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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冤新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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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丁哪敢分辨,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了。包正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也颇觉痛快,来时的郁闷之气也稍稍出去了一些。不一会,里面出来了一彪人马,足有四五十个,看模样都是护院的家丁,手中都提着棍棒之类。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光景,高大身材,白净面皮,绣衣束发,显得风流倜傥。看来就是当今吏部尚书的胞弟何天福了。

只见他来到门首,面沉似水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到我的大门前闹事?”

包正上前道:“何员外,我们是县衙的差役,奉知县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一名杀人凶犯!”

何天福上下打量了包正一番:“你是何人?在县衙所任何职?”

包正凛然道:“在下龙游仵作包正!”

何天福听了,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只是个小小的仵作,竟敢打伤我的家丁,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何某人是好欺负的!”这时,身后的几十名家丁整齐划一地向前迈了几步,手中的棍棒也都纷纷扬起,大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群起攻之的架势。

小黑和一支梅见了,正好是求之不得,于是也都抽出了腰刀,就要上前砍杀。包正把他们二人喝住,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何员外不必动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贵府的家人何武,前日已经招认,村民张贵就是他用镰刀割死的。不料想狱卒疏忽,叫他越狱潜逃。有人看到他昨天回到了何员外的府上,故此我们才来捉拿杀人凶犯归案,折腰是耽搁了,谁也吃罪不起呀!”

何天福听了,皱眉道:“何武昨日确实回来过,不过,据他所说,是在县里酒后闹事,被胡知县关了几天,打了几十板子,就放出来了。何来什么杀人、越狱之事?”

包正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何武的供词,何员外岂可轻信奴才之言!”

“哎呦!那我也被他骗了!”何天福连忙见风使舵:“不瞒你说,那何武昨晚已经被我打发到蜀中采购绸缎去了。待他回来,我一定亲手将他绑缚,送交县衙处理!”

包正嘿嘿一笑道:“何员外,据我所知,那何武尚在府内,并未远去吧!”

何天福将两手一摊:“既然信不过何某,你就看着办吧!”

包正也是一步不让:“那好,我就要在府上搜一搜了!”

何天福怒气冲冲地说道:“倘若搜不到呢?你又将如何?这私闯民宅,诬陷良民之罪,我是要如实禀报家兄的!”

包正也正色道:“到时候,包某愿意听从何员外发落!”

何天福一阵冷笑:“好!那就请便吧,不过,我府中尽是值钱的物件,要是有什么遗失,就让你们倾家荡产!”然后,将袖子一拂,气冲冲地去了。

包正将手一挥:“搜!”就率领着衙役,冲进了院子。身后的一支梅看了,也不禁佩服包正的胆色:这次,可真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第一卷:锋芒初露龙游县 

第四十五章 智破连环案

包正率领着众人,将何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何武的踪迹。小黑不禁焦躁起来:“何武这厮,莫非是长翅膀飞了不成?”那何天福只是袖手旁观,连连冷笑。

最后,只剩下后花园没搜到了。包正等人进了园门,迎面是一个池塘,一架曲曲折折地浮桥横在塘上。水面上长满了荷叶,还有一些粉红的荷花高高地钻出了水面,正绽放着生命中最艳丽的色彩。

包正口中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何员外可真是雅人!”然后就上了浮桥,只觉得摇摇晃晃,于是就扶住了旁边的栏杆,对何天福说道:“此桥不大稳便,何员外就不怕出入时不慎落水吗?”

何天福冷笑道:“倒是包仵作可要小心呢,这池塘深得很,万一栽到里面,可就要因公殉职了!”

包正呵呵一笑,也不生气,率先过了池塘。踏上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进了一座八角亭,碧顶红柱、里面还有一张精致的石桌,几张圆形石凳。

包正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就对何天福说道:“何员外好兴致,昨夜月明风清,员外一定再此赏月啦!”

何天福闻言一惊,脱口道:“你是如何知晓?”

“石桌之上有几只苍蝇驻足,可见美味犹存;桌下虽然是新鲜打扫过,却还存有几枚鸡骨、几根鱼刺,引来蚂蚁成群。”包正又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故作惊叹地说道:“哎呀!这酒还真是喝了不少,何员外,酒多可要伤人啊!”

何天福听他话里有话,却佯装不知,气冲冲地问道:“包仵作,此话怎讲?”

包正指着地上隐约可见的呕吐遗迹说:“何员外,这便是乐极生悲的见证啊!”说到“乐极生悲”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何天福皮笑肉不笑地说:“包仵作,这一时饮酒过量,好像也没有触犯我大宋的律法吧?”

包正也紧追不舍,继续问道:“呵,员外也吐了!不知同饮者何人?”

“只因何武要出远门,所以就邀他来喝了几杯。”

“就你们主仆二人吗?饮酒之时,何员外坐在哪面?那何武可曾过量?”包正还真是刨根问底。

何天福指着有呕吐痕迹的一面说道:“我就坐在此面,那何武是上路之人,喝得不多。”

包正微微一笑,然后又信步走上了浮桥,观赏起水中盛开的荷花来。何天福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包仵作可真有兴致啊,你至今还未找到何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包正却指着池中的荷花,顾左右而言他:“何员外你看,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真花中君子也!员外大概也是如莲花一般的君子吧!”

何天福怒道:“我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都不牢包仵作来指指点点,你还是快快把何武找寻出来,才是正理!不然,我就一起和你对簿公堂!”

包正挥了挥手道:“何员外不要性急,刚才赏荷之时,在下忽然有了一些收获,请员外来为在下解惑。你看这段红漆栏杆,粗看与别处无异,但是用手一摸,就有些差别了。别处的扶手,总有一些灰尘要沾手;唯有此处,却是干干净净。请问员外,这是何故?”

何天福脸色微变,默不作声。

包正继续说道:“员外,再看此处栏杆下面的荷花,也与别处不同。别处的荷花茎杆挺直,而此处的茎杆却有些倾斜;旁边的几张荷叶,也有些新鲜伤痕,这又是何故?”

何天福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包正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这水底的淤泥之中,不仅长出了高洁的莲花,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何天福浑身一阵颤栗:“这——这一潭清水,能有什么秘密。包仵作说笑了,刚才下人已经准备了酒饭,请包仵作到厅中小酌几杯,在下也有一些心里话,想和包大人一叙!”

旁边的一支梅见何天福口气忽然软了,而且话中还有亲近之意,恐怕是要借机向包正行贿,于是就紧张着注视着包正的反应。

包正呵呵一笑,对何天福说道:“何员外,在下自幼学得一些微末之技,善能召唤冤魂,今天就在这里献丑了!”

说罢,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用手一指池塘,大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只听刚才所指的池塘里面忽然传出了一阵低沉的蜂鸣,声音如怨如诉,凄厉刺耳,回荡在水面上,真仿佛是冤魂在悲惨地控诉一般。

何天福扑通一声,手扶着栏杆,跌坐在浮桥上。包正见状,把手指收回到胸前,念了一声“去!”立刻四下俱寂,再无一点动静。这下,连旁边的衙役、捕快也都吃惊不小,在心中又把包正神化了不少。

包正微笑这对何天福道:“何员外,我刚才就说过了,这座浮桥不甚稳当,你可要当心啊!”

然后又对旁边目瞪口呆的衙役们说道:“谁到水下一探究竟?”

立刻就有两个会水的自告奋勇,脱衣入水。他们先将荷叶等拉断扯开,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水中摸索起来。

不一会,便摸到了一具尸体,托出了水面,搭到浮桥上一看,正是何武!

“哎呀!这不是何武吗?他怎么掉到水里了呢?”旁边的何天福故作惊讶地说道。

包正微微冷笑,仔细地观察起尸体来:身上穿着一件白绸长衫,脚上穿着一双青面白底的靴子;背上用细麻绳紧扎着一个硬梆梆的包裹。打开一看,全是白银,整整三百两。

“何员外,这些银子怎么回事?”包正转头问惊慌失措的何天福道。

“这些银子是我昨天给他的,用作采购丝绸的盘缠。”

“那么,这身衣服和这双靴子也是你给他的吧?”包正意味深长地说。

“是——是的,我见他出门时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就送与他的。”

“这个何武怎么不去蜀中,却到了水池当中?何员外昨夜与他把盏饯行,想来不会不知情吧?”

“包仵作何出此言!想是这何武酒后失足,落水而亡,与我又有什么干系!”何天福一见事情败露,也就干脆信口雌黄了。

小黑在旁边见他还在狡辩,不由瞪起了眼珠子,提起大拳头,就要讲何天福暴打一顿。那一支梅更是嫉恶如仇,已经按住腰间的大刀,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包正胸有成竹地拦住了二人,继续问道:“何武跌落栏杆之际,何员外你在何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落水而不救吗?”

“在下呕吐之后,浑身乏力,就伏在石桌上睡着了。他以后是否又继续喝酒,又是怎样离去,我一概不知。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凉亭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见月已西斜,只道何武已经走了,我也就回房睡觉了。”何天福仗着死无对证,越吹越玄。

包正听了,嘿嘿一阵冷笑,吩咐道:“准备验尸!我相信,何武的尸体会说明真相的!”

然后,吩咐衙役小心地脱下何武的衣服,从旁边的一个小衙役手中取过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解剖尸体的工具,很多,都是包正根据现代法医的设备,画下了图纸,叫铁匠打造的。

包正先取出了一副鹿皮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检查何武的头部,只见死者的颅后有一处创伤,呈椭圆形,颅骨破裂,显然是重击所致。

又撬开了死者的口腔,发现口中没有泥沙;然后割开了鼻孔,里面也没有发现泥沙。最后,包正又开膛验尸,他取出一些刀具,自死者的喉管切开,向下逐一开启检验。切到胃部的时候,仅见少量未消化的食物。包正从肠胃中取出一些食物,察看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众人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都有些色变。特别是包正切割死者肠胃的时候,有些衙役、捕快都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呕吐起来。

包正验尸完毕,解下了鹿皮手套,然后对何天福问道:“何员外,你昨天晚上,吃的是什么饭?”

何天福见他问得没头没脑,于是就据实回答道:“大米饭。”

包正哈哈大笑道:“好啊,刚才我问亭中的呕吐之物,你说是你过量所致。可是,刚才我检查呕吐物,却有玉米粉做的饭,恰恰与何武肠胃中那些未消化之物相符。这就说明,那些呕吐之物,不是你的,而是何武的!而你们二人在亭中饮酒的座位,也恰恰与你所说的相反。你刚才谎称自己饮酒过量,纯粹是子虚乌有!”

何天福无言以对,脸色开始发白,头上冷汗直淌。

包正用手一指何天福,厉声说道:“杀害何武的凶手,就是你!”

第一卷:锋芒初露龙游县 

第四十六章 蒸骨巧验尸

何天福虽然心惊胆颤,但仍然抵赖道:“你——你血口喷人,我要找我的哥哥,状告于你!”

包正身上忽然升腾起一股浩然正气,紧盯着何天福的眼睛道:“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昨夜,花园中只有你和何武两人,你先用酒把他灌醉,然后又许以重金,使他放松了警惕。你们一个喝醉了酒,昏昏沉沉;一个有心留量,头脑清醒。自然是醉者在前,醒者在后了,经过卵石小路的时候,路边尽是石块。醒者就拾起了一块石头在手,走到浮桥上的时候,醒者用石头重击醉者的后脑,将其打死,然后又推入池塘之中,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员外,你说这个醒者会是谁呢?”

何天福双膝一软,忍不住扑通跪倒在地。包正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验尸的结果,也正好与我刚才的推论一致。死者后脑有伤,正是石击所致;口鼻中没有泥沙,说明入水之前,已经失去了知觉,停止了呼吸;而这三百两银子,则正好有重金压身,就可长沉水底,藏尸灭迹。哈哈,可笑可笑,杀人者自作聪明,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众人都被包正丝丝入扣地推理说得心服口服,就连一支梅也在心里重新给包正定位了一下。小黑又问道:“那何天福给何武换上绸衫、靴子,又有何意图?”

包正道:“这也是他精心设计的得意之作。”然后,取来了何武所穿的绸衫,抖落开后,只见左肩处有一处不太大的裂口说道:“秘密就在这里!”

然后,猛然上前,伸手扯开何天福的衣领,众人一看,何天福左肩胛骨处露出了一口齿痕。

包正道:“何员外,这就是张贵之妻王氏给你留下的纪念吧!那双靴子,也就是你那夜去王氏家里所穿的吧!”

何天福在一个个铁证面前,也垂下了头,不再辩驳,但是,眼里仍然露出一股凶厉之色,咬牙切齿地对包正说:“小子,人都是我杀的,我倒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咱们走着瞧。”

包正对此当然是不屑一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一个平民百姓!把罪犯何天福捆绑起来,带回县衙。”

包正带人查抄何府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双桥镇,所以当他们从何天福家出来的时候,大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一看平日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何天福被绑了出来,无不拍手称快。

这时,人群之中,忽然冲出一个少年,扑通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道:“大人,我祖父死得冤枉,请您为我做主啊!”

包正连忙把少年扶起:“你有何冤情,慢慢道来!”那少年刚要讲话,忽然传来“当当当”的锣声。人群不由往两边一分,只见钱塘县的王知县乘坐着轿子,率领着三班衙役,急匆匆地赶来了。

到了包正等人的面前,王知县下了轿子,理了理袍袖,然后瞥了包正一眼,傲慢地问道:“包仵作,你为何捆起何员外?”

包正道:“他先杀害王氏,又杀死何武,几天之内,连杀两人,难道就不该缉拿归案吗?”

王知县看了何天福一眼,见他并不辩白,就知道确实如此。于是眼珠一转,又对包正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犯人交给本县审理,就不劳你们了。”

小黑怒道:“人是我们抓的,凭什么给你?”

王知县也面带不悦:“大胆!你一个小小的都头,竟敢目无上官,该当何罪?”

包正一看他耍起了官威,就拦住了小黑,然后对王知县道:“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我们龙游县办理的,恕难从命!”

然后转身对刚才的少年道:“你来说说吧!”

那少年于是道:“大人,我祖父家传了二十亩水田,这个何天福非要低价买下。我祖父自然不肯,谁知一月之后,水稻成熟,那何天福竟然带着十多个家丁,到我家地里去收稻,说是一个月前已经买下了。我祖父就上前与他理论,却被这厮当胸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又命令家丁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将我的祖父打得重伤吐血。抬回家后,第二天就去世了。我父亲就告到了县里,就是这位王知县审理的,他旁边的李仵作给验的尸,却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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