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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情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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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秀收起项链,发现他脸色不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憨哥睁开眼道:“没什么。”心里有些难受,转身走了。
  “这人真是的!”文秀大喊道:“我还请你下馆子呢,怎么就先撤了?”
  憨哥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不吃。”
  文秀瞅瞅项链,又望望憨哥背影,一跺脚道:“这人真怪!狗头上不了秤盘!”
·23·


二十四、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见……
  1
  在居委会无休止的论战中,王大爷什么时候都处于少数派地位,心里郁闷,上街去溜达去散心,看了些新建筑,心情渐渐好转,又进了一家新开的超市,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摩肩接踵的人们,自言自语道:“社会是在变化呀……这超市,就比从前那小门市部方便多喽……”
  文秀正在超市里看这看那,发现王大爷之后,十分欣喜地迎上前去叫道:“你老人家总是骂当今社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今儿怎么有空到这热闹地方来了?”
  王大爷脸一红,说道:“死丫头,揭我的短呀?我只是看不惯男人留长头发,女人穿短裤,啥时候说过咱国家的坏话?改革开放——就不兴我这老头儿出来感受感受新生活?”
  文秀打趣道:“嘻嘻……谁说你老啦?你不老,尤其是你的那颗心,还相当年轻,不如把韩大妈……”
  王大爷急了,上来要打文秀:“死丫头,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瞎咧咧个啥?你别跑……你别躲……”追出了超市。
  文秀边跑边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呀,你要娶了她,她就不会整天破坏他儿子的事儿了!哈哈哈哈……”
  王大爷气喘吁吁,不再追了,说道:“怎么是破坏呢?她那不是……”望着文秀,想了想道:“你别咒你韩大妈,她和你妈,当年生你……”没了下文。
  文秀不再笑了,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早就知道,我和憨哥生下是抱错了。”
  她的话,使王大爷吃惊不小,问道:“文秀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秀说:“我不傻——我敢断定,憨哥也不傻,他也知道这事儿。”
  “小韩子也知道?那他为啥不说?”
  “你们呀,别把他当憨人看——他从小就是那样的,外憨内秀,有事从来都搁在心里的。”
  “哦……”王大爷自语道:“如此看来,张主任也低估了小韩子,我们这帮老家伙,真是在瞎操心呢……”
  忽然,文秀说道:“王大爷,我早就想明白了,你抽空儿给韩大妈做工作,她要愿换,我就认她是亲妈!”
  王大爷又是一惊,嚅嚅道:“这……我……文秀,你这是在……”
  文秀转了个话题,凿凿说道:“我在这儿考察一下超市,信不信由你,今后,我要开一个比这大的!”
  “好哇好哇,到底是学过经贸的!”王大爷敷衍了一句,心里想的仍是韩文俩家那事,为难地说道:“我去跟她讲,能行?”
  文秀拉着他的胳膊道:“我的好大爷呀,你去,你是天底下最合适的!这事非得你老亲自出马不可。”
  王大爷也笑了起来。他鼓足勇气,乐颠颠地直奔后院,说起了当年俩孩子被抱错的事儿,重点把文秀夸奖一番。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气呼呼的韩大妈赶出了门子,连一口水也没讨上喝,连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怨言也没来得及发出来。
  “咣”地一声,韩大妈将门关死,把唠叨儿子的那股劲儿,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这个老王头,真是个没事忙,越老越糊涂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向街坊邻居宣布,永远不跟他说话了,真是的……”
  阳光从窗口射了进来,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生疼,渐渐湿润起来,朦胧中,文秀的形象呈现在自己面前……她主动为憨哥出抵出租车公司押金,后来却生着法子处处卡脖子——她主动要送电风扇,却和小红一起骂人——她主动回收那些为憨哥准备结婚的用品,却拿这个要挟人,嘲笑人……
  想到这儿,韩大妈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文秀……这丫头是我生的?她这脾气,和前院那刘小庆一个样儿,一点都不随我呀!”
  2
  丁雪实实在在把憨哥作为了倾述对象,而且每次必须到街边的水泥墩上,每回必须哭得伤心欲绝——否则不算谈。
  收好车,丁雪一如既往地哭个不停。
  “没有啊……”丁雪呜咽着说:“那么多人认领回了失物,那么多人兴高采烈,为什么偏偏没我那项链?”越哭越上劲。
  憨哥道:“我看你情绪这样不稳定,真怕你出事呢。这一阵子,我每天少拉俩小时活,专门陪你。别想它了,身体要紧。”
  “不是的!”丁雪说道:“我是要努力……我是要下决心忘掉它。”又说道:“不是的!你既然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跟你好好谈。”
  憨哥说:“那就别哭了。”
  “不是的!”丁雪擦擦泪说:“你不懂,女人呀,要彻底忘掉一件事,非得好好地痛哭不可。”
  憨哥琢磨道:“小朱子也这么说过……”于是就守在一旁,真诚地对她说:“那你就哭吧——好好哭,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吧。”刚说完,忽然,憨哥起身便跑。
  文秀背着小包,正从超市向自己的服装摊走去,嘴里哼着台湾歌手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唱着唱着,就跑了调儿,走了神儿,扬起脖子,向一侧张望起来。她发现,憨哥正向前边跑去,就怆然说道:“啥事,他这么急?他这是又发什么神经?”不由加快了步伐。
  刚才,丁雪在哭述项链丢失的时候,憨哥脑中忽然开了窍,来不及解释什么,拔腿跑向那天捉小偷的积水处。他辨认了一下方位,便弓着腰,在水里摸索起来。
  文秀跑来,见他这乖张动作,说道:“喂,你那是在干什么呀?”
  憨哥见文秀来了,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自言自语道:“怎么搞的,我的狼狈样儿,老想躲她,可总是让她撞见……”对文秀打了声招呼:“不在摊儿上守着,你怎么有空跑到这儿来了?”
  “我正要问你呢!憨哥,你怎么整天总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我……我好好的呀!”
  “好好的?你在那水里摸鱼呀?”
  憨哥愣了一下说:“摸鱼?对,是有鱼呢!”
  文秀仰脸大笑道:“这滩污水,臭气熏天,哪来的鱼?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没……没什么……”憨哥继续摸着,暗自琢磨:“我的光辉形象,她咋一次也没看见?”
  有路人围上来问文秀:“你认识他?那人在干什么?捞鱼虫?”
  “他这人呀,是做梦得了财神爷的圣旨,在这臭水坑里捞金银财宝呢,哈哈哈哈……”文秀的声音特别大,专门为的是讽刺憨哥:“喂,摸出啥宝贝来了?让咱也开开眼……”
  忽然,憨哥心头一喜,从水中拎起一条项链来——阳光照在那上面,每一个水珠都在闪光,像是一串太阳……
  “哇……”文秀的笑声忽然停住,望着水中的憨哥,惊讶地说道:“这么漂亮的项链啊!”
  憨哥笑了,用手擦脸上的汗水,却抹了一脸泥;文秀实在无法理解,问道:“怎么回事?你真捞出宝贝了?”
  憨哥蹒跚地走出积水,文秀迎了过去,非要看那项链;憨哥把它递到她手中,文秀惊喜地看了又看,叫道:“我的天呐,真是宝贝呀!”
  路人也围了上来观看。
  “去去去,碍你们什么事儿?想抢啊是怎么着?”文秀将项链交还给了憨哥。
  憨哥说:“嘿嘿……总算没白忙活……”
  文秀仍然一个劲地追问:“臭水坑里,怎么会有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真的?”
  憨哥拉住文秀便走。
  “你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咱边走边说。”
  俩人刚一离开,背后那些路人,还有一些闲人,便争先恐后跳进水里,都在喊:“有宝贝呀——快来捞呀……”
  一个胖子摸起一块碎石,对着太阳检验,被另一个小伙子一把夺过,嚷道:“这块金子,是我先摸到的!”俩人在水中扭打起来。旁边的人,也都不顾西装革履,争先恐后跳进污水之中,又夺又抢,顿时水中乱作一团。
  憨哥领着文秀,边走边把事情的缘由说给她听。
  文秀听后,说道:“这么说,不是什么泥中显宝,天上掉馅饼,是那丁雪的?”
  憨哥点了点头,说道:“是她的,是她的。这下好了,她不会再哭了,情绪也会稳定下来。”
  文秀脸上有些不自在,摇摇脑袋,嘲讽他道:“是啊,这下真的好了!快快拿着它,论功领赏去吧!”
  憨哥站住脚,板着脸说:“文秀,你这样说,我就不去了。”
  “这可是献殷勤的好机会,干嘛不去呢?”
  憨哥递上项链,说道:“求你帮个忙,把它交给丁雪,你们都是女的,心灵容易沟通,帮个忙吧。”
  文秀望着他,又瞅瞅项链,然后大笑道:“你给你女朋友送礼物,凭什么指使我当跑腿的?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女朋友?”憨哥低下自语道:“我真想让你当我女朋友!”在文秀的笑声里,他也只好应酬:“嘿嘿……我……”
  文秀瞪着他说:“说呀!又是半截话。你什么呀?”
  憨哥愈发不自在,心儿怦怦直跳,想到“我说了,她回绝怎么办?那不是逼我死吗?”没再答话。
  “哑巴了?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我——我是想——”憨哥到嘴边的话,终于咽了下去,平心静气地说道:“丁雪怪可怜的,老是哭,你去劝劝她吧。其实,我对她只是同情。知道吗,同情不是爱情!”文秀愣住了,他接着说:“也希望你能同情她……”
  “我?”
  憨哥说:“咱们都应该有同情心嘛!”
  “让我去给你的女朋友做工作?亏你想得出!”文秀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憨哥独自站在那儿,手捧项链,一脸无奈。
  3
  街边绿草如茵,各种鲜花盛开。石鼓墩上,依旧坐着丁雪,旁边仍然候着憨哥。
  丁雪抖抖瑟瑟地举起项链,对准太阳,欣喜地观赏着,赞美着。
  憨哥为自己能如此完满的做成这件事而自豪,他抿抿嘴巴,说道:“现在,你该高兴了吧!”
  丁雪说:“太感谢你了!我我……我太激动……”忽然,又捂脸哭起来。
  憨哥问道:“怎么?我还想着你从此会拨云见日,生活在灿烂阳光之中呢,如今东西找回来了,怎么还哭呀?”
  “不是的!”丁雪说道:“对不起,我一看到这项链,我就想起……我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回到家里,韩大妈边伺候儿子吃饭,边关切地问:“现在她不哭了吧?咱的项链,她戴着还合适吧?”
  “咱的项链?”
  “是啊,你不是说,认领回那条项链,直接给了丁雪吗?”
  “哦……哦……”憨哥低下脑袋,加快了进餐速度,瓮声瓮气说道:“妈,你身体不好,就别操那份儿闲心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韩大妈拍下筷子道:“怎么叫操闲心?你以为是棵白菜、是根萝卜?那可是用两千块钱买来的呀!”
  “妈!”憨哥说:“你千万别生气,快吃菜。医生说了,心脏病人要少吃肉食,多吃蔬菜,而且……”
  “别打岔!”韩大妈哪有心思吃什么菜呀,盯着儿子问:“我在跟你说话呢,她戴着好看吗?她心里中意吗?”
  “马马虎虎……”
  韩大妈又问道:“她不喜欢?”
  “妈,菜都凉了……”
  “我不吃啦!”韩大妈生气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两千块钱的东西,还看不上眼,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是皇帝的公主呀!”
  憨哥急忙站起来劝道:“我说妈呀,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呀?人家——人家很高兴呢!人家——人家很感谢呢!”
  “真的?”
  4
  在出租车公司的业务考核中,憨哥除了迎奥运学英语一项没及格以外,其他如行车安全、运营业绩等主要指标,都名列前茅,得到了李经理的三分批评,七分表扬。孟师傅等人也围着他取经。一时间,他成了公司的红人。区里宣传部门,也下来人整理材料,想把他评个先进什么的。然而,苦于他的事迹不够突出,也就罢了。而他却觉得这事情挺逗,“嘿嘿……如果我把我做的那些事说出来,比谁都先进呢!”他不想争那个荣誉,也无须在公司说什么。出车中间,他总是反复考虑着自家的事情。自己问自己道:“这嘴,怎么搞的?越考虑妈的身体,越让妈瞎操心,该打吗?”接着答道:“该打!”自己就惩罚了自己一下。
  芝麻官望着他,笑个不停……
  他说道:“老伙计,咱俩是世上最贴心的朋友了,你笑我干什么?告诉你吧,有空我要好好跟文秀谈谈,不行就换一下,我不怕她妈……”
  ……
  项链的问题解决了,韩大妈乐呵呵地让胡喜把丁雪重新请到家里,桌上不仅摆上可口的饭菜,而且还堆满瓜果梨桃,真可谓是热情非凡。她围着丁雪问道:“姑娘,咋不戴上呀?”
  丁雪感到这话说得突兀,反问道:“大妈,你说什么,戴上啥呀?”
  韩大妈相当自豪,相当开心地说:“项链!那项链呀!”
  胡喜也怂恿道:“丁雪,戴上呀,快点打扮起来,也好让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开开眼。”
  丁雪犹豫再三,还是从包里取出那条项链,看了看,却不想戴;韩大妈和胡喜凑上前来,用心观看起来。
  胡喜说:“哇,太漂亮啦!瞧这工艺,简直就是鬼斧神工,登峰造极嘛!”
  韩大妈说着“等一下,等一下”,忙从床边取来花镜,激动地戴了半天,才戴到眼上,看着笑道:“是不错。是不错。”
  丁雪嚅嚅道:“我不想戴,真的。”
  韩大妈取下眼镜,问道:“为什么?”
  丁雪说:“人是感情动物,憨哥和大妈,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这手,能把它往自己脖子上戴吗?”她想到的是,这项链是周亚文送她的,怎么可以在这场合戴呢,但被逼到这个份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啊,我明白了!”胡喜做恍然大悟状,叫道:“她呀,是想让大妈你亲自给戴到脖子啊!”
  韩大妈点点头,笑道:“是啊,论老理儿,有这规矩的,我是应该为她戴上。婆婆给儿媳妇戴项链,那才叫正经事呢。”
  丁雪愈发为难起来,连连说着:“这……不合适呀,不合适……”
  韩大妈一把按下丁雪的手,乐哈哈地为她戴上那项链,心里着实体验了一回做婆婆的感觉,带有强制性地说道:“别动,我说合适就合适!”
  胡喜瞅着丁雪拍手嚷道:“绝!绝对的容光焕发!这哪是倒腾小饰件的丁雪呀,分明是皇后娘娘嘛!”
  韩大妈退后了几步,笑着端详起来,说道:“是该戴上的,真好看!”
  胡喜点点头说:“为了这条项链,我哥真是历经千难万险,费尽了心血。”
  丁雪对这一点也是很认同的,点头说道:“是啊,他全告诉我了。不容易,真不容易啊!我非常感谢他,要不是他呀,我……我……”又哭起来。
  韩大妈上前来劝慰:“看你,咋又激动上了?”
  胡喜顺手递上一个大鸭梨说:“快压压!大夫说,梨可以抑制激动,平定心情,快吃一口,就把泪水压下去了。”
  “不是的!”丁雪哽咽着:“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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