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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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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翻进不知客栈后院时无意闯进的那个‘湖心筑’？”
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在那里被漆雕推得差点撞到墙上。
“如果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漆雕在失踪这段日子来过得很好。”
莫忘仇接道：“如果不是真的呢？”
楚云飞道：“至少我们进入湖心筑里看到的是真的。”
湖心筑里的陈设，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甚至是普通的碗碟，以致那一丝庐山云雾的味道。
——通通都是按照漆雕的喜好来的。
——大哥的日子过得不错呀。
“娃娃当时说的没错，漆雕的日子过得是挺不错的。”
莫忘仇道：“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云神和漆雕有牵扯，而且是很大的牵扯。”
“多大？”
楚云飞笑了笑：“那只牙笛出现在云神手上本来就很奇怪。”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牙笛是被漆雕的父亲带走的，现在牙笛又出现在云神手上。
“你怀疑云神就是漆雕的父亲？”
楚云飞轻咳几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儿子当江湖盟主，老子去为祸江湖？”
莫忘仇只能茶杯里的水泼掉：“这题太难。”
楚云飞又倒了杯茶给他，笑道：“现在云神明里是对付我们几个，其实矛头指着的就只是你和漆雕。”
莫忘仇皱了皱眉：“你又想说什么？”
“如果云神对付漆雕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瓜葛，那他费尽心机找你麻烦是为了什么？”
莫忘仇冷冷道：“我和云神之间没有瓜葛。”
楚云飞不禁笑了：“别那么快否认，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莫忘仇只能选择闭嘴。
过了半响，抬起头，却发现楚云飞正盯着自己看。
没人喜欢被这么盯着看的。
楚云飞当然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你猜我在想什么？”
莫忘仇才没兴趣猜她在想什么。
楚云飞递了杯水给他，“你对抹粉姥姥知道多少？”
“她想要我的命。”
“还有呢？”
莫忘仇摇头。
楚云飞笑着解释：“抹粉姥姥是很奇怪的杀手，她用那种毒粉把人害死之后就剥下他们的皮留给自己用，所以被她害死的人全部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换句话说，她不杀男人。”
莫忘仇的语气更冷：“你列了一大堆问题没解决，最后就剩拿我开玩笑了对吧。”
“对。”
他真的快恨死了楚云飞那副笑容。
于是一杯茶直接泼到楚云飞脸上！
人为什么总要自找没趣？
楚云飞叹了口气抹了抹脸：“我怎么觉得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一直倒霉？”
“那你最好离我远点！”
楚云飞摸摸鼻子：“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
又来了！
楚云飞这回可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这种情况她除了闭嘴还能干什么？
但是就在她闭嘴的时候，麻烦又再次找上门来了。
茶楼的二楼设有雅座，但这种实在算不上高档的茶楼，它的二楼是少有人去的。
所以这里的二楼理所应当是空置的，就算不是空置的，它也当然不会吓人。
但莫忘仇和楚云飞被请进这座茶馆的二楼时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里没有桌椅，连茶都没有。
一口巨大的锅架在屋子正中央，那的确是口巨大的锅，大到你就算把莫忘仇和楚云飞两个人放进去煮你都不会觉得位置不够。
——这么大的锅的确很适合煮人。
而且现在锅里就在煮肉，只是不知道煮的是不是人肉。
莫忘仇很少吃肉，所以他哪怕有再好的鼻子也闻不出来这锅里煮的是什么。
楚云飞摸了摸鼻子，她倒是闻出来了：“狗兔斑鸠蛇还有獐子···”她猛吸了吸鼻子，对着大锅后正在吃肉的人笑了笑：“阁下就是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的痴肉先生？”
那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擦了擦嘴边的油：“吃了？”
“没吃。”
“不饿？”
“我简直饿疯了。”
痴肉先生直接舀了一大碗肉汤递给楚云飞。
楚云飞勉强地喝了一大口，莫忘仇在旁边看着，从楚云飞的表情来看这碗肉羹一定难吃到极点。
但很快这碗肉羹就递到了自己面前，浓郁的肉味扑面而来，楚云飞对着他低声苦笑道：“大早上吃这个是挺倒胃口的···”
何止倒胃口，莫忘仇只浅尝了一口就差点没全呕出来，这一大锅肉竟是一点调料没放直接用开水煮的。
他真奇怪那个痴肉先生是怎么把那一大碗肉吞进肚子的。
楚云飞见他只稍微意思了一下就只好自己接着又海吞了一大口，勉强笑道：“好肉。”
痴肉冷笑：“本来就好肉。”
莫忘仇不动声色，江湖能人异士本来就多，他初涉江湖，该闭嘴的时候他当然懂得闭嘴。
痴肉接着道：“你饱了吗？”
“很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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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碗？”
楚云飞苦笑：“求之不得。”
一碗肉又递到了楚云飞手上，楚云飞闭上眼睛囫囵地一口吞了下去。
痴肉的目光定格在莫忘仇身上，莫忘仇被这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凡是男人应该都不喜欢自己被另一个男人这么看。
所以莫忘仇也顾不得忌讳，张口就问：“这人是谁？”
痴肉笑了笑，“痴肉先生，自然就是爱吃肉的先生。”
莫忘仇继续道：“看来你什么肉都爱吃。”
痴肉点头：“什么肉都爱吃。”
莫忘仇道：“人肉吃不吃？”
痴肉摇头：“人肉是酸的，而且你一旦开始吃人肉就会上瘾。”
莫忘仇冷冷道：“你没吃过人肉，怎么会知道人肉是酸的，怎么知道吃人肉会上瘾。”
痴肉叹了口气，好像非常可惜：“这世上已经有太多靠吃人肉活下去的人了。”
莫忘仇怔住，楚云飞已经把那一大碗肉吃光了。
痴肉先生道：“你吃了我的肉，就是我的朋友。”
楚云飞也笑：“你请我吃肉，那你也就是我的朋友。”
“朋友有难，你帮不帮忙？”
楚云飞苦笑：“我们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你？”
痴肉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这件事情只有你们能帮我。”
“为什么？”
“因为有人想吃你们。”
楚云飞更加不懂：“有人想吃我们，你却要我们帮忙？”
“想吃你们的人和我不同。”
“哪里不同？”
痴肉还是盯着莫忘仇，“我不吃人肉，他吃人肉。”
“吃什么人肉？”
“什么人肉都吃。”
楚云飞刚刚吞下去的肉好像开始在胃里翻滚。
莫忘仇的脸色也很是不好：“你不是说人肉是酸的？”
带着酸味的人肉有什么好吃的？
痴肉苦笑：“我也说过，吃人肉会上瘾。”
楚云飞终于缓过气来：“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他是我弟弟。”
两人怔住。
痴肉苦笑着解释：“他叫居竹，从来只吃素，如果一定要吃荤的话，那就吃人肉。”
楚云飞好奇：“那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他在三年前加入云神，从此一去不复返。”
就像向灵儿和丁令欢一样。
“云神派来很多人找你们麻烦，其中一定有他。”
“你想让我们放他条生路？”
“这样最好，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楚云飞苦笑：“他实在已经吃了太多人了。”
“我只是想让你们转告他，他哥哥，一直在等他回家。”
他只是想让他回家而已，回家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可惜有些人有家不能回，有些人有家不想回，有些人不知道家在哪，有些人没有家。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岂非就是经历了一系列大风大浪之后，还有一个自己本不起眼的人，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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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吃肉的人
二月初六，无风，天晴，诸事皆宜。
诸事皆宜的意思就是也宜杀人。
路上只有一辆马车，马车里只有三个人。
——莫忘仇，漆雕瀚，楚云飞。
这并不是人定的，这是抽签的结果。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差的结果。
将漆雕瀚和莫忘仇并到一处刚好降低了丁令欢和信云深的危险。
可问题是为什么偏偏在他们两个中间插上个楚云飞？
——“我他*娘的怎么就这么背啊！”
······
诸事皆宜，但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树枝头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着了，一袭蓝衣，凉薄似水。
——向灵儿。
“各位，气色不错啊，那些心肝脾肺的味道想必也不错吧？”
莫忘仇已暗暗地握紧了剑，楚云飞也不得不苦笑，如果不是为了丁令欢，这个向灵儿恐怕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向灵儿继续道：“你们沿着这条路，是要去找将离公子吗？”
楚云飞眸光一闪，“不好，将离有危险。”
漆雕已经拉过了缰绳。
“要走，先问过我的铃铛！”
向灵儿的铃铛，也是夺命的铃铛。
刹那间，铃铛碎响，漫天花雨。
几乎是同时。
牙笛声！
一股墨绿的内劲如涓涓细流从指间流淌了出来，瞬间，木叶萧萧，遍地狼藉。
“莫忘仇，我们先走。”
漆雕的功力远在向灵儿之上，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绝对不会有问题。
马车继续向前，现在最令人担心的应该是将离，他一旦在中原出事，离恨岛必定倾巢而出为他报仇。
那时的结果才叫不堪设想。
有时人在紧急的时候总会忽略很多事情，如果他们真要来堵莫忘仇一行人，怎么可能只单单派出向灵儿？
那是一支铁锤，不过恐怕见到它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一支铁锤，它实在太大太恐怖了，狰狞到几乎不像是凡人用的东西。
在这支铁锤面前，信云深的那把丈余长的刀恐怕也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支铁锤如果砸在人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还不晚。
这支铁锤砸下来的时候，莫忘仇和楚云飞已经跳下了马车。
马车已经粉碎，连那匹马都已经被这巨大的内力轰成齑粉，血肉横飞，肉末溅到莫忘仇眼中，染得几乎一片赤红。
这支铁锤如果砸在人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还不晚。
这支铁锤又再次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流焰出鞘！
这柄剑曾创造了无数的神话，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砰”剑锤交接，莫忘仇连退了好几步，喉口一阵甜腥涌上来，他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好，现在强行运功无异于找死。
铁锤落地，锤后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胡人，他有些得意地看着莫忘仇，他是个十足的巨人，只有这样的巨人才能举起那种铁锤，他看不起莫忘仇，莫忘仇在他面前就像只盘踞在猛虎面前的精瘦黑豹。
莫忘仇冷冷地盯着他，楚云飞就这莫忘仇的眼光看去，那胡人的喉间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楚云飞忽然笑了，胡人忽然瞪大眼睛，他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莫忘仇刚刚的那一剑不仅斩断了那把铁锤的锤柄，同时也伤了他的心肝脾肺。
可惜这把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生路就已经被斩断了。
他倒在地上，他倒地的瞬间楚云飞的笑容就消失了，因为他一倒地他身后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巨人。
两支铁锤，倒下一个还有一个。
第二支铁锤落下来的时候，楚云飞抱着莫忘仇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二轮袭击。
“住手···”
铁锤不动了。
莫忘仇和楚云飞互搀着站起来，不大的林子里竟飘来了肉香。
莫忘仇皱着眉道：“酸味。”
——人肉是酸的。
早就知道他们会遇到居竹，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其实即使不闻味道也知道这是居竹，因为他和痴肉长得一摸一样。
他带来的锅也像极了痴肉的那只锅。
那胡人好像非常听他的话，他立即就不动了，不仅不动了，他还走开了，走开的时候，拖住地上的那个胡人的脚，猛地一甩，准确无误地扔进了锅里。
锅里是煮沸的水，底下还在烧着，居竹握着钢勺慢慢搅拌，似乎在完成一场大作。
——恶心！
莫忘仇的脸色惨白，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楚云飞的脸色竟然也有点发青：“你吃人？”
居竹头也没抬：“人肉埋在地下实在有点浪费。”
“自己人也吃？”
“自己人的肉也是人肉。”
世上的确已经有了太多吃人的人了，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爱破坏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如果人连同类都吃，那他们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世上如果都是这种人，那么人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肉似乎煮好了，居竹拿起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手，笑嘻嘻地道：“这胡儿的肉质算不上鲜美，但十分有嚼头，你们该多吃一点。”
莫忘仇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但是居竹的目光居然就停在莫忘仇身上不动了，“你的脸色苍白，想必很少吃肉。”
莫忘仇不语。
居竹笑了：“你的肉如果用来煮汤一定是很好的。”
“有多好？”
“你是半药人，你的肉很补。”居竹想了想又道：“应该用文火慢慢炖，最好活的时候就炖···”
楚云飞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他的肉太贵，你买不起。”
居竹叹了口气：“好肉是很贵，现在的好肉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忽然盯紧了楚云飞：“你的肉贵不贵？”
楚云飞赔笑：“我的肉不好吃。”
居竹继续道：“你的肉贵不贵？”
楚云飞正想答话，却忽然脚下一软狠狠摔到地上。
——怎么回事？
莫忘仇当然还站着，他的表情很冷，但一点都没觉得意外：“痴肉就是居竹。”
痴肉的肉里放了药，楚云飞吃过。
居竹的锅里刚刚才飘来肉香，楚云飞也闻过。
两种药和到一起，楚云飞又不像莫忘仇那样有百毒不侵的身体。
居竹还是盯着莫忘仇，莫忘仇表情不变地解释：“你的锅没洗干净，我闻到了今天早上的味道。”
居竹笑了：“没想到你不仅有一身好肉，还有一个好鼻子。”
莫忘仇受伤了，楚云飞中毒了，他们的肉绝对不会太贵。
莫忘仇忽然看向楚云飞：“你还有多少个暗器？”
…：文：…“三百九十六个···”
…：人：…“是不是一个都发不了？”
…：书：…楚云飞也很想说不是。
…：屋：…居竹又笑了：“楚笑侠，我不敢吃你。”
楚云飞也笑：“你想放了我？”
“我不敢吃你，但我敢杀你！”
那胡人已经提着铁锤朝楚云飞走了过来，三十六个暗器破空而出，她还能发暗器，但她的头实在太晕了，三十六个暗器全钉在他身上，可惜一个都没有打中他的穴道。
那胡人竟然好像全然不知，就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他还是提着铁锤一步步朝楚云飞走了过来。
“楚云飞！”
“砰”地一声，莫忘仇已经被铁锤猛地一把撞飞到树上。
铁锤已经朝着楚云飞砸了下来。
莫忘仇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没有楚云飞，那这个世上就不该出现莫忘仇。
而她现在就要死了···
楚云飞要死了，楚云飞怎么可能会死？
楚云飞救了他那么多次，报恩也好找死也好什么都好，他要她活下来！
——那就让他救她一次！
“楚云飞！”
你没有亲历，你不会体会那一瞬间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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