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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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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没接茬,如果管师傅和鲈鱼掌柜也能看到那花旦,恐怕在婚宴上听朱妈八卦时就能想到这层联系,她的反应还是太迟钝了,遇到这类事情缺乏及时判断力,知识面和行动力都不过关,不问缘由乱撒驱邪粉这缺德事,她干不出来,明明看到了却袖手旁观,她会良心不安。不知道叶卫军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信心,认为留下一个黑皮包她就能独自处理这些牛鬼蛇神,以后见面得问问他。

老刘也通过小金花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仙娘是骗子,管师傅却值得信任,当晚在稻香居开桌请客,特别把管师傅和两跟班留下来一起吃饭,老刘不要别人进厨房,亲自撩袖子掌勺,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村长把珍藏的两坛老酒也抬过来,众人在桌上轮流劝慰刘家夫妇,都说以刘修的长相人品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活活吊死在一棵烂树上不值得。

小金花愤愤不平地道:“那家人耍无赖,非把别人的种栽我儿子头上,我晓得阿修那性子,绝不会在这事儿上不认帐。”

张妈咬着花生米说:“别怕,这年头有验血认亲,验一次千把块,你要验,咱村一家凑一份,就怕验出来啊,那户人家有脸没处搁,这事,我看最后得私了。”

小金花拍桌道:“验,一定得验,是我家的,不赖她帐!就算死了,我刘家算她一个!”

老刘翻她一个白眼,低声说:“乱讲。”小金花虎起脸瞪下来,他立马缩脖子低头。

李安民是个吃货,见到满桌土菜眼睛就发亮,但是吃了几口觉得味如嚼蜡,嘴里充满腐味,把食欲全败光了,她怕臭气散出来倒别人胃口,推说身体不舒服,头晕胸闷,想借个房间休息。

老刘带她上二楼,进客房,把钥匙交给她,说道:“我跟管师傅说好了,今晚你们还住下来,最近没有旅行社订房,都空着,住得不舒服就讲一声,我再给你换个房间。”

李安民真心实意地说环境挺好,目送老刘拐进楼道,她立即进房关门,坐在床头深吸两口气,轻声问道:“婆婆?现在没人了。”

观花婆叹息道:“老婆子我只是露个头看时辰,你太紧张啦,下去吃饭吧。”

李安民都把借口找得妥妥的了,再下去凑桌也不合适,就道:“没事,下午垫了肚子,还不饿,婆婆,我问你啊,成精的东西如果被破坏,那会不会发出丧气啊?”

李安民把见闻和揣测说给观花婆听,又道:“我怀疑那花旦是嫁衣上的精怪。”

观花婆想了许久,说道:“也有可能,不过婆子我没亲眼看到那女子,不敢断定,按你的说法,那嫁衣年代不远,应是刚成魂没几个年头,就算衣服被撕破,丧气也不会太重,可老刘家的丧气能使人撞煞中邪,非同小可,除非嫁衣上还附了怨气,怨气成灵那便不是普通的精怪了。”

“就跟鬼中的厉鬼一样?那要怎么驱散?”

“老婆子没驱过丧气,以前住山里时,有株老树成精作怪,附近的道爷就让人把树锯断,再洒上一盆黑狗血,那断面上涌出黑气,再以点烛试验,火能着就算成功了,火若熄灭,那就要布阵施法。”

李安民知道在□里,公鸡是上选,黑狗是上上选,黑狗血能卸去阴邪,并对鬼物产生极大的杀伤力,若不是对付穷凶极恶的鬼怪,通常用不上黑狗血,她想,要不明天先用公鸡血尝试。

由于丧气浓厚,观花婆显声聊了没多久又缩回去休养生息。管师傅被村长灌了二两酒,吐得一塌糊涂,在鲈鱼掌柜和老刘的搀扶下上楼,那哥儿俩就住在隔壁,李安民过去看了一下,管师傅面红耳赤地趴在床上随人摆弄。

鲈鱼掌柜帮他脱鞋宽衣盖被子,坐在床边气喘喘地道:“管哥这家伙,酒量浅还抹不下面子拒绝熟人,别人哄,他就喝,还学人玩一口闷,服了他。”

李安民闻到鲈鱼掌柜嘴里也有一股酒气,皱眉问:“你也喝了?”

鲈鱼掌柜摇摇手说:“不多,就半斤,村长劝得勤,说什么一醉方休,我不替管哥挡,他就要送医院急救去了。”

李安民别的没听到,就听见前面半句话,咋舌道:“半斤?他二两你半斤?今晚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们……一个都不能指望。”

鲈鱼掌柜笑道:“你放心,我酒量好得很,半斤小意思,管哥是喝快酒冲了头,出身汗撒泡尿就没事了。”说着在老管屁股上拍了一下,管师傅没动静,他露出贼笑,又加了把手劲重重拍了两下,管师傅这才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李安民看他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回房后,仰面朝天地躺倒,舒展四肢,盯着天花板发呆,灰白墙体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脸型方正坚毅,双肩宽阔,挺拔的身姿像株苍劲的古松,站在身前能够遮风挡雨……可是他的眉眼、他的口鼻,快要看不清了。李安民朝上方探出手,对着那模糊的影像捞去,抓了个空,屈肘折回来捂上自己的双眼,用力按住,直按到眼前散开一片彩色的亮点。

只要想到叶卫军,李安民就没办法思考其他事情,哪怕眼前浮现出的只是一个不算清晰的影像,整个脑袋也会被“叶卫军”这三个字占满,她默念着叶卫军的名字,念一遍、念两遍……念着念着就陷入了浑沉的黑暗中。

晚间下了场毛毛细雨,半夜降温,凉风透过窗缝灌进房里,李安民没盖被子,被冷醒了,睁开眼后发现光线微弱,屋檐下的照路灯闪出昏黄的暖光,从玻璃外散射进来,朦朦胧胧,似雾似幻。

李安民起身下床,摸着墙壁找日光灯的开关,眼神稍一斜,却仿佛看到窗前有影子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回避看窗口,动作停了片刻,又继续往门口走,摸到开关后匆忙按下。

啪嗒灯闪,房里瞬间一片通透明亮,李安民闭上眼睛喘口气,刚转身,一张煞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面对面,近在咫尺。

李安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没叫,叫不出来,也没动,僵住了,只能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身穿清代嫁衣的花旦。

前几次隔得远,李安民并没有仔细看,只记得嫁衣黑如墨、红如血,对比鲜明,这回离得很近,近到甚至觉得那花旦的睫毛会戳进眼里,所以,李安民最先看清楚的是那双朝斜上方翻过去的眼珠,黑眼瞳里不透一丝亮光,眼白部位浑浊粘稠,仿佛有层薄膜覆盖在眼球上,像水生物的眼睛,冰冷无神,眼角虹膜红得发紫,像血液凝固老化后的颜色。

李安民缓过气来,背靠墙,往侧面横移,移到大门前,双手背在身后握住门把,那名花旦也跟着转身,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由脚部带动全身的动作,而是像块僵直的木板,保持被吊起的姿态,从头到脚同时旋转。

她的姿态诡怪,面貌更加阴森可怖,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像是被割裂过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尸体,没有血色,在白色的光源下泛出一层薄薄的冷光。

殇婚14

她的姿态诡怪,面貌更加阴森可怖,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像是被割裂过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尸体,没有血色,在白色的光源下泛出一层薄薄的冷光。

李安民本能地想逃跑,但是手心出汗打滑,接连转了两次门把都没转开,在这个过程中,那花旦始终悬在原地不动,李安民的心跳渐渐平缓,也可能是因为屋内亮堂的原因,并没有感到太恐惧,凭良心说,这个花旦比她遇过的女鬼好看,只是皮肤龟裂,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露出内部器官,只是不像个人而已。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尽管要求,除了害人害物,其他的,像什么缺吃少穿,亡灵超度啊,我一定努力尽心地帮你完成。”李安民尝试跟她沟通,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也许摆平了这花旦,老刘家的丧气就没了,皆大欢喜。

但那花旦没有回应,表情不变,鲜血从下眼睑里渗出来,脸上的裂缝也溢出乌紫色的液体,她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悬浮着往门口漂移,随着距离越近,两片嘴唇就开得越大,完全超过了人类能开合的幅度,嘴角裂到耳朵前,能把口腔内部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喉咙里滚着一团黑气,正不断地向外扩散。

李安民转开把手,回身一脚踹开房门,拐到管师傅和鲈鱼掌柜的房间外拍门,怎么拍都没人应声,李安民朝旁边瞥了一眼,那花旦跟出来了,那姿态动作,跟新娘走红毯时一样,像被人拎起脖子往前拖行,脚尖擦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粗粝噪音。

李安民见喊不醒管师傅两人,当机立断朝楼下狂奔,出了楼道一路跑到饭厅,下面灯火通明,老刘独自坐在靠墙的饭桌前打盹,听到脚步声掀开眼皮,起身问:“咋了?”

李安民看到有人在,松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大喊道:“刘大伯,快跑!后面追来了!”

一口气冲过去,拽着老刘的胳膊就往外带,老刘被拖得跌跌撞撞,两脚绊在一起险些跌倒,他连忙扶住桌子,另一手拉住李安民,问道:“谁追来啦?后头没人呀!”

“你看不到,她就在……”李安民伸手往后指,一回头,身后除了老刘什么人也没有,楼道笔直狭窄,两面灯光把每一层阶梯都映照出来,没有人,那花旦又消失了。

李安民两脚一软,后退两步,颓然坐在凳子上,老刘走回刚才坐的地方,把桌上的砂锅端到李安民面前,打开锅盖,热气升腾而出,原来是一碗砂锅虾仁粥,鲜香味勾得李安民嘴里泛酸,肚子咕咕叫起来。

“你晚上没吃几口菜,我特地留了砂锅粥,正想给你端上去,谁知坐着就眯瞪起来,来,刚回过火,趁热吃。”老刘热心地替她盛了一碗粥。

粥白虾嫩,稠密绵软,吃进嘴里暖上心头,李安民一连喝了两碗才舍得丢勺子,老刘又殷勤地递上纸巾,说:“不够我再帮你煮,糜是现成的,要不了一会儿工夫。”

“够了够了,刘大伯,真是太麻烦你了。”李安民接过纸巾擦嘴巴。

老刘问她怎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李安民觉得到了这时候,与其隐瞒,不如说出来预警,就算暂时还没想到应对措施,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嫁衣成精,连李安民自己都觉得荒唐,只怕说出来也徒惹人笑话,但是老刘自有一套见地:

“我不是不相信这些神鬼说,只是反对瞎搞迷信活动,仙娘是为骗钱才装神弄鬼,你唬我捞不到好处。”

李安民觉得老刘真的是什么都好,肯干活又有想法,怕老婆这软肋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优点,她觉得这老伯是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便把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

“刘大伯,这附近有谁家养黑狗?黑狗血和公鸡血能压邪,要备着预防万一。”

“公鸡多,但村里养的都不是黑狗,明儿我去问问。”老刘边说话边把碗勺收拾起来。

李安民拿着老刘给的钥匙打开管师傅和鲈鱼掌柜的房门,发现哥儿俩一人一头地躺在床上,你跷着我,我跷着你,全都睡成了死猪样,满屋子全是熏人的酒气。

老刘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替两人把被子盖好,李安民忍不住抱怨:”管师傅也就算了,这个鲈掌柜还说自己酒量好,就好成这稀巴烂的德行。“

老刘替他们说话:“不怪,村长的老坛酒太烈,纯度高、后劲大,第一次喝,焖倒正常,睡一觉就好。”

两人退回走廊上,李安民不敢再回撞鬼的房间,就跟着老刘一起去巡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踏实些。

老刘家的两亩地离村较远,在一个坡道下,有种庄稼的田地和杂草丛生的抛荒区,粮食作物分布地较为稀疏,一个个稻草人插在农田里,风吹起时,碎草叶在月光下漫天飞舞。

老刘举高手电筒往远处照,边走边说:“这草人不是用来驱鸟的,是怕有野猪来拱番薯地,这些年,常有野猪趁夜出山破坏农田,虽然咱家如今基本不靠种地来过日子,但这祖产也不能任着那些畜生糟蹋。”

“说的是啊,刘大伯,你这田离村远,又靠近山口,野猪出来都要从这儿过路吧。”李安民回头往余苗村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

“这块地原来是张大在顾,土质不太好,引水又麻烦,张家有遗传的腰腿病,直着身子上田,驮着腰背回村,张妈看咱家开了旅游饭店,就找金花爸商量,看能不能把咱家在村头的两亩地给换换,金花爸没主意,找我夫妻俩合计,我老刘是个磨脚汉,不怕跑,金花儿也肯帮忙,嘿,那婆娘,平时嘴犟,其实我知道她心地好、热心肠,对乡亲是没话说地。”老刘说起妻子,嘴角带笑。

李安民看了窝心,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一部片子,片里的男主角说“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敬老婆的男人”,虽然她相信真正怕老婆的男人还是存在的,但是由眼下看来,老刘的“怕”应该是正面感情居多。

李安民发现刘大伯其实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憨,有想法,嘴巴也挺能说会道,听朱妈讲,老刘和旅行社的客人能聊得来,反倒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怎么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安民跟老刘走进守田的农房里,这农房是三间连舍,由主屋和两间偏房拼接组成,据说以前用来养过猪,李安民被领到那曾是猪圈的偏房里,老刘给她倒了杯水,拿出几串鞭炮挂在腰上。

“你先在这歇着,我去把鞭炮放了。”

李安民好奇地问道:“还没过年,这么早就放鞭炮?”

老刘说:“是去吓唬野猪的,那些畜生也精,草人刚扎上去它们还顾忌,日子一久,看草人不动,大抵就明白了,得加串酱爆辣椒震它们一震。”

李安民站起来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老刘回头摇摇手:“危险,不只一头野猪,没事儿,我就在坡上放,没几步路,你再看到什么直接喊,我耳朵好,一喊就能听见。”说着开门走出去。

李安民听到有门锁响动的声音,愣了下,走过去推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李安民拍门叫道:“刘大伯!你锁门干什么呀!”

老刘的声音传进来:“这样安全些,你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还在锁门,“咔啦”响了两下之后,又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李安民觉得不对劲,锁门就很不寻常了,锁两道还要再拉上链条,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从房里逃走,她没深想,当即抬脚踹门,试了几次以后没踹开,只好坐回凳子上顺气,开始揣度老刘这么做的用意,可想了半天仍是琢磨不透。

就在这时,一双脚从眼前飘过,李安民认出这是花旦的绣花鞋,抬头一看,惊得弹跳起来——那名花旦的头竟然没有了,就剩下一具躯体吊在半空中,黑气从断颈里不断向外漫溢。

无头身保持着悬挂的姿态飘移到主屋门前,转身面向李安民,在原地悬浮停留了一会儿,倒退着,缓缓隐没入门板中。

李安民突然有种想法:这花旦也许有什么事想传达给她。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起身走到那扇门前推了推,门板松动,是老式的插销锁。她抄起方凳腿抡臂砸门,砸了十来下后,凳子就散了架,四条腿只剩下一条连在横板上,李安民随手把坏凳子扔下,接着换用肩膀冲门,她是豁出去了,退后助跑,使出全身力气跳起来往门板上冲,猛烈的撞击震得她头晕眼花,肩部如骨裂般剧痛,她咬紧压根,把自己的身体当攻城木炮,一下、两下……不停地撞过去,螺钉弹出,插销落地,门终于被撞开了,李安民没收住脚,随着惯性扑跌进去,鼻梁磕地,疼得”哎呀“叫出声来,捂住鼻子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抹下满手血——鼻子出血,嘴唇也给磕破了。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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