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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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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觉得有失脸面,笑道:“令郎一时意气,只是小小的争执比试,倒不会生出什么祸事来。只是在下一时莽撞,强要解劝。令郎与内侄庄战既是熟人,在下送些微薄之礼,也是应该的。”   
  速也台笑道:“龙伯赠礼之事,犬子与庄庄还未见面哩!若是庄庄与犬子先见了面,龙伯再赠礼物,那又不同。”伍封暗暗佩服这老人的精明,道:“在下今日,正是为了舍侄而来。”速也台哈哈大笑,道:“这事慢慢再说,各位请随俺入帐宴饮。”   
  众人都不再骑马,只是牵马而行,速也台见伍封等人坐骑上的马鞍,惊道:“此物用在马上,果真妙极!是何物什?”伍封道:“这是鄙府上所产之物,名叫马鞍,是新造出来。只因在下新娶的夫人不善骑术,在下便打造此物,后见有效,便用于所有坐骑上面,碰利于马战。”速也台笑道:“龙伯这位新夫人定是指梦王姬吧?”伍封点了点头,心忖这胡人也十分了不起,连这事都知道,看来他们身在北地,却有法子与中原沟通消息,必是派了不少细作在中原。   
  速也台仔细看着黑龙,不住地点头,道:“这马极好,不过这马鞍更好,设想甚奇,果真妙绝。中原人不喜骑马,专用兵车,像龙伯府上勇士这么擅骑的倒未曾见过。”伍封问道:“狼主去过中原么?”速也台道:“俺年轻之时去过晋国和成周,二十余年前在南郭子綦府上学过两年剑术。剑术没学到什么,不过因此学会了中原人说话。”   
  伍封又惊又喜,想不到速也台竟然是南郭子綦的门人!向他说起南郭子綦一门被杀之事,速也台也曾听说过,不住叹息,问道:“听说南郭先生还有一子,现在齐国,不知是真是假?”伍封道:“南郭先生第九子名叫列九,是月儿的姊夫,的确在齐国在下的府上。”速也台呵呵笑道:“这么说南郭先生其实是龙伯的尊亲了,这真是妙极!想不到说去说来,俺与龙伯还有这许多渊源。”伍封与他谈了这一会儿,便知道速也台这人十分豪爽坦率。   
  这时众人到了一座大大的毡帐前,渠牛儿将大旗插在帐外,速也台带伍封等人入了这毡帐。帐中早已经点好了大烛,甚为明亮。这帐甚大,可坐百余人,帐中铺着革筵毛席。速也台坐在中间,请伍封一众一排儿坐在右手客位。他向身旁的胡女说了几句话,那胡女出去,一会儿引来了十八个胡人。   
  这些胡人一起向速也台和伍封等人施礼,伍封等人起身还礼。速也台对伍封道:“这都是鄙族中的掌有三百帐以上的贵人。”一一介绍其名,只是这胡人姓名甚不好记,伍封一时也记不下来。这些胡人叽哩咕噜向伍封等人说话,估计是问礼之类,然后依年齿一排儿坐在对面。伍封心忖这一族胡人果然势大,这十八个胡人至少有距六千帐,加上速不台父子两千多帐,以每帐十人记,这便有八万人左右,这还只是按其余胡人每人三百帐计算。   
  速也台拍了拍手,若干胡女捧着酒肉上来,胡人这饮食与中原人大不相同,酒是浑浑的白酒,盛在每人面前一个方型的瓦筒中,饮时用酒勺舀在面前陶碗中。肉更是古怪,都是烤好的一只羊用木架撑在身旁,大小相若,羊头上插着一柄割肉的铜匕,食肉时便用匕割肉食用,并不像中原人有鼎、缶等物。   
  伍封与众人对饮了数碗酒,只觉这酒初饮甚怪,饮了数碗后,渐觉习惯,虽不及中原的酒醇香,却较为浓烈。商壶和铁勇都能饮些酒,只是有些不惯而已。楚月儿却不擅饮,饮了数碗后,面如朝霞,红扑扑的十分动人,引得众胡人不住偷瞧。   
  饮至中途,胡弦儿由外面入帐,向伍封等人敬酒,谢他派人护送之情,她一个个敬酒,眼光向众人脸上瞧去,微显失望之色。楚月儿小声问道:“弦儿,你找小战么?他可没来。”胡弦儿脸色微红,起身告辞。图罗巴夫急叫住她,要与她饮酒,胡弦儿摇了摇头,微笑出帐。   
  此时天色已晚,北地又天黑得早,伍封等人按胡人之俗,在毡帐住了一晚。楚月儿却向速也台打听胡弦儿的毡帐,速也台派了几名胡妇带楚月儿去找胡弦儿,楚月儿与胡弦儿谈至深夜方回,回来时已经下起细雨来。这草原上雨水较少,是以初下雨之际,伍封在帐中听见周围胡人中有不少人轻声欢呼,显是十分喜悦,楚月儿对伍封道:“夫君,其实弦儿也想嫁小战,是以对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甚是烦恼,千方百计要摆脱这二人。”伍封笑道:“看来小战和弦儿这一路上暗生情愫,这小战也不说出来,若非我们路过狼湖,岂非耽误了亲事?”楚月儿叹道:“就怕狼主不答应。”伍封微笑道:“他若不答应,我便死缠烂打,每日都来纠缠。”   
  次日一早起身,天空中细雨蒙蒙,速也台又邀他们入帐宴饮,仍由昨日的那人胡人相陪,都十分热情。速也台乐呵呵笑道:“这真是太好了,许多日子未曾下雨,俺们这片草原子渐渐觉得水有些不足,不料龙伯一来,当晚便下雨,大国贵人果然与俺们不同。”伍封笑道:“这不关在下的事,天是否要下雨,在下可毫无能为。”速也台笑道:“至少说明龙伯是个吉人。怪不得龙伯能够尽灭狼群,占驻狼湖。”伍封心忖必定是昨日乌托巴夫兄弟与那些胡人见了满营的狼肉狼皮,相信狼群被他们灭了,道:“狼毕竟是畜牲,灭之不难。是了,那狼湖之地甚好,便因狼群而无人去驻留么?”速也台道:“狼湖附近自古只有象群、野马,南临旱海,以前胡人丁口不多,未能占驻。以往燕齐之间有令支、孤竹等戎人之国,后来齐桓公助燕破戎,凭识途老马以过旱海,使燕国往西辟地五百里。孤竹、令支余人逃往狼湖,没过多久尽数被狼群噬没。从此无人敢到狼湖,若非龙伯占驻,至今仍是无人之地。本来俺们想灭了狼群,夺取宝地,无非是有些伤损而已,但俺东胡有四族,都想要这地方,都想去剿灭狼群,可又怕其它三族不悦,是以暂未动手,因此成了无主之地。”   
  饮了些酒,又吃了些肉,伍封道:“狼主,在下有个内侄庄战,素慕令外甥女弦儿、即铁音兰兰之美,在下这次前来,特意为舍侄求亲,盼狼主能答应赐婚。”又让商壶用胡语说了一遍,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面露惊色,略带不悦。   
  伍封让渠牛儿和公敛宏将聘礼一一搬进来,打开匣盒,光闪闪露出许多金珠玉器青铜兵器来。宝货都是梦王姬从众女的物件中捡出来的,自然都是难得的奇珍异玩。渠牛儿二人再打开两个大瓮,一瓮美酒、一瓮海盐,更是胡地难得之物。其余的锦织之类,也显得十分富丽。这些东西在伍封府上自然是不足为奇,在众胡人的眼中却珍稀无比,看得众胡人眼热心动,大为羡慕,恨不得立即生出个美貌女儿来嫁到伍封府上去。   
  速也台想不到伍封一路行程之中,居然能备如此厚聘,惊愕之下,自然也知道伍封其意极诚。他看了看二子,意甚踌躇,道:“俺只有一个嫡亲幼妹,嫁给了代国大相,可惜早逝,唯留下一女,俺对她十分爱惜,原不想将她远嫁,可龙伯又意之诚诚,俺觉得这件事情……”,话未说完,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同时出言,与速也台说话,伍封虽听不懂他二人说什么,从其神色也看得出他们是一力阻止,不要其父答应。速也台面露不悦之色,以胡话向二子说话,二子似乎甚不痛快,言语激烈,众胡人便出言开解,帐中一时间十分嘈杂。   
  伍封本想问商壶这些胡人说什么,又想身为客人,在一旁交头接耳有失大体,遂忍住不问。   
  正嘈杂间,一个胡人由帐外撞进来,向速也台大声禀告,速也台面色立时凝重起来,众胡人也一刹时都住了口,或惊惶、或激忿,大都变了脸色,帐中立时鸦雀无声。   
  速也台向伍封等人告罪之后,又用胡语与众胡人商议,众人七嘴八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伍封等人却看得出来,定是有大事发生。便听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十分激动地说话,声音甚大,速也台沉吟了好一阵,点了点头。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起身急步出帐,片刻后便听帐外人喊马嘶,脚步声甚急,似是在招集人马。   
  伍封心中暗暗吃惊,向商壶瞧过去,却见商壶浑不在意,便知道胡人集结士卒并非针对自己。没过一会儿,便听帐外马蹄声响,无数人马向西而去,声音渐弱,片刻间便去得远了。伍封正在心中暗赞胡人来去如风,便听速也台又向三人吩咐,这三人匆匆出去,一阵间也带人马走了。   
  速也台在帐中来回踱步,过了好一阵,又叫起四人来,说了数语,这四位胡人也匆匆出帐,一阵间又听见四队人马远去。伍封见速也台一连派了九支人马出去,猜想必是有敌人侵犯,才会如此。看速也台的脸色十分沉重,想来这敌人甚是厉害。   
  速也台缓缓坐下来,向伍封道:“唉,正巧有敌人来侵,俺等急于派士卒相迎,倒怠慢了贵客。”伍封见果然如此,忍不住问道:“这敌人很厉害么?”速也台点头道:“敌人是楼烦人。中原人将楼烦、林胡称为戎人,其实与我们一样。我们胡人分为东胡、楼烦、林胡三支,东胡最大,林胡最小,后来林胡被东胡、楼烦所迫,地境渐小,最后一小部分并入了代国,其余的移到颇北之处,离此较远。本来楼烦分为十余族,势力甚小,可晋国赵无恤灭代之后,因代地紧接楼烦,楼烦人甚为恐惧,前不久楼烦十余族合并,奉答里奇为大狼主,将楼烦人尽聚一起,这势力非同小可。东胡人分了四部,俺这一部虽然最大,但比起楼烦却是大有不如。适才楼烦大狼主答里奇带了大军来争地,俺派了犬子出去迎敌,又派了三人分别往其余三部东胡族人求援,只盼来得及。俺又怕犬子抵挡不住楼烦人,最后又派了四支人马出去接应。”   
  伍封惊道:“既然大敌当前,狼主怎不亲临战阵,以振军心?”速也台道:“敌人也应付,贵客也得人陪饮,俺怎可弃不龙伯不理?”伍封笑道:“无妨,在下与狼主一起到战阵上去看看,用得着在下时,在下还可以略施援手。”速也台忙道:“龙伯固然是英勇,但毕竟人少,何况以龙伯的身份,犯不上为了鄙族之事冒险,万一有个闪失,俺心下可惭愧之极了。”伍封笑道:“狼主放心,在下手下的这些勇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就算不胜,自保还是大有裕余。何况贵族中勇士甚多,未必用得上在下,便跟去看看又有何不可?”   
  他虽然这么说,速也台却知道他一心想帮手,心中颇为感动,心忖这人年纪轻轻,士卒又少,居然不惧战阵险恶,如此仗义,在中原人中十分少见。中原人向来当胡人是未开化的蛮子,只盼着胡人早灭,哪有耽心胡人安危的?话说回来,伍封若不是仗义之人,也不会派人千里迢迢将一个胡人歌姬送到胡地来,那时他可不知道这歌姬是自己的外甥女。   
  速也台沉吟了一阵,实在耽心战事,吩咐其他几个胡人,意思是让他们守帐,向伍封道:“便请龙伯随俺去观战。不论如何,龙伯请勿插手,只在俺身后便是,俺的亲卫士卒还算勇猛,当能保护龙伯周全。万一俺战败了,龙伯请自行回来,不必理会俺等。”伍封点了点头,随速也台出帐。速也台点了一千亲卫士卒,伍封让牛儿和公敛阳守在毡帐,带着楚月儿等人飞身上马,提戟跟随。   
  一路往西北而上,急行不到二十里,便见前方胡人士卒潮水般拥回来,一个个狼狈不堪,看那样子,前方必定是败了。速也台脸上变色,道:“想不到败得这么快,看来不等俺援军赶来,便会被楼烦人攻入营寨之中。”他临阵经验极为丰富,知道此刻不宜赶上前去,命士卒排为几行,严阵以待,中间留出通道来,让败兵过去,再在阵后整肃。败军见了速也台这支人马,心中大定,穿到阵后,不用速也台吩咐,自行整备,再补入速也台的人马之中。   
  伍封看在眼里,暗暗佩服:“胡人毕竟勇悍,这么败逃回来 ,立时能自行整编,士气不减,怪不得胡人每入中原,便弄得中原列国大为不安。”这时,那乌托巴夫带着殿后的数十士卒狼狈而来,见了速也台,远远便大声说话,速也台沉着脸喝斥几句,乌托巴夫垂头不语,带着人转到阵后去了。   
  速也台表面上虽然镇静,双手却紧紧握住马缰绳,眼神中微显不安。其他人自然察觉不到,但伍封在他身旁,看得清楚,商壶小声道:“图罗巴夫被敌人擒住了。”伍封点了点头,心忖怪不得以速也台的镇定,也会心中不安。   
  只见一大片骑兵漫野而来,其快如飞,虽有细雨,仍然激起了飞扬的尘土。伍封见对方行径之中并无太多章法,却是人人勇往直前,凶悍无匹。敌人到了前方百步之外,两边排成无数行,十分整齐,伍封这么瞧过去,细雨蒙蒙,也看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只看其势,必定在五千骑以上。敌方服饰与胡人大同小异,看来楼烦人与东胡人并无太多不同之处。   
  敌方一骑出来,以胡语向这边大声呼喝,速也台大声应答,说了好一阵。楼烦阵中有三骑三人出来,两人是楼烦人,各执长矛将一人夹在中间马上,伍封凝神看时,见那人正是图罗巴夫,正被反绑了双手,骑在马背上。伍封心忖这一仗可难打,楼烦人将图罗巴夫擒了为质,速也台不免投鼠忌器,何况敌方士卒远胜于己方,就算要硬拼,也难获胜。   
  速也台与那楼烦敌将互相呼喝,言语渐渐激烈。商壶小声向伍封和楚月儿解说,原来那楼烦敌将便是大狼主答里奇,这一次亲率带大军前来,是想索要东胡与楼烦接壤处的三十里水草地。伍封大为愕然,心忖只是区区三十里水草地,怎么非要大举攻战不可?又见答里奇才三十余岁,十分年轻,居然是楼烦十余族的大狼主,真是意想不到。商壶又解释,原来东胡与楼烦边上有一条小水道,可供沿途水草地族人汲水之用,双方以水为界。然而数年前楼烦与代国发生战事,楼烦败退,东胡助代,入水道以西三十里,占地虽小,这条水道却尽归东胡所有,楼烦人想要汲水,每每被东胡人驱逐。如今楼烦十余族合聚,声势极大,是以要夺回这水道。眼下答里奇擒住了图罗巴夫,便想以图罗巴夫来交换水道以西的三十里水草地。速也台自然不会答应,双方于是僵住。   
  伍封心忖原来这事是东胡无理在先,楼烦人兵多势大,却并无过多占地之心,只想得回原归己有的三十里地,看来楼烦人并非无理取闹。他心下甚是踌躇,原想一力助东胡,可这对楼烦人便十分不公平。   
  伍封向速也台道:“狼主,在下是外人,本不该说话,但眼下情势危机,令郎又在其手中,在下冒昧一言,狼主勿怪。”速也台道:“龙伯请说。”伍封道:“东胡与楼烦是一族分支,等若兄弟。这三十里地算不了什么,既然有水道的原因,楼烦不得此地,必不会善罢,就算他今日败了,明日只怕又来,若是还其三十里地,共用水道,其实是件好事。”速也台点头道:“其实俺早想过这事,眼下楼烦势大,难以抵御,俺也不愿意得罪他。若是楼烦不动兵戈,派一使来善言商议,俺多半会答应。只是此刻却不同,答里奇亲率楼烦大军前来,俺轻易答应,有损东胡脸面,让人觉得俺东胡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况俺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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