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三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金鳞开-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身为东宫官,近水楼台,往来甚多,竟然连这点眼水都没有!

第13章 从来不识君王面(7)

“不过朝中肯定有人要闹。”朱慈烺嗤之以鼻。

李邦华微微点头:“殿下说的是。”

朱慈烺不满地看了李邦华一眼,道:“宪台是朝中少有的能吏,知兵善政,为何也学那些迂腐蠢蠹的阁辅之臣呢!”

虽说是批评,但李邦华听了心中难免一暖。

他如今贵为正二品的大员,执掌都察院,任职总宪,纠纪天下百官,不可谓不显赫。而且相较于同僚,他的功绩也是铁打的一般。无论是崇祯二年亲临城头御敌,还是前些日子九江安抚,都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大功。

然而,唯一让李邦华有怨念的,恐怕就是自己不会当官。

崇祯元年的时候,他提督京营,将京营上下各种舞弊条陈给了皇帝陛下。同时又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大兴善政,将原本已经烂透了的京营,调教成了一支旗帜鲜明,可堪检阅的……仪仗队。

李邦华当然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整顿军队,只能从那些公伯口中夺食。面对自己的禁脔被人一动再动,勋臣们自然视李邦华为死敌。正好德胜门会战中,城头放炮轰到了自己人头上,需要一个替罪羊安抚武将,李邦华只能黯然而退。

若是崇祯真有太祖、成祖的魄力,想要保住李邦华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他终究是个刚登极两年,“几曾识干戈”的深宫皇帝,正忧愁建虏兵临城下、袁崇焕驰而不救,终究还是让这位能臣负怨而归,开始了十年罢免闲住的生活。

十年之后重新出仕的李邦华,显然已经深刻地检讨了之前自己的孟浪。

朱慈烺很早就曾关注京营的状况。京师三大营是二组列宗留下制衡地方的杀手锏,按照成军方略,他们是国家军力的“主干”,必须要胜过地方武装的“枝叶”。这点上,从周朝的镐京六师、成周八师、殷八师,一直到隋唐的府兵、宋时的禁军厢军,可谓一脉相承。天子也相信只有手握重兵,居重驭轻,才能高枕无忧。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翻转过来的“枝强干弱”。天下最能战的军队首推辽东前线的辽兵,其次是负责剿匪的左良玉部。京营除了黄得功率领的大军尚能一战,剩下的就连当仪仗队都欠奉。

而辽镇却已经形成了真正的地方军阀,山海关外再没有一寸官田公土,尽是辽镇武将的私地。至于辽兵,也绝不知道上有天子,只会对自己的家主、将军效命。孙承宗当年提出“以辽人守辽土”,“重将制兵”之类看似有理有据的建议,其实说穿了是对辽东将门的妥协。

按照朱慈烺后来接触到的往来公函,袁崇焕单马斩文龙,背后依稀也有这个黑乎乎的影子在。虽然有些过于阴谋之论,但是东江之乱,最大的受益人,除了建虏黄台吉之外,也就只有辽镇了。自此之后,登莱、东江方面,再难与辽镇争食每年九百万两的辽饷。

至于剿匪的左良玉,虽然还没有辽镇那般声势,但是今年三月溃兵数十万,声言饷乏,欲寄帑于南京,提兵东下,艨艟蔽江。南京士民一夜数徙,文武大吏相顾愕眙。只差改旗易帜,檄文反明了。

当时李邦华正从南京都察院调任北京都察院,行至九江,乃停船檄告左良玉,责以大义,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两,孤身入营,开诚慰劳。左良玉这才息兵回归信地,发誓杀贼报国。仅凭这两件事,李邦华的能干和胆气,就让朱慈烺牢牢记在了心上。

“我在宫中,听传闻说当日宪台言道‘中原安静土,东南一角耳。身为大臣,忍坐视决裂,袖手局外而去乎!’可是如此么?”朱慈烺缓缓道。

李邦华闻言,心中又是一片暖意,暗中激荡。身为儒臣,如何能够抵御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的诱惑。然而上下千年以来能够立德的鸿儒终究是一只手就数过来了,自己并不奢望。至于立功,虽然自认不算庸碌之辈,但未必能名留史册。而现在太子殿下当众引诵了自己的原话,也是值得欣慰的不朽之言。

“臣的确说过。”李邦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老成应道。

“也只有宪台这样的忠义之士,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朱慈烺对左右一扫,看得周镜、田存善等人心头直跳。太子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道:“我今日出宫,是奉旨提督京师赈灾防疫之事。陛下听说百姓有阖家死绝者,每日都要烧化百人,实在是心中哀痛。我身为人子,不能不替君父分忧。可恨如今人浮于事,竟然连潜邸都没打扫出来。我却是不能再等的。”

田存善微微一缩头,再次硬抗了这个黑锅。

李邦华心中顿时了然。太子于他,乃有君臣之分,地位天然,并不需要收买拉拢。之所以说了那么多暖人心的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太子是怕自己亟亟出宫之事被人弹劾啊!

“太子殿下纯孝。即便有二三迂腐礼臣胡言乱语,也难敌天道人心。”李邦华镇定道。他是都察院长官,只要压一下,那些御史言官多少要给点面子。国朝言官骂人,各个不留阴德,若不压制,恐怕未必会给十五岁的太子留颜面。

“我倒不怕桀犬吠尧,”朱慈烺知道他会错了意,微笑道,“只是救济防疫之事不能拖沓。这点上还要总宪费心费力。”

京师的治安整治由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巡城御史负责。其中锦衣卫是上直亲卫,天子亲军,朱慈烺指挥不动。五城兵马司是正六品秩,倒是不敢不买太子的面子,但是它婆婆太多,在治安防盗上,要听兵部的话;在抓捕犯人上要听刑部和都察院的话;就连稽核京师物价、疏通下水道,都得听锦衣卫的话。

朱慈烺早就考虑过自己的切入点,那就是都察院。借重李邦华这位能干、肯干的老臣乃是既定之策,这番偶遇只是锦上添花,让两个没有联系的人之间多了一份亲近而已。就算没有遇到李邦华,朱慈烺也早就有召对宪臣的准备。

李邦华突然有些羞愧,曾几何时,当年的朝气在闲住中消磨殆尽,如今自己也成了一个只会当官的官僚。看到太子把事放在心上,却不急不躁,稳操稳做,李邦华也不免多了几分信心。

第14章 从来不识君王面(8)

“殿下,”李邦华问道,“这大疫来势汹汹,非良医难得对阵之药,寻常人家又能如何防治?”他虽然有了信心,但也不相信老天爷真会给太子面子,让如此狂暴的瘟疫一朝消散。

“我也不妨直说,”朱慈烺微微皱眉措辞道,“要想治好这瘟疫,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在医案中有成功治愈鼠疫的记录,但与其花那份功夫,还不如去救更多的人。两利相权取其大,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朱慈烺前世今生都奉为圭臬的信条。

“不过,我却可以将之控制住,不让它疯狂蔓延。”朱慈烺看了一眼宋弘业,又转向李邦华道:“只要全城一心,疫情必能得以控制。”

“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这句话里真正的难点却是下面人未必能与上峰同欲。然而如今情形却又有不同,百姓谁不想在这汹汹大疫里活下来?”朱慈烺继续道:“既然下面的百姓想活,公家又想救,同心同欲,乃是自然之意。”

“殿下此言深契世情法理。”李邦华倒不是在溜须拍马,而是由衷认可太子的见解。刚才听太子说这病近乎绝症,虽不出所料,却终究有些失望。然而太子又说能够遏制,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再听太子以兵法解眼前之局,这位老臣心中又燃起了必胜的希望。

“怕的就是那些无能官吏,不会做事,只会做官。不顾百姓死活,只重顶上乌纱。”朱慈烺轻轻在桌上拍了一记,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官场弊事之重,恐怕还在太子所察之上。”李邦华身为都察院长官,目见耳闻,对于如今的官场已经失望到了极点。虽然仍有清正忠义之臣,然而这些人稀罕得已经无法撼动百年积习,更无法撼动那一层层的灰色利益链。

就如外军军饷,按照惯例京官要分润六成,就算是在建虏入寇、乱军猖獗的时候都没有过分毫让步。

清正的大臣们做不到,难道太子就能做到了么?李邦华想起自己当年去职之前,曾将京营之弊彻底陈情天子,几乎是与整个官场撕破了脸。结果如何?天子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只能下旨闲住。

这一闲就闲了十年。

十年后,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李邦华心中一片萧索。

“所以,”朱慈烺轻轻点着台面,“我要以军法治吏,与这大疫堂堂对阵。故而要有正兵临敌,要有辅兵疏通,要有虞侯纠察,要有伏路暗探。至于将领,要有能敢于任事冲锋在前的,要有沉稳执重镇守在后的,要有机谋百出随侍身边的,要有刚正严明赏罚必信的。宪台以为如何?”

“太子所言,句句切中兵法要旨。”李邦华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总是将世界想得太美好,实际操作上哪有那么容易!

“只是一厢情愿,对吧?”太子笑道。

“臣以为,将兵之法重在如臂使指,否则下面各种情弊阻碍,实在让人寸步难行。”李邦华没有否认。

“确如宪台所言,”朱慈烺敛容道,“所以纠纲纪,信赏罚之事,我便委托于宪台了。”

“臣入言台日短,且闲居十年,实不足以当太子重托啊。”李邦华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未免酸辛。

在大明官场上,关系盘根错节,有师徒、同窗、同年、同乡、同党。找对了关系,官员在官场上便游刃有余。若是找错了,非但办不成事,说不定连顶上乌纱都保不住。而作为李邦华这样的老臣,他的座师早就致仕了,同窗多半不在,而同年、同乡却都是需要政治利益交换的关系。再加上他从未督学一方主持抡才大典,也没有学生。

简单来说,虽然身为正二品大员,但李邦华却是个没有势力的大员。这也是崇祯年的特色,连宰辅都是十几年前才入仕的进士,若是放在嘉靖、万历朝,李邦华这样缺乏权势的孤臣,根本不可能主持都察院这样的重要部门。

朱慈烺微微点了点头:“宪台这是老成之言。若是给宪台赏罚之权呢?”

“那就得看赏罚轻重能否让人动心了。”李邦华道。

御史言官属于位卑权重的官员,朝廷就是要这些卑官不惜前程。结果却也因此让言官们变成了赌徒,乃至疯狗。他们是官场上最敢于捕风捉影,挑起事端的,一旦成功,声名鹊起,名著青史。即便失败了,反正也只是个小官,收拾行李回家做个富家翁也没什么不可。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无论是给钱还是加官,要让他们动心都不容易。

“赏不能令其动心,那就只有罚了。”朱慈烺脸上沉了下来:“大疫之下,权贵庶民谁都逃不了。若是御史们不知勤勉办事,等到祸从天降的那一天,即便国医圣手也救他们不得。这个道理,宪台得跟他们讲清楚。”

李邦华心中暗暗纳闷:这些大道理,我自然不会不讲,但是太子这话,怎么听起来更有深意?莫非是陛下此番给了太子便宜之权么?

“让他们上菜吧。”朱慈烺对田存善道:“大家一起吃些,下午还有事做。宪台,权当现在军中,一切俗礼先放一旁吧。吃饱了才好干活。”他又招手让田存善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让厨下再蒸两碗蛋糕。”

鸡蛋打匀之后,隔水蒸个片刻,便凝得软滑如糕。这种蛋糕最适合年纪大的人拌在饭里,开胃润喉。

“奴婢这就去。”

李邦华虽然年迈,但不耳背,当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太子没说这是给他蒸的,但显然是因为他坐在这里,才临时让厨下加出来的。这份细致怎能让老臣不感动?李邦华想起当日陛见天子,崇祯帝也是温颜问对,如同亲人。这样的皇帝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算得上是英明仁善之主了。

可如今,却事事都透着不堪之兆。

朱慈烺微微闭目,静养精神。因为年岁的原因,他已经有些疲惫了。

身为太子,每月的伙食银有一百五十余两,和万历朝一样。

崇祯省吃俭用仅限于皇帝本人和后宫妃嫔,并没有省俭到太子头上。充足的营养和合理的锻炼,让朱慈烺的身体一向很好。然而体能精力远没到生理巅峰,这就是为何从唐宋至今,出仕为官必须要年满二十,否则根本无法承负起繁杂的公务。

——大明难道就靠我们这屋子老弱病残撑起来么?

朱慈烺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不过却有些苦涩。

第15章 早附凤翼攀龙鳞(1)

还真的是老弱病残。

朱慈烺满打满算是十五岁,当之无愧的“幼”。李邦华六十九,马上就到古稀之年,可谓“老”。田存善五体不全,是残疾之人。那些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军、东宫侍卫,却是“病”。

病在心里。

他们只知道为了自家荣辱富贵算计,却不知道覆巢之下绝无完卵的道理。别说让他们去送死,就算是让他们劳累些,都是怨气冲天。

然而朱慈烺却不能不用他们。因为他实在没有人可用。身为太子,看似威福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真正处在那个位置,才知道什么叫做掣肘。在他身边全是一张张带着铁钩的网,只要挣扎得稍稍用力,痛的就是自己。

这种状态,甚至不如朱慈烺前世。那时候他身为大中华区总裁,对于属下去留,以及集团政策调整,尚且还能做到一言以决。以至于这十几年来,朱慈烺朝思暮想的并非其他,而是能够恢复往日的权柄。

哪怕只是一个小部门,以他的能力和阅历,凭风借力,势必能够撕开一道大口子。然而紫禁城却是密不透风,逼得朱慈烺不得不冒险行极端之事,这才勉强挣扎出一个生存空间。

不过这一切随着出宫,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刻的朱慈烺,已经将束缚自己的茧蛹撕破了一个小口,接下去将是令人膛目结舌的惊天之变。

十五年沉心忍性,终于要到头了!

……

朱慈烺从“好再来”出来,站在安全区域远远看看了东城门下的人群,其中有几个已经明显感染了鼠疫,估计连天黑都熬不到。这些人身边仍旧聚拢着难民,麻木地看着死亡降临。他们并不畏惧死亡,对他们来说死亡简直是福利。

朱慈烺带着大队人马很快就转道十王府大街上的信王府邸。

来到这个时代的王府井,并没有让朱慈烺沉静的心有任何变化。他更关注府邸本身。他记得曾有宫人说,信王府的匾额是温体仁写的,然而此刻已经被人用黄绸包了起来,只有红墙黄瓦,表明这里是藩王府邸。

在王府大门前,是二亩空地,全由二尺见方的青麻石铺就。按照太祖朝的规制,藩王可以有三队护卫,每队三千人。这块空地就是用来给藩王卫队整理队列,摆开仪仗的。

“殿下,”田存善见太子站在拴马桩前不动,“里面恐怕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

“看看再说。”

朱慈烺命人开了中门,率领众人鱼贯而入。

宋弘业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步入王府,心情激荡,每一步都用心提着脚,生怕踩到不该踩的石砖。其他人都是能够进出大内的,对于这潜邸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而且许多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显露出破败之象。

崇祯与其兄天启帝的感情极好,十王府街虽然汇聚了十座王府,整个明朝最多时候同时住过六位藩王。信王邸占地一百八十余亩,占了十王府总面积的五分之一强,大门正对紫禁城。这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里,已经是十分骇人的了。即便如此,因为信王赶着成婚,匆匆修葺,让天启帝觉得委屈了弟弟。

这座王府按照明朝藩王王府制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