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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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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杨文毫不客气的讥讽,金玉候潞尤嘉不恼不怒,还颇有感叹的踩着奴仆的后背从马车上下来,道:“还行吧!比起家大势大的世子,我这个金玉候实在是差了些,亲人早逝,家道没落啊!不得已,只好想想办法,也免得被饿死不是?想起来,倒还真怀念起跟世子在一起鬼混的日子呢!那是何等的肆意豪情?”。
  早些年间,杨文那可是洛都城呼风唤雨的大纨绔,所有的勋贵弟子、皇族外戚,都得唯他马首是瞻,其实也不干别的,大家在一起无非是吃喝玩乐。那其中,便有这位金玉候,因为父亲早死,他的侯爵身份继承的较早,不过这位看起来是个翩翩公子,实则却是野心甚大的阴谋家。
  为了中兴家道,他潞某人丝毫不顾念情分,直接就把杨文给阴了、卖了,否则的话,杨文岂能被自家老子拿刀逼着出去风餐露宿三年?没想到,杨文刚回了洛都城,还没准备找这位算账,这位却是先找上门儿来了,而且还加入了阴阳家。
  瞥了一眼潞尤嘉道袍下摆的半块黑色阴阳鱼玉佩,杨文忽然笑了,咋舌道:“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我听说,阴阳家的右司命一向都是由女人担任的,什么时候男人也可以担任来着?”。
  拍拍脑袋,他又一副忘记什么的样子,道:“倒是忘记了,想金玉候这副模样,担任右司命又有何不可呢?《木兰诗》写的好啊!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你这阴阳人正好加入阴阳家,绝配嘛!哈哈哈哈!”。
  满满恶意的大笑声中,金玉候潞尤嘉的脸色终于变的有些难堪,远处轰鸣的马蹄声愈来愈近,他之前的一些盘算全都落空,只好摇头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世子,咱们还是说说强抢祭女的事情吧!要知道龙王祭可是钦天监组织,天后点过头的祭祀,你抢了祭女,这不好吧?”。
  杨文看都没看潞尤嘉,反是蹙着眉头望向远处跃马扬鞭而来的人,准确的说,他看得清楚的是那匹马,那匹毛发如火、四蹄若盆、奔似雷霆的赤菟马!如此神骏的战马,普天之下拥有它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二姐——封号“止戈郡主”的杨眉儿!
  她不是在北关吗?杨文有些疑惑的看着身侧的钱三多。
  钱三多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那位郡主大人为何突然出现在洛都城,又为何突然前来这里。
  雄峻的赤菟宝马风卷残云似的飞奔而至,坐上那个双手抱怀,全身裹在鲜红战甲中的女子身影愈渐清晰。她的头颅始终高抬,冷漠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的光彩,似乎看什么都是在看死人。赤菟马来势不减,几乎就要撞到了金玉候潞尤嘉的身上时,才被上边的人双腿一夹,人立而起,嘶鸣着停了下来。
  灰头土脸的潞尤嘉脸上没敢有任何不满,哪怕飞扬起来的尘土,让那身儿纤尘不染的道袍蒙了污迹,不仅如此,他还躬身执礼,恭敬的叫道:“拜见郡主!”。
  杨眉儿双手一直抱在怀里,冷漠的瞥了眼潞尤嘉,而后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最宠爱的弟弟身上,看了许久,才伸出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摘掉头顶的狮盔,露出普通如寻常女子的脸,还有脸上那道从额头直至唇角的狰狞疤痕。
  上天似乎是不公平的,靠山王有三女一子,长女多年前嫁为太子妃,姿色自是差不了。三女更是出落的不可方物,甚至有风/流才子为谋求一面而哭喊着殉情。杨文同样不差,就是身子骨弱些总是在生病;唯有二女杨眉儿,长的很差、很丑。
  上天似乎又是公平的,杨眉儿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有着万钧臂膀、天生神力、精明头脑、吞天气概!她打破了兵家从来不收录女弟子的规矩,更打破了大唐乃至从古至今女子不得当官拜将的规矩!如今,杨眉儿凶名赫赫,镇守北关,官拜游骑将军,能让北蛮人止小儿夜啼!她做到了连男人也不得不感到羞愧的诸多事情!
  难得的咧嘴笑了一下,坐在马上的杨眉儿伸手摸了摸杨文的头,道:“难为你在外边这三年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不是很好听,仿佛就是金铁互击发出的那种刺耳声音,铿铿锵锵。
  无由来的,杨文却是眼角一红,仰着脸,露出一个自回到洛都城后最为灿烂的笑脸。也许,很多时候杨文并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而是为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感到骄傲啊!
  收回手,杨眉儿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粗糙的右手探到马鞍下,将挂在鞍上的凤翅镏金镋取在手里,锋利的镗锋架在潞尤嘉的脖子上,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猜!我杀你,需要几招?”。
  金玉候潞尤嘉笑眯眯的脸变得惊恐,兵家主修“万人敌”,论及战斗能力,在文道百家中首屈一指!尤其是深得兵家精髓的杨眉儿,身上更是有着不可阻挡的意志与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实在骇人无比!别说是还手,心里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敢生出来。
  抿着弧线优美的薄唇,潞尤嘉艰难的说道:“郡主息怒!在下也是奉命组织龙王祭游行,令弟强抢祭女……这可是钦天监主持,天后点过头的祭祀活动……”。
  “哦!”。
  像是在感叹,杨眉儿扫了一眼站在杨文身后的南宫瑶,南宫瑶与她对视一眼便吓的瑟瑟发抖,低下了头;杨眉儿收回目光后,南宫瑶才觉得松了口气,那种杀伐之气笼罩全身,置身死亡般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啦!
  “钱三多!龙王祭是什么东西?”,杨眉儿喝问道。
  只感觉脚底下都发软,钱三多哆哆嗦嗦的把事情讲了一遍,杨眉儿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脸上那道蜈蚣般的疤痕都引起变成火红色,狰狞异常,街道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被吓的惶恐退散,胆小的人几欲都肝胆俱裂、尿了裤子。
  “可笑!狗屁祭祀!”,杨眉儿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人族要向妖族祭祀来着?既然是打仗,那就要死人!拿什么龙王说事儿?是你们阴阳家的人在嘲笑我大唐没有可战之将!还是说我人族的大儒半圣都死了?龙王作祟,斩了便罢!再有这种荒唐的祭祀,我就亲自拜访你们阴阳家!”。
  龙王也是妖,龙族也是妖族。
  听着杨眉儿霸道的话,潞尤嘉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心中感叹不已,不愧是被戏称为“厕筹郡主”的止戈郡主啊!这姐姐当的,弟弟无论闯了多大的祸,她都给擦屁股去……也是,如果不是姐弟,恐怕也不会说出如此相同的话吧?
  看着潞尤嘉的表情,杨文抿嘴笑了笑,低头逗弄着怀里肉滚滚的青毛狗崽子,钱三多则是在他身边偷偷地拉了一下他的袖角,投去一个眼神儿,杨文明白他想说什么,沉吟了一下,却是微微摇头,示意钱三多不要多嘴,他自己会搞定。
  其实他们眼神交流的事情也没什么,钱三多无非是想问问杨文,要不要对杨眉儿说潞尤嘉刚才动了杀机,以杨眉儿的护短性格,只怕当街扒了潞尤嘉这个侯爷的皮都是必然的。但杨文拒绝了,就算天后相当欣赏自家姐姐,杀害一个侯爷的罪名还是不小的,他不想让杨眉儿因此受罚。
  龙王祭被杨眉儿强势打断,潞尤嘉无可奈何,只能这样回去复命,临行前还颇有深意的看了杨文一眼。围观的洛都百姓也该干嘛干嘛,火热的气氛,变得清冷了不少。
  杨眉儿跳下马来,溺爱的揉了揉杨文的脑袋,伸手从胸甲中掏出一个锦盒儿,道:“这是雪莲草,找了好久,就找到这么一株,让孙神仙帮忙给你煎药服了;姐回洛都复命,刚巧看到你的报信鸟就过来了,现在马上要启程去面圣,你代我跟奶奶问好,告诉她九十九大寿的时候会回去看她!走了!”。
  说完这些话,杨眉儿重新上马,一挥手,身后跟随的十几个亲卫跟随而去,直奔皇宫的方向,只留下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杨文看着手里的锦盒儿,心中微微泛酸,二姐在统兵作战中,也从未忘记自己的病,记挂着自己啊!
  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杨文一直蹙着眉头,倏然间,扭头问道:“钱三多,你怎么看潞尤嘉?”。
  钱三多想也没想便回答道:“他要是个女人就好啦!”。
  杨文翻着白眼儿,不悦的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怎么看他今天做的事情!”。
  “怎么看?”;
  钱三多捻了捻鼠须,瞟了一眼跟在杨文身后的南宫瑶,眼睛贼溜溜的转着,笑道:“能怎么看,只能说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从三年前的放荡不羁,摇身一变,一年一等级,成为有名的天才,去年年末国考,他可是举人试的探花郎,听说后年他还要参加三年一次的进士考!”。
  杨文挑了挑眉毛,严肃的说道:“他能做到的,我能做得比他更好!是时候该努力了!”。
  今天与二姐的匆匆见面让杨文感触颇深,最直观的感触就是——自己的身份虽然好用,可有时候也不好用,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自身的实力,尤其是现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时候,只怕不少人都想试探一下自己呢吧?很多人一定在想靠山王老了,靠山王这个名号是否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吧?二姐虽然足够厉害,但毕竟不能继承王号……
  回家的路上,杨文想的不少,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年末国考的时候先搞个秀才的身份再说。
  正在杨文暗下决心的时候,钱三多忽然说道:“世子,你什么时候去参加童子试?”。
  杨文面皮抽搐了好几下,感觉自己被打脸了,可人家钱三多说的也对,连童生的身份都没有,怎么参加秀才试?他挠头说道:“呃……童子试?童子试怎么考?也像秀才、举人那样一年一次国考吗?”。
  钱三多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家这位世子大人还真是……够那啥的啊!这种事情他都不知道?
  心中虽然腹诽颇多,钱三多嘴上还是麻利的说道:“那倒不是,童子试的考试时间不固定,主要看文道百家的各个学堂,如果需要参加考试的人多了,朝廷就会在各州郡府组织一次童子试,并不严谨,我听说这个月就会有一次童子试的!”。
  “哦?那就好!”,杨文笑了笑,道:“满打满算现在也不过七月,考过童子试,还有四五个月可以准备去考秀才!咱也弄个功名玩玩儿!”。
  钱三多愕然:您……还真是信心十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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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竟无言以对

  旭日东升,淡金色的阳光透过奔跑马车那颠簸起来的车帘,隐约可见四仰八叉躺在车里呼呼大睡的杨文。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准确的来说,是被他评价为屁规矩甚多的大学书院教律,正是因为这个教律上写的规定,导致他一大早就不得不来书院上课。
  杨文的脑袋枕着一双腿,一双漂亮的腿,跪坐在那里的用双腿给他当枕头的,就是他昨天抢来的龙王祭祭女南宫瑶。
  现在,这位洛都花魁已经摘掉脸上的半块儿金色面具,露出真容。倒真不愧是洛都城每年都会择选一次出来的花魁,的确是美艳的可以,只是……似乎比起潞尤嘉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还是差了些。
  感觉马车的颠簸停下了,杨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被钱三多扶下马车后还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的嘀咕:“一大早的……困死了,真不知道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变太到底是什么做的,竟能忍得下去?怪哉!怪哉!”。
  已经换上侍女服饰的南宫瑶轻掩红唇,只觉得世子的抱怨真有趣儿,这种惫懒的性格儿也只有这种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弟才会有吧?
  看了眼吃吃偷笑的南宫瑶,杨文打着哈欠,问道:“真的不考虑从良做个普通人?你现在既不需要赎身,也不需要其他,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摆脱现在的名声,安安心心的找个好人嫁了,何必在靠山王府为奴为仆?更何况是伺候我这种人!”。
  南宫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儿,那是一双很普通的绣花帆布小红鞋的鞋尖儿,她轻轻叹道:“靠山王府是靠山,奴婢自小便没有亲人,若是离开,怎么活下去?现在奴婢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不需要再像从前一样光着脚,最起码在靠山王府,在世子身边,可以有鞋穿……您不会明白能有鞋穿的感觉有多好!”。
  杨文一愣,点了点头。
  南宫瑶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她从前是在风月场所做歌姬的,而以她的姿色,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风月场所。洛都城中高档的风月场所,地面都是用羊毛毯子铺成,在里边儿生活、生存的姐儿们,都是不需要穿鞋,也因此衍生了一个说法,就是不穿鞋就等同婊/子这个具有侮辱性的词汇。
  快速的翻了一下手中的教律书本,杨文摆手道:“算了,你愿意留下来,那就留下来!看了下教律,学院内不准出现随从,你们回去吧!”。
  说完话,杨文径直向大学书院前的勤为径走去,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对钱三多说道:“你今天早晨跟我嘟囔什么事儿来着?”。
  忘性可真大啊!钱三多直咧嘴,低声细语的说道:“老王爷昨天夜里就连夜赶往西疆,据说是西狄的蛮族又劫掠边关,前线告急,临行前老王爷让小的转告你‘小心点儿’!还有,二郡主也一起跟着他去了!”。
  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后,钱三多仔细打量着杨文的神色,杨文面无表情的站在石阶上,好久才摇头道:“看样子西疆边关前线一定很吃紧,甚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的话,还用得着二姐出马?你们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世子!”。
  钱三多叫了一声,迎着杨文不解的眼神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搓着手,说道:“小的又要去‘非攻学院’学习了!”。
  “哦!”。像是在惊叹,杨文眼睛转了转,笑道:“那就去啊!”。
  钱三多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世子啊!非攻学院可不在洛都而在交州,那是天高水长,天涯海角啊!小的……”。
  杨文伸出大拇指,摇头失笑,打断了钱三多的表演,道:“够无耻!挺会找时候伸手的!回去自己去账房里支一万两银子!知道学那些机关术需要烧银子,先这样,若有需要,再找我!”。
  文道百家或称诸子百家,每一家学说的教育方式都不同,墨家的机关术的确很烧银子,尤其是一些珍稀木材、矿石等等,他们的授课方式也很有意思,每年只授课一个月,寻常时候,墨家弟子都是自己埋头研究的,包括钱三多。杨文如此支持钱三多学习墨家机关术的原因从始至终也没有变,就是因为——好玩儿。为此,他这些年花费了十数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把钱三多培养成为一个具有举人实力的墨侠。
  望着欢天喜地的钱三多赶着马车远去,杨文笑了笑,转身上了大学书院。
  书院大门前,那位古板乃至刻板的大儒魏子夏早已等候,头顶还是那道远超常人束发冠长度的峨冠。从山下上来的时候,杨文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头冠,可见其足够醒目。
  魏子夏手持一卷古策坐在书院门口的大树,脚边还放有一个考究的檀木小香炉。
  香炉中插着一炷香,那柱香已经燃烧到尾端,眼看着火星点点忽明忽暗便要灭掉。
  已经看到杨文站到身前的魏子夏有些失望,站起身,挤兑道:“你若是第一天来书院就迟到,我会很高兴把你拒之门外!”。
  杨文顺着魏子夏的目光同样看到了那个香炉,撇撇嘴,道:“先生还真是……足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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