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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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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又把住檀州这个要害地方,现在是纷乱的燕地唯一稍稍安定的桃源地方。北地贩马贩茶贩东珠利大,战事一定,商队就起。现在不走檀州这里,还能走哪里?余江余裤裆坐镇檀州,一年下来收一两万匹马问题都不大。

有了足量缴获和稳定马源,神武常胜军军中所用马匹都是优中选优,主帅身边亲卫坐骑更是雄俊,有头及尾足有近丈,肩高胸阔,马蹄子大得跟口小锅一样。往日宋人军中所用战马,和这些亲卫坐骑比起来,只好称作是驴。岳飞胯下那匹原来是奚王霞末坐骑,经董大郎转手得来的黑马,更是雄俊得宛如龙驹天马,已经是全军知名。

这十几骑战马一冲起来,几十个马蹄踏得冰雪四溅,铮铮作响。一下就是好大气势!

马上汉子个个披甲,还有亲卫将装饰狰狞的面甲放下来吓唬人。牛皋也将自家门栓也似的两口铁锏将出来,在空中挥舞。

十几个粗壮嗓门一起大吼:“都入娘的让开!僵着不动,踏死莫怨!”

在门口骚动的那些难民和太原府城中百姓。虽然为骚乱所裹,一时红了眼睛。但是这般动静之下,人人也都稍稍冷静一些。有些难民是从代州大营经过的,知道来人都是神武常胜军。这帮军汉都是凶神。可招惹不得!再向后一看,远处黑压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正森冷布阵,冲着这个方向。正是神武常胜军旗号整齐,大队齐至!

谁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鸟知道是不是神武常胜军干脆反了,来夺这太原府城!

神武常胜军要反,和河东路的杀戮之祸,只有十倍与前。大家只怕连逃的机会都不曾有!

城上城下,这个时候也多有人看见神武常胜军前来,远远布阵止步,谁都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呼喊声转眼间就变了内容,一叠连声都是:“神武常胜军至矣,神武常胜军至矣!”

本来猬集在城门口的各家逃难大族,嗡的一声炸开,再不管什么。家中精壮开路,拼命在人潮中撞开一条路来,四散而逃。河东各家大族和神武常胜军打过交道的,不少人家还被神武常胜军强借过粮秣。知道这支军马和他们不大将他们这些地方豪族看在眼里,要是有什么变故。他们还不是神武常胜军口中的肥羊?直娘贼的还进个鸟的太原府,还寻吴敏要个鸟的说法。赶紧离开这个险地就是,破着多费几双鞋,干脆逃过了黄河也罢!

当下人喊马嘶。儿女哭喊响成一片,刚才还猬集成一团的。人山人海也似的骚乱人潮顿时炸开作鸟兽散。车翻人倒,马鸣骡嘶。扔了一地的破烂东西。石头木棍,鞋子帽子,飞也似的离开此处。城墙上也是你推我挤,山崩也似的朝着城墙下退。有些人来不及,甚而心一横就朝城下跳。反正太原府城卑小,高不过丈,想摔死也没那么容易。

在牛皋十几骑面前,在城门口猬集的数千骚乱人群,一下就被惊散!

马上这十几名骑士,人人挠头,俺们怎么就有恁大凶名了?

牛皋却不管那么多,直直冲向屈盖那一行人。屈盖他们刚才已经在人潮当中斗得昏天暗地了,人人带伤,哪怕以屈盖凶悍,也觉得压力越来越大。骤然之间,就觉得周围一松,红了眼睛围着他们的那些难民百姓一下跟见了鬼也似的作鸟兽散。

屈盖等几人都是愕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一个个自然而然的就精神一松,有的人已经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呼的喘着粗气,骨软筋酥再也爬不起来。

难道是安抚遣人来援救俺们了?

只有屈盖还昂然站在那里,双目精光四射,盯着直冲自己而来的十几骑精悍甲士。哼了一声:“直娘贼的神武常胜军怎么来了?难道这帮厮鸟真的反了?奶奶个熊,一下就吓跑了几千人,好大威势!直恁般厉害?俺却不信!”

牛皋转瞬之间已经冲至屈盖面前,一扯缰绳裆一沉,坐骑咴咴嘶鸣,马蹄刨得冰雪乱溅,竟然一下就停住了脚步。牛皋盯着屈盖,马上马下,两个黑脸汉子对望。牛皋咧嘴道:“好个凶汉,怎么有刀不用?凭着你本事,杀伤几个,也就冲出去了。”

屈盖哼了一声:“砍鞑子脑袋可以换赏钱,砍百姓脑袋,俺找谁讨赏去?打到现在,俺也未曾带伤,要是谁让俺见血,俺杀回去,也不会手软…………直娘贼的你可是神武常胜军,你们是不是反了?”

牛皋呸了一声:“反你妹!”

这句话却是他跟在萧言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萧言口中学来的。对于军中粗汉而言,显谟口中这一句你妹,实在是爽快剽悍之气齐备,是大家这群丘八可以学而习之,活而用之的金玉良言。

牛皋打量了屈盖几眼:“跟俺走一遭罢,俺们半根指头没动,这太原府城就乱得跟抄家也似。你们就这点本事,俺们来个百十人就取了太原府城,还用得着这么支大军?俺们将主有话问你,爽爽快快跟着走就是。直娘贼,不用俺们神武常胜军,贼寇还未近太原,你们自家就能折干净了家当!什么鸟安抚,只有折腾俺们这帮军汉的本事。”

屈盖也呸一声:“走你妹!爷爷想去哪里。还要你管?俺偏要去见安抚,闭城对付你们这帮配军,你咬俺鸟?”

这句你妹实在是太对一帮粗汉胃口,屈盖转眼间就学会了。一句骂回去。顿时觉得念头通达万分,浑身都爽快。

牛皋嘿了一声,将锏一挂,骗腿跳下马来,砂锅大的拳头就朝着屈盖招呼:“厮鸟,自家不愿意去,就打得你去!”

屈盖也大吼一声,将手中佩刀一抛。捏着精拳头,迎上去就和牛皋砰砰蓬蓬打成一团。牛皋犹自不忘招呼麾下:“谁也不许帮手,老子非得打服这贼厮鸟!”

两个粗汉扭成一团,顿时就战得山摇地动。

两人动手快。结束得也快。牛皋和屈盖本事差不多是肩左肩右。不过屈盖已是残场,牛皋还是生力。而且厮杀汉之间争斗,再没有纠缠良久的,几下就能分出胜负。战阵之间出手就得伤敌,哪有捉对厮杀。大战个几百回合的?

咣的一声,牛皋一拳就砸在屈盖脸上,打得这凶汉仰天便倒,躺在地上只是喘气。扑的一声吐出两颗门牙来。牛皋一把扯他起来,青肿着脸颊也喘气:“直娘贼。好歹没耽搁太久,将这些人全拿了。送至韩将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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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城当中,这个时候已经是沸反盈天。

骚乱已经完全蔓延了开去。

任何人口密集居住的所在,一旦乱起,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哪怕在后世统治严密,平均每百口人对应一个警察的现代大都市,都是如此。更不用这个时候的大宋了。

大宋官吏在历朝历代已经算是多,但是太原府城几三十万人口,驻泊禁军,马弓手歩弓手,阳曲县土兵,也不过就是两千多人的数字。驻泊禁军大半还在城墙上城门口布防,这个时候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压制维持治安的力量就显得加倍的薄弱。

这场骚乱突然发生,又一下变大的原因,也是其来有自。

边地乱起,大量难民南下。代州大营截留了部分,剩下的都朝着太原府城涌来,还有四下乡里有些人只觉得府城是最安全的,也涌向这里。

在任何时候,突然多了这么多避乱之人,都是极其严重的治安问题。需要用极大的气力来安抚。

偏偏太原府城中现在主事之人,吴敏有好些日子都神不守舍,只是正常布置了一些寻常安民的举措。与吕存中昨夜商议之后才算镇定下来,准备严保甲,整户口,用民壮,起团练强壮,来安定太原府城内外情势。

而太原府城其他地方官,有多半是生怕牵连着跟吴敏一起背黑锅,这个时候做多错多。还不如守着自家本份,不要多事。甚或有些人是准备看吴敏笑话的。也没做太多安民的事情。

河东路承平数十年,骤然遭逢边地乱事。人心已经是慌了。一下又涌来如许避乱之人,各种小道消息更是满天飞。此刻又是冬日,既没有农事又没有多少商贾之事。闲人众多,尤其那些没有家当,靠卖气力吃饭,做一天得一天食的闲汉们,这个时候未尝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

太原城中虽然还未曾遭遇兵火,可人人都是提心吊胆,但有流言,一夕数惊。不仅怕犯边贼寇鞑子打过来,还怕那已经与安抚使决裂的神武常胜军干脆反他娘。不管是哪种,转眼间太原就会成为杀场。太原府城当中虽然还在勉强度日,可内里这民心士气,随时都会溃决!

边地百姓,民风也向来比腹地要悍一些,对官府畏惧心理也要弱一些。种种桩桩凑在一起,其实太原府城中情势已经绷紧到了一定程度,但有火星,也许就要出事。可偏偏府城大小官吏,在这个上头没有做多少事情。连大宋统治体系最拿手的安内之事,都做得完全不合格。

今日在城门口偶然起了口角,屈盖又以安抚亲卫的身份大动干戈,凶悍异常。一下就激起了太原府城内的骚乱!

既是偶然,也有必然。

不管这场骚乱来得多么突然,不管这场骚乱局中所有人都未曾料到。却毕竟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转瞬之间就遍布全城,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城中四下。火头都升腾起来,烟焰腾空。哭喊呼叫之声,接地连天。

城中闲汉游手,到处行劫。牢城当中配军也生事,制服了配军,涌出来跟着抢掠得兴高采烈。这些配军,破坏力更是巨大!

大宋所谓河宴海清,所谓丰亨豫大。在一个边地有警消息的刺激下。在太原府城,就将这层光鲜无比的虚饰,完全扯个干净!

这个帝国,其实已然虚弱得一碰既倒!可局中绝大部分人。还不愿意看清这个事实,仍然朝着万丈深渊一路狂奔而去!

萧言抛开自己一切的矫情,一切的虚伪,使出这等决然手段以保自己地位,其实就是在这帝国真正崩溃之前,多争取一些时间,多积蓄一些力量。让未来那场血海,不会象历史上那样铺天盖地,让华夏每个繁华城市,所遭际的超过眼前这座太原府城景象百倍的惨景,不再发生!

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萧言已经根本不愿意去想了。真要纯用道德的角度来评判萧言,他已经足够枪毙两个小时,用两挺机关枪翻过来覆过去的打。

可就算他亲身在这太原府城面前,估计也会面不改色,默然而视。

虽然还残留着穿越之前那个小白领所剩下的那些随和可喜,那些言笑不禁。可在这些只是因为惯性留下的外表下面,他早已经是经历无数血火死生挣扎之后,所磨练出来的这个时代一个合格的…………枭雄。

安抚使衙署当中,涌出了一队人马,护持着一众官吏,仓惶而顾。

腾空烟焰,卷起的黑灰簌簌落在一行人的官袍之上。响彻全城的哭喊之声,撞击着他们的耳鼓。让每个人都是神色仓惶,不知所措。甚或还有人满脸都是绝望的神色。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吴敏他们。

全城骚乱,神武常胜军突然掩至的消息传来,节堂当中彻底混乱了,所有人都莫衷一是。谁也理不清楚这城中骚乱到底是因何引起,而这神武常胜军前来到底是要夺城还是要做什么。不过吴敏和萧言联姻,神武常胜军已然为吴敏所用这番话,谁都再不相信了。

可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去指斥吴敏的无耻了。边地有警,大家还好敷衍。要是神武常胜军跟着造反,大家就只好等死。就算神武常胜军不造反,只是来弄什么饥军求活,向着大家示威生事,太原府城,这河东路腹心之地乱成这样。大家这眼下权位,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保不住!追夺出身文字,编管远恶军州,到死都不能踏足中原一步,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

负有治安责任的禁军副总管江伟,阳曲县首县王节,还有本路提点刑狱使,赶紧要了几名护卫,匆匆出去。看能不能稳住城中要害地方,看能不能集聚一点力量,平息城中骚乱。至于掩至城外的神武常胜军,只好不管。反正现在神武常胜军要有什么动作,大家也只好瞪着眼瞧着。神武常胜军拿他们这一群人,想SM就SM,想爆菊就爆菊,谁也没有半点法子。

剩下的人在节堂当中,大眼瞪着小眼,全都是手足冰凉。人人心里都乱糟糟的,谁都理不出半点头绪。

最后还是吕存中稍稍镇静一点,提议是不是召集一点剩下的亲卫,护送诸位大人出外,看能不能济上什么用场。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这么多官儿汇集在一起,万一真的到了不堪言的关头,就彻底给人一锅烩了,连一个逃出去报信的都没有。带着护卫出外,一则了解一下情势到底如何,看能不能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二则就是分头逃起来也方便一些。

众人慌乱之下,只要有人提个法子出来,就胡乱点头应了。衙署当中得用的亲卫,壮健些的下人都点上了。吴敏好歹未曾带家眷来赴任,也没什么负累。只要随身关防带着,这个衙署就算给烧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元随亲卫们披甲持兵,有马骑马,没马步行。健壮仆役下人或者拿口刀,或者干脆就扛着根门杠子。心惊胆战的跟着走,护卫着一帮骑着马的大小文官们乱纷纷的涌出了衙署。

安坐在节堂当中还不觉得,一出来这乱世景象就让每个人都心底冰凉!

大家都是太平官儿,平日里指点江山,只觉得书生也可若得万户侯。只觉得外敌边患,只要自家领军,不足平也。可是这真正的血火,真正的惊呼惨叫,真正的离乱景象充斥在眼前身周,谁都觉得自家就处身在惊涛骇浪当中,毫无抵抗的能力,毫无应对的法子!

虽然身边多少还有些护卫,可是从吴敏以降,每个大宋官吏都觉得自家随时会在这场席卷全城的动乱当中没顶!

不要说什么在城外的神武常胜军了,就是这太原府城中骚乱,自家都无能为力!仿佛只能束手以待将来必然会来临的最不堪的命运!

马上诸官,全都神色凄惶,怅然对视。此刻都没了前些时候的勾心斗角。只觉得之前那一切,何苦来哉。吴敏抖着双手,几乎握不住缰绳,已经后悔到了极处。要是时间能重新回到自家才赴河东那个时候,自家说什么也要把神武常胜军当菩萨供起来,他们要粮要饷,卖了自家家当也竭力支应!

街口突然一阵杂乱的叫嚣之声传来,马上元随亲卫都握紧了手中兵刃,朝着吴敏靠得更拢一些。有宋以来,还没有安抚使级别高官没于战事变乱当中的记录,这个先例可不要开在河东路!

就是河东路本地对吴敏一肚子怨气的官吏们也赶紧招呼:“将吴安抚护持住!”

丢了吴敏,就算他们能活命出去,有一个算一个,等待他们的就是朝廷的严惩,官家的震怒。

吴敏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态,这个时候了,眼看自家一生功名就要付诸流水,一条性命到底能不能全,实在没什么打紧的。

叫嚣声中,街角就转过乱纷纷的一群人。都穿着又脏又旧的赤红配军服色。有人还扛着木头墩子,却是平日里给锁在木墩上,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斩开链子了。扛着日夜相伴的老弟兄一起冲出了牢城。

这些配军腰上背上,揣的扛的,都是各色各样的财物。手里什么家伙都有,有得自管牢城禁军手中的生锈刀枪,都酒肆里面抢来的头号大厨刀,铁尺攮子门栓木杠也不在少数。配军多是凶悍之辈,这时呼呼喝喝,更是显得亡命无比。沿途没有一兵一卒敢于稍作阻拦。

熟悉本地情形的破落户游手在前面领路,正不知道要穿过这里去哪个大户家里抢掠一番。

两头在这街巷里迎头撞上,都是一怔。护持这帮官员的安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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