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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西游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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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去找寻。”因看着葛、滕两老道:“你们地方上的土地庙在哪里?”葛根道:“我们这地方没有土地。”小行者道:“有土此有人,有人便有郊社之礼,哪有没土地神之理?”滕本接说道:“闻得当先原有土地,只因缺陷大王来后,遂不在了。”正说不了,只见一个白须矮老儿,头戴破帽,身穿破衣,急忙忙走来,跪在小行者面前,口称:“葛滕土地叩见,拜谢小圣。”小行者道:“我方才问,说是这地方没有土地,你却是哪里来的?”那土地老儿禀道:“既有地土,自有土神,但土神必须地土宁静,方得安居显灵。这葛、滕两村地土原薄,就是妖怪未来,已被葛藤缠绕不了。今又来了这妖魔,每日领了许多子子孙孙钻来钻去,将一块地土竟弄得粉碎,生长不得万物,故小神不敢虚受两村香火,地方所以说没有。今蒙小圣法力,借得金母入地,一时缺陷尽平;小天蓬又将群妖打死,老妖怪再也不敢来了,就来也没处安身,故小神仍得守职,特来叩见,拜谢小圣。但仓卒到任,衣冠褴褛,不成威仪,望小圣恕罪。”小行者道:“据你这等说,是我来替你地方填平缺陷。今将师父失去,倒自弄个缺陷了。你且起来,我问你,你虽一向不管事,我看你说话倒象是个有心人,这妖怪的来踪去迹,你定然知道。今不知摄了我师父在何处?”土地道:“小神虽不知详细,但闻得昔日这葛、滕两姓牵缠,是非不了,一种胶结之气,遂在东南十里外无定岭上,长了无数葛藤,枝交叶接,缠绵数十里,再没人走得过去。这葛藤老根下有一洞,洞中甚是深澳,这妖怪想在那里面存身。因这无定岭是葛、滕两村的来脉,岭上生的葛藤破了两村风水,故这妖走来村中,弄人的缺陷、受享猪羊祭赛。今既被小圣与小天蓬打败,定摄了唐师父仍躲到旧洞去了。小圣要访根脚,须到那里去寻。”小行者道:“两村无数人家,既知是岭上葛藤破风水,何不叫人将刀割断?”土地道:“这些俗人议论纷纷,又无慧剑,又不猛勇,如何斩得他断?还望小圣垂慈。”小行者道:“既是这等,待我斩断葛藤,拿住妖怪,叫地方替你立庙。你去吧。”说罢,那个白须矮老儿忽然不见,惊得葛根、滕本连连合掌道:“孙老爷真是德重鬼神钦。”小行者道:“不消闲话,好好看守马匹、行李,我同师弟去救师父、拿妖怪就来。”一面说,一面兄弟二人驾云往东南而来。不片时,到了无定岭。果然望见无数葛藤缠做一片。

却说那妖怪摄了唐半偈躲入洞中,将唐半偈摔在地下道:“好和尚呀,叫你徒弟来拿我!你今被我拿来,有何理说?”唐半偈在地下将身正一正,盘膝坐下,并不答应。妖怪看了转笑道:“好和尚,我拿你来是要吃你,不是请你来看经念佛。你这等端端正正坐着,假充佛菩萨体面,难道我就饶了你不成!”唐半偈只不做声。妖怪本意,拿来就要吃他,见他元神聚而不散,难以动手,因想道:“待我细细将佛法盘问,他若说差,先打得魂飞魄散,便好吃了。”手提着藤鞭,指定唐半偈喝道:“你既做和尚,就是佛门弟子,佛家的事自然知道。我且问你,还是有佛还是无佛?答应得来便罢,答应不来只是一鞭!”唐半偈只不答应。妖怪道:“这种事,你这游方和尚料不知道,且饶你打。再问你,你们和尚开口便念南无佛,既是南边无佛,为何观世音菩萨又住在南海?”唐半偈只不答应。妖怪又问道:“佛既清虚不染,为何《华严经》又盛夸其八宝庄严,思衣得衣,思食得食?”唐半偈只不答应。妖怪又问道:“吞针开好色之门,割肉取舍身之祸。佛家种种异端,有什么好处?”唐半偈只不答应。妖怪见不答应,因说道:“你这和尚想是半路出家的,故这些古典全不晓得。你既要往西天去求真解,当年唐三藏取经之事,自然晓得的了。既行方便,若有真经,就叫孙行者、猪八戒、沙和尚三个徒弟去求未尝不可,为何定要唐三藏历这十万八千里远途,究竟为何?佛法又说慈悲,若果慈悲,就叫唐僧一路平安的往西方,为何叫他受苦?也不见十分慈悲。”唐半偈听了他的言语,便合眼默然全不答应。妖怪问得口干舌枯,当不得唐半偈默不开口。正在无法奈何,忽听洞外面吆吆喝喝叫拿妖怪,吓得个妖怪躲在洞中声也不敢张,气也不敢吐。

却说小行者与猪一戒,寻到岭头上,看见一片葛藤,知道妖怪的洞穴在里面。小行者便用铁捧去打,猪一戒便用钉耙去筑。争奈那葛藤是软的,棒打到上面便随棒打倒,急掣起棒时,那葛藤依旧牵缠如故;耙筑到上面又不痛不痒,欲收耙时,九个耙齿转被葛藤纠住,收不回来。急得个呆子暴躁如雷,大嚷大骂道:“妖怪,弄你娘的软脚索在此绊我!”尽力将葛藤扯断,急欲再筑,又被绊住。小行者看见道:“兄弟,不是这等筑。且住手,与你商议。”猪一戒果然住了道:“哥呀,有甚商量?”小行者道:“我闻得是硬难煞软,我们的铁捧、钉耙俱是硬的,他这葛藤枝叶是软的,如何弄得他过!我们只寻着他的硬根一顿斫,斫倒硬根,这软枝条便无用了。又闻得:一落言语,便惹葛藤。我与你这等吆吆喝喝,葛藤一发多了。我们如今只闭着嘴,使葛藤缠我们不着,包管一砍就断了。”猪一戒听了道:“闭着嘴固高,只是气闷得慌!但不知硬根在何处?”小行者道:“只拣枝干粗处一路寻去,自然寻着。”猪一戒依言,将嘴紧紧闭了,跟着小行者,只拣大枝干随弯就曲一路寻来,直寻了半里多路,方寻着一个大盘根,足有丈把多大,上面横条曲干缠结一团。小行者知道是根在此,忙用铁棒将上面的枝叶拨倒在半边,因向着猪一戒努努嘴。猪一戒会意,也不言语,举起钉耙来,不管好歹,照着盘根尽力往下一筑,掣出钉耙来,那根早已半边离土,再复加两筑,那根边豁喇一声已被筑断,倒在半边,根下面早露出一个大洞来。小行者看见欢喜,因分付猪一戒道:“你好生在洞口把守,待我跳入洞去看看,若是妖怪逃出来,定要捉住,不可放走。”猪一戒道:“这个自然。”小行者因将身一纵,跳入洞中。只见唐半偈低眉合眼,端端正正盘着双膝坐在地下,却不见妖怪。因叫一声道:“师父,我来了!那妖怪在何处?”唐半偈听见是小行者声音,方开眼道:“妖怪想是躲往后洞去了。”小行者提着铁棒赶进后洞去。

原来那妖怪听见小行者二人寻将来,吓得心惊胆战,初还倚着葛藤缠紧寻不进来,后听见葛藤斩断,慌得手脚无措,只得躲到后洞,现了獾子的原形,没命的往地下乱钻。谁想地下得了金气,十分坚硬,再钻不进去。钻来钻去,只钻了一个深坑,将身伏在里面。小行者赶到后洞来寻妖怪,不期后洞黑暗看不见,只将铁棒东西上下乱捣,恰好一棒正撅着妖怪。那妖怪忍痛不过,大叫一声,往前洞就泡,小行者随后紧赶。妖怪急了,要逃性命,又看见洞口大亮,葛藤尽倒,只得负痛往洞外一跳。谁知猪一戒紧紧守着洞口,看见一只獾子跳出来,知是妖怪,举起耙来将头一筑,急掣耙看时,早已九孔流血,呜呼死矣!小行者忙到洞口问道:“妖怪可曾拿住?”猪一戒道:“拿便拿住,只是不活的了,不知师父可在里面?”小行者道:“在里面。”猪一戒道:“既在里面,妖怪已死了,何不快请他出来?”小行者道:“师父在里面打坐哩,怎好惊动他!”唐半偈听了忙起身笑道:“不是打坐,乃以正伏邪,以无言制有为耳!”小行者听了欢喜,忙扶唐半偈出洞,又叫猪一戒到岭下人家讨一个火种来,聚些乱草败叶,放一把火将一带葛藤烧个干净。小行者叫猪一戒拖着死妖怪,自扶持唐师父一同驾云而回。正是:

土逢金固体,木遇火烧身。

不知师徒回葛、滕村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假沙弥水面陷师 小天蓬河底捉怪

诗曰:

佛也人兮妖也人,却从何处辨虚真?

须眉耳目皆成面,手足肩腰总是身,

养血弄形形弄影,积精生气气生神;

欲知邪正何差别,好向灵台去问津。

话说唐半偈师徒三人,斩断葛藤,倒拖着死獾子妖怪,驾云回葛家来。此时,葛根、滕本两个老儿正在那里疑疑惑惑,不知他二人可有手段救得唐师父。忽见半空中师徒三人落下云头,竟到草堂。猪一戒将死妖怪掼在阶下,两个老儿又惊又喜道:“救得唐师父回来便是万幸,怎么当真的把妖怪都打死拖了来!真活佛,真罗汉!”小行者道:“我们佛家专要救苦救难,难道现放着一个妖怪在此害人,不打死他还留他不成?”两个老儿道:“可知要打死他哩!只是这妖怪凶恶异常,二位老爷怎么寻得他着?又怎么就打死了?”小行者细将前事说了一遍道:“如今不过打死了妖怪,替你填平缺陷,又将无定岭上的葛藤都烧尽了,包管你这两村中平平安安,再无是非了。”两个老儿听了大喜,遂传知阖村百姓都来拜谢。这家要请去吃斋,那家要请去供养。唐半偈急欲西行,不肯耽搁,一概辞了。又分付葛、滕两老将不满山的缺陷庙拆毁,改造土地神祠。随叫猪一戒收拾行李起身。正是:

若要保全身,但须存佛性。

莫怨苦生魔,魔消实功行。

唐半偈师徒三人,辞别了葛、滕两老,欣然上路,一路上坦坦平平,并无挂碍。唐半偈因说道:“葛、滕村这场功行,实亏了你两个贤徒之力。真是世无佛不尊,佛无卫不显。”师徒们在路上谈心论性,不知不觉又走了几日程途。

忽一日,耳边隐隐闻得水声汹涌,唐半偈问道:“徒弟呀,哪里波浪之声?莫非前面有江河阻路?”小行者道:“等我去看看。”遂跳在空中往前一望,果然浩浩渺渺一派洪水,正拦住去路;再细细推测远近,却无边无岸,将有千里。近远一带,又绝无一个人家村落,心下踌躇不定,只得跳下来报与唐半偈道:“师父,前面果是一条大河拦路。”唐半偈道:“这条河不知有多远?”小行者道:“远着哩!总无一千也有七、八百里。”唐半偈道:“我们也来了数千里,并无大水,莫非就是水程所载的流沙河么?”小行者道:“想正是他,不然哪里又有这等大河?”唐半偈道:“是不是可寻一个土人问问?”小行者道:“一望绝无人烟,哪里去问?”唐半偈道:“问不问也罢了,只是没有人烟却哪里去寻船只渡过去?”小行者道:“老师父不必心焦。俗语说得好:除了死法,少不得又有活法。且等我去寻个所在,落了脚再算计。”复跳在空中,沿河一带踏勘,不但没人家,连树木也无一棵;只得踅回东望,忽见一个横土墩上小小一个庙儿。心下欢喜,遂跳下来说道:“师父,我们有安身之处了!”唐半偈道:“哪里安身?”小行者用手指着小庙道:“那不是!”师徒看见,甚是欢喜,忙挑担牵马到小庙里来。只见那小庙:

不木不金,砌造全凭土石;蔽风蔽雨,周遭但有墙垣。不供佛,不供仙,正中间并无神座;不开堂,不接众,两旁边却少廊房。冷清清不见厨灶,直突突未有门窗。但见香炉含佛意,方知古庙绝尘心。

师徒三人才到庙门,正打帐入去,只见庙里走了一个死眉瞪眼枯枯焦焦的和尚出来,迎着唐半偈问道:“老师父,莫非是东土大唐差往西天见活佛求真解的唐半偈么?”唐半偈听了,又惊又喜道:“我正是,我正是。师兄何以得知?”那和尚道:“既果是唐师父,且请到庙中安歇下行李、马匹,待弟子拜见细说。”唐半偈依言同入庙内,那庙内空落落无一件器用。那和尚移一块石又请唐半偈坐下,方说道:“我乃金身罗汉的徒弟沙弥,奉唐三藏佛师法旨,说他当年拜求来的真经,被俗僧解坏了,坑害世人,故又寻请老师父去求真解;又虑老师父路上只身难行,原要三位旧徒弟各自寻个替身,护持前去,以完昔年功行。而今孙斗战胜佛已有了一位小圣,净坛使者已有了一位小天蓬,独本师罗汉未曾遗得后人,故遣弟子沙弥追随左右,故在此守候,因此得知。”唐半偈听了不胜感激道:“佛师如此垂慈,使我贫僧何以报答?惟有努力西行而已。”因又问道:“你既在此守候,定知前面这派大水是什么所在?”沙弥道:“这就是本师出身的流沙河了。因本师皈依唐佛师,后来证了金身罗汉之果,故土人立此香火之庙,以识圣踪,因年代久远,止存空庙。”唐半偈道:“原来果是流沙河。但我闻此河径过有八百里,今又无舟楫,如何得能过去?”那沙弥道:“老师父请放心。本师叫弟子在此侍候者,正为本师昔年久住于此,深识此河水性,故传了弟子,叫弟子渡老师父过去,也可算作往西天去的一功。”唐半偈听了大喜,因又问道:“虽如此说,你却也是个空身,又无宝筏,又无津梁,怎生渡我?”那沙弥道:“老师父原来不知道,这河旧有碑记,‘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如此广远,如何设得津梁?又说,‘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如此柔弱,如何容得宝筏?”唐半偈道:“似此却如何渡我?”沙弥道:“不难。本师传弟子一个御风行水之法,只消走到上面,随波逐流便轻轻过去了;若使气任性,便有些繁难。”唐半偈听了,沉吟不语。沙弥道:“老师父莫要狐疑,若不信请到河边待弟子走与老师父看。”唐半偈因西行念急,便欣然带着小行者走出庙来,同到河边一望。只见那河:

无边无岸,直欲并包四海;有纳有容,殆将吞吐五湖。往来自成巨浪,不待风兴;激礴便作狂澜,何须气鼓?汪洋浩渺,疑为天一所生;澎湃漰腾,不似尾闾能泄。波面上之龙作鱼游,浪头中之蛟如虾戏。漫言渔父不敢望洋,纵有长年也难利涉。

唐半偈看见河势浩渺,因问沙弥道:“你看,如此风波,如何可行?”沙弥道:“怎么行不得?”一面说,一面就跳在水上,如登平地一般,又如扯篷一般飞也似往前去了。唐半偈看了大喜道:“果然佛法无边,不愁渡此河矣!”小行者道:“师父且不要欢喜,还须斟酌。”唐半偈道:“有甚斟酌?”小行者道:“大凡佛菩萨行动,必有祥光瑞霭,其次者亦必带温和之气。你看这和尚一团阴气,惨惨凄凄,不象是个好人。”唐半偈道:“他是沙罗汉遣来侍者,怎么不是好人?”小行者道:“知是遣来不是遣来?”唐半偈道:“若不是遣来,如何得知详细。”小行者道:“如今的邪魔,最会掉经儿讨口气,哪里定得?”唐半偈道:“徒弟呀,如此疑人,则寸步也难行了,如何到得灵山!”小行者道:“保得性命,自然到得灵山。”唐半偈道:“岂不知我命在天乎!”说不了,那沙弥在水面上就似风车儿一般飞走回来,到得岸边跳将上来,鞋袜并无一点水气。因对唐半偈道:“老师父,弟子不说谎么!快请同行,不消一个时辰便可高登彼岸。”唐半偈道:“你虽不说谎,但此御风行水之法,从来未闻,恐属外道。我实有些胆怯。”沙弥道:“达摩祖师西来,一苇渡江,哪个不知道?老师父怎说个外道未闻,还要胆怯。”唐半偈听了,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沙弥又道:“达摩祖师当日渡江时,因江边有芦苇,故随手折一枝作筏,今此河沙地不生芦苇,故弟子履水而行,总是一般。既是老师父胆怯,我有一个旧蒲团在庙中,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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