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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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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她拚命跋涉着,几张阴险诡异的模糊面孔在周围的黑暗中冷笑着。突然,她看见了孟有田,跛着腿在前面疾走。她追他,喊他,脚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挪一下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象堵了沙子,喊也喊不出……

急骤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鬼子的骑兵舞着明光耀眼的战刀追上来了。柳凤开枪射击,但枪却不响了。孟有田还在摇摇晃晃地跑着,一个鬼子赶上来,雪亮的战刀从他肩膀砍下去。他的身子分成两段,喷着血一头栽倒在地上。柳凤悲痛,愤怒,她喊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心还突突地跳个不住。

有些摇晃的烛光下,孟有田瞪大了眼睛正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睛,咧嘴一笑,说道:“快擦擦汗吧,睡觉咋还不老实呢?吓了我一跳。”

柳凤想笑却笑不出来,伸手一摸,额头上满是冷汗,不自觉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孟有田会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渴了。”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柳凤翻身坐起,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水喝下去精神立刻好了许多。

“还喝不?”孟有田盯着柳凤,关心的问道。

“不喝了。”柳凤摇了摇头,把枕头倚在身后,半眯着眼睛调匀着呼吸。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偶尔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这附近的地图吗?”孟有田打破了沉寂,开口问道:“要制定行动计划,总要熟悉一下道路远近,地形地势的。你辛苦一下,给俺讲解讲解”

柳凤默不作声地起身,找出地图铺到了炕桌上,说道:“你问吧,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

第九十五章 妓院拉拢

会宁镇沉浸在夜色之中,而一条灯光明亮的大胡同愈发显得引人注目。胡同里不少的住家大门上都挂着红色的宫灯,门口两边还挂着木牌。宫灯照耀下,可以看见这些木牌上写着“花京娘”、“花珍娘”之类的名字。

这里便是会宁镇的红灯区,挂着红色宫灯的便是妓院,木牌上的名字便是妓女的名字了。妓院在这里也分头、二、三等,样样都有。胡同深处还有挂着小红灯笼的单干妓女,以及不挂灯笼的暗娼。

岳培坤,九龙堂的五当家,此时悄悄地来到了这里,单身独人,帽子围巾裹得挺严实。他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妓院,老鸨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一笑,厚厚的脂粉直向下掉。

“这位大爷,不知要吃荤还是吃素啊?”

“荤的素的俺都尝腻了,今儿想想见见鲜的。”

“好说,好说,保管让爷满意。”老鸨一让身,作了个楼上请的手势。

岳培坤跟老鸨上了楼,走到一扇红门前,塞给老鸨几块大洋,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岳培坤不禁深吸了一口,他喜欢这种味道胜过喜欢大烟,大烟能让人提神,而香水则能让人**。一种莫名的心灵空虚和生理的强烈需要,使他只有到这种地方才能找到释放和解脱。

这个屋子是个套间,外屋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屋内的摆设挺阔气,卧室内有一架留声机,播放着软绵绵的歌曲。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妓女轻盈地走到岳培坤跟前,她头发梳的黑亮。还穿着短袖白绸小汗衫,拿着小团扇飞着媚眼。

“快,先给爷暖和暖和身子。”岳培坤甩掉外衣,一把扯开妓女的小汗衫,拥抱着温软香浓的**,坐在了榻上。

浪声浪语,淫荡笑声,岳培坤和妓女打情骂俏。搂抱摸索了片刻,正要上床大战。留声机的歌声突然停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岳培坤吃了一惊,手立刻伸向怀里去掏枪。

“岳五爷。不必紧张。”男人伸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是什么人?”岳培坤提着枪问道。

“跑道学舌,混饭吃的。”男人很随便的说道:“岳五爷请坐下来谈,我们交个朋友。”

岳培坤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男人给岳培坤倒了杯茶。笑道:“我对岳五爷可以说是慕名已久,早有拜望之心,只是岳五爷神出鬼没,一时无福相见。”

岳培坤皱了皱眉。这话明是捧人,暗地里却是臭人。但他一时弄不清此人的来路,绿林中有句话:宁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压了压烦燥,他开口说道:“有什么话要教导爷的,直言吧!”

“岳五爷爽快,江湖上撑筏子,兄弟也直来直去,兄弟是来请岳五爷做官的。”

“做什么官?”岳培坤一时没弄明白。

“做大日本皇军的官呀!如今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已占半壁江山,岳五爷难道不知道吗?自古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要建立皇道乐土,便需要一批文才武将,岳五爷可是屈指可数的将才啊!”

岳培坤明白了,这是要招安我,我且听听还有什么章程,于是他淡淡的说道:“兄弟的意思我听出一二,却不知这三四?”

男人微微一笑,向卧室内喊了一声:“来呀!”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应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细丝长裙,圆脸蛋抹着香脂,发颤的大波浪长发披在肩上。

岳培坤这个土包子哪见这么时髦的女人,被媚眼一抛,便觉得六神无主,刚才的妓女立刻变成了黄脸婆。

女人走到跟前,把一个皮包递到男人手中,自己竟坐在了岳培坤的身边。

“岳五爷请看。”男人打开皮包,取出一张纸递给岳培坤。

岳培坤接过来一看,是张委任状,委任他为会宁镇保安队队长。

“岳五爷荣升之后,皇军将把你的人马全部换上日式装备,再扩充几百人,到那时,你可就是这一带的头把交椅了。”男人说道。

岳培坤摇着头说道:“俺一辈子受不得别人的气,也不想给谁卖命,占山为王,逍遥快活最舒服。”

“逍遥快活难道只是占山为王?枪林弹雨,拼命厮杀,我看倒是危险得很。如果有了钱就不同了,岳五爷哪里都能去得。北平,天津,上海,那可都是花花世界。”河野浩二继续施展如簧之舌,“如果能说服柳大龙头,您就更是大功一件,要钱有钱,要官有官。”

岳培坤嘿嘿一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承蒙高看,可你不知道俺们江湖上的规矩嘛?义气为重,俺可不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岳五爷仗义,我们就是佩服您这样的好汉,自然不会坏了您的名声。”河野浩二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我们对柳大龙头也是很看重的,自然不会伤他性命。只要九龙堂不与皇军为敌,我们会给他一大笔钱财,送他到北平、上海、天津去享福,不比在这里强百倍。要是他愿意与皇军合作,我们就把他调到县城里当官,这会宁镇还是你岳五爷的。怎么样?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岳培坤身子动了一下,花枝招展的女人紧贴上了他,用饱满的胸脯蹭着他的胳膊,媚眼如织,如兰之气直喷到他的脸上。

河野浩二看在眼里,暗自冷笑,从皮包里取出两沓钞票放在茶几上,也不再强硬催促,而是和蔼地笑道:“这事儿不急,岳五爷有什么条件还可以说出来认真商量。鄙人先告辞了,您好好考虑考虑。”说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五爷。”女人娇滴滴地说道:“您可真壮实,真有男人味儿。我的身子都软了,你摸摸,这心跳得有多快。”

岳培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呼吸急促,脸涨的通红,眼里只有那笑盈盈的红唇,粉盈盈的圆脸,和那娇媚含情的眼睛。低吼了一声,他抱起了这个女人,向床大步走去。

第九十六章 背叛

背叛,是地球人的一种行为。是一种极坏、极贱、极卑鄙、极下流、极可耻、极无情、极残酷、极可怕的行为。

需要说明的是:背叛,绝不等于叛变。背叛是背叛,叛变是叛变。叛变在明中进行,背叛在暗中进行。叛变可以光明正大,背叛必然黑暗阴森。问题不在那个“叛”字,是在于那个“背”字。

人人有权和任何人由合而分,而由一致而对立,这种过程是叛。但如果叛的一方,在进行这一切的时候,被叛的一方全不知情,叛的一方,还竭力在瞒骗欺哄被叛的一方,那就是背叛。

或许人人有背叛的天性,心中都有背叛的信念,只看什么时候发作!背叛一个假的自我,得回真正的自我;在许多原来桎棝自己的网中,把自己释放了出来……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便可以导致看法上巨大的差异。

如果说柳无双知道胡晨东不可靠,吴元成有异心,顾秀珍也有小算盘,但他绝对不会想到岳培坤会背叛自己。因为当年岳培坤还是个老百姓时,他的妻女被靠山好绺子所杀,他也受了重伤。是柳无双救了他,后来又替他报了仇,抬举他做了九龙堂的五当家。

起初岳培坤确实是感恩图报的,作战勇敢,对柳无双十分忠诚。但人的心思也是随着时间和环境所变化的,很难保持始终如一的思想,长时间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生活让岳培坤感到了厌倦和烦恼。而享乐思想,平安生活,是人之常情,岳培坤当然也不例外。

……

月夜宁静、深沉,月光静静的流泻下来,给人的感觉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不是夏天的皎洁和柔和,而是冬日的惨白和冰冷。

胡家集的周家庄园里,寨楼上的哨兵,没有了虚张声势的吆喝和玩忽职守的调笑。一个个屏息噤声,不吸烟,不咳嗽,借着朦胧的月光窥视着远处。

“周国权仁兄雅鉴:大日本军北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已电复在案,仁兄如携全军归来,即刻升任县警备司令。今大日本皇军兵威雄壮,所到之处。莫不呈现王道乐土,一片明朗。中日提携,共建大东亚共荣圈。已成定局。行动在即,无需犹豫。还望绝对保守秘密……”

周国权,这个大院的主宰者,坐在大厅正中八仙桌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左手搭着膝盖。右手扶着桌上的宣窑盖碗,认真看过信,皱着眉头说道:“鼎老,这是阎宝财从县城带来的日本人的招降信,你怎么看?”

李鼎臣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极力将腰板挺直,也掩盖不住他的衰老之态。李鼎臣看过书信,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便屡次告诫我们:创业维艰,守业不易。所以凡事要从长计议,不可凭一时的冲动。现在日本人虽然势大难敌,但冒然去当出头鸟。恐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当出头鸟,就怕失去了机会。落于人后啊!”周国权不无忧虑地挠着头,“周张两家久有宿怨,若是张玉新这个老家伙先投靠了日本人,得了日本人的欢心,日后岂不是要压咱们一头。”

“张玉新谨小慎微,而且他的地盘位置很不利。”李鼎臣分析道:“若是先投靠日本人,难道不怕八路军,以及九龙堂和红枪会找到理由收拾他?所以,他纵有此心,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周国权眯起了眼睛,思索着。他是个聪明人,把神圣的抗日民族解放斗争当成了个人创业的黄金时代,在民族杀戮的血泊时做着升官发财、独霸一方的美梦。

“少爷,要慎重啊!”李鼎臣继续规劝道:“国军正在向沦陷区派兵,各方势力交错,形势复杂,我们不可轻率从事。须知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乃是处事的常规,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也是兵家常事。”

周国权沉默下来,双眼里闪烁出痛苦的隐忧,他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过朦胧的月色,扫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大宅院。

“鼎老,那您的意思?”清冷的空气让周国权变得冷静下来。

“既要有杀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李鼎臣缓缓的说道:“创业上可以寻求日本人的帮助,但也不能完全死心塌地的让人牵了鼻子走,到头来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我们以前扩张的风头太劲,张玉新、九龙堂等势力隐然有联合起来抵制我们的意图。”

停顿了一下,李鼎臣继续说道:“而且,日本人擅长施展阴谋手段,嘴上说得好听,定然也不希望我们一家独大。既然如此,我们就找借口拖一拖,顺便捞些好处,看看形势再作决定。”

周国权没有回答,但他心里已经倾向于李鼎臣的主张。乱世之中,手里的军队就是资本,投靠谁都吃香。要是轻举妄动,招致各方的联合打击,军队一完蛋,谁也不待见。

“少爷,我受老太爷知遇之恩,没齿不忘。在这紧要关头上,不能看着周氏宗族为他人所乘。”李鼎臣感慨而又带点伤感地说道:“只是——少爷你要有主见哪,不可为那自私的小人所蛊祸。”

对于周国权的另一个比较倚重的幕僚阎宝财,李鼎臣一直认为是个祸害,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也让周国权有所警醒。是啊,以前被阎宝财表面上的殷勤和恭敬迷了双眼,又认为李鼎臣脑筋古板,不能适应现代潮流,又加上阎宝财的挑拔,因此周国权对李鼎臣这个老臣渐渐疏远起来。这使得李鼎臣既气愤又伤心,难怪他要乘机发泄了。

周国权感觉到了这位托孤老臣的忠心和伤感,不禁有些动情地说道:“鼎老,何必说这些感伤的话呢?你对周家的忠心,我都是知道的。我想好了,就按您的意思办,咱们拖一拖,静观形势。”

李鼎臣的眼睛亮了起来,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周国权的青睐和倚重给了他极大的力量,他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浑身充满了干劲,又回到了当初刚到周家,得到周国权的父亲倚重,言听计从的时候。

“少爷,静观其变不是毫无作为。”李鼎臣脸上露出了笑意,提醒道:“九龙堂新败,这可是分化瓦解他们的好时候。胡晨东那一股人马,是不是多活动活动。多抓些人马,在这乱世之中,才可以待价而沽,谁也得待以上宾。”

“可惜那家伙光吃不拉,送他的礼物照收,却连个准话儿也不给。”周国权忿恨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直跳。

“此一时,彼一时。”李鼎臣不慌不忙地说道:“当初他投靠九龙堂,也是怕势单力孤,被人给吞了。现在九龙堂这棵大树已经分杈了,他还不得另做打算?财帛动人心,英雄爱美女。少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人前显贵,还得舍得下本钱哪!”

“鼎老,你所说的本钱,到底是什么?”周国权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鼎臣面色平静地开口说道:“少爷,二小姐年龄不小了,若是能与胡晨东结成秦晋之好,于外于内,可都是好事一桩。”

周国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周二小姐和周国权虽然是兄妹,但却不是一个妈生的。周国权的娘是正房,周二小姐的娘原来是个丫环,周老爷一次酒后乱性,把丫环给抱上了床,还弄大了肚子。于是,丫环变成了小妾,生下了周二小姐。

周家大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对爬主人床,升格为小妾的丫环自然恨在心中,平日里自然少不了刁难和折磨。从记事起,周二小姐就只能管大夫人叫娘,她的亲妈只能叫姨,而且目睹了亲娘是如何当牛作马,为周家生儿育女,到死都还象个奴隶。而周二小姐也挺可怜的,挂着个小姐的名头,却和富人家买来的丫环一个待遇。

所以说,周国权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什么好感,他费思量当然也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对阎宝财的态度有所顾虑。

阎宝财和周二小姐有些情愫,这是周家上下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周老爷子生前都曾说过要将周二小姐许配给阎宝财的话。然而,阎宝财从一个寄人篱下的穷亲戚,慢慢爬起,受到了周国权的信任和看重,却着实让李鼎臣感到了不安和威胁。借此机会,他便要在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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