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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王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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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哦”了一声,重耳心下大定。这个好办,只要不让他去动手,不死在翠园,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好!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娄无尘低声道:“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你说……”重耳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心头再次蒙上阴影。

“我们的人手不足,如果等到娄族来援,需一个月后,到那时,那贼子肯定离晋,因此……我需要公子驻留在城外的人手。”

“什么?”重耳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们真够狠的啊,竟然把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哼!既然不能瞒过你们,那么更没可能瞒过尚鱼。想到此,重耳很快被情绪稳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道:“我的确有三百手下驻留城外,但是绝无进城的可能,除非想造反。”

“不,我有办法让他们进城而不被人发现。”

重耳奇道:“什么方法?”

“娄族有地道可以不经城门而自由出入。”

“啊!”重耳又惊又气。这下麻烦了,看来是被粘住,推都推不掉了。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之多之快,几欲让他窒息,每每关键时刻总是节外生枝,他需要时间静一静,好好理顺思路,想想来自各方面的问题。

“具体的以后再说吧,我想先行告退。”重耳说完不等娄无尘做出表示,便起身推门而出。

“公子的神情不对?一定出了什么事?”

“烦人的事情,我落入他们的圈套。”重耳接过季槐送上的一杯茶,皱起眉头答道。

季槐疑惑道:“是否和那个伯己有关。”

重耳忿然一口咕干手中茶水,清了清嗓子道:“当然和他有关,不过到现在为止他的意图还不是很清楚,他夹杂在她们中间究竟为什么呢?”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他们要我杀一个人。”

“啊!杀谁?”

“公孙榷。”

季槐惊呼一声:“啊!公子难道……答应了?”

重耳长叹道:“没错!只怪我做贼心虚,以为被他们看破行藏……”

季槐破天荒的没有指责他,反而柔声安慰道:“公子既然答应,想必有自己的道理,总会有法子的,别懊悔。”

重耳本来准备好硬着头皮挨一顿训斥,以至于听到季槐的话后一时间愣了半饷,不敢相信似的抬头向她看去。

这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总能使他惊奇,甚至在排除她美艳的外表与男女间的私欲后,依然让他有不能割舍之感。有时,她是那种我见犹怜,需要男人去呵护疼爱的女子,有时她比一些男人还要坚强,执着而能忍耐,离开重耳,她便有种不肯向任何人妥协的倔强。她的美貌固然闻名翼城,但她的温柔亦如她的剑招般无可抵挡。

华美的厅堂,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后院传来,打破了这温煦的空间。琴律轻重缓急,若即若离,一时似在迢迢千里之外徘徊,一时又像轻拂衣襟的柔风,变幻丰富,有如随风起舞的翠竹。

季槐莞尔一笑道:“公主之能,身通百艺,这琴声当得人间少有。”

“是弄玉……许安曾说公主回晋后从未抚琴,今天怎么突然有此雅兴?”

季槐道:“周王托厉无厘送来一具竹制独弦琴,据说采自东海龙骨之首,公主见之如宝……”

重耳闷哼一声,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不去凑凑热闹,既可欣赏公主琴技,还可再睹那名闻东周的美男子风采。”

季槐闻言,不由暗暗一叹。看来公子为他动了真气,嫉妒之心可杀人,难道他真不明白,弄玉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为什么他那样固执呢?自己纵然想帮他,却也无法施以援手,更不想见他失落的样子,心情实在是矛盾之极。

接着她又想到了自己的问题,来翼已多日,家也没去理会,甚至已忘记自己曾经有个家,却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在权利与情爱里周旋。原本以为极其简单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起来,翼城里隐藏着多少危险,现在还是是未知数。如果公子能绝然抛开这一切,即便是两人流浪天涯,她也会毅然接受。

“公主请重耳公子过卧云亭!”重耳与季槐各怀心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小萌丫头的声音。

重耳摇了摇头,对季槐道:“我不想过去,槐儿代我去一趟吧,不好落了姑姑的面子!”

季槐应了声,走了出去,和小萌说了些什么,过一会儿,小萌端着荼点走了进来。

此时‘卧云亭’中正传出一阵恍若天籁般的歌声,如梦如幻,悠扬婉转……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良久,厉无厘的喝彩声划破卧云亭的沉寂:“好,好一首葛覃曲,算上这次,我已是第二次倾听公主吟唱此曲,幸之,幸之也!”

郑吏弦高手抚长须高笑道:“鄙人曾周游列国,识闻雅乐无数,唯此曲为最。使我等依稀进入生机盎然的大自然,长满茂密叶子的葛藤蜿蜒伸展,叽叽喳喳的黄雀上下飞鸣,聚集与灌木林上,动静相间,声色并茂,朴素和谐,呈现出一片绿意和生命活力,令人流连陶醉的景致。谢公主赐此美曲。”

第七章 尚府风云(9)

弄玉正要说话,公孙榷身后站起一人傲然道:“两位所言差也,此曲只应天上有,如非出自公主妙喉,等闲人安能奏之。此曲重在乐韵,音调时而明快,时而低沉宛转,平和中暗藏激动喜悦,花前月下,天上人间,诗的节奏韵律相融一体,实乃雅乐极品。”

厉无厘有些为此人惋惜,如此深通乐韵之人竟然是公孙家的食客,以公孙家族的飞扬跋扈来看,既便是齐王雅量,也终会落个极为悲惨的下场。

弦高与公孙榷倒没有想这么多,他们紧张的是弄玉的喜好,都怕给对方比了下去。公孙榷尤其紧张,当他听到尚府密报说郑太子以厚礼赠公主时,勃然大怒,大声呵斥手下情报不力,已至于落与人后。今天他听说郑使与厉无厘均前往翠园时,便迫不及待的携重宝‘龙首独弦琴’不请自来。

弄玉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意的从唇角逸出,接着扩展成一道灿烂胜似天上星空的笑容,她身着平纹绢葛服,衣袖兼有朱红与石黄两种颜色的刺绣,腰束绢带,尽现曼妙体形。倾国倾城之色,也不过如斯。

公孙榷立即全身剧震,双目放光,彻底被她的绝世笑颜所震撼。

厉无厘与弦高也看呆了,但其原因却不同。厉无厘想到以前在镐京的日子,虽然相处时间极多,但弄玉的笑容却不多见,难道是思乡之情?弦高是情不自禁的暗骂自己了一声,他竟然拿公主和他的夫人小妾们相比,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卧云亭’内显出一股异常的寂静。

忽然,弄玉目光溜到亭外,含笑道:“槐儿来得正好,咦!怎么就你一人,重耳呢?”

季槐点头轻笑道:“公子练功太累,正在房内休息!”弄玉点点头,不以为意。

亭中除了公孙榷一行人外,都是季槐旧识,因此纷纷站起施礼问好。

公孙榷早知重耳身边有个极受宠爱的大美女,今日一见,果真让人有惊艳之感。

一对又深又黑的眸子,在山水翠竹的衬托下,犹如水波盈盈,动人魂魄。侧挂耳畔的玉坠,配着高耸的随马鬏,笔直挺拔的娇躯透出无限的活力,比之弄玉的清丽迷人,是另一种刚健明媚的风姿,如果让他做个比较,应该是各胜擅长。

“这位一定是翼城三美之一的季槐吧,久闻大名,实是名不虚传啊!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实属万幸,鄙人此次来晋,特为公主与季姑娘备有薄礼,还请笑纳!”

弄玉与弦高同时一愣。弄玉心想你公孙家神通广大竟到如此地步,在齐就知道季槐是重耳属意之人?弦高更是惊讶,他们来晋前也曾花费心思去查探与弄玉重耳有关的一切情报,但还是漏掉了季槐,看来公孙家的实力不可低估啊。

季槐微一欠身,算是对公孙榷还礼。

弄玉大有深意的瞥季槐一眼柔声道:“过来与我同席吧!”

不大不小的‘卧云亭’分为四席,沿亭子四周围成一圈,每席的四边与亭厅的边角平行,席上皆铺垫色彩明亮裘皮,每席间隔不足七步,显示出主人希望气氛亲切和谐之意。

厉无厘身份最尊,坐主客位,正对面是弄玉。看他神情一派从容,可知他对自己有极强的信心夺得玉人归。信心源于他是天子家臣的身份,按东周礼教来讲,他完全可以与晋献公平起平坐。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与弄玉有师门之谊,平日里弄玉也并不排斥与他接近,何况他掌握有最重的一个砝码,那就是他与弄玉的师傅--当今武道第一人的亲笔信,如果这点还不足以撼动献公,那么他还可以请当今天子下令赐婚,虽则他极不情愿使用这最后一招,毕竟现在天子的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为人臣子怎好让主公为难呢。

弦高与公孙榷分居左右各想各的心事,但正对的席次让他们不得不偶尔面对面的对上眼神,既尴尬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公孙榷忽然站起来对弄玉施礼道:“师延在轩辕之世,为司乐之官,及殷时,总修三皇五帝之乐。拾一弦琴则地祗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鄙族花数年心血,终不辱命,寻得独弦琴及玉箫各一,宝物配佳人,天择其主。”说完对身后仆从喝道:“献上琴箫!”

待两仆双手高举琴箫步入亭中央时,众人才有机会看到这上古时的宝物。

弄玉无法控制的讶道:“天啊!真如传说中一模一样。”

弦高与厉无厘闻言色变,对公孙榷是又嫉又恨。弦高暗叹又败给了公孙家,心也瞬间灰了下来,甚至连看宝琴的兴趣都陡然消失。厉无厘深知这位师妹兼晋国公主对音律的喜好,所以才第一次感觉到危险在降临。

这时公孙榷身后有人道:“公主眼力高明,此琴采东海绞龙为琴干,独弦匏琴,以斑竹为之,不加饰,刻木为虺首,张弦无轸,以弦系顶。复以半匏,皆彩画之,加上铜瓯,以作为琴,作虺文横其上,长三尺余,头曲如拱,长两寸,以条系腹穿瓯及匏木。全名为‘龙首独弦琴’”

弄玉一对美目立时明亮起来,含笑问道:“请问这位?”

公孙榷兴奋道:“苟硅子,曾是齐王首席乐师。”

弦高震道:“你就是那位齐王盛宴上奏出一弦五音备,阎王一听以蓄万邦的苟硅子?听说你已经退隐山林了吗?”

苟硅子痴痴的望着亭中琴箫半晌,脸现沧桑之色,感叹道:“世上本无琴,人弄琴箫,琴箫弄人啊!”

弄玉双目涌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崇敬神情,注视着苟硅子道:“弄玉先敬先生一杯。”

苟硅子连忙举杯,一饮而尽。

厉无厘心叫糟糕,话题突转道:“公主乃音律名家,天子乐师也一致推崇,今既有名家,再辅以名琴,我等也可一睹公主琴韵仙音。”

公孙榷脱口道:“如再配以玉箫,当是天做之合也!”

弄玉眼中异彩连连,心中一动,对季槐柔声道:“槐儿奏箫如何?”

季槐愣道:“我?”

弄玉盈盈浅笑着拉了季槐一把,款移莲步至亭中,挟带一股清新醉人的香风,席地而坐,摆好古琴,伸出双手按住丝弦,小心翼翼的开始调试琴音。

季槐虽万般无奈,但也只得接过玉箫。

‘龙首独弦琴’不愧为上古名器,即便在弄玉的轻轻调试下,也让人感觉到一股清雅和韵之音,音域虽细小,但余音不绝,连绵不断。

亭中众人均全神贯注,眼神随着弄玉白晰修长的五指游移不定。她抬头对季槐示意开始,便玉指轻逗,琴声悠然而起。

婉转、缠绵的琴声在亭内盘旋,似临风翠竹,似暖流,一阵一阵从大家心头淌过。一会儿,琴音回折,恰似珠走玉盘,露滴牡丹,予人喜悦祥和之感。天宫的仙女伤佛不愿再回仙界,却在这凉亭,在这山野间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正当大家听得心神俱醉时,一道柔和而流畅的箫音骤响,像泉水叮咚流向江河,又似一群少女在翩翩起舞,忽而音律突变,合着琴音,似秋夜霜天,碧空如洗,山林幽静,让人极想远离尘世、盼望着隐居山林、享受情寄山水悠闲自得的生活。

一时间,所有人都迷醉在这无限欢畅的景象中,心随音律节奏在跳动,在陶醉……

琴箫合奏产生一道无形的音韵,流水似的清脆声音,浅浅细细的从琴弦玉箫流溢出来。细碎的琴音,轻俏的若有若无,几近不可听闻,却又那般清晰绵延,源源不绝的传出。

此时的‘卧云亭’,仿佛已化为有形的小溪,滔滔的江河,澎湃的大海。滚滚琴箫之音变成了一般和祥的风,轻灵飘逸地掠过大地。

琴箫的主人仿若在携手邀游天宫……琴音在浮沉。

琴音在飘曳……

箫音在激扬……

琴箫之音悠悠渐逝,隐没在翠竹湖水的天空里,消失在颤栗的丝弦中……

良久,苟硅子满面泪流的哭出声来。在乐韵这行里,他没服过任何人,总是自怜知音难求,但今天总算让他听到了世上难得一闻的天籁仙音。

弄玉一脸的兴奋表情,一声欢呼,盈盈而起,一把握着季槐的手道:“弄玉谢过槐儿,没想到你的箫艺造诣如此了得,谁是你师傅?晋国有这样的高人吗?”

季槐见一众人似乎还在琴箫中流连,想到自己也被这音乐陶醉,不由得想到了教自己箫艺的母亲,不禁感慨万分……命运,谁能摆脱这命运的操纵?她沉吟片刻,畏然长叹,正准备开口说话。

“好!我都分不清楚是琴箫之音还是天籁之声!”声音从亭外传来,余音未了,三道人影现身亭栏间。

弄玉惊呼:“里太傅!”

第八章 权臣里克(1)

另一边,重耳与小萌丫头调笑了一会,心情大畅,开始想着卧云亭那边的事情,便决定过去看看。

两人前往‘卧云亭’的路上时,两个美婢禀报萌儿,晋国上大夫兼太子太傅里克来访。

萌儿一愣道:“啊!贵客临门,公主有客不能前迎,我和公子前往迎接。”

重耳吓了一跳,暗呼不妙。这个里克身为晋国权臣,连献公都得看他三分眼色,同时他又是太子申的老师,但听说他最看好的是重耳,想必两人平时交情不浅,否则怎会有这种传闻,虽说在曲邑见过一面,但因形势所迫,只是在祭场有点头之谊,没有来得及拜访,此次见面会不会被他看出破绽?

萌儿见他神色古怪,柔声道:“公子怎么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看来里克这关非得过不可。重耳强打精神道:“那有什么事,我们迎上去吧!”

两人刚踏上门楼台阶,远远的便看见一人,此人身玄黄色葛袍,头带圆形高冠,冠上装饰玉珏一方,颌上系冠带,衣领交叉与胸前,腰束冠带更显其挺拔威武之身材,一张威严、神武的脸,尤其是脸上那双深邃的洞透着无限神力的眼睛,令人望面生畏。

看着里克雄伟的身影,静立如石的气度,重耳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崇敬之情。

一个大步上前,低头施礼道:“重耳恭迎太傅!”

里克的声音犹如在重耳的耳鼓内响起道:“听狐将军说公子身体大安,今日一观其色,果然色泽韵隆,真是天佑我晋!”

重耳心中先紧后松,暗嘘了一口长气,看来那个老狐狸已帮他做了铺垫,否则我又得罗嗦半天,他不禁第一次念叨起起狐突的好处来。

再想到以前对狐突的不敬之处,脸上一红,惭愧道:“上次曲沃祭奠就想与太傅一叙,可天不由人,重耳一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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