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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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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不扣的开国重臣。杯酒释兵权之后,也是位极人臣。死后追封武威郡王。

武威郡王这官位再高,也不是世袭的。这些代传下来,谁还鸟这个武威郡王之后的名头?石崇义在都门禁军当中也不过就是个中级军将,还属于那种比较没背景没后台的。全靠着长袖善舞才有如今地位。

先人遗泽将尽,所以石崇义才钻营万端,孜孜于恢复先祖地位。

不过今夜报出武威郡王之后的来头,却是大有深意。这代表大宋勋臣,也有从龙拥戴太子之心。加上外间军将士卒,满朝的文臣士大夫。岂不是天与人归的势头?

太子现在想必还在矫情当中,这么多名头摆出来,再来一个环拜哭求。还怕太子不出来勉为其难?

没想到这一脸憨厚的胖子武臣,居然有这般七窍玲珑心!

一众人当下都是点头,这兴头更高昂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变成石崇义走在前头,不知道多少人黑压压的就朝着太子寝殿涌去。几名内臣也丝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在头前带路,跑得飞快。生怕去迟一步外间的军将就心寒散去了。

天予不取,反遭其咎!这个时侯岂是拼命表现纯孝的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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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扰攘之际,在太子寝殿当中,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两人,正围着赵恒在那里低声苦劝。

所有人都在撺掇太子早早露面,顺水推舟,将这场事做下来。以大局为重。最后赵恒却掩面奔入了内殿。只有耿南仲亲厚,跟着追进来。他这个时侯分外借重宇文虚中的急智,顺手也将他扯了进来。

耿南仲这个时侯终于想通了,再不端着那个讲天理人心的道学夫子架势。

今夜事情已然做出来了,不管是谁挑起来的。必然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就算太子真的纯孝到那一步,死也不肯为黄袍加之。还将赵佶找出来协助他平定乱事,安定人心。事毕之后退居东宫继续闭门读书。

————赵佶就肯放过赵恒了么?

皇权至重之下,绝无亲情可言。青史斑斑,不绝于书!

既然嫌隙已为今夜乱事所种下,再也没有弥合的可能。那么就不如趁着现在圣人被隔绝在外,消息传递不出。几万乱军拥戴之心可用,早些将事情做下来,名分定下来也罢。

说句诛心点的话,就算耿南仲不念和赵恒这么些年的相处之情。冷眼旁观于赵恒将来为自家老子吃干抹净收拾掉。结于赵恒身边自家这一党的利益,却不能轻易舍弃。难道再来一个宣和党人碑,自家这一党中人又被禁锢几十年,祸及子孙?宇文虚中一句话说得好,这天下,不仅仅是赵家的,是与士大夫共!谁也不能轻易动了他们的富贵权位!

更不必说,耿南仲还想为一代名相,真正掌握朝中权柄。不然他在赵恒身边苦挨这么久,教导这么一个不甚聪明的太子,冷板凳都快磨穿了,为的什么?

今夜之事,到了此时。太子唯一要拿出的态度,就是四个字————我不要脸。

什么父慈子孝,什么三揖三让都不必提了。早些正位定名要紧。偏偏这个太子脸皮似乎还没厚到这一步,还拿捏着不肯迈出这最后一步!

太子掩面,坐在榻上,头深深的埋在手里,不肯抬头看上一眼。耿南仲弯着腰,低声下气的在那里解劝。

“殿下,国事至重。此时此刻,圣人不知在哪里蒙尘,汴梁生乱。太子不出来收拾局势,还能是谁?就是圣人事后,也再不至于责怪的。要知道名分至重,太子名分既定,人心既附。就是圣人,也会体谅太子的。将来殿下或领监国名义,或圣人为太上在后监督太子秉国。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现在汴梁一片扰攘,人心不定,关心国事非浅,还请殿下为国不再惜身,早早挺身而出,出任此艰巨罢!”

赵恒闷在那里,就是不吭声。半晌之后,从指缝中溢出了泪水。竟然哀哀的哭了:“孤如何能为此不忠不孝之事?孤就守在这殿内,等候圣人消息…………耿师傅,不必再劝孤了,不必再劝孤了…………”

耿南仲无奈起身,自从教导赵恒以来。他一直都很满意于赵恒日常表现出的端谨诚孝态度。这门功课,才是作为太子的必修课。在这上头造诣不深,结局惨淡的,可是非止一人。

不过今日,看到赵恒仿佛真的孝顺到了骨子里,耿南仲第一次很想抽他一顿。

他长叹一声直起腰来,对着在一侧一直冷眼旁观的宇文虚中道:“叔通兄,这却如何是好?你为何也不发一言?…………要不请太子妃来,解劝一二如何?”

这个时侯老头子自认已然无能为力,嘴都快说破了也劝不动这块木头。赵恒与太子妃恩爱,平日里也很听得进去枕头风,这个时侯是不是应该将太子妃请出来?

宇文虚中淡淡一笑,并未曾开口。

那边闷坐的赵恒又带着哭腔开口,一边说还一边抽噎:“…………今夜之事,耿师傅与宇文学士也说,不知道是何等有心机,有手腕,有决断之人在背后操弄。一下就卷起如许大的声势。两位也不知道其人到底是谁…………孤只知道,绝不是孤!此人如此厉害,岂能没有后手?孤若孟浪行事,不仅在圣人面前失了为臣为子的本份。还怕落入了其人算中。到时候孤又置身何地?孤又该如何处?…………孤但愿只为圣人一寻常皇子,谨守本份过此一生罢了。身后能得一贤王之名,就是意外之喜。圣人却将孤推到这风口浪尖的东宫之位,孤一向谨言慎行,唯恐招祸。却没想到,这祸端还会寻上门来,更有翻转汴梁的势头!为何就不能让孤在这东华门内,平平安安的善为圣人人子?”

耿南仲听不得了,沉声喝了回去:“殿下殿下,此时再守在东华门内,岂能保全地位?殿下与圣人之间,嫌隙已深,名分既定,才能免祸!”

老头子总算将事情全都说破了。不管这背后的有心人是谁,他已经成功的让赵佶和赵恒之间再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这个时侯,赵恒只有跳出来,顺势做到底。再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选。守在东华门内坐观事态发展,更是下策当中的下策。

耿南仲这句实话称得上是振聋发聩。但是赵恒仍然不为所动,坐在那里还是不住摇头哭泣。

宇文虚中立在一侧,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位太子,他也已经看得透了。如果说当今圣人是色厉胆薄,这位太子就不折不扣从外在到内心都是无胆之辈。一切都要万全了,捧到他面前,他才能接受。唯一积极主动会去做的事情,就是咬牙切齿恨他那个三弟而已。一点风险,他都是没胆子去冒的。

指望他自己挺身而出,借势将此等大事咬牙做到底。那是不必了。这个时侯,必须要他们这些人推上一把,让这位太子爷无从选择!

有的时侯,所谓皇权,所谓天子,真是一个笑话。这江山,只有与士大夫共,才能称得上稳固!将重权畀以君王,明君也还罢了,昏君居位,就是国家取祸之道。赵佶就是明证。

而赵恒此等柔懦辈接位,倒是士大夫阶层最好的选择。这大宋河山,就早些交到士大夫辈手中,从头来收拾罢!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寝殿外乱哄哄的脚步声响。一名内使当先绕过屏风冲进来,耿南仲正是满肚子恼火,劈头盖脸的就呵斥了过去:“今夜大变,更应沉心静气!还有规矩没有?此间商议要事,岂是轻易可以进来的?某禀明太子,一个个都重重治罪!”

那内使给悄没声的顺了顺气,行礼后才禀报道:“太子爷,耿师傅,宇文学士。不是小人无状,而是城外禁军军将推举石将主等一干人,入内劝太子早定名分,以安人心。现下已然在外面了!”

耿南仲先是一惊,然后就是一喜:“禁军军将也来人了?怎么进来的?东华门开了?”

正说话间,外间乱纷纷的脚步声迫近站定,然后就是扑通扑通的跪地声音。大宋礼法,等闲不得跪拜。就是日常臣下与君王相对,非大典也就是深揖到地而已。一旦跪拜,就说明已然是最为严肃正式的关头!

跪拜之后,就是一干人等齐声在外劝进:“国事如此,国本不定,人心难安。还请太子早定名分,收拾乱局。臣等请太子出外,昭示天下。臣等敢不为太子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耿南仲以不输少年人的敏捷一跃而至寝殿门口,亲手隔绝寝殿卧室与内室的活页屏风卷开。

就见外间,已然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当先几名衣衫不整的人,正是辛苦翻越皇城,进来为劝进代表的石崇义一干人了。

看到太子与耿南仲宇文虚中几人在卧榻左近或坐或站。石崇义舞弄精神,又大礼参拜到地,直起腰来声嘶力竭的高呼:“都门禁军三十万,军将小使臣以上八千员。都誓死奉戴太子为主,甘从太子号令。望太子早定名分,以安军心。则臣等为太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石崇义抢了风头,自然有人不甘心,也跟着高叫:“就是都门文臣,臣也是敢为太子保的。除必然要诛除贬逐的奸邪之外,只要太子正位,谁不欢欣鼓舞,庆贺有圣主临朝?如今万众仰望,还请太子不要再迟疑了!国事为重,其他的,都是小节!”

耿南仲回头肃然看着赵恒,沉声道:“殿下,万众归心,殿下还有什么说得?为国事计,再也推托不得了!这天下是殿下的天下,殿下不担负此等艰巨,还有谁人?”

赵恒总算放下手,撑着膝盖,似乎想站起来。用了一下气力又软软坐回去。靠在榻上,仍然是满面泪痕。有气无力的挥手道:“你们自去,莫要来害孤,莫要来害孤…………”

这个时侯,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赵恒一把揪起来!架着他到东华门楼上,宣慰全军。然后遣人将赵佶寻到看管起来。明日一大早,召集百官,在延福宫内正位为君!

宇文虚中缓步上前,挥手道:“你们自去,打开东华门。放禁军入内,殿下许了,就要在东华宫外校阅全军,并与诸将士约。只除圣人身边奸邪,请圣人早早内禅。不得伤百姓一人,不得焚城中一屋。文武百官,一无所犯。殿下必不惜以高官厚赐回报尔等!”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赵恒。而赵恒同样悚然一惊,又想站起。却还是如前一样,软软倒回去,喃喃念叨:“学士啊学士,你如何也来害孤?孤必不出,必不校阅全军…………”

众人都在那里迟疑,宇文虚中却瞋目大喝:“还不赶紧去行事?殿下这里,自然有耿学士与学生我在!”

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个黄袍加身罢!赵恒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也就这么着了。不少人还暗自佩服宇文虚中果决。今夜谁都知道要架着这位太子爷才能成事,却谁也不肯做这为天下先的人。毕竟万一事败,追究罪责。这是大逆第一等,就是士大夫,东华门外唱出的进士公,也免不得要违了祖制掉脑袋的。大宋此刻臣子,圆滑的多,善观风色的多,如宇文虚中一般有担待敢任事的,能有几个?

所有人又施礼一道,全都起身。以石崇义为首,掉头跑得飞快,不用说就是赶紧去开东华门了。

那边赵恒似乎还想最后傲娇一下,躺在榻上声嘶力竭的大呼:“孤必不出!”

宇文虚中回首,森然道:“若今夜幕后操弄此事之人,奉嘉王为首。离间殿下与圣人亲情。最后先下手收拾局面。则这江山,是嘉王的,还是殿下的?”

不得不说,宇文虚中经过这一阵的揣摩,以他的才智。终于将今夜乱事要达到什么目的,猜测出个七八成来。只是他到现在也还想不到,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这幕后隐藏之人,总是给宇文虚中以绝大的压力。也许他下一刻出手,大家的努力挣扎,就会烟消云散。但是若不博一把,就只能眼睁睁等死。连赵佶也能收拾了他们!尽快将这禁军掌握在手中,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汴梁左近,再没有可以抗衡这么多禁军的力量了罢?就算再不堪,好歹也是几万兵马起码!

不得不说嘉王赵楷是赵恒心中永远的痛,提及他来,比什么都灵。赵恒一个轱辘就翻身爬了起来。从刚才软弱无能的模样就换成了咬牙切齿之色:“这操弄变乱之人,真的要奉孤那三弟为主么?”

宇文虚中冷淡一笑:“十有八九,若无龙子凤孙为首,如何能定这大宋人心?艺祖以降,天家深仁厚泽百余年,不是那么轻易动摇得了的。殿下之外,除了嘉王,谁还有这个号召力?若是随便拣选个宗室,难道让天下来讨此人的不臣之心么?此刻既然圣人与殿下之间嫌隙已深,只怕就是圣人,也会认可嘉王行事罢?”

这话说得如此诛心,更将赵佶的自私算到了骨子里面。就算他保不住大位,也不能让这个凌迫他的儿子得到!赵佶第一选择,当然还是赖在帝君位置上不动,下个罪己诏就算是了了首尾。如果大位保不住,当真是宁愿给赵楷,也不愿意给赵恒!而幕后主事之人,当然也会竭力奉嘉王上位,更不知道有什么手段会使将出来!

赵恒终于站了起来,狠狠一跺脚:“既若此,孤就勉为其难,行此不忠不孝之事罢!一旦事了,汴梁安定。寻及圣人,孤还是要将权柄还于圣人,闭门待罪的…………就算去了这劳什子太子之位,孤也甘之如饴…………总不能让孤三弟这等乱臣贼子,遂了心愿!”

说罢也不要人扶,自顾自便走了出去。自然有内使迎着他,服侍他梳洗更衣。等着宣慰校阅今夜生乱的军马。

耿南仲定定看着宇文虚中,最后出了一口长气:“叔通叔通,今夜之事,我才真正服了你。某不如你远矣!太子一出,大事可定。将来朝局当中,还要借重叔通兄大才。诸正携手,刷新朝局,还大宋一个朗朗之天,岂不是我辈生平志向所在?”

宇文虚中却没什么喜色,苦涩的一笑:“大事未定…………却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故。”

耿南仲一惊:“还能有什么变故?”

宇文虚中摇头:“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这变故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这幕后主事,引起今夜变乱之人,也该跳出来的。谁知道其人是谁,他还有什么手段?竟然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当中!道希吾兄,难道你就不害怕么?”

耿南仲给他说得也有点毛骨悚然:“这又该当如何应对?”

宇文虚中摇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助太子,牢牢的将这几万禁军掌握在手中…………道希吾兄,这个时侯你我难道还有退步的余地么?”

□□□□□□□□□

沉重的东华门,终于缓缓打开。

欢呼声中,大队大队的今夜生乱军汉,举着火把,涌入了皇城之内。远处禁中城墙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这似乎已然意味着整个大宋的权力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乱当中交接了。

其间不知道牵扯多少人的功名富贵,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场悲欢离合。更不知道对这个大宋的命运,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一切随着赵佶还没有消息,大队的乱军入城,已然尘埃落定。

今夜生乱之人,主体还是禁军军汉。虽然没什么操练,但是每年一次金明池争标,一次上元节观灯。都门禁军都要拉出来站队伍的。列队行进,多少还有些秩序,看起来不象乌合之众。

而今夜临时推举出来的领队之人,也在竭力约束维持。让这些乱军看起来好歹像一个样子。那些被架出来的军将,就算只是幌子。现在也在竭力表现,拼命出谋划策,帮忙约束队伍。这个时侯有一分表现,就是将来论功一份功绩。

在诸多人的努力下,皇城之内,涌进来万余军汉,更多的还是在东华门外。这万余军汉,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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