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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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蓝第一次进汉王府不由就多看了两眼，这里的确很有些意思。他是夏党成员，自然进过夏王府，那地方十分的华丽，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往那里看去都是富丽堂皇，可是今天一进这里却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汉王府的设计处处都有独具匠心之处，可能是为了迎合汉王的喜好，小桥流水假山凉亭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在这时节还能开放的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真有点世外桃源的风采。汉王不愧是喜欢金石炼丹这样的玩应，住的地方都比别人显得雅致一些，哪里都透着股仙气一样。和夏王府一比较，那里就像是个雍容华贵的成熟妇人，而这里却是个脉脉含情的青涩少女，虽然谈不上那里更好，但差别却是极其明显的。

“水侯爷，您请，我家王爷就在那里等着您呢！”小黄门把他领到一处水榭边上，便停住了脚步，只是用手指了指方向，便让开了道路。

水天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是一座非常别致的建筑，可能因为是冬天的原因，水榭四周已经放下了厚厚的竹帘，在外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只是隐约传来优美的琴声。他当即谢过小黄门，迈步就往哪里走去。径直走到门口，才在外面躬身道：“末将水天蓝，求见王爷。”心里这才觉得奇怪，那个小黄门怎么不给自己通报一下再走呢？

里面立即传出爽朗的笑声“侯爷快请进来。”

水天蓝这才挑帘进屋，一进来马上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原来屋子里竟然摆放了三个火炉，把这里弄得非常暖和。水天蓝进屋的一刹那就看清了屋里的情况，原来只有两个人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面。

正对着门坐着的正是汉王，这个人自己以前是见过几次的，还和过去一样，苍白的脸上有几分病态的红晕，可能是他的身体太弱的缘故，在这么热的屋子里还裹着件狐皮的斗篷，此时正半坐半靠在一只躺椅上面，见到水天蓝进来，满面笑容的望着他。

水天蓝立即跪倒，口中道：“末将参见汉王千岁。”

“水将军，快快请起！”汉王立即伸手摆了摆“你就不要客气了，我身子本来就不好，这几天又惹上了点风寒，实在没有力气出去迎接你，你可千万不要在意啊。”

“王爷哪里话？末将哪敢让王爷迎接，这不是折末将的阳寿么？”

“哈哈…”汉王的笑声还是那么爽朗，用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水将军快到这里坐，我这次请你过来是家宴，不是在官场，所以不要客气，你毕竟也是皇族，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况论起来你还比我大上两辈呢，哪有家宴要长辈站着小辈到坐着的道理？”

“末将不敢，虽说末将祖上就是皇族，但是不是一个枝的，哪能胡乱的认亲戚。”

“呵呵…”汉王不置可否的一笑，回头道：“嘉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说起的皇族里的英雄人物，手刃逆贼李怒的水天蓝水将军了。”

这时，屋子里的第二个人，那个一直在弹琴的女人，这才满面春风的走过来。飘飘下拜“水将军，妾身这厢有理了。”

水天蓝一怔，却听汉王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王妃，七国的弯月公主嘉琳了。”

水天蓝一听也吓了一跳，急忙下拜“汉王妃在上，末将有礼了。”

嘉琳微微一笑“将军少坐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水天蓝急忙拱手道：“王妃请自便。”

嘉琳退下去之后，水天蓝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个汉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把自己邀到王府里，领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还把他的王妃交出来一起见自己，这一切也太怪异了！他当然不相信什么家宴的理由，这种话骗小孩也不见得好用，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现在我打了胜仗，你忽然说什么家宴，太假了吧。

想到此处，当即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此次把天蓝唤至王府，有什么事情吩咐，但请说来，只要是天蓝能做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辞。”

汉王轻轻一笑“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我大婚时，将军不在京城，所以今日特意请将军补上这一杯喜酒罢了。”

话一出口，水天蓝也笑了“王爷，天蓝是个行伍出身，直爽惯了，要说了什么错话，办了什么错事，还请王爷见谅。不过，王爷要是这么说，那天蓝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汉王还是满面笑容“将军何来此言？我与将军倾心相交，补上一杯喜酒，难道不应该么？”

水天蓝更加疑惑了，自己和这个汉王从来没有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见面彼此打个招呼，从哪来的倾心相交这种话？刚想再说，门帘一挑嘉琳又走了进来，这次她手里提着个食盒，径直走到屋里那张桌子前面。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四个小菜，一壶酒和三副杯盘，转身道：“入席吧，还请将军尝尝妾身亲自下厨做的小菜。”

水天蓝看了看这一对行为举止非常怪异的夫妻，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王爷，王妃，二位这是要干什么？不把话说清楚，这饭末将怎么敢吃呢？”

“说了是喜酒，将军怎么就不信呢？”

“既然王爷不愿坦诚相见，那就休怪天蓝无礼了。天蓝告辞了！”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

背后果然传来一声“慢！”却是嘉琳的声音“将军既然一定要问，那妾身就告诉您好了。”

“还请王妃，据实相告。”

“我们一直倾慕将军的威名，一则想结交将军，二则是不想看到将军马上就要大祸临头，所以才把您邀到府上，希望可以救您一命。”

“什么？救我一命？”水天蓝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些不屑的表情来…

第六十四章　　暗流

年府的后堂门外，十几个穿着家丁衣服的人，在附近走来走去正忙活着，但是却根本看不出他们在忙什么东西。这些人的眼睛也并没盯着自己手里的事情，而是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要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发生，从他们的动作和反应来看，这些人竟然无一不是练家子。

屋外戒备森严，屋内的气氛也不怎么和谐。在座的五个人都阴沉着脸，却没人开口讲话。

猛地一声巨响，打破了屋里的安静，几个人都惊讶的抬起头，看到的是户部尚书罗显那张狰狞的脸孔，就是他刚才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妈的，还真不拿咱们当人看。”罗显是军旅出身，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年文官，但是一到紧要关头就立即显示出自己的军人本色来“不是求咱们给他办事的时候了，现在他有自己可用的人了，马上开始对付咱们，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他扶到这个位置上的？”

贾华微微一笑“老罗，你怎么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以前他手里没人可用，什么事情都得依靠我们给他出力，可是现在他有了帮手，我们就成了没有用的摆设，俗话说念完经就打和尚，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群和尚已经妨碍到他了。”说到最后，已经是恨恨的咬牙切齿。

“以前好歹还能算是脸面上过得去，现在可倒好，直截了当丧心病狂了，真以为我们铁石军团是泥捏得不成？”罗显还是愤愤不平。

贾华冷冷哼了一声“他早就想除掉我们了，不然弄出韩宝军团和云石军团有什么用处？天下人谁不知道这两个军团就是为了对付咱们铁石的。”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一直没有讲话的年惟庸终于开口了“他对咱们还是很不错的，这个人还是念旧的，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我们想的不周到，错在我们。”

“年相，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罗显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前些对咱们不错，那是因为咱们可以替他卖命，现在他是嫌我们碍眼了，想把我们这帮老骨头都赶下去，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您还看不明白么？”

“今天他敢降了破军的爵位，明天就能夺了我们的官位，我们要是听之任之那后果不堪设想。”贾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一直坐在一旁生闷气的梁萧，终于也按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明天老子就上奏章，乞骸骨，老子不伺候了，领着儿孙回家乡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没有老子怎么能指挥的了铁石军团。”

“大帅，我看着官不做也罢了，明天也算我一个。”罗显马上跳起来赞成。

贾华急了，急忙阻拦道：“大帅你不能这么轻举妄动，你要是告老还乡了，岂不正好随了他们的心意。年相，您怎么也不劝劝？”

年惟庸知道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也说道：“是啊，大帅，现在这个时候决不能轻举妄动。咱们走很容易，上个折子就可以放下一切，大可以回家做个富家翁，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福党的成员，他们可都把前程压在咱们身上，咱们走了他们该怎么办？还有福王千岁。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一番话讲的梁萧脸色变了几变，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坐回了原位“可是这口气老夫怎么能咽下去呢？”

“是啊，要是这口气咱们忍了，那以后他可就要步步紧逼了。”罗显也是十分不服气。

“这样，咱们明天动员起所有人再上折子，一定保住破军的爵位，这件事情咱们的确不能退让。”年惟庸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认为比较好的办法。

这几个一听也纷纷表示赞同，马上开始着手研究怎么上这个折子，贾华刚想说话，就看见坐在门口一直没有讲话的年世杰，忽然张身而起，向几个人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

贾华一愣，急忙道：“贤侄，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年世杰微微一笑“几位继续聊吧，我下去给咱们准备后事去。这么多人一起死了，看来必须找一家大的棺材铺才行，不过也有好处，大家共同赴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贤侄，何处此言呢？”几个人面面相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年惟庸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放肆，这么多叔伯大人面前，那容你如此放肆，你给我滚出去！”

“慢！”梁萧立即制止“年相，世杰不是放浪形骸之人，不会轻易危言耸听，他说的出这话，就一定有根有据，还是让他把话说清楚才好。”

贾华和罗显也都劝阻，年惟庸这才狠狠的哼了一声“你这个孽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夫和你没完，快说吧。”

年世杰不急不忙，还是微笑道：“几人大家想听，我就卖弄一下了。首先说皇帝是个什么人？这不用我再细说了吧，他曾经为皇位而隐忍三十年，就是在等待机会，机会一来他马上出手，一举拿下皇位，出手之狠辣，眼光之准确，哪一点还需要我在讲明的？可是面对这种人，诸位怎么还能用普通的想法来应对呢？”

众人一听，都不由一惊，当年的事情这几个人都是亲历者，的确见过水无痕出手的凶狠。

年世杰继续讲道：“铁石军团是否打了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炮制出来韩宝、云石两个军团，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大家不要以为是制衡，我说的是对付，是真刀实枪，是尸横遍野，是不死不休的对付。”

“我们铁石军团拥立他为主，还帮他这么多年，可算是劳苦功高，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呢？”罗显有点疑惑，他不怎么相信年世杰的话。

年世杰还是微笑道：“很简单的道理。原因有二，一当年我们先后干掉了两个皇帝，天下人谁不知道铁石的厉害，他可以用我们把自己推上去，但却不能不防着我们把他拉下来。如此一只巨兽不要说他，换了任何人也会小心提放，最好的提放方式就是干掉我们，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梁萧问道。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江山要传给谁，他一定是在用自己最后的能量来为他的继承人拔去最后一根钉子。”年世杰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无比，屋子里虽然点这几个火炉，但依然让人觉得刺骨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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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布阵

“是谁？”梁萧立即问道。

“是谁并不重要，谁都一样。”年世杰不在意的回答“只要摆脱不了我们的影响，谁上台又有什么区别？不管交给谁，首要目标就是将我们清除掉。”

“不应该，为什么之前他不动，现在忽然要动手了？莫不是你危言耸听吧。”年惟庸有点信不过自己的儿子。

年世杰还是笑了一下“这一点还不明白么？之前他手里的两个军团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用，能不能用，现在却凭空多了一个恒州军团。许纯从一个小小的督制三个月不到就升为梁国公，这还不说明问题么，他对恒州军抱有巨大的希望，所以他已经等不急要动手了。”

“这都是自己猜测的，到底有没有直接的证据呢？”

“要什么直接证据？过几天他就会下旨，让许纯回京，然后就一定会立即对我们动手。他隐忍了十五年，这些年里恐怕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他心中的刺，早就刺得他鲜血淋漓了，你们说他有可能不恨我们么？这种恨，一定也会算到福王头上的，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还想着做什么富家翁？”他冷笑了几声“九族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所有他给我们的，他都会轻易拿回去，一样不留。”

几个人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年惟庸喃喃道：“不会的，他怎么会这么绝情？”

“绝情？”年世杰再次冷笑“他是皇帝，自古皇帝有一个是有情有意的么？对别人有情，就是对自己无情，这他会不明白？”

“那如今该怎么办呢？”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连一向冷静的年惟庸也有点失魂落魄。

“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就像刚才梁伯父说的，马上乞骸骨，接着解散我们手里所有的势力，然后坐在家里等死好了。也许他能念旧情，放我们一条生路，但所有福党包括福王，可能从此再也不能见天日了，不死就是万幸了。”

“那怎么行！我们是铁石军团出来的人，哪能活得像猪狗一样，整日摇尾乞怜，要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罗显首先蹦了起来。

“贤侄，第二条路是什么？”梁萧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杀气，他已经猜到了年世杰要说的话。

年世杰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谦谦君子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杀气腾腾“还不就是我们常做的事情么？既然人家把刀放在了我们的脖子上，那我们除了死就只剩下拼命了。”

“我看行，现在京城里的卫戍部队，御林军几乎都在我们手里，可以博一下。”罗显立即赞同。

贾华也说道：“我也觉得可行，马上给破军送信，让他不要再理会什么叛军了，立即回京，供图大事。”说完看向梁萧。

梁萧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很多东西，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轻轻一拍桌子“罢了，这是他们逼虎伤人，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知道一下究竟铁石军团代表着什么东西？”

三个人都表了态，却唯独没听到年惟庸讲话，不禁都看了过去，只见年惟庸低着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茶杯出神，蓦地一行浊泪缓缓滑落下来，霎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屋里死一般安静。

水无痕用火漆将密旨封好，又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才将它交给在一旁垂手而立的荣冠“这一次，你去传旨，一定要把这份密旨亲手交到许纯的手里。记住一定是亲手交给他本人，不能有什么闪失，明白么？”

“圣上放心，老奴知道这封信事关重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将它交到许公爷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