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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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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也最关心徐汝愚的武艺进展。

徐汝愚怅然说道:“现在要赢手下的一个左尉,也要出一身汗。”

陈昂笑道:“青凤营的左尉,都有营尉以上的实力,在宛陵都是排名五十以前的高手,打败他们,你还有什么不如意?”

徐汝愚想想也是,学武本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随即将自已半年来心中疑惑一一向陈昂启齿相询。

原本有关惊神诀的疑义尽可向陈预咨问,陈预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徐汝愚心中存隙难解,也不提惊神诀方面的事。虽说同练一种丹息,但各人有各人的心得,这也是个人独家的秘辛所在,陈预与徐汝愚关系终是隔了一层,徐汝愚不问他,他也不便主动提起。

陈昂见他还是小时倔性,微微一笑,也不嗔怪,说道:“先祖临高就雨,见雷电蛇行下击,威力骇人,心有所感。日后,推演阴阳至理,尽究人体脉络,历经三十年才创出惊神诀。”

“惊神诀虽精妙无比,使将出来,威力骇人,但对习练之人要求甚高。”

徐汝愚不知不觉,惊神诀已有小成,却不明白惊神诀难在何处,便问陈昂:“汝愚修习惊神诀,为伤情所逼,不知不觉间达到御精的境界,对其中精微之处,却无从把握。”

陈昂说道:“人之经穴,遍布周身百骸、五脏六腑,又名五输穴:井、荥、输、经、合。五脏受五谷精华,滋生精元,精元生息出井穴,溜经荥穴,注输穴,行经脉,汇于合穴之中,滋养筋骨百骸。修习丹息术中,莫不是从善导引,将合穴之中富裕丹息贮于丹田或是丹府之中,加以利用。‘原’即本源,原气之意。原穴是脏腑原气经过和留止的部位。十二经脉在四肢各有一个原穴,又名‘十二原’。在六阳经,原穴单独存在,六阴经则以输为原。丹息从原穴出汇于合穴的行经线路,人人生来如此,莫不能改也,莫是塞堵,便生病恙,若是逆行,轻则瘫痪、重则暴毙。是以,丹息术谓之为‘原息’。”

“先人伟才,寻经究脉,研习原息行经之所,创出丹息奇术来。只要内识导引,原息滋生、行经之息大为加快,因而习武之人,身体强韧,渐渐超越常人。然而原息井合行经其有一十二条线路,正合十二奇经,常人心无二用,内识只能导引对称的两条奇经。导引之术仍为各家之秘,然而,肾脏主水,五脏精元除去滋生原息,所余精元俱汇入肾脏之中,男生癸精,女生癸水(月经),肾脏之井穴为足下涌泉穴,其中可用来练化成丹息的精元也就最为充裕,上乘丹息术莫不是息出涌泉。”

陈昂深入浅出解说练精化息的过程,徐汝愚心中疑惑随之冰释,也知只有丹息术大成如陈昂者,才能如此通彻丹息运行的原理。以往自己练息,只知遵循惊神诀所示,却未曾深究其理。

陈昂继续说:“天地窍位于任脉、督脉之间,常人生而闭塞,即小周天不通也,少有天生小周天通达的异禀之人,这种人可以说是世不并出、绝世无双的练武绝世奇材,即使不习武艺,其勇力也大大超越常人。”

徐汝愚说道:“世人常言小周天贯通,乃入先天之境,又理出于何处?”

陈昂说道:“天地窍贯通之前,可用来练化为丹息的精元都是采纳五谷精华,食里有限,那所获得的精元也有限。”

徐汝愚说道:“我能明白常人为何不能以灵芝、人参等物佐食了,盖因其中精华太甚,滋生精元丹息,常人不能承受。”

陈昂见他能举此例,知道他已经尽然领悟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不由惊诧他悟性之高,接着说道:“正是如此,习武之人若是食用,就大有裨益。天地窍贯通之后,息入窍内化精,精溢窍外成息,精息流转于天地窍不息不止浑然不分,达到至灵至微的境界,就与冲和精纯的天地元气相通。”

徐汝愚恍然对道:“五谷精华也是天地元气滋生,若能贯通天地窍,便与树草一般,纳天地元气为己用。”

陈昂赞道:“汝愚悟性之高,真是世间少有。”

徐汝愚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说:“在宛陵醒来之后,汝愚一直为这样的问题所困惑,日夜思索,总是不甚明了,今日听干爹所言,才豁然通达的。若叫我乍听此言,也是摸不着北的。”

陈昂说道:“你的丹息已达到御精滋息的境界,能领悟这些也是当然。”当下又与他说了些许城防军务的话题,不觉间青光透过窗纸,已是清晨了。两人就此止住谈话,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三章 新丰城下

梦醒沉浮,喧杂之声从城南传到耳边,徐汝愚陡然惊醒,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一名精卫正穿院门向自己奔来,禀报:“敌军向城下逼来,都尉让徐将军速去南门城楼议事?”

徐汝愚见日头刚升不久,薄雾之中红芒不甚夺目,才知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暗道:干爹早早就在巡防城头发现敌情,怕是与自己分开后没有回房休息。

徐汝愚披挂整齐赶往城南,在南城下遇到张仲道与几个左尉,伸手去摘他的头盔,被他闪避开去。

张仲道问他:“你要干嘛?”徐汝愚见没偷袭到他,没好气的说:“我这样子,敌军隔得远也能认出来。”

张仲道嘿嘿一笑,抽出一块绿布来,在他面前一抖说:“我早想到,为你预备好了。”众人哈哈齐笑,徐汝愚见他们这么伧促间竟能想出作弄自己的法子,不由哭笑不得,料得其他几个人也不会借自己头盔,伸手招来门洞下一名军士,说道:“你的皮帽借我,自己去军械库再领一顶。”

那名军士依言摘下双层牛皮帽子递给徐汝愚,说道:“我能不能跟别人说,青凤将军戴了我的帽子?”

徐汝愚看看他稚气的脸上流露的崇仰,心中不由苦笑,又不愿说出拒绝的话,拧头拾阶登上城楼,将那名军士丢下城门洞里不予理睬。张仲道跟上问他:“你似乎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你?”

徐汝愚心想:杀戮之名,有何值得崇仰的。吁了一口气,终没说出什么,向陈昂等人走去。

陈昂转身见徐汝愚走来,招呼他一起向城外望去。远处,青州大军分三路向新丰徐徐逼近,两翼各为玄甲精骑,中间是一个宽达千步的巨大步卒方阵,徐汝愚心算太乙,立时就知道青州军三万人尽数来到城下。

陈昂在旁轻声说道:“看来不是佯攻。”

徐汝愚点点,说道:“可是不应当强攻啊。”

在毗陵失陷后,新丰城庇护毗陵背腹的战略地位失去,新丰城成了一个鸡肋,对宛陵、青州、白石三方而言,都不是志在必得的要隘,昨夜陈昂与徐汝愚还说到,青州、白石必不会强夺新丰城,兵临新丰的目的,无非是要将宛陵精锐牵制于此。

现在看了青州军气势汹汹的样子,徐汝愚与陈昂面面相觑,不知伊翰文欲以何为。徐汝愚想起义父吴储评价青州众人时,说:青州伊族惟有伊世德与伊翰文值得一观。看眼前情形,还再看高他一头。

张仲道在旁讶道:“那寻常方阵为何给人这么强的压迫感?”

徐汝愚见方肃面色也是凝重,其余众人俱不明白张仲道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由叹道:仲道与方师兄仅凭高手的直觉就能感知眼前方阵的威压,真是不简单。

陈昂说道:“这不会是寻常方阵,平淡无奇之中藏有无尽变式,攻守兼备,杀机藏其后,又像藏其中。”徐汝愚见干爹说完望向自己,眼中满是相询之意,说道:“这是五行方阵,干爹不知此阵也能看出杀机或中或后,实非常人之能。”

张仲道大咧咧的说:“真有那么厉害?”

徐汝愚解释道:“五行之变,必始于方。卷而藏之则为方阵,为圆阵,而握奇之数在中权;舒而张之则为曲,为直,为锐,而握奇之数在阵后。”

方肃笑道:“那大衍数阵是遇敌手了。”

徐汝愚说道:“不能一而概之。大衍数术是军制阵,其优势在于细微处,利用军士完美的配合,凝聚战力,地势越窄仄险曲,越利于发挥。而五行方阵为战局阵,其优势在大处,利用各部完善的调动,缠绕对手,地势越开阔平坦,越利于发挥。”宛陵一带尽是平川,众人听完徐汝愚评论,又见他说沉思不语,神色凝重之极,莫不骇然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徐汝愚实非担心眼前局势,神色凝重乃因为五行方阵与冲天杀阵相继问世。

陈昂抚过他的肩头,轻声问道:“是不是想起冲天杀阵?”徐汝愚满面迷茫的望向陈昂,轻轻点头。方肃问道:“是否都是不应出世的奇阵?”徐汝愚默然,眼中茫然尤盛。陈昂说道:“你说冲天杀阵尤有缺陷,那眼前五行方阵呢?”徐汝愚点点头,不解他是何意。陈昂说道:“五行方阵、冲天阵等传人可能另有旁支,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不完整的大衍术阵。”徐汝愚能领会他意指眼前此阵不会是父亲传出的,心中顿然豁朗,心想:是啊,五行阵是父亲整理使之完善的,既然不是独创,旁人会残缺的五行阵也是情理之中。

张仲道听他们三人言语,一头雾水,只是陈昂在侧,不敢放肆。宛陵众人中,他最敬长叔寂,最畏陈昂。

徐汝愚见新丰众人俱是忧色忡忡望着他,轻轻一笑,说道:“伊翰文要凭此阵破城,想也别想,现在需防他另出奇谋。”方肃说道:“青州诸将以他为首,可惜他不是嫡长子,伊周武不敢让他多立战功威胁伊崇武的地位,不然宛陵早就面对他了。”

这时青州军已然到达千步之外。步卒大方阵攸然两分,中间空出百余步距离来。数十辆拒马车推出,横成一排,立即千余工程兵躲在车后,挖濠立桩不止,众人心中骇然:青州军莫不是要在如此近的距离扎营与新丰对抗。只见青州工兵修完一处,巨阵又侧移修另一处。不到半日,一个整饬的营寨已立在千步之外,与新丰城对峙而立。徐汝愚见青州营寨又在正面修起六座简易箭楼,暗道:伊翰文不遗余力的布此疑兵,究竟要干什么呢。

张仲道看了半天,牙根一直痒痒的,只是青凤精骑现在不能显身,不然他早就要求去探探虚实。方肃看这么耗着也不得劲,向陈昂建议道:“要不派一队人去探探虚实。”张仲道听了跃跃欲试,忙晃到陈昂眼前,生怕注意不到他。陈昂抽出一支令箭交于他,说道:“不得纠缠。”

一队五百余名卫军步卒出城向青州营寨进逼。青州仿佛没有看到新丰城派出的这队人马,拒马车阵之后,青州工兵不见歇手,步卒骑兵也无任何调动。

城楼众人诧异的看着张仲道领队徐徐向青州营寨逼去,徐汝愚问一旁的方肃:“仲道离城有五百步?”方肃点点头应是,徐汝愚若有所思,自嘲似的说道:“城门直道可以每隔百步立一界碑,我以后就不用问人了。”众人见青凤将军距离感与常人一般无二,心中都想:常胜将军也有不如己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他话中建议的精妙所在。

陈昂见众人这般反应,暗叹一口气,心想:汝愚不为宛陵独有,实在令惋惜,吩咐方肃:“你速将汝愚此议急信传至都尉府,令宛陵、齐川、平邑各城先行照办。”

众人这时才恍然明白其中妙处,若能立下界碑,各级将士就能以此为参,更加准确测距传令作战。

徐汝愚意不止于此,继续说道:“若能在两城之间的官道上,每隔一定距离也立碑标记,像我这样的人出城就方便一些了。”其实此想亦非汝愚机杼独出,一般大邑重城出城门往往每隔一里就要筑一凉亭,只是十里而止,再出去就需凭借各自经验去估算距离远近了。众人都是常常远行之人,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妙处,皆感到他心思大巧,实非常人可及。

徐汝愚见青州军始终没有动静,觉得不妥,向陈昂建议道:“再进逼,如果被青州精骑缠住,就很难脱身了。”

旁有一人接言:“这五百卫军是新近招蓦的,即使损失一些,也不甚可惜。”方肃听了,声音严厉的反驳:“张将军若有损失,也不可惜?”那人噤若寒蝉,不明方肃今日为何大发雷霆。徐汝愚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才一改常态当众训斥属员的。新丰城被围,四野无数流民涌入城中,卫军兵源不会或缺,对新丰城的世家而言,值得珍惜的是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么新兵的损失可以迅速从流民中得到补充,有时故意将新兵置于险境,汰弱留强,宛陵也是这般情形。对于不将流民性命当为一回事的世家子弟,说出上述一番话,也不足方肃如此严厉的训斥。

陈昂还是听到徐汝愚轻微若无的一声叹息,转身看见他眼中黯淡之极的眸光,心中不禁一痛,只恨自己虽为陈族族主,并为绝代高手,也无法改变宛陵贱视流民附民的恶俗,语气淡然的说:“肃儿,传令收兵吧。”

鸣金声起,张仲道领队返回。正在这时,从青州阵列两翼飞迅旋出两队轻装精骑,向张仲道所率的五百步卒包抄而去。在距城门三百步的地方,未梢被敌骑缀上。徐汝愚见张仲道没有分兵拒之,反而领着五百步卒,返身与敌骑缠战在一起,心中诧异,探头一看,不由勃然大怒,不顾陈昂在旁,厉声疾问:“谁下令关城门的?”

还是刚才那人在旁小声说道:“不关城门,敌人会冲入城中。”

徐汝愚气得气血翻涌,脸色煞青,不说一句话,掣出长刀翻身从墙壁头跃下,向五百步卒急掠而去。陈昂看了伸手欲拦,又顿住收回来,只怕拦了他,他会记恨自己一辈子,一鞭抽向那人,喝道:“两百敌骑进城能让吓破你的胆。”

五百步卒被二百青州精骑缠住不过片刻,就倒下数十人,一时陷入惊惶之中,全无阵型可言,只凭人之本能与青州虎狼之师抵抗,只有张仲道抵挡一侧,情形稍稍好看。

徐汝愚大喝一声:“结棱形阵。”便冲入青州军,刀光分飞,将青州轻骑荡开些许。见五百步卒听到他的话,却无任何反应,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没有经过一点训练就被派上战场的新丁,心中大恨,忙招呼张仲道各为犄角,抵住敌人近半攻势,但是两人所遮闭的范围毕竟有限,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间,不停有人卧在血泊之中。

五百步卒知道徐汝愚威名,见他不顾个人安危前来相救,都是一振,先前垂死的沮丧为之一荡,竟也堪堪将敌骑挡住。

徐汝愚见城门微微开启约有三四尺的模样,便领着众人且战且退。青州军识出五百步卒阵前两人非同小可,两列各出数队玄甲精骑共计二千人包抄过,中线步卒阵中也分出两列巨型竖阵五千余人迅速向战团扑来。五百步卒终因被轻骑缠住,速度大为减缓,在城门处终被二千敌骑缠上。

玄甲精骑与刚刚的轻甲精骑判若两分,抵在侧尾的徐汝愚顿感手中压力倍增,相信张仲道未必比自己好过多少。只是门开得太小,一次只得进去数人。方肃在城门内大呼他的名字,让他赶快进去。徐汝愚如若未觉,连掉头看一眼也不去看。

须臾时光,便觉挨了整天一般,见在城门的步卒廖廖无几,招呼张仲道向城门靠近,刚要入城,只见身后一阵箭雨从空而降,返身见还有十余人还陷身敌阵之中,城上箭雨也不择人将之一起覆盖,十余人瞬间有三四人被箭雨射倒,忙喝道:“仲道救人。”

见方肃在门内疾伸手来,欲要将自己抓进城中,举刀反撩,斫向他的肘臂,将他一刀逼开,一个轻纵与张仲道一同挤入敌阵。城上众人见徐汝愚与张仲道返敌阵,俱是一惊,齐叫长弓手停住。玄甲精骑见徐汝愚两人又返回,不顾十余步卒,团团将两人困在当中。

徐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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