，有多少人是听你们话的。”

彭正、肖华见朱震不再追问，虚了口气，小心的说道：“回大人，真心服从我们的人在二千三百人左右。”

朱震笑道：“很好，听你们话的人超过一半，那么你们二人可以指挥动那四千人马了。好了，我已经举荐你们俩为淮安河营协办守备，有这四千人马便作为你们的班底，你们可以放心的去上任了。”

彭正、肖华到现在还很迷糊，为什么朱震总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全然没有章法，现在又突然间说让自己带着四千山东兵去江浙做河营协办守备，这完全不符合大明律例啊！把朱震问的几个问题想了一遍，猛然间，肖华顿时醒悟过来，朱震是在等着自己表明态度呢？连忙拉着彭正跪倒在地上，说道：“大人，王永吉叛乱，卑职有协从之罪，大人仁厚，不加罪于卑职，已经让卑职感恩戴德了，至于升尚一事，卑职万万不敢接受。”

彭正见肖华拉自己跪下，还以为是谢谢朱震提拔之恩，待见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便有点迷糊了，官升两级，这不正是两人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么？朱震此时帮彭正问出了他正在迷惑的问题：“你们当初诛杀赵明玉，不正是冲着‘升官两级’的奖赏来的么？”

肖华恭敬的说道：“卑职被王永吉妖言所惑，以为大人要造反才带兵攻打王府，等福王殿下出来宣布王永吉造反作乱之时，卑职也后悔不已，但木已成舟，造反之罪已成事实，幸得大人仁厚，给了卑职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诛杀赵明玉，完全是为了能减轻我们的罪状，并无半点其他意图。”

朱震心里暗喜，看来这个肖华还算是聪明人，能从自己的几个问题中听出弦外之音来，也不枉自己这么煞费苦心了。便故作思索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你们不想升官，那就难办了，按照你们的军职，麾下只能有标兵一千人，剩下的二千多人可不大好办。”

肖华立刻回道：“大人，这四千人中有许多年级在四十岁以上的老兵，还有许多士兵受了伤失去了战斗力。卑职建议给他们发放一点抚恤金，遣散他们回乡。”说道这里，他看见朱震还在笑咪咪的看着他，突然想起朱震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赦免拨乱反正的士兵一切罪状，现在若是把那些老兵、伤病遣散了，难免会遭到猜忌，对他的名声有影响，便补充道“若是大人不好出面，卑职愿意效劳，若是饷银不足，抚恤金也可先欠着！”

朱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很不错，十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往往认为出卖自己的智慧便足以让自己平步青云了，便不会出卖自己的忠诚。但是在看重智慧的同时，更看重的是忠诚。肖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华听到这句话，心里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下地来，朱震和他说这句话便是在暗示他们，你现在可惜向我宣誓效忠了。所以他推了推身边还一脸迷糊的彭正，大声地说道：“卑职愿意誓死效忠大人，为了表达卑职的诚意，卑职明天就让家人全部搬到济南城来。”

朱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相信你们的忠诚，你们的家人搬来济南后，我会赐给你们两座府邸，让你们的家人在济南城里衣食无忧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你们足够的忠诚，将来跟随我征伐流寇乱党，博个封妻荫子那是易如反掌，便是让你们的名字记入史册，流芳百世也不再是梦想。”

肖华和彭正喜道：“多谢大人！如果没别的事，卑职现在就回去遣散那些老兵和伤病。”

朱震笑道：“肖华，你很聪明，可是考虑的还不够周全，比如说我答应给你们加官两级，那是一定要的。既然你们不想要，那就的找个借口。还有抚恤金，我还没穷到这种地步，你现在到隔壁东厢房李先生那里去，李先生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彭正、肖华叩谢道：“多谢大人指点，卑职先行告退！”

朱震看着二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两若真是按照自己布置的去做，这第一步便算是完成了。

第一百零七章　戏剧

“妈的，果然是翻脸不认人，升了个芝麻绿豆官，就开始盘剥我们这些老兄弟了。一两银子？他妈的比我们那的剥皮县令还狠”一名老兵拿着一两银子的遣散费叫道。

“就是就是，老子跟了他快十年了，这条腿就是随他去剿灭毒龙山那伙山贼丢的，现在他居然好意思赶老子走！”一名右腿一撅一拐的士兵满脸通红。

肖华和彭正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兄弟们，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昨夜那位李先生告诉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回去给老兵发一两银子，伤病的二两银子，然后遣散回乡。肖华虽然知道，朱震这是在让那些老兄弟们都恨他，然后他再站出来主持公道，自己的老兄的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对他效忠了。可是，他们二人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唯一可以消除朱震心中疑虑的法门了。

“叫什么叫！嫌少啊，嫌少你就别拿来，全给我省下来！”肖华突然间大声吼道，似乎胸中的郁闷全在这一吼之中尽泻而出。

但是底下的不满声在肖华这一吼之中显得更加激烈了，甚至还有人叫嚷着要修理肖华、彭正二人。

“朱震大人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士兵们听说朱震来了，可不敢在闹了，连布政使、都指挥使这样的大官他说杀就杀，像自己这样的小兵，一怒之下杀个千儿八百的，只怕没谁敢过问。但是　盯着朱震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怒火，如果说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朱震在这一瞬间，最少死了几千回了。

朱震板着脸问道：“你们在这里闹什么！”

士兵们心里满是鄙夷，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一名胆大的士兵站出来说道：“大人，那天在王府时，您可是说‘放下武器着既往不咎，拨乱反正者皆有封赏’难道现在这样就是您所说的封赏吗？”

朱震笑道：“哦，你们是不想被遣散回乡啊！兄弟们，当初你们选者从军，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能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好衣锦还乡。但是，以你们现在的条件，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了。而另外的目标，便是想将来年老还乡，能拿到一笔银子，回乡买几亩地，过几年安乐的日子。现在我提前让你们领了银子回去，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那名士兵气鼓鼓的说道：“可是大人，你给我们发一两银子，我们回去能做什么？”

“什么一两银子？”朱震大声说道：“我不让肖华给了你们每人发十两银子的遣散费，伤残的另加五两抚恤金吗？

士兵们一听，刷的一声，齐齐转过身，盯着肖华。肖华、彭正二人默不作声，低着头走到朱震跟前，他们知道，接下来朱震会装模作样的大骂自己一顿，然后再抹掉诛杀赵明玉那庄‘功劳’，平息众怒。

幸好朱震没有临时篡改剧本，老老实实的按剧本骂了一顿，然后说道：“还不赶紧把钱给兄弟们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