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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狗越世-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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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池子还是当年挖的,房子也是那时候造的……都有好几十年了……”

老人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小杰看着他,没有再问话,静静地等着下文。我也听着,看着。老人像是很久没说起心中埋藏的秘密,现在找到了两个虔诚的听众。

再次缓缓叙说,白发老人讲起了一个深埋于时光中的老故事……

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年,古巨镇程家出了一个声名远播的人物。千年小镇古巨镇地处鲁中地区,东临大海,西依泰山余脉,环抱于齐鲁文化腹地,受千年儒家文化浸润,粗犷中含着细腻,形成了独特的鲁地风土人情。

程家是镇上的第一大家族,其先祖曾做过明朝时的高官,到了大清朝,堂下三房各有所长。长房继续走仕途,子孙出仕为官者近十人,京里、地方皆有守牧者。二房、三房却一反常道,除了长子秉承祖训耕读持家,其他子孙相继经商,踏上了“拨算盘珠”的发家之路。不得不说,无论是读书出仕,还是经商赚钱,程家子孙几乎没有弱者,经过数代人呕心沥血的经营,到了清朝末年,古巨镇程家已经成为鲁中地区赫赫有名的望族。

按说这样一个大家族是不太容易颓败的,大家族总有保全血脉、延佑族人的不传之秘。可是,一个人物的出现把程家的声望提升到了顶点,也迅速把家族拖进了衰败的深渊。

这个在后人眼中难辨功过的程家子孙名叫程致远。

程致远自小聪颖,作为程氏家族嫡系一房的次子,他少了很多承担支撑门墙方面的束缚。读书,学习经商,样样他都很出色。那年,在京为官的大哥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为他争取到了留洋日本国的名额。

走下渡海的客船,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程致远的人生从此翻开新的一页。在东京,他开始结识其他大清留学生,其中据说就有后来鼎鼎大名的周树人。他那豪爽大方、活跃好动的本性得到了尽情展现。

留学日本的第三年,程致远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团体,成为骨干之一。

在这里,他也遇到了他人生中的另一半——他的日本妻子樱子。第四年,一封书信带回了他将回国返乡的消息,也带来了他在日本结婚的讯息。欣喜,震惊,家里霎时炸开了锅。哪里有未经媒妁就私自成亲的道理?讨一个东洋婆子为正妻,岂不要坏了门风、混了血统?

在一片隐忍与蠢动中,程致远携妻回到了家乡,一场暴风雨早就在等着他了。

像很多大家族里发生过的故事一样,斥责,争执,辩论,纷乱,最后差一点拳脚上阵。程致远没有屈服,他竟然带着日本妻子摔门而去!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本来就没想在家里久待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的确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进京城,下广州,跑武汉,程致远暗地里干起了惊天动地的大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他的异常表现引起了朝廷鹰犬的注意,没有意外的,他被官府抓捕入狱,连带他的大哥也入罪丢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族再次被震动了。程氏族人特地开祠堂,一致要求把他踢出族谱,以免牵连族人受累。

还是老父怜惜儿子,悄悄卖地售房筹集了一大笔金银上下打点,总算把他从牢狱中救了出来。就为这,家中光景陡然窘迫,财物散去大半。不止如此,他这一房在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处处遭受族人白眼。无处安生的大哥回到老家,守着一家老小凄惶度日。

还没等族里决断下来,“不知悔改”的程致远把日本妻子往家里一丢,自己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老父着人四处寻找,还是杳无音信,问他那个粗通汉话的日本老婆,这个女人也只是暗暗流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说法四起,“无颜以对,羞愧离家”啊,“被革命党勾走了”啊,“被朝廷暗中捉了去”啊,沸沸扬扬,在古巨镇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轰动了近一年才慢慢平息。主角都不在了,族里只好作罢,惩罚之举草草收场。

就在人们快要忘记程致远这个人的时候,孙中山领导的起义事件频频发作,最后竟然推翻了清朝政府的统治,成立了中华民国。很快,一封民国政府的公函打破了小镇的寂静:程致远在一次起义中牺牲了,被追封为烈士!

古巨镇轰动了,程氏家族轰动了!程致远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英雄,族中长老暗暗庆幸当初亏得没把他从族谱上除名。

然而,就在举族欢庆的时候,有一个人却躲在后院的一间小屋里低声哭泣,她就是程致远的日本妻子樱子……

第8章 横祸

“荷园”是程致远起初带着日本妻子回乡时住的院子。因为妻子喜爱荷花,他便在院子里请人挖了一个水池,堆上从太湖运来的假山,再修了一个“赏荷亭”,作为自己陪伴妻子临水赏荷的地方。

只是陪妻子在院里住了半个夏天,程致远就去忙自己的伟大事业了。此后,这个院子家里一直为他保留着,反正家里房产多,不在乎空着这样一个地方。

程致远去参加起义之前回到乡里,住的还是这处院子。其时已是仲秋,落叶遍地,荷花早已凋谢,只留下半池残叶。

陪着妻子坐在池旁的亭子里,程致远久久无语。瑟瑟秋风吹来,他搂紧了微微颤抖的妻子,虽不忍心,但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决断,因为“大业”需要他。

“樱子,你、你听我说,好吗?”

他在妻子的耳边轻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

“嗯。”

樱子温柔地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她穿着中国妇女家常的素色衣裙,端庄而又稳重。习惯于服从丈夫的她,对他的想法从来都是支持。回到家里的这些天,看到丈夫寝食不安的样子,她明白他内心的感受。

“我、我还是想回去……”

程致远不由放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樱子听到了。不是他不敢对妻子大声说,实在觉得心中愧疚。回国后这几年,自己东奔西跑,连带着妻子跟着颠沛流离,不像是一个丈夫所为。真正的丈夫应该给妻子一个安宁稳定的生活环境,开开心心过日子,生几个子女,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自己做到了多少?就连孩子都还没来得及生一个啊!过去老说等几年,须知妻子一个日本女人身处异乡,没有子女绕膝左右,内心会是何等寂寞!

“你,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看妻子没有说话,眼里似乎有泪光泛起,程致远慌忙后撤。妻子爱自己,难道自己不需要为她想想吗?

“没有……”樱子强自一笑,“只要你喜欢,你就去做吧,我、我不要紧……”

“真的没关系?”

程致远心里一暖,手里搂得更紧了。

“嗯,你去吧。”

樱子坚定地点点头,转过脸去,泪水已经偷偷滑落……

秋风吹来,吹落了水池旁的几片黄叶,连叶子也在为他们感慨不已。

程致远跟着来接他的人在一个深夜走了。知道他要走的除了妻子,只有从小疼爱他的大哥,就是老父老母都不知道。把妻子托付给大哥,程致远决绝地离开了家,强忍着没有回头,谁料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程致远牺牲的消息传到古巨镇,传到程氏家族里,樱子的世界轰然倒塌了!

多少次梦里泪湿枕席,多少次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只盼着丈夫能早日回来,现在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她的一腔企盼化为流水,怎能不叫她欲哭无泪痛彻心扉?

“弟妹,你、你想开些!”

大哥程立常无奈地在一旁劝慰她,他自己也觉得没有气力。

樱子只是低着头啜泣,红肿的眼睛不肯看人。

“唉——”

程立常只好叹息着走出屋子,让服侍樱子的小丫头悉心照顾,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她。自打弟弟出走后,弟媳的日子很不好过,面对父母的质问,还有族人的白眼,她一个异国的弱女子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现在弟弟过世了,虽然舆论转了向,但她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不出程立常所料,樱子在程家愈发难以生活下去了。

不是说家里短了她的吃用开支,而是那份来自周围的无形压力让她受不了。

程致远的英雄光芒渐渐淡去之后,回复到油盐酱醋、家长里短中的人们慢慢对樱子开始挑剔起来。也是,一个外国地女人,而且是寡妇,身边没有一儿半女的,凭什么给她好吃好喝的少奶奶待遇?别人没对她说,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进退呀……千年积累下来的乡民的劣根性化为各种各样的风凉话,一点点传到樱子的耳朵里。

但她只能忍,忍到酸楚难耐时就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三五天都不愿走出去,程立常来劝也不行。

三五年之后,樱子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事情起于一件小事。那天,不知怎的,邻居大嫂家的一只母鸡跑进了荷园。服侍樱子的小丫头赶了几回都没赶出去,索性捉了这鸡放到门外,正好大嫂四处找鸡。把鸡带回家没多久,那只下蛋的母鸡浑身抽搐,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头一歪,死了。

这下可好,心疼不已的邻家大嫂抱着死鸡找上门来,硬说是樱子指使下人打死了她的鸡,闹腾了半天才在程立常的干涉下悻悻地回去了。没过几天,古巨镇又有流言传出来,说樱子是扫把星,命硬,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后来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儿地说,外国来的洋婆子怎么耐得住寂寞呢,某夜某人看到某某某偷偷进出荷园的侧门,等等等等。一时间流言污语满天飞,把樱子说得龌龊不堪,连带着程家人都成了“伪君子”“帮衬的”。

樱子气极了,哭诉到大伯程立常那里。程立常也怒了,好好地发作了几个嚼舌头的下人,可怎么能堵住悠悠之口呢?

樱子更加不敢走出院子了,除了自家的几个人,外人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原以为这样就能消除流言,可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夏末秋初的一天上午,樱子正坐在水池边的亭子里,一边做着绣活,一边欣赏池水中的鲤鱼嬉戏。

“二奶奶,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贴身小丫头秀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

“怎么了秀儿?”

三十岁不到的樱子已经看不出是异国女人,从打扮到气质都像一个纯粹的中国妇女。她抬起头来看着秀儿,眼里满是疑惑。

“有、有人来了,说、说要、要……”

秀儿涨红着脸,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说什么?别急,慢慢说。”

多年的磨练,樱子显得不急不躁,神色平静地看着秀儿说道。

“他们说、说,说要绑你去浸、浸猪笼……”

秀儿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小脸更红了。虽然服侍樱子刚刚一年,但对这个和善的二奶奶已经有了好感,她怕樱子受不了。

果然,听了秀儿的话,樱子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浸猪笼”三个字的含意她很清楚,这是对于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最大的惩罚啊,怎么会来到自己头上?

没等樱子理清这事情的头绪,一大群人蜂拥着走进了院子里,其中就有程氏宗族的老族长。几个壮汉一拥而上,用绳子把樱子捆成了“大麻花”。

“你、你们干什么?”

樱子颤抖着问道,望着满脸恼怒的老族长。

“干什么?贱妇,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要问别人!”老族长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带走,开祠堂,执行族规,浸——猪——笼!”他恨恨地咬着牙吼道,转身率先朝外面走去。

不管樱子怎么挣扎,没人怜惜她,她被扭到了程氏宗祠里,跪在祖宗牌前接受族人的审判。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有人举报她勾搭家里做杂事的光棍陈三,还想要谋夺程家的财产!

尽管樱子一再叫冤,被押来对质的陈三也抵死不承认跟她有私情,但在群情激昂的族人面前,他们的话会有谁相信呢?只不过是狡辩的托词罢了!

好在外出访友的程立常及时赶到,樱子差一点被推落池塘变成水鬼。在程立常的再三恳求与保证下,脸色青紫,披头散发的樱子回到了荷园。

“弟妹,你、你别哭了,保重身体要紧……都怪我,我对不起二弟,没有照顾好你……”

程立常愧疚地低声安慰樱子,知道自己的话很难平息她的恐惧。

樱子只是埋头哭泣,饭不吃一口,水不喝一杯,人变得病怏怏的,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在这飞来横祸面前,她一个女子,尤其是异国女子,能有多少力气去辩驳、反抗呢?这次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李大夫,我弟妹的身子怎么样?”

“大少爷,请恕小老儿医术浅陋,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难啊!”

程立常看着镇上最好的郎中的神色,心里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第9章 飞灰

事情的转机因一个日本人的出现而到来。

就在“浸猪笼”事件发生后半个月的一天,镇上忽然来了一大群县里的官老爷。这是县长大人陪着日本国的经济顾问下乡视察来了。日本经济顾问听说古巨镇有一名日本女子,特意让县长领路来探看。

程氏老族长连忙带着尊贵的客人来到荷园。秀儿看到一群人进来,以为又有什么祸事临头,吓得躲到里屋不敢出去,要不是听到程立常叫她,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樱子半步。

樱子听到程立常说有日本同胞来访,勉强拖着病弱的身子,将信将疑地走出去。一番叽里咕噜的洋话之后,樱子咕咚一下跪坐在地上,抱着日本顾问的大腿痛哭诉说起来。日本顾问拍着她的后背,脸上露出关切与痛惜的表情。县长和族长一群人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

后来,经过日本顾问的解释,大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原来,日本顾问竟然是樱子同一个家族的远方堂兄,你说巧不巧?

不过,日本顾问是沉着脸气冲冲走的。临走前,他低头对县长嘀咕了一阵,县长边听边点头,嘴里“嗯嗯”应着,脸色却黑了下来。

“日本顾问说你们大大的不好!”看到手下陪着日本人先出去了,特意走在后面的县长大人昂着下巴扫视了程立常和老族长等一干人,撇着嘴说道,“他说,你们对他的堂妹很不好!你们这些人哪,不是一向号称仁义道德么,怎么连一个友邦的女子都容不下?更何况——”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樱子小姐是国民政府追认的烈士的遗孀,你们怎可如此不知好歹?”

“没有,没有哇县长老爷!”

老族长第一个站不住了,膝盖一弯,“咕咚”一下跪在县长面前,磕头如捣蒜。民不与官斗,看到县长老爷发怒了,他怎能不惊惶呢?

“哗啦”一下,跟着老族长的一些族里的长老、长辈都跪了下来,纷纷磕头讨饶。只有程立常没有下跪,略微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另一个没有下跪的是樱子。她扫了一眼众人,不发一语,反而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好了好了,都起来,现在是民国了,不兴这一套!”县长扬了扬手,没好气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人家日本顾问说了,他要向国民政府提出抗议,抗议中国人虐待日本女性,人家日本女性在家族里都很受尊重的,没想到咱们中国人会欺负她!哎呀你们这些人哪,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要是被上头知道了,非把你们都下了监牢不可……”

一阵言语的恐吓把刚刚爬起来的老族长吓得又要下跪,旁边一个长老搀住他的胳膊,俯身耳语了几句,他连忙诚惶诚恐地向县长道歉,并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喝一杯热茶。县长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后来的事情到底如何,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看见县长一步三摇地走出老族长家,脸上也没那么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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