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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们的世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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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我们呼吸着的尘土,随风扬起。和风在奥杜威的剑麻和刺槐上播撒下一层灰色的凝灰岩粉末,其中包含着我们身上携带着的钙化了的DNA片段。从这儿开始,人类迈向各个大陆,走向世界的各个角落。最终,绕了一个圈以后,我们又回来了——我们与祖先长得如此不同,以致我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权利竟把落后的血亲当作了奴隶。

  这些遗址的动物骸骨有的来自河马、犀牛、马和大象,它们因人类的繁衍而灭绝;许多骸骨被我们的祖先磨制成尖锐的工具和武器——这让我们知道,在人类从其它哺乳动物中脱颖而出之前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然而,它们未能显示我们是如何脱颖而出的。但是在坦噶尼喀湖就有线索。这些线索指向冰层。

  许多从几英里高的裂谷绝壁上倾泻而下的河流都注入坦噶尼喀湖。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些河流来自于长廊雨林。随后才有了坦桑尼亚林地。今天,大多数的悬崖峭壁上都没有树木。人们把斜坡焚烧一空,种植木薯;他们的农田太过陡峭,听说曾有农民从斜坡上滚落下来。

  冈贝河是个例外。它位于坦噶尼喀湖东部的坦桑尼亚海岸,从1960年开始,利基奥杜威峡谷项目的助手、灵长类动物学家简·古道就一直在这里研究大猩猩。她这项考察一个物种在野外的行为表现的田野研究是人类史上历时最长的。他们的中心设在一个营帐中,只有乘船才能抵达。周围的国家公园是坦桑尼亚境内最小的一个,占地只有52平方英里。简·古道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周围的山丘上长满了丛林。丛林与林地、草原接壤的地方,住着非洲狮和黑色大水牛。今天,木薯田、油椰子地、山上的民居、湖岸边生活着五千多人的几个村落包围了这个国家公园的三面。著名的大猩猩的数量在九十头上下摆动。




第四章 史前世界(4)




  尽管大猩猩是冈贝地区被研究得最多的灵长类动物,但这里的雨林却也是许多绿狒狒和好几种猴子的家园:黑长尾猴、红髯猴、红尾猴、蓝猴。2005年,纽约大学人类起源研究中心一名名叫凯特·岱特维拉的攻读博士学位的学生,在这儿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调查红尾猴和蓝猴的怪异现象。

  红尾猴的脸部窄小,为黑色,鼻子上有白色的斑点,面颊也为白色,栗黄色的尾巴十分灵活。蓝猴的毛皮略显蓝色,呈三角形,脸部几乎没有毛,突出的眉骨让人印象深刻。它们颜色不同,体型不同,名字也不同,没有人会分不清这里的红尾猴和蓝猴。不过,在冈贝地区,现在人们显然没法区分它们了,因为它们开始杂交繁殖。到目前为止,岱特维拉证实,尽管这两个物种有着不同数量的染色体,在雄性蓝猴与雌性红尾猴(或雌性蓝猴与雄性红尾猴)杂交产生的后代中,至少有一些是具备生育能力的。她从森林的地面上刮下它们的粪便——它们肠内的残渣表明,DNA的混合产生了新的物种。

  只有她想得比较多。遗传学史上,300-500万年前的某个时间,具有共同祖先的两个猴种分道扬镳。为了适应环境,这两者逐渐分离。通过与此类似的一种情形——加拉帕戈斯岛屿上的燕雀变得彼此孤立和隔绝的现象,查尔斯·达尔文第一个演绎出进化的过程。在这个案例中,为适应当地的食物,出现了十三种不同的燕雀,它们的啄具备不同的功能:啄破种子、吃昆虫、吸取仙人掌的汁液,甚至是吸食海鸟的血液。

  在冈贝,发生着全然相反的事情。在历史上的某个阶段,曾经限制蓝猴和红尾猴自由迁移的障碍被新生的森林所取代,于是这两个物种开始共享这片环境了。但是,随着冈贝河国家公园周围的森林让位于木薯田,它们便一起开始了逃亡生活。“随着它们自身种群中的配偶越来越难觅,”岱特维拉认为:“这些动物被迫采用孤注一掷的、或者说创造性的生存手段。”

  她的论文是,两个物种的杂交可能是进化的力量,正如自然选择也是进化的力量一样。“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杂交产生的后代并没有父母那样的适应能力,”她说:“但是,它们栖息地的缩小或是种群数量的减少——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杂交尝试会进行下去,直到有一天,和父母一样具备生育能力的杂交后代会出现,它们或许比父母更有生存优势,因为栖息地已经发生了变化。”

  于是,这些猴子未来的后代又成了人类的杰作:零散分布于东非的农耕现代人驱逐了它们的父母,猴子、伯劳鸟或霸鹟之类的物种只好杂交、混交、灭绝——或者就做出些其它什么创举,比如说进化。

  这里或许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从前,大裂谷刚刚开始形成的时候,热带雨林横跨了从印度洋到大西洋的整个非洲中部地区。大猩猩已经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其中一种在许多方面类似于黑猩猩。但是我们从未发现这个物种的任何遗迹,黑猩猩的遗骸也十分罕见,原因是相同的:在热带雨林中,瓢泼大雨冲去了地面的矿物,难以形成化石,尸骨迅速腐烂。不过,科学家们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因为遗传学证明了我们与黑猩猩直接来源于相同的祖先。美国的体质人类学家理查德·让汉姆给这种从未发现的大猩猩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潘普瑞尔(意为“黑猩猩之前”)。

  这个物种早于今天的黑猩猩,也早于七百万年前袭击了非洲的一场大旱灾。沼泽缩小,土壤干裂,湖泊消失,森林缩小,在热带草原的包围下显得鲜有藏身之处。两极的冰期活动造就了这场变故。因为世界上大部分的水份都被锁在格陵兰、斯堪的纳维亚、俄罗斯和北美洲大部分地区的冰川中,所以非洲异常炎热。尽管乞力马扎罗山和肯尼亚山这样的火山为冰雪覆盖,但是没有冰层能够抵达非洲。这场使得非洲的森林(是今天亚马逊流域面积的两倍之多)变得稀稀落落的气候变迁,正是因为那股遥远却骇人的白色力量正在摧毁挡道的针叶林。




第四章 史前世界(5)




  遥远的冰层活动使得非洲大陆上栖息于森林中的哺乳动物和鸟类面临困境。在接下来的几百万年中,它们在各自不同的森林中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进化着。我们知道,它们中至少有一种被迫作出了大胆的尝试:迁居热带大草原。

  如果人类消失了,如果某个物种最终取代了我们,它们会像我们一样进化吗?在乌干达西南部,我们可以看到再现人类历史的缩影。查布拉峡谷形状狭窄,它在东非大裂谷地面堆积的深褐色火山灰上切出一条长达十英里的口子。与周围的黄色平原对比鲜明的是,一条由热带硬木和余甘子树形成的绿色缎带沿着查布拉河覆盖了这个峡谷。对于黑猩猩而言,这片绿洲既是一个避难所,又是一场严酷的考验。这条葱翠的峡谷只有500码宽,这里的水果有限,没有满足所有猩猩的食物需求。所以,有些勇敢的猩猩总是冒着危险,爬上树木的天蓬,越过峡谷,通往另一片希望的田野。

  没有树枝能让它们当作梯子远眺燕麦和亚香茅以外的世界,于是,它们只好靠后腿站立起来——虽然只是坚持一小会儿,但毕竟有了两足动物的模样。它们透过大草原上稀稀落落的无花果树监视狮子和土狼的行动。它们选择了一棵估计能够伸手够到的树,不让自己成为掠食者的盘中餐。再后来,它们就跑了起来。

  遥远的冰川将一些勇敢却饥饿的“潘普瑞尔”逐出了不足以维持我们生计的森林——其中的一些为了生存还真是发挥出了想象力和创造力。大约三百万年过去了,世界又再次变暖。冰川撤退了。树木收复了它们的失地,有些甚至长到了冰岛。非洲大陆上的树木又重新连成一片,横跨了大西洋到印度洋的海岸,不过这个时候,潘普瑞尔已经进化成一个新的物种:第一批选择在森林边的草地和林地上栖息的类人猿。之后的一百年时间里,它们都以靠双足行走,因而它们的腿部变长了,而大脚趾缩短了。它们正逐渐丧失在树上栖息的能力,不过它们在地面上生存的技能教会了它们更多的东西。

  现在,我们是原始人类了。差不多在从南方古猿进化成人类的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但学会了在被火烧尽的热带草原上生活,还学会了怎样自己取火烧草。后来的三百万年中,遥远的冰层没有为我们驱逐草地和森林,而我们的人数又不足以做到这一点。这那个时期中,尽管潘普瑞尔被称为现代人的子孙后裔还远未出现,但是我们肯定已经有了足够的数量,再一次做出些创新的举动。

  走出非洲大陆的原始人类是憧憬大草原以外广大地域的无畏冒险者吗?

  或者,它们只不过是被更为强悍的血亲驱逐出摇篮的失败者吗?

  再或,它们只是和任何看到丰富资源的野兽一样,一边繁殖、一边向前,沿着草地一直通向亚洲?达尔文觉得这无关紧要:当同一物种彼此被隔离的群落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进化的时候,学会在新的环境中飞黄腾达的才是真正的成功者。不管是背井离乡还是勇敢冒险,幸存者们在小亚细亚半岛和印度生育繁衍起来。在欧洲,它们学会了一种技能——松鼠之类的温带生物对此早已熟知,但对于灵长类动物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技能:计划储备。为了在食物充足的季节进行存储,以备过冬,好的记性和对深谋远虑是必不可少的。它们越过大陆桥抵达印度尼西亚的大部分地区,不过,为了抵达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它们得学会驾驭船只。这大约是五万年前的事。再后来,大约11000年以前,生活在中东地区的敏锐的智人发现了一个只有某些种类的昆虫才知道的秘密:如何通过养育植被的方式来获得食物来源,而非摧毁它们。

  因为我们知道,它们种植的中东小麦和大麦不久之后便往南长到了尼罗河沿岸,我们能推测出来——正如精明的雅各布回来的时候通过利诱拉拢了他强大的孪生兄弟以扫(查典故)——某个懂得农业知识的人带着种子从那里回到了非洲家园。他可真是办了件好事,因为另一个冰期(最后一个冰期)又从冰川无法抵达的土地中盗取水份,食物来源变得紧张起来。大量海水都被冻成冰川,以至于当时的海平面比起今天要低300英尺。




第四章 史前世界(6)




  正是在这个阶段,其他在亚洲大陆上散布开来的人类抵达了遥远的西伯利亚。白令海的一些区域干涸了,一条长达一千英里的大陆桥一直通向了阿拉斯加。它在超过半英里厚的冰层下度过了一万年。不过到了那时,许多冰都消退了,于是它成为一条局部地区宽达30英里的通道。人类绕过冰雪融水形成的湖泊,越过了这条大陆桥。

  查布拉峡谷和冈贝河现在成了群岛环礁,这里有曾经给予我们生命的森林的遗迹。这回,非洲生态系统的破碎可不是因为冰川,而是因为我们自己——在最后一次进化中,我们一跃成为大自然的主宰,拥有了与火山和冰层同样的威力。森林被农业和民居所包围,如同孤独的岛屿,潘普瑞尔其它的后代依然恪守我们离开时的生活习惯,而我们呢,已经从林地迁居草原,最终定居在城市中。刚果河的北面,我们的同胞是大猩猩和黑猩猩;南面则是倭黑猩猩。从遗传学的角度看,我们与后面两者最为类似;路易斯·利基把简·古道送来冈贝,就是因为他和妻子发现的骨骼和颅骨表明,我们共同祖先的外貌和行为举止会与黑猩猩有巨大的相似之处。

  不管是什么的原因促使我们的祖先离开这片土地,它们的这个决定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大进化——有时被描述成最大的成功,有时又被形容成世界上最大的灾难。不过,假设我们留在这里,或者假设我们留在草原上,今天狮子和土狼的祖先肯定已经把我们干掉了。如果真有这样的物种,进化到我们今天这个地位的将会是什么呢?

  如果我们那时留在森林中,我们现在观察世界的目光就会和野生的黑猩猩一模一样。它们的思维或许不够清晰,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拥有智慧。一只处于自然环境中的黑猩猩,会在一根树枝上镇定自若地注视着你,面对高级灵长类动物却毫无低人一等的感觉。好莱坞中猩猩的形象给人以误导,因为那些受了训练的猩猩都十分幼小,像儿童一样可爱。然而它们会一直长下去,有时会重达120磅。一个相同体重的人,大约会有30磅都是脂肪。对于成天爬上爬下的黑猩猩而言,它们只可能有3-4磅的脂肪,剩下的都是肌肉。

  一头卷发的迈克尔·威尔逊博士是冈贝河田野研究项目年轻的负责人。他证实了黑猩猩的力量。他亲眼目睹了它们撕裂和吞食红髯猴的全过程。它们是优秀的猎手,它们的攻击中有80%能做到成功杀伤。“狮子的成功杀伤率只有10%-20%。黑猩猩是相当聪明的物种。”

  不过他还发现它们偷偷潜入周边其它黑猩猩的地盘,伏击没有丝毫警惕的单个雄性,将它们置于死地。他发现它们耐心地除掉周围其它部族中的雄性猩猩,直到把整个地盘和所有的雌猩猩占为己有。他还见过部族内部争夺首把交椅的激斗和血战。把这些现象同人类的侵略战争和权利斗争作比较,成了他的研究方向。

  “我讨厌想着这个。有点儿叫人沮丧。”

  可是为什么体型比黑猩猩更小更瘦、但与我们人类同有渊源的倭黑猩猩就毫无进攻性可言呢?这是个难解之谜。尽管它们也保卫领土,但我们从未发现杀害他族同胞的行为。它们生性平和,喜欢和多个伴侣嬉戏调情,保持着母系社会结构,所有成员都承担起抚养下一代的责任……在那些坚持认为弱者也能在地球上求得一席之地的人眼中,这几乎成了个神话。

  然而,在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里,如果它们和黑猩猩发生冲突,它们的数量将大大减少:存活下来的倭黑猩猩会只有一万,甚至更少,而黑猩猩的数量会激增到十五万只。一个世纪之前,这两者的总和约是现在的20倍,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两个分支在进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雨林中漫步的迈克尔·威尔逊听到了击鼓一样的声音,他知道是黑猩猩在敲击植物的板状根,相互传递信号。他跟着它们一路奔跑,翻过冈贝十三条河流的山谷,跃过串联着狒狒足迹的牵牛花藤蔓,追随着黑猩猩的大叫声,一口气跑了两个小时,终于在裂谷的最高处赶上了它们。五只黑猩猩爬上了林地边缘的一棵树上,啃着它们爱吃的、和小麦一同从阿拉伯半岛远道而来的芒果。




第四章 史前世界(7)




  一英里以下的地方,坦噶尼喀湖在下午的阳光下灼灼闪光。这个庞然大物储存着世界20%的淡水,养育了许许多多的地区性鱼类,水生生物学家把这个地方称为加拉帕戈斯湖泊。在湖的西面,是刚果河烟雾弥漫的山陵,在那里,黑猩猩依然被当作食物。相反的方向,越过冈贝地区的边界,居住着依然使用来复枪的农民,他们讨厌抢夺他们油棕榈果的黑猩猩。

  除了人类和黑猩猩自己的同族,它们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天敌。这五只黑猩猩爬上了草地中央的一棵树,恰恰证明了它们继承了高度适应的基因——它们的适应能力比起只吃森林中食物的大猩猩要强得多,它们能靠各种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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