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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别传-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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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客垂纶入淼茫,新添水槛揽扶桑。崆峒仗与羲和杳,安得乘槎漾水旁。

贝阙珠宫不可寻,六鳌风浪正阴森。桑田沧海寻常事,罢钓何须叹陆沉。(寅恪案:遵王注本此首作“贝阙珠宫不可窥,六鳌风浪正参差。钓竿莫拂珊瑚树,珍重鲛人雨泣时。”当为后来避讳所改。)

阴火初销黑浪迟,投竿错饵自逶迤。探他海底珠如月,恰是骊龙昼睡时。老马为驹气似虹,行年八十未称翁。劳山拂水双垂钓,东海人称两太公。

同书同卷“别惠老两绝句”(寅恪案:遵王注本缺此题)云:

(诗略。)

同书同卷“和东坡西台诗韵”六首云:

(诗略。)

清史列传柒玖贰臣传乙房可壮传略云:

房可壮山东益都人,明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崇祯元年〕十一月会推阁臣,次列礼部侍郞钱谦益。尚书温体仁讦谦益主浙江乡试时关节受贿,诸臣党比推举。庄烈帝召谦益及给事中章允儒等廷讯,可庄坐党比降秩。顺治元年六月招抚侍郞王鳌永至山东,可庄率乡人杀流贼所置伪益都令,奉表投诚。鳌永疏请召用。三年二月授大理寺卿。六月疏言:旧制大理寺掌复核刑部诸司问断当者定案入奏,请再谳。近见刑部鞫囚,有径行请旨处决者,未足以昭慎重,宜仍归大理复核会奏,并请敕法司早定律令,以臻协中之治。从之。十一月擢刑部右侍郞。五年转左。

李棪君东林党籍考引康熙修益都县志捌云:

房可壮字阳初,号海客。

清史列传柒捌贰臣传王鳌永传略云:

王鳌永山东临淄人,明天启五年进士,累官郧阳巡抚。崇祯时,张献忠犯兴安,鳌永防江陵。大学士杨嗣昌督师好自用,每失机宜,鳌永尝规之,不听,遂奏罢鳌永。后嗣昌改,授鳌永户部右侍郞。李自成陷京师,鳌永被拷索输银乃释。本朝顺治元年五月投诚,六月睿亲王令以户部侍郞兼工部侍郞衔招抚山东河南。鳌永至德州,同都统觉罗、巴哈纳、石廷柱等击走自成余党,寻赴济南,遣官分路招抚。寻命方大猷为山东巡抚,巴哈纳等移师征陕西,鳌永同大猷及登莱巡抚陈锦等绥辑山东郡县,剿余贼。八月疏报济南、东昌、泰安、兖州、青州诸属邑俱归顺。鳌永赴青州。有赵应元者,自成裨将也,败窜长清县,窥青州兵少,十月率众伪降。既入城,遂肆掠,蜂集鳌永官廨,缚之。鳌永骂贼不屈,遂遇害。

寅恪案:“为清河公题海客钓鳌图”一题,“清河”为房氏郡望,“海客”为可壮之号,“鳌”为王鳌永之名,甚为工巧。但此图不知作于何时,若作于顺治元年海客初降清时方可如此解释,否则“鳌”字止可作海中之大龟解,指一般降清之大汉奸言。此图之名及牧斋所题四诗殊有深意。尤可注意者,乃第肆首“劳山拂水双垂钓,东海人称两太公”之结语。“拂水”在江苏常熟县,乃牧斋自指,“劳山”在山东即墨县东南六十里海滨,用以指房氏,盖谓两人同为暂时降清,终图复明。海客在东北,牧斋在东南,分别“投竿错饵”以引诱降服建州诸汉人以反清归明也。观顺治三年房氏任大理寺卿时上疏主张恢复前明大理寺复核刑部案件之旧例,其意盖欲稍稍提高汉人之职责,略改满人独霸政权之局势,其不得已而降清之微旨,借此可以推见矣。

至牧斋此题,涵芬楼本初学集列于“别惠房二老”及“别惠老两绝句”之间。虽集中“别惠老两绝句”后即接以丁亥年所作“和东坡西台诗韵”一题,但此时期牧斋所存之诗甚少,故“题海客钓鳌图”诗或赋于牧斋随例北迁将南还之时也。若谓牧斋于顺治三年丙戌秋间别房氏后,至次年即顺治四年丁亥夏在南京乃题此诗,则“钓鳌图”无论由牧斋携之南归,或由房氏托便转致。牧斋取此黄案迫急之际忽作此闲适之事必非偶然,颇疑牧斋之意以为房氏此际在北京任刑部右侍郞,可借其力以脱黄案之牵累也。后来牧斋之得释还家是否与房氏有关,今无可考,但检龚芝麓定山堂集叁顺治十年癸巳五月任刑部右侍郞时所上“遵谕陈言疏”云:“一司审之规宜定也。十四司官满汉并设,原期同心商酌,共砥公平,庶狱无遁情、官无旷职。近见大小狱情回堂时多止有清字,而无汉字。在满洲同堂诸臣虚公共济,事事与臣等参详,然仓卒片言,是非立判,本末或未及深晰,底案又无从备査。至于重大事情又多从清字翻出汉字,当其讯鞫之顷,汉司官未必留心,迨稿案已成,罪名已定,虽欲旁赞一语,辄苦后时。是何满司官之独劳,而汉司官之独逸也。请自今以后,一切狱讼必先从满汉司官公同质讯,各注明切口词,呈堂复审。发落既定,或拟罪,或释放,臣等即将审过情节明注于口词之内,付司存案,以便日后稽査。其有事关重大,间从清字翻出者,必仍引律叙招,臣等复加看语,然后具题。事以斟酌而无讹,牍亦精详而可守。”夫顺治十年癸巳在顺治四年丁亥后六年龚氏又与房氏同是刑部右侍郞,其时满人之跋扈、汉人之无权尚如芝麓所言,何况当房氏任职之际耶?然则房氏在顺治四年夏间以汉族降臣之资格伴食刑部,自顾不暇,何能救人?牧斋于此可谓不识时务矣。斯亦清初满汉关系实况之记载,颇有裨益于考史,故特详录之,读者或不以枝蔓为嫌也。

有学集壹秋槐诗集“赠濮老仲谦”云:

(诗见前引,茲从略。)

寅恪案:第叁章论陈卧子蝶恋花“春晓”词,引刘銮五石觚“濮仲谦江千里”条云:“或见其为柳夫人如是制弓鞋底版二双。”牧斋此诗虽作于顺治五年戊子,但濮老弓鞋底版之制则疑在前一年丁亥河东君三十悬帨之辰,或者即受牧斋之意旨为之,盖借以祝贺河东君生日也。如此寿礼,颇嫌猥亵,若非河东君之放诞风流,又得牧斋之同意者,濮老必不敢冒昧为之。噫!即就此点观之,牧斋之于河东君感恩之深,用情之足,一至于斯。后来河东君之杀身相殉,岂足异哉!

有学集贰秋槐支集“次韵何寤明见赠”(遵王注本题下有自注云:“寤明与孟阳交,故诗及之。”)云:

(诗略。)

有学集贰拾“新安方氏伯仲诗序”云:

戊子岁,余羁囚金陵,乳山道士林茂之偻行相慰问,桐皖间遗民盛集陶何寤明亦时过从。相与循故宫,踏落叶,悲歌相和,既而相泣,忘其身之为楚囚也,

寅恪案:前谓今有学集所载黄案期间牧斋相与唱和诸人,大抵表面与政治无关者,如牧斋序中标出林盛何等,即是其例证。实则救免牧斋之重要人物,如函可梁维枢外,尚有佟国器。佟氏与牧斋得脱黄案之牵累,较之梁氏,尤不易得明显之记述。茲请就所见资料间接推证,或非全凭臆度也。

有学集贰秋槐支集“冯研祥金梦蜚不远千里自武林唁我白门,喜而有作”云:

(诗略。)

同书同卷“叠前韵送别研祥梦蜚”三首之三云:

少别千年近隔旬,劳人亭畔尽劳人。(遵王注本作“劳劳亭”,是。)谁家窟室能逃世,何处巢车可望尘。问字总归沙数劫,相看已属意生身。(此两句注本作“自顾但余惊破胆,相看莫是意生身。”)童初近有登真约,为我从容扣侍晨。

寅恪案:冯研祥为冯开之之孙,其与牧斋之关系前已论述,可不复赘。金梦蜚则尚待稽考。要之,此二人不远千里自武林至白门慰问牧斋,似是旧交密友可能之举动,但鄙意以为二人之由杭州至南京,恐非仅出本身之情意,实亦奉命而来也。若果奉命而来者,则疑是奉佟国器之命。又“叠前韵”第叁首柒捌两句当指国器及其继配锦州钱氏而言。茲征引国器及其妻钱氏并国器父卜年,与其他直接或间接有关资料,综合论述,借见牧斋之得脱于黄案之牵累殊非偶然也。

真诰壹贰稽神枢第贰略云:

张薑子,西州人,张济妹也。李惠姑,齐人,夏侯玄妇也。施淑女,山阳人,施绩女也。郑天生,邓芝母也。此数女子昔世有仁行令闻,并得在洞中。洞中有易仙馆含真台,皆宫名也。含真台是女人已得道者,隶太玄东宫。此二宫盖女子之宫也。又有童初萧闲堂二宫,以处男子之学也。

全唐诗第玖函陆龟蒙捌“上元日道室焚修寄袭美”云:

三清今日聚灵官,玉刺齐抽谒广寒。执盖冒花香寂历,侍晨交佩响阑珊。(自注:“执盖侍晨仙之贵侶矣。”)将排凤节分阶易,欲校龙书下笔难。唯有世尘中小兆,夜来心拜七星坛。(寅恪案:以上二条遵王注已略引,茲为解释便利之故,特更详录之。)

牧斋外集壹贰“佟夫人钱太君五十寿序”略云:

钱夫人者,大中丞辽海汇白佟公之嘉耦也。今年五十初度,五月初九日为设帨之辰,年家子弟陶生某黄生某辈,相与谋举觞称寿,以祝嘏之词来请。余于中丞公为世交为末契,于夫人为宗老为伯兄,当酌觥为诸子先,其何敢辞授简。余惟夫人发祥石镜,毓秀锦城,中丞得以扬历中外,砥节首公,释然无内顾之忧,夫人相之也。已而谋深筹海,绩著保釐,以奉扬德意之故,误被急征,震电不宁,疾雷交作。夫人有天泣血之诚,有引绳束发之节,闺门肃穆,道路叹嗟,而中丞徼如天之赐,涣汗载颁,宠命洊至。天若以此曲成中丞一门之懿德,而巧用其埏埴者,何其奇也。吾读牅城仙录,西晋时有谌母者,潜修至道,遇孝道明王授以真诀,而谌母以授吴许二君,为净明忠孝之宗。故知神仙忠孝非有二道,而真诰所记易仙含真,女子之有仁孝令闻,隶太玄宫中者,由此其选也。夫人之相中丞,淑慎其身,夷险不二,岂非有合于神仙孝道之法,为群真之所黙受者欤?世之巨公贤媛享令名保完福者,皆夙有灵骨,从仙籍中谪降。虽然,世之称神仙上寿者,无如吾家彭祖,屈原称其斟雉粒韵淼垡ⅲ苁侔税伲肓魃骋匀ァ7蛉顺鲇谂沓牵嗉愫笕艘病N蛉耸僬撸擞腥∮诖艘印H慌碜嬉灰庋韧矶僭叮嫌套曰谄洳皇伲蝗舻ぱ粜⒌乐姓饕病H粑峒夜适略卦谄纂海蛉耸涠靡樱趾未跤嘌浴

钱牧斋尺牍上“答佟思远”云:

中草木,幸脱余生。晚岁桑榆,已为长物。烛武抱无能之恨,师丹招多忘之讥。随例称觞,抚心自愧。深荷老姊丈惠顾殷勤,翰章重叠,遂令长筵生色,儿女忭舞。当贱诞之日,佳贶贲临,故知吉人记存,即是慈光加被,可以招邀余庆,敌退灾星矣。拜嘉之余,惟有铭勒。贤阃贤甥,并此弛谢。临楮不胜驰企之至。

清史列传柒捌贰臣传甲洪承畴传云:

〔顺治四年〕承畴以江南湖海诸寇俱削平,又闻其父已卒于闽,请解任守制。乃调宣大总督马国柱为江南江西河南总督。命承畴俟假满,仍回内院任事。五年四月至京。

罗振玉辑史料丛刊初编“洪文襄公呈报吴胜兆叛案揭帖”首署“守制洪承畴谨揭”,末署“顺治肆年柒月初拾日”。

清史稿贰佰叁疆臣年表壹总督栏载:

顺治四年丁亥马国柱七月戊午(十九日)总督江南江西河南。

牧斋外集壹越吟憔悴“寿佟中丞”八首之七(江左三大家诗钞牧斋诗钞下此题作“赠佟中丞汇白”,题下注云:“时由闽虔移旌江浙,启行之候,正值初度。”)云:

鱼钥金壶莫漫催,齐眉亲送紫霞杯。合欢树倚三眠柳,烛夜光倾四照梅。戴胜杖从金母授,羽衣曲自月妃来。当筵介寿多诗笔,授简逡巡避玉台。

牧斋尺牍中“与毛子晋”四十六通,其三十三云:

司理之册,乃欲求佟处(虔))抚贺文也。今佟已移镇于浙,此事已无干矣。

施闰章学余文集壹柒“黄氏皆令小传”云:

〔皆令〕南归过江宁,值佟夫人贤而文,留养疴于僻园,半岁卒。

国朝金陵诗徵肆壹佟国器小传云:

国器字汇白,襄平籍,居金陵。顺治二年授浙江嘉湖道,再迁福建巡抚,终江西南赣巡抚。有茇亭诗、燕行草、楚吟诸集。(原注:“魏惟度云:中丞筑僻园在古长干,山水花木甲白下。子孙入籍焉。”)

同书同卷载佟国器“和宋荔裳游僻园诗韵”(寅恪案:宋琬原诗见安雅堂未刻稿叁“佟汇白中丞僻园四首”,并可参同书贰“佟中丞汇白僻园观姚伯右画梅歌”。)云:

郊居尘自远,苍翠障河干。石老连云卧,(杨钟羲雪桥诗话贰录此诗“老”作“磊”。)香酣促酒干。(“酣促”杨书作“甜帯”。)孤松堪结侣,五柳欲辞官。(“欲”杨书作“倩”。)款户君偏独,(“款户”杨书作“重竹”。)斜阳兴未阑。(“斜阳”杨书作“忘归”。)

雪桥诗话贰“佟汇白中丞国器”条略云:

去官后卜筑钟山之阴,小阁幽篁,酒客常满。和宋荔裳游余僻园韵云:(诗见上。)佟严若〔世思〕有〔僻园歌〕。又有“僻园呈汇白伯父”〔诗〕。

有学集叁叁“佟母封孺人赠淑人陈氏墓志铭”略云:

淑人姓陈氏,父讳其志,母汤氏。故山东按察司佥事登莱监军佟府君讳卜年之妻,今御史中丞国器之母也。佟与陈皆辽阳上族。府君擢上第,宰京邑,册府锡命,天书煌煌,闺阃荣焉。天启初,府君受命东略,监军登莱,钩党牵连,蜚语逮系,淑人奉二尊人暨诸姑子侄,扶携颠顿,徙家于卾。乙丑九月府君奉矫诏自裁,太公哀恸死客舍,淑人泣血襄事,奉太夫人渡汉迁黄陂。又三年仍迁江夏。奏寇躏楚,太夫人殁而渇葬。中丞补弟子员,奉淑人卜居金陵。崇祯甲申避兵,迁甬东。中丞受新命,以兵宪治嘉兴,淑人版舆就养。丙戌九月十九日卒于官舍,年五十有八。淑人既殁,中丞扶柩归金陵,卜葬于〔钟〕山之阳。子一人,即中丞公国器,女适李宁远曾孙延祖,(寅恪案:“李宁远”指李成梁,盖成梁封宁远伯也。见明史贰叁捌本传。)以死事赠冋卿。中丞妻赠淑人萧氏,继室封淑人钱氏。孙三人世韩世南世杰。

乾隆修浙江通志壹贰壹职官壹壹分巡嘉湖道栏载:

佟国器,顺治二年任。朱延庆,巡东右卫人,顺治四年任。

同书同卷提刑按察使栏载:

王瑨,江南山阳人,进士,顺治三年任。佟国器,顺治六年任。熊维杰,辽东铁岭人,顺治八年任。

清史稿贰佰叁疆臣年表浙闽总督栏载:

顺治二年乙酉张存仁十一月壬子总督浙江福建。由浙江总督迁。顺治三年丙戌张存仁。顺治四年丁亥张存仁十二月壬申病免。陈锦总督浙闽。顺治五年戊子陈锦。

清史列传柒捌贰臣传张存仁传(参鲒埼亭外编叁拾“明大学士熊公行状跋”)略云:

张存仁,辽阳人,明宁远副将,守大淩河,本朝天聪五年随总兵祖大寿等来降。顺治元年随豫亲王多铎征河南江南。二年六月大军下浙江,存仁随至杭州,遂管浙江总督事。十一月授浙江福建总督。三年端重亲王博洛统帅进征,明鲁王遁,〔方〕国安〔马〕士英就擒,伏诛。浙闽渐以底定。四年疏请解任。存仁蒞浙后,屡以疾乞休,至是得旨俞允。五年二月因代者未至,遣将收复连城顺昌将乐三县。六年起授直隶山东河南总督。

张维屏国朝诗人徵略二编叁“佟国器”条引大湥б煌持驹疲

顺治二年授嘉湖道,偕张国兴擒马士英。

牧斋外集柒“佟怀冬古意新声序”(参同书同卷“佟怀冬拟古乐府序”及“佟怀冬诗选序”并有学集贰秋槐支集庚寅夏牧斋所作“闽中徐存永陈开仲乱后过访,各有诗见赠,次韵奉答四首”及“夏日宴新乐小侯于燕誉堂,林若抚徐存永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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