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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红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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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盖着朱大菊为他拆洗过的被子,那上面还留着洗衣粉的清香和太阳温暖,很舒服。冷静下来的梁亮真的要把他和李静以及朱大菊的关系想一想了。李静当然要比朱大菊漂亮,漂亮不止一倍,重要的是李静身上那股招人的劲儿,朱大菊身上是没有的。那股劲儿是什么呢,想了好半天,他只能用“女人味”来形容了。他和李静在一起,时时刻刻能感受到李静是个温柔的女人,而朱大菊呢是他的战友,他们是同事,有的只是一种友爱。他想起朱大菊有的不是冲动,只是冷静。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门就开了,朱大菊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显然是梳洗过了,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雪花膏的气味。朱大菊以一个查夜者的身份来到梁亮的床前,她为他掖了掖被角,当她俯下身的时候,看见梁亮正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她,她伸出去的手就停住了。
她问:被子还暖和吧?
他望着她,半晌才答:你以后就别查我的夜了,让干部战士看见不好。
朱大菊见他这么说,就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她想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她道:梁子,除了女兵宿舍,我可没查你的男兵宿舍,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梁亮坐起来,披了件衣服,他点了支烟道:查我干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了不成?
朱大菊把椅子往床旁挪了挪,说:梁子,你是真不明白呀,还是装糊涂。
梁亮望着她,她也望着梁亮。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又道:梁子,我朱大菊心里有你,这你没看出来?李静有啥好的,我也是个女人,比她少啥了。
梁亮把手电拧开,把外面的灯罩取掉,光线就那么散漫地照着两个人。他没有开灯,部队有纪律,熄灯号一吹就一律关灯了。
梁亮口干舌燥地说: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怎么能行呢?
他这话的意思是朱大菊喜欢他还不够,得让他也喜欢她才行。
朱大菊误解了,她马上道:咱们就是两个人,你和李静行,咱们也能行。
梁亮怔在那里,他没想到朱大菊这么大胆,这么火热,简直要让他窒息了。
朱大菊激动地站起来,说:梁子,我可是干净的,没和谁谈过恋爱,我的手还没让男人摸过呢,当然握手不算。梁子,我知道你就想找一个囫囵个儿的,李静和陈大虎谈过恋爱,她不干净了,你才不要她,我可是干净的,你就不喜欢我?
朱大菊的这番表白,着实让梁亮惊呆了,他坐在那里,望着光影里的朱大菊。此时的朱大菊神情激动,面孔红润,眼里还汪了一层泪水。那一刻,他真的有些感动,一个女人、一个干净的女人,如此真情地向一个男人表白自己的情感,对方就是块石头也被焐热了,何况梁亮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那颗失恋的心需要慰藉和关爱。梁亮哆嗦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被朱大菊热烈的情感击中了。他呻吟着说:朱大菊同志,我理解你的情感,这事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朱大菊一拍手道:这么说你同意咱们在一起了?
梁亮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呢喃着:让我再想一想。
朱大菊什么也不想说了,她走上前来,像对待孩子似的扶着梁亮躺下,又把他的被角掖了,轻松地说:梁子,你明天只管多睡会儿,我带队出操。
说完转过身子,异常温柔地走去,又轻轻地为他关上房门。
那一夜,梁亮几乎一夜没合眼,他眼前晃动的都是朱大菊的身影,朱大菊已经无声无息地走进他的生活,他想赶都赶不走。
这事很快就在连队中传开了,干部{“文}战士们{“人}望着他{“书}俩的眼{“屋}神就不一样起来,冷不丁的会突然有人喊:梁排长、朱排长——那意味是深远的,所有听到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朱大菊听到了脸就有些红,然后笑意慢慢在脸上漾开。刚开始,梁亮却并不觉得舒服。
直到有一天,指导员在办公室里对梁亮说:梁排长,我看你和朱大菊真是合适的一对,她那么能干,你小子就等着享福吧。
说完还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梁亮想和指导员解释几句,想说那都是没影的事儿,指导员却又说了:不错,你们两个排长要是能结合在一起,咱们连队那还有啥说的。
连队所有的人都把这件事当真了,梁亮开始觉得有口难辩了,他只能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不久,他和朱大菊恋爱的消息像风似的在师机关传开了,许多机关干部一见了他就问:梁排长,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你们的喜酒呀?
他忙说:哪儿有的事。
人家就说:你还不承认,朱大菊早就招了,你还不如女同志勇敢呢,真是的。
他听了这话怔在那里,他没想到朱大菊会这么大胆。
一天,师长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办公室。当兵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师长办公室。师长很热情,也很高兴的样子,让他坐,又给他递了支烟,然后笑着说:大菊把你们的事都向我汇报了,我看挺好。她是老区的后代,对部队有感情,她自己不说哇,我还想帮着张罗呢。看来大菊的眼光不错,看上了你,大菊这孩子挺好,也能干,不愧是咱们老区的后代。
范师长一直称朱大菊为孩子,师里盛传着范师长已经收朱大菊做了干女儿。有关范师长和朱大菊养母的关系,全师的人也都是清楚的,那是救命之恩,非同一般。范师长这么对朱大菊关爱有加,也是理所当然。
范师长又说: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我给你们做证婚人,没什么问题就早点办吧。我们当年打仗那会儿,部队休整三天,就有好几对结婚的,你们要发扬传统,拿出作战部队的速度来。
范师长已经板上钉钉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和朱大菊的关系了。
8
梁亮在人前人后的议论声中选择了沉默,他无法辩解,也说不清自己和朱大菊之间的关系。此时,朱大菊这个人在他心里还很模糊,他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她。
朱大菊这些日子里一直处于幸福之中,她脸色红润,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见人也多了笑脸。她在爱情的滋润下,人一下子竟妩媚了许多。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避讳别人看她和梁亮的眼神,她望着梁亮的目光也多了许多内容。只要梁亮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的眼睛便开始水汪汪的,和梁亮走在一起时,会时不时地抻抻他的衣角,掸掸他的衣领什么的。梁亮在众人面前无法接受她的这种关怀,就小声说:不用,这样不好。朱大菊则大声道:怕啥,我喜欢你帅气的样子,这样多好。
朱大菊这种无微不至地对待梁亮,梁亮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开始想朱大菊的种种好处了。这么一想之后,他有些开始喜欢上她了。她除了长得不如李静那么娇媚,剩下的一点也不比李静差,起码她比李静能干,重要的是朱大菊是完美的,朱大菊是初恋。这么想过之后,他的心里竟涌动出许多甜美来。
朱大菊每天晚上查完女兵宿舍,她都忍不住走进梁亮的宿舍,给他掖掖被角,或者站在他的床前,凝视着她的心上人。自从两人的关系公开后,她再出入梁亮的宿舍似乎理直气壮、顺理成章起来。
这一天,她毫不例外地又一次走进了梁亮的宿舍,梁亮刚查完夜班岗回来,他还没有睡着,朱大菊打着手电就进来了。进门时,她把手电熄灭了,轻车熟路地来到梁亮的床前,她又习惯地伸出手去为他掖被角,做这些时她的心里洋溢着强烈的母爱,似乎她在对待一个幼儿。就在这时,梁亮攥住了她的手,她的嗓子里“哦”了一声,身体就顺势扑在了梁亮的怀里。她抱住梁亮,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梁子,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梁亮一时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用胳膊死死地搂住她,后面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当两人冷静下来,朱大菊翻身下地穿好衣服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床上的单子扯了下来,然后打开手电,用光影照着上面的痕迹说:梁子,你看好了,我可是完整的。此时的朱大菊在梁亮看来,她的脸和床单上的某个地方的颜色一样鲜红。
再接下来的一切都发展得很快,两人很快到当地政府领了结婚证。养母从老区也风尘仆仆地来了,六十多岁的养母身体很好,人也收拾得干净利索。她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来了许多拥军用品,比如鞋垫、大红枣什么的。老人家把自己纳的一双双鞋垫分送给人民子弟兵后,当然也有范师长和梁亮、朱大菊的。梁亮接过鞋垫时差点感动得流出了眼泪。自从他和朱大菊好上后,他从朱大菊嘴里知道不少养母的事迹,以及拉扯朱大菊的种种不易。在没有见朱大菊的养母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养母的情和义了。
婚礼的场面完全是一场革命化的婚礼,师部礼堂被张灯结彩地布置过了。这是个星期天,师机关的干部战士大都参加了梁亮和朱大菊的婚礼。婚礼果然是范师长主持的,他从解放战争说到了部队建设,然后又说到了眼前的这对新人。最后他把拥军模范请到台上,这时全场达到了高潮,所有人都在为拥军模范鼓掌,感谢她对部队的支持,同时也感谢她为部队培养出了朱大菊这样的优秀女儿。在一对新人郑重地向毛主席像敬礼,又给师长敬过礼后,他们把军礼又献给了拥军模范。此时新人的眼里已经有了点点的泪花,养母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说:孩子,今天你们结婚了,明天要为部队再立新功。
婚礼后新人进入洞房,拥军大妈也被范师长接回家中重叙旧情。
梁亮和朱大菊婚后已经不住在警通连的宿舍了,他们住进了家属区的一排平房里,许多临时来队的家属都住在这里。婚后不久,因工作的需要,梁亮被调到师政治部宣传科,当了宣传干事。当排长对梁亮来说是大材小用了,他写写画画的专长到了宣传科后,才真正派上了用场。
婚后不久,师机关的参谋陈大虎找到了梁亮,两人在陈大虎的宿舍里喝了一次酒。陈大虎也已经结婚了,就是军区文工团的歌唱演员马莉莎。每个周末,陈大虎都要回军区和新婚妻子团聚。两人的相聚是陈大虎主动提出来的,他拉着梁亮来到了宿舍。这时梁亮第一次和陈大虎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说话。陈大虎用水杯为两人倒上酒,两人沉闷地喝了几口酒后,陈大虎才说:梁干事,新婚有什么感受?
梁亮就笑一笑,婚后的朱大菊比婚前对他更温柔,他正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见陈大虎这么说,他就幸福地咧咧嘴。
陈大虎小声说:梁干事,你应该和李静结婚,她是个好姑娘。
梁亮有些错愕地望着陈大虎。
陈大虎不管梁亮的诧异,只管说道:我和李静谈过一段,许多人都知道,后来我和她吹了,她没啥,可你和她吹了,她就跳楼了,她受不了了,这足以证明,她更爱你。
陈大虎抬起头,红着眼睛说:你明白吗?
这一点在这之前,梁亮还真没仔细想过,此时陈大虎这么一说,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酒劲儿似乎一下子就上了头。
陈大虎小声说:你甩了李静,却娶了朱大菊,你会后悔的。
梁亮放下杯子,怔怔地望着陈大虎。
陈大虎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李静吹了,还不是因为我和李静谈过那么一阵子吗?告诉你,我和李静什么都没有,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我们是干净的。
梁亮又一次惊呆了,他不明白陈大虎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莫名的,他就有了火气,他也说不清这火气从何而来,他用手指着陈大虎说:陈参谋,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你认为李静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
陈大虎不慌不忙地又喝了口酒才道:我和马莉莎一结婚,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你现在和朱大菊结婚,你就没发现错了吗?
梁亮热血撞头,他不知如何回答陈大虎,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想过。
陈大虎似乎有些喝多了,他大着舌头说:李静是个好姑娘,咱们俩都他妈瞎了眼了。说完就大笑起来。
梁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一把抓住陈大虎的脖领子道:那你这些为啥不早说?
陈大虎仍笑着说:怎么,你也后悔了?你以为师长给你们主持婚礼就了不起了,你也后悔了吧?
梁亮突然出拳打陈大虎,陈大虎挣扎着和他撕扯起来,过了一会儿俩人住了手,他们坐在地上醉眼矇眬地盯视着对方。
陈大虎用手抹抹嘴角的血道:姓梁的,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是李静能为我跳次楼,我他妈的保准不离开她。
梁亮站了起来,他拉开门,摇晃着走了出去。在漆黑的走廊里,他哭了。
9
在朱大菊和梁亮婚后的几年时间里,朱大菊已经是警通连的指导员了,梁亮仍在宣传科当干事,职务由原来的排级变成了正连。他们一晃在部队也工作十几个年头了。生活让他们对一切都习以为常,包括他们的婚姻。母性十足的朱大菊,照旧关心着梁亮的生活起居,每天晚上,梁亮都要回家写稿子,朱大菊不时地披衣起来为梁亮端茶倒水。在梁亮伏案忙碌的时候,朱大菊就披着衣服,背着手在他的身前身后踱步,很是指导员的样子。梁亮就受了干扰,他回过头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这样我的都没法集中精力。
朱大菊便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前,慢慢躺下,可她又睡不着,过一会儿又悄悄地起来,坐在那里,很小心地往梁亮那边望。在梁亮抬头点烟的空当,她不时失机地小声说:梁子,要不我给你做碗面去,都半夜了,我怕你饿了。
梁亮心不在焉地挥挥手说:随便。
朱大菊如同得到了命令,她麻利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厨房,又小心地把门关上。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端到了梁亮的案头。梁亮一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面就写不下去了,他狼吞虎咽地把那碗面吃了。
在平时,朱大菊似乎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只要一进家门,看见梁亮她就有说话的欲望,从连队战士的入党到复员。她在连队是指导员,要不停地给战士们做思想教育工作,回到家里,她仍然是指导员的工作状态。梁亮对连队那些鸡零狗碎的事热情不起来,但他也不好打击朱大菊的热情,仍由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猛不丁的,他就会想起李静,如果他和李静结婚了,会像朱大菊这样吗?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是怎么样呢?
在婚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不时地想起李静,当然都是在他思维真空的时候,他一想起李静,心里就多了份内容,也多了番滋味。他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心里空空的,无着无落的样子。
梁亮潜意识里,他非常关注李静的消息,可他自从得知李静离开师医院,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他只知道,李静调到军区总医院去工作了。在这期间,宣传科的刘干事因阑尾炎去军区医院手术了一次,住了十几天医院。刘干事出院后,他去看望刘干事时多希望能从刘干事的嘴里打听到李静的消息,可刘干事只字未提。他就没话找话地说:你在那儿住院就没见到什么熟人?
刘干事不解地摇摇头,然后醒悟似的说:你是说李静吧,我没见过,总院太大了,全院的人有上千呢,我住的是内科。
他就有些失望地疲疲沓沓地往回走。
这阵子,朱大菊一直在他耳边说孩子的事,结婚几年了,他们一直没要孩子,是他不想要,怕有了孩子拖累自己的工作。自从结婚,朱大菊就希望生个孩子,可他一直没能让她得逞。最近一阵,朱大菊的中心话题一直在说孩子,她说的时候很策略,先是从别人的孩子说起。朱大菊真是喜欢孩子的女人,她一见别人的孩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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