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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别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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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恪案:此诗辞旨多取材于乐府诗集贰肆“梅花落”诸人之作,读者可取参阅,不须赘引。惟有第伍句固用梅花落曲之典,但恐亦与象三之自号“塞翁”不无关涉也。第柒第捌两句似谓河东君于鸳湖与牧斋别去后,又复由茸城同舟来到虞山家中。此“去复来”一段波折,持较河东君于崇祯十三年庚辰春与己身绝交离杭州赴嘉兴,遂一去不复来者,以冷眼观之,殊不胜其感叹也。

同书肆“美人”云:

香袂风前举,朱颜花下行。还将团扇掩,一笑自含情。

寅恪案:此“美人”殆非泛指,当专属之河东君。象三以“一笑”名其集,而集中关涉河东君之诗甚不少,则此诗末句“一笑”二字大可玩味。又牧斋垂死时赋“追忆庚辰冬半野堂文宴”诗有“买回世上千金笑”之句,夫“干没多金,富可偶国”之富裕门生独于此点不及其卖文字以资生活、鬻书籍而构金屋之贫穷座师,诚如前论“湖庄”两题所谓可发一苦笑者也。一笑!

同书同卷“柳”七绝四首云:

灞桥烟雨一枝新,不效夭桃脸上春。想像风流谁得似,楚王宫里细腰人。

朝烟暮雨管离情,唱尽隋堤与渭城。惟有五株陶令宅,无人攀折只啼莺。

莫遣春寒锁柳条,风华又是一年遥。即令春半湖塘路,多少游人倚画桡。

水岸微风百媚生,汉宫犹愧舞腰轻。东山爱尔多才思,更在春深絮满城。

寅恪案:象三诗集中诸作排列不依时间先后,前已及之,故此题是否为河东君而作殊未敢决言。若果为河东君而作者,则第肆首末两句可为下引尺牍第贰伍通“某公作用,亦大异赌墅风流”等语之旁证。又象三赋此首用谢安及谢道蕴之故实,足称数典不忘祖。但后来牧斋传刊东山训和集,想象三读之必深恨老座师之于旧门生不仅攘夺其心爱之美人,并将其先世佳妙典故席卷而去矣。

同书同卷“听白氏女郞曲”云:

弦子轻弹曲缓讴,白家樊素旧风流。博陵自是伤情调,况出佳人玉指头。

寅恪案:此题中之“白女郞”恐非真姓白,实指河东君,其以“白”为称者不过故作狡狯耳。象三既以香山自命,因目河东君为樊素。第叁句兼用白氏文集陸玖“池上篇”序略云:“颍川陈孝山与酿法,酒味甚佳。博陵崔晦叔与琴,韵甚清。(参同书柒拾“唐故虢州刺史崔公墓志铭。”)蜀客薑发授秋思,声甚淡。弘农杨贞一与青石三,方长平滑,可以坐卧,每至池风春,池月秋,水香莲开之旦,露清鹤唳之夕,拂杨石,举陈酒,援崔琴,弹薑秋思,颓然自适,不知其他。酒酣琴罢,又命乐童登中岛亭,合奏霓裳序。曲未竟,而乐天陶然已醉,睡于石上矣。”及太平广记肆捌捌“莺莺传”略云:“崔已阴知将诀矣,恭貎怡声,徐谓张曰:君常谓我善鼓琴,向时羞颜,所不能及。今且往矣,既君此诚。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也。左右皆欷殻А4抟噱嶂怪肚伲铝髁鞴橹K觳桓粗痢!本荽耍虻谌乱手碧付龊佣胨卧木皇币再恋抖锨僦拢蛴胂笕耸嘤欣嗨浦Α9巯笕盎沉А币惶猓涑屏缡俏傲А保氤挛宰映蒲钣傲把罴А闭咄且焕粗ひ源颂狻鞍资吓O”之语,益知其以河东君为禁脔矣。由是推论,柳谢恐已先有婚姻成约,柳后复背弃,故谢之怨恨殊非偶然。又钱柳因缘自鸳湖别后曾有一段波折,当由嫡庶问题,详见后论柳钱茸城舟中结缡节。然则谢之失败钱之成功,皆决于此点无疑也。

同书同卷“竹枝词”五首云:

钱塘门外是西湖,湖上风光记得无?侬在画船牵绣幕,郞乘油壁度平芜。

初从三竺进香回,逐隊登船归去来。谁解侬家心里事,灵签乞得暗中开。

携手长堤明月中,红楼多在段桥东。当年歌舞今安在,魂断西泠一笛风。

细雨微风度柳洲,柳丝袅袅入西楼。春光莫更相撩拨,心在湖中那一舟。

处处开堂佛法新,香云能洗六根尘。欲携女伴参禅去,生怕山僧偷看人。

寅恪案:此题似属一般性,但亦可兼括河东君在内。观前引河东君湖上草“西泠十首”其第壹首第贰联云:“金鞭油壁朝来见,玉佩灵衣夜半逢。”乃与谢诗同是一般性者。唯柳诗末二句云:“一树红梨更惆怅,分明遮向画楼中。”则为高自标置,暗示避居西溪汪氏书楼之意,与谢诗“柳丝袅袅入西楼”之语区以别矣。

同书同卷“赠人”云:

白璧峨峨荫座人,高情早已属秋旻。还惊丽藻波澜阔,没得句章与纬真。

寅恪案:“句章”为鄞县之古称,“纬真”乃屠隆之字。屠亦鄞县人,象三以屠长卿自比也。至所赠之人,据“丽藻波澜阔”之语,恐非河东君莫属。姑记此疑,以俟更考。

同书同卷“赠别”云:

颦红低绿敛双蛾,肠断尊前一曲歌。为问别时多少恨,满城飞絮一江波。

清歌细舞不胜情,惜别休辞洒再倾。此去销魂何处剧,夕阳山外短长亭。

春花欲落雨中枝,触目伤情是别离。罢抚危弦收舞袖,背人小语问归期。

行云聚散本无根,红袖尊前拭泪痕。欲借冰弦传别恨,断肠深处不堪论。

寅恪案:细玩四首辞旨,乃女别男者。此女非不能诗,特此男为之代作,如初学集贰拾牧斋“代惠香别”之例。颇疑此四首乃象三作于“怀柳姬”之前,盖谢氏由杭州返宁波别河东君之际所赋,其时间或是崇祯十二年也。

同书同卷“樱桃”云:

墙角樱桃一树花,春风吹绽色如霞。重来但见森森叶,惆怅西风暮雨斜。

寅恪案:此首疑是象三于明南都倾覆以后至虞山祝贺牧斋生日,因有感于杜牧之“绿叶成阴子满枝”之语,(见太平广记贰柒叁“杜牧”条引唐阙史及全唐诗第捌函杜牧捌函杜牧捌“怅诗”并序。又可参同书同函杜牧伍“叹花”。)遂为河东君及赵管妻而作也。

检一笑堂诗集叁“海虞”云:

访旧经过海上城,丹枫紫荻照波明。微云漏日秋光澹,远水摇风晓色清。千里怀人轻命驾,一时兴尽欲兼程。山川满目伤心处,独卧孤篷听雁声。

又“寿钱牧斋座师”(此诗上四句前已引,茲以解释便利之故重录之)云:

天留硕果岂无为,古殿灵光更有谁。渭水应尝悲岁晚,商山宁复要人知。秋风名菊三杯酒,春雨华镫一局棋。遥向尊前先起寿,敬为天下祝耆颐。

此两题连接,当为同时所作。牧斋生日为九月二十六日,象三亲至常熟自是为牧斋祝寿。虽难决定为何年所作,“海虞”诗有“山川满目伤心处”之句,“寿牧斋”诗有“渭水”“商山”一联,则至早亦必在顺治七年庚寅以后。复观“天留硕果岂无为”之句,则疑是距郑延平将率师入长江前不甚久之时间。象三或更借此次祝寿之机缘以解释前此购汉书灭值之宿憾欤?其以“樱桃”为题者,仍是用“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之典。(见太平广记壹玖捌“白居易”条引云溪友议及孟棨本事诗事感类“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条。)“樱桃”诗第贰句“春风吹绽色如霞”,可与牧斋答河东君半野堂初赠诗“闻君放诞想流风,脸际眉间讶许同”之语相证发。第肆句“西风”一辞不仅与牧斋生日在季秋之今典符会,且与柳氏传“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之语适合。(见太平广记捌伍肆。)傥读者取虎邱石上无名氏题诗“最怜攀折章台柳,憔悴西风问阿侬”之句相较,尤令人失笑。(详见第伍章所论。)所可注意者,据“海虞”诗“千里怀人轻命驾,一时兴尽欲兼程”及“寿牧斋”诗“遥向尊前先起寿”等语,是象三本为祝寿至虞山,又不待牧斋生日复先返棹,其故殊不可解,岂河东君不愿此不速之客来预寿筵耶?俟考。

又检一笑堂诗集叁“寿座师钱牧斋先生”云:

一代龙门日月悬,晏居人望似神仙。道同禹稷殊行止,文与欧苏作后先。夜雨溪堂收散帙,秋风山馆听调弦。不知谁为苍生计,须与先生惜盛年。

寅恪案:此诗第陸句殆与河东君有关。第柒捌两句之辞旨似在崇祯十四年河东君适牧斋以后、十七年明北都未破以前所赋。象三诗储存上分体而不依时,故“天留硕果岂无为”一律虽排列于此首之前,其实作成时间乃在此首之后也。

同书同卷“索歌”云:

帘幙春阴书不开,排愁须仗曲生才。烦君为拨三弦子,一曲蒲东进一杯。

寅恪案:“蒲东”一辞疑用元微之莺莺传“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之语,与“听白氏女郞曲”诗“博陵自是伤情调”之“博陵”同一出处,盖以河东君比双文也。又“索歌”之“索”殆与乐府诗集柒玖丁六娘“十索”四首及无名氏同题二首有关。唯此则男向女索,而所索为歌耳。由是推之,此女必能歌者。河东君善歌,见第叁章论戊寅草中“西河柳”节,茲不更赘。

同书同卷“白辛夷”(自注“玉兰。”)云:

玉羽霜翎海鹤来,满庭璀燦雪争开。琼花未必能胜此,定有瑶姬下月台。

寅恪案:此首或有为河东君而作之可能。玩末句“定有”二字,恐非偶然咏花之诗,实指河东君肌肤洁白而言。见后论牧斋“冬日同如是泛舟有赠”诗及“玉蕊轩记”等,茲暂不详及。元微之有句云:“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见才调集伍“离思”六首之六。)象三赋诗殆有此感耶?至若白乐天长恨歌“梨花一枝春帯雨”句(见白氏文集壹贰)虽为五十年后小臣外吏评泊杨妃之语,自不可与普救唐昌之才子词人亲睹仙姿者同科并论,但玉环源出河中观王雄之支派,河中为中亚胡族居留地,(可参拙著元白诗笺证稿第贰章“琵琶引”论琵琶女,第肆章“艳诗及悼亡诗”论莺莺,并校记中所补论诸条。)故香山所言未必全出于想象虚构也。

同书同卷“柳絮”云:

红袖乌丝事渺茫,小园寥落叹韶光。无端帘幙风吹絮,又惹闲愁到草堂。

寅恪案:此首疑为河东君而作。第叁句恐是兼用刘梦得“春尽絮飞留不得,随风好去落谁家”之句及世说新语言语类“谢太傅寒雪日内集”条“兄女(道蕴)曰:未若柳絮因风起”之典。但第壹句有“红袖乌丝”之语,则综合第壹第叁两句之意,当是象三见河东君诗词之类,因而有感,此乃牧斋“戏题美人手迹”之反面作品。盖谢诗乃杜兰香已去,而钱诗则蕚绿华将来,故哀乐之情迥异也。

同书同卷“西泠桥”云:

堤花零落旧山青,楚雨巫云付杳冥。二十年来成一梦,春风吹泪过西泠。

寅恪案:象三此诗虽不能确定为何年所作,但有“二十年来”之语,则其作成时间必甚晚,可以无疑。至“楚雨巫云”之典,自指河东君而言,又不待论。由此推之,谢氏迟暮之年犹不能忘情如此,真可谓至死不悟者矣。若更取塞翁此诗与没口居士“蒲团历历前尘事,好梦何曾逐水流”之句(见有学集壹叁“病榻消寒杂咏”第叁肆首)互相印证,则知师弟二人虽梦之好恶不同,而皆于垂死之年具有“寻梦”之作,吾人今日读之不禁为之废书三叹也。

今据上引一笑堂诗集诸题观之,有为河东君而作之嫌疑者竟若是之多,殊觉可诧。细思之,亦无足异。象三于此颇与程孟阳相似,殆由眷恋旧情不忍割弃之故。夫程谢乃害单相思病者,其诗集之保留此类作品,可怜,可恨,可笑,固无待言。至若陈卧子之编刻本身诸集,多存关涉河东君之诗词,则与朱竹垞不删“风怀诗”之事,皆属双相思病之范围,自不可与程谢同日而语。噫!象三气量褊狭,手段阴狠,复挟多金欲娶河东君而不遂其愿。傥后来河东君所适之人非牧斋者,则其人当不免为象三所伤害。由今观之,柳钱之因缘其促成之人,在正面为汪然明,在反面为谢象三,岂不奇哉?苟明乎此,当日河东君择婿之艰,处境之苦,更可想见矣。

第四章

河东君过访半野堂及其前后之关系

(四)

河东君与汪然明尺牍第贰伍通云:

率尔出关,奄焉逾月。先生以无累之神,应触热之客,清淳之語,良非虚饰,而弟影杯弥固,风檄鲜功,乃至服饵清英,泳游宗极,只溢滞淫靡,间恬遏地,(寅恪案:“溢”疑当作“益”。“淫靡”二字连文,当断句。“间”上疑脱一“云”字,或“此”字。“云间”或“此间”,指松江也。另一本“间”作“闻”,恐非。盖河东君与卧子关戏密切,若作“闻”字,则未免疏远矣。似不如仍作“间”字上有脱文为较妥。俟考。“恬遏地”三字连文,解释见下。)有观机曹子,切劘以文。其人邺下逸才,江左罕俪,兼之叔宝神清之誉,彥辅理遣之谈。观涛之望,斯则一耳。承谕出处,备见剀切,特道广性峻,所志各偏。久以此事推纤郞,行自愧也。即某与云云,亦弟简雁门,而右逢掖。谐尚使然,先生何尤之深、言之数欤?至若某口语,斯又鄙流之恒,无足异者。董生何似,居然双成耶?栖隐之暇,乐闻胜流。顾嵇公嫩甚,无意一识南金。奈何!柴车过禾,旦夕迟之。伏枕荒谬,殊无铨次。

寅恪案:河东君此札为尺牍三十一通中最可研究而富有趣味者,惜有讹误之处,明刻本已然,无可依据校补,兼以用典之故,其辞旨更不易晓。然此通实为河东君身世之转捩点,故此不可不稍诠释引申之,借以说明钱柳因缘殊非偶然,必有导致之条件为其先驱。

札末云“柴车过禾,旦夕迟之。伏枕荒谬,殊无铨次”,乃河东君于崇祯十三年庚辰春间以与谢三宾绝交,遂致发病,因离杭州,抵嘉兴后留居养疴。然明得知此情况欲往慰问劝说,先以书告之。河东君即复此札以答谢其意,且自述己身微旨所在也。

至河东君此次在禾养疴之处,颇疑即吴来之昌时之勺园。第叁章率河东君戊寅草“初秋”七律八首中第肆第伍两首及陈卧子平露堂集“初秋”七律八首中第陸首,皆涉及吴来之,盖河东君至迟已于崇祯八年乙亥秋间在松江陈卧子处得识吴氏。又本章及第伍章有关惠香勺园临顿里及卞玉京诸条,皆直接或间接可证明河东君此次在嘉兴养疴之处,吴氏之勺园乃最可能之地。读者若取两章诸条参互观之,则知所揣测者,即不中亦不远也。

此札所用典故之易解者,止举其出处,不更引原文,以免繁赘,如“影杯弥固”见晋书肆叁乐广传;“风檄鲜功”见三国志魏志陸袁绍传裴注引魏氏春秋、同书贰壹王粲传附陈琳传裴注引典略、后汉书列传陸肆上袁绍传及文选肆肆陈孔璋“为袁绍檄豫州”等;“叔宝神清之誉”见晋书叁陸卫介传刘惔论介语,“彥辅理遣之谈”亦见同书同传,但卫介传以此属之叔宝,而非其妻父乐广也;“观涛”见文选叁肆枚叔“七发”;“简雁门而右逢掖”见后汉书列传叁玖王符传;“董生何似,居然双成耶”见汉武内传,即所谓“(王母)又命侍女董双成吹云和之笙”者;“嵇公嫩甚”见文选肆叁嵇叔夜“与山巨源绝交书”;“无意一识南金”见晋书陸捌薛兼传。

综合推测,然明原书之内容约有三端:一,“某与云云”者之“某”当即象三,亦即“雁门”,盖河东君自谓其天性忽略贵势而推崇儒素,如皇甫嵩之所为者,然明不可以此责之也。二,“至若某口语”之“某”当亦指象三,尺牍第贰玖通云“某公作用,亦大异赌墅风流矣”之“某公”乃用晋书柒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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