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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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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大殿之前,伍封见殿内殿外都是甲士,猜想宫中侍卫如今多半都是田氏的人,国君恐怕处处受人监视。当下吩咐鱼儿等人在殿外守候,不可带刀入殿。楚月儿身为女子,自然不好随伍封上殿,要去拜见故主田貂儿。齐平公怔了怔,笑道:“嗯,貂儿的确最喜欢月儿,月儿去陪她说话解闷最好。”叫了几个寺人,让他们带楚月儿往后宫去见君夫人,楚月儿往后宫去了。她那游龙剑扎在腰中,形如腰带,旁人也看不出来,眼下情势不明,楚月儿也没有解剑,直入后宫。   
  田恒有剑履上殿的尊荣,除齐平公和田恒之外,众人都在殿前解剑除履,齐平公笑道:“封儿就不必了,你在天子处尚是剑履上殿,难道寡人的规矩比天子还大?”伍封点了点头。   
  众人入了大殿,齐平公当中就坐,余人分两列站立。寺人取来席案,齐平公赐各人就坐。齐平公想了想,叫人取酒肉赏赐鱼儿等人,道:“封儿的亲随既是来自扶桑,可算异客,又随封儿立有战功,理合赏赐。”   
  众人入座,先饮了三爵,田恒道:“龙伯,眼下这……”,才说得几个字,便听殿外叮叮当当兵器碰响,原来是铁卫与宫中的侍卫打了起来。   
  伍封道:“这真是岂有此理!”起身去看,众人都跟了出来,数十侍卫将伍鱼儿围在中间动手,鱼儿正掉转扫刀,用手指捏着刀身,只用长长的刀柄对敌,指东打西,所向披靡,每一棍下去,必有一人应声倒下,被击倒击伤的侍卫躺了满地,加上动手的约有百余人。其余铁卫却坐在一旁看着,并未动手。   
  众人都习武技,见这鱼儿招法箭单,要么直击,要么圆抡,每一招都带着劲风,威力奇大,想不到这少年人外表俊美文秀,实则凶神恶煞。田恒的剑术甚高,一眼便看出鱼儿是反过来使刀,只看几眼便变了脸色,寻思这反过来使刀十分困难,稍不好时,刀尖便伤到自己,这人只用几根手指捏着刀身,用刀柄便已经如此厉害,若是顺手握刀与自己动手,自己就算以一化四也必败无疑。   
  伍封击了击掌,鱼儿收刀回来,那些侍卫见国君等人都出来,都收了手,其实他们也被鱼儿吓怕了,早想收手而逃。   
  伍封皱眉道:“怎么回事?”鱼儿道:“这些家伙上来捣乱,迫人动手。”叽叽呱呱说了一阵,原来是这百余名侍卫大队上来,要制服他们,好在楚月儿知道今日要入宫,一早便向铁卫说了些宫中规矩,还说万一有人捣乱,自己固然不能吃亏,但切不可杀人,自己才会反转扫刀与人动手。伍封想不到还真的被楚月儿说中了,心道:“幸亏月儿预先向他们说过,否则鱼儿怎知道反过刀身对敌,自然是长刀霍霍,杀了一大堆人了。”夸奖道:“鱼儿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连我也未想到你厉害至此!”鱼儿笑道:“这都是在海中练出来的,父亲,在海中练刀果然比陆上更有效果!”   
  他们用扶桑语说话,齐平公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田恒将田逆扯到一旁细问良久,瞪了田逆数眼才回来。   
  伍封问道:“眼下宫中侍卫是受谁所辖?”闾邱明道:“右司马田逆。”伍封心下明白,知道先前鱼儿等人硬要入宫,田逆气恼不过,再加上与自己有杀子之仇,便将那侍卫叫到一边吩咐,还以为他叮嘱侍卫不要招惹,谁知道这家伙始终不成大器,反要侍卫纠合起来对付铁卫,定是见伍封先前将铁卫夸得厉害,要让铁卫吃个大亏,使伍封大为丢脸。   
  伍封冷笑道:“右司马指使侍卫故意挑衅,是存心要驳在下之面了?”田逆暗骂侍卫不争气,口上哪里肯认,道:“非也非也,这怎是在下指使?”田恒也道:“龙伯不必在意,想是因言语不通,贵属又不大懂宫中之俗,以致与侍卫误会冲突。”伍封摇头道:“田相可说错了,宫中侍卫各有所司,就算是巡哨之队,最多也只是二十人一队,眼下这百余侍卫出来,是何意思?”田逆强道:“这个……定是侍卫搞错了,这……”,伍封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并非右司马指使,便是侍卫的不是了。哼,这些侍卫不守本位,百余人纠合闹事,坏了宫中规矩,理合重惩。眼下大敌当前,军令律法更要严厉执行,田相你说是不是?”   
  田恒心中暗恼,伍封由入城开始便处处瞧田氏不顺眼,寻机扰事,而这田逆偏又不知道大体,如此时刻还睚疵必报,胡乱搅局,更兼这些侍卫也太不争气,百余人居然被伍封的一个铁卫打得伤了大半,要来何用?恨恨地点头,道:“龙伯说得是!”   
  伍封悄悄看了看齐平公,见他微笑点头,便道:“既然如此,伤者就算了,没伤的马马虎虎打二十棍,田相以为如何?”田盘在一旁道:“眼下国事为先,龙伯千里迢迢赶回来助战,这些侍卫居然多生事端,二十棍太少,当打三十棍,连受伤的在内,都逐往军中为卒,为国效力!”他一声令下,当下有人将这些未伤的侍卫拖下去责打不提。   
  伍封大感愕然,旋即恍然:“当年田逆与田政沆瀣一气,要加害田盘,使田政为田氏之嗣,后来事败,田逆被谪,田盘为田氏嗣子。想是田逆因为曾得罪田盘,怕日后难过,必然多番生事,上次田盘无嗣,族中有改立嗣子之言,想必这田逆也脱不了干系,怪不得田盘会不给田逆面子。”又想:“田盘的儿子田白其实是我的儿子,若是田盘有何伤损,恒素在田氏族中无甚权势,白儿便日子难过。”   
  闾邱明等人见伍封一到临淄,便公然剃田恒田逆的眼眉,暗暗心惊,寻思眼下大敌当前,伍封又与田氏敌意甚深,日后怎能联手对敌?   
  伍封将鱼儿叫上来,对齐平公道:“国君,这鱼儿是我们在扶桑收的义女,是员极难得的猛将。”鱼儿向齐平公拜倒,齐平公喜道:“原来是封儿的义女,果然好生威猛!”田盘愕然道:“这鱼儿竟是位女子,想不到厉害至此!”伍封笑道:“扶桑女子与中土不同,在下这四十铁卫有半数是女子,前些时与文种大小数战,每人杀敌都在三四十人以上。”众人更是心惊,心想强将手下无弱兵,伍封手下这些女子也非同小可。   
  齐平公让寺人取了若干珠宝赏赐鱼儿,权为见面之礼,再带众人回殿入座。伍封举爵先敬齐平公,道:“国君,微臣这次赶来是以国事为先,虽然私底下与田相有些误会,但微臣不会因私废公,误了国家大事,国君尽管放心。”齐平公正耽心他年少气盛,威权又重,会与田恒大打出手,被越人有机可趁,听他这么说,立时心下大慰,笑吟吟饮了这爵酒。   
  伍封由袖中取出一件金丝甲献给齐平公,道:“国君,此甲是微臣新造,名曰金丝甲,穿着轻软,又有防备刀箭之效,可穿在衣内,打造甚是不易。”众人见这亮晃晃的衣甲叠起来甚小,伍封竟能放在袖中,可见其轻软。齐平公让寺人拿过来,提着展开在身上比一比,见大小合适,大喜道:“封儿孝心可嘉,寡人最烦着甲,但这金丝甲是件异物,如此轻便,穿在内里也无妨。”让寺人收好,此后每日服侍穿上。   
  伍封又向田恒和田盘敬酒,道:“田相和大司马是否觉得,在下甫一入城便处处针对田氏,有意寻事?”不仅是田恒和田盘,在座的人无不这么认为,此刻听伍封公然说出来,无不纳闷。田恒愣了愣,道:“本相倒没有这么想。”田盘道:“龙伯此刻提起这事,想必是另有用意?”他为人老实得多,这么一问,是自承心中有此疑惑。   
  伍封摇头道:“在下决非有意针对田氏,而是就事而发。眼下都在宫中,并无外人,我们的话当传不到军中去,是以恕在下直肠直肚实说了。譬如这次越军入寇,齐国只所以连连惨败,一来是用人不当,二来是用兵有失。我们有长城济水为凭,南面只要扼守琅琊,越军大军便难以调度,西入济水便要惊动宋卫,东进琅琊,我们派大军负险地而战,再以水军相助,越军怎能轻易入我齐国重地?可敌人大军前来,只派了右司马领万人守琅琊,太过轻敌。而右司马身负重责,居然不战而逃,以至琅琊失守。眼下勾践将国都迁往琅琊,就像在齐国胸腹间插了一把刀子,令齐国要地尽失,国势大倾。”   
  田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说话。田恒不住点头叹气,田盘道:“龙伯说得是,本来父亲想要重责右司马,但大敌当前,军中需要用人,临阵换将是兵法大忌,才没有追究。况且在下父子都曾领兵与越人恶战,越人来去如风,箭矢又利,委实厉害无比,是以右司马之败,也情有可原。诚如龙伯所言,琅琊一丢,齐国便凶险得很了。”他提起越人时,脸色不断变幻,禁不住露出惧意。   
  伍封心道:“你和田恒也败于越人之手,所以不好责罚田逆。”向田恒等人瞧去,只见众人垂头丧气,脸上都显出畏惧之色,显是对越人十分害怕。伍封心道:“众人心生惧意,意志颓丧,这个可不大妙。”说道:“本来事情还有可救之处。按理说越人夺下琅琊,迁都于此,毕竟是新得城池,民心未附,不足惧之。若是强力攻打,未必不能夺回来。”虽然他语中仍有责怪之意,语气却缓了许多。   
  田盘道:“可勾践分兵两路,自取平陆、盖城,文种却取即墨、莱夷,围镇莱关,我们疲于迎敌。”伍封道:“勾践派文种东进,并非要夺齐东,而是以围关之举,牵制我们,好巩固新都琅琊。文种围镇莱关数十日,越军的粮草辎重恐怕是源源不绝运往琅琊,眼下琅琊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越人的水军也赶到琅琊海上,这都城已经是固若金汤,真正成了齐国的心腹大患了。就算我们打败了勾践的大军,他只须退守琅琊,这长城之险与我们共而有之,我们就算有二十万大军,只怕也夺不下琅琊来。”   
  田恒道:“本相也有此耽心,是以曾派田豹率万人支援镇莱关。”伍封哼了一声,道:“这就是田相用人不当了。先前命田逆守琅琊,已是鸡当牛用,以致琅琊失守,后来还用田豹引大军为援。田豹虽擅兵法,但他私心甚重,竟然引军坐观,继而干脆退保高唐,引大军不回,不仅未助镇莱关一臂之力,反而将临淄的大军分了一万去,势力大弱。”田恒长叹了一声,道:“这田豹委实可恶,本相对他如此看重,这人居然会如此自把自为,丢了我田家的脸。”   
  伍封冷笑一声,道:“可前几天田逆和田豹还升为右司马和左司马,如此有过不罚,反而升迁,又算怎么回事?”田恒叹道:“本相又不是年老昏聩了,怎会胡乱赏罚?这事怪不得本相。只因这田豹拥兵自重,大军不回,又不能派兵捉拿,唯有升其职以安其心。然而他是司寇,只有授军职才能合他心意,鲍大司马亡故后,大司马空缺,是以升盘儿为大司马,田逆也升一级,让出左司马来,由田豹充任,一来是鞭策盘儿、田逆为国立功,二来是安抚田豹之心,想让他乖乖回来。”   
  伍封叹道:“以我齐国人材度之,息大哥不在了,军中能为继者唯田兄而已,是以让田兄当这大司马十分恰当,在下并无异议,但田逆、田豹升职委实不当。田逆畏敌而逃,那是天生懦弱,倒还罢了;田豹却是公然抗令,大有谋逆嫌疑,便不能不追究,是以在下鉴于情形,先往高唐,夺田豹兵权,又责打百棍,以儆不臣之辈,事先未向国君启奏,国君请恕微臣专擅之罪。”   
  齐平公点头道:“封儿处置得当。若非是封儿出面,这事还不能这么顺遂。”伍封道:“其实在下处置田豹、今日又存心责罚这些侍卫,还有其他用意。各位试想,眼下敌军势大,国事不可预计,难保齐人中没有人生出投敌求荣之心,那伯嚭身为吴国百官之长,尚卖国投敌以保荣华,齐人中未必便无伯嚭之流。是以非要杀一儆百,以镇摄人心不可!今日在下看似针对田氏,实则心含此意而为,田相不可多心。”   
  在座的人人点头,寻思原来如此,都放了心。田恒却心下雪亮,伍封说不是针对他田氏那自然是假的,但他处罚田豹、责骂田逆,偏又维护田盘,便显得公私分明,心想:“数年不见,这人行事老辣得多了,不可不防!他对盘儿的维护之意似乎出自真心,倒是奇怪。”   
  田盘见伍封对田氏其他人、包括田恒在内都没好声气,唯对自己却十分看重,不知何故。正想着下殿之后问一问,便听伍封道:“唉,在下上次离开齐国,还是为田相送亲,将燕儿送到晋国去,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五年之间事情多多,人事全非,燕儿却香魂归天,公子高、息大哥先后病故,委实令人伤感!”说着眼中泪光涌了上来。   
  田恒和田盘听他提起田燕儿,心中自然伤痛。齐平公也是摇头叹息,伍封又道:“燕儿常说,平生与大司马最是相得,临死时反复叮嘱在下相助大司马。日后大司马有何难事,尽管吩咐在下便是。何况当日在下与田相有约,如果有人敢与大司马为难,在下当守旧约,誓杀此人!”   
  田盘心下忽地明白,田燕儿死前牵挂的未必是自己,而是儿子田白,想必是临死托孤,要伍封尽力照看田白。伍封爱屋及乌,是以才会对自己一力维护。田盘点头道:“在下早就想过,等龙伯回来,便请龙伯收了白儿为徒弟,让白儿向龙伯学些本事。”伍封点头道:“这事好办,在下便收他为徒,只要有时间,便会教他本事。”   
  田恒和田盘见他答应得十分爽快,愕然之下,均想:“这么多年,这人还是重情之性,一个燕儿便让他与我们田氏永远割舍不开!”田燕儿爱恋伍封之事田貂儿是知道的,眼下田燕儿已死,田恒和田盘自然也知道了这些往事,虽然伍封与她并无任何婚约,但伍封却始终记得这一份情意。   
  田恒这么想着,悔意大生,暗骂自己当初不该听信田豹的田逆的撺掇,让展如加害此人。那田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趁自己不在对付鲍家,迫得自己向伍封动手。其实对付伍封只须重加笼络,这人妻妾之中,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均出自田府,再加上他与田燕儿的交情,足以令此人无伤害田氏之心。如今害他不成,变成了敌人,委实不值得。   
  田逆被伍封不留情面地评价了一番,羞惭无地,低头不语,闾邱明等人见伍封一回来,齐国朝堂便大生变数,也添出了许多心事来。   
  齐平公也大有感触,见众人都满怀心事,叹道:“今日便这么着,明日再议军事,共商破越之策。”   
  众人各退,齐平公将伍封留在宫中,先让人安排铁卫就在宫中安居,酒水美食决不可缺,再带伍封到后宫说话。齐平公将寺人宫女尽皆逐走,道:“封儿,妙儿可好?”伍封点头道:“公主很好。”他将扶桑的情形向齐平公细细说了一遍,道:“扶桑民风纯朴,少有争战,微臣那六百里地虽不算大,民众也只有数万,好就好是十分安心,上下各安其位。”   
  齐平公道:“封儿以家为国,远征海外,实属难得。当年先祖子牙公初封齐国,只有二三百里地,后来发展成东方大国。封儿如今有六百里地,要平服整个扶桑也不难。”伍封点头道:“国君说得是,不过眼下扶桑人少,农耕低下,得地无用。”齐平公叹道:“寡人天生疏懒,便没这份本事,眼下连祖宗之业也守不住,委实惭愧。”他们是外父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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