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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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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朗败走,杜黑骡正来攻扑,势甚慓劲,亏得道成督兵死拒,兀自支撑得住。由晡达旦,矢石不息,天又大雨,鼓角不复相闻。将士不暇寝食,马亦觉得饥乏,乱触乱号,城中顿时鼎沸,彻夜未绝。独道成秉烛危坐,厉声呵禁,并发临时军令,乱走者斩,因此哗声渐息,易危为安。可见为将之道,全在镇定。

黑骡尚未知休范死耗,努力从事,忽闻丁文豪已破台城军,向朱雀桁进发,遂也舍去新亭,趋向朱雀桁。右军将军王道隆,领着羽林精兵,驻扎朱雀门内,蓦闻叛军大至,急召刘勔助守,勔驰至朱雀门,命撤桁断截叛军。道隆怒道:“贼至当出兵急击,难道可撤桁示弱么?”勔乃不敢复言,遽率众出战。甫越桁南,尚未列阵,杜黑骡已麾众进逼,与丁文豪左右夹攻,勔顾彼失此,竟至战死。道隆闻勔已阵亡,慌忙退走,被黑骡长驱追及,一刀杀毙。害人适以自害。张永、沈怀明各接败报,俱弃去泛地,逃回宫中。抚军长史褚澄,开东府门迎纳叛军。叛众劫住安成王准,使居东府,且伪称休范教令道:“安成王本是我子,休得侵犯!”中书舍人孙千龄,也开承明门出降,宫省大震。

皇太后王氏,皇太妃陈氏,因库藏告罄,搜取宫中金银器物,充作军赏,嘱令并力拒贼。贼众渐闻休范死音,不禁懈体。丁文豪厉声道:“我岂不能定天下,何必借资桂阳!”许公舆且诈称桂阳王已入新亭,惹得将吏惶惑,多至新亭垒间,投刺求见,名达千数。道成自登北城,俯语将吏道:“刘休范父子,已经伏诛,暴尸南冈下,我是萧平南,请诸君审视明白,勿得自误!”说至此,即将所投名刺,焚毁城上,且指示道:“诸君名刺,今已尽焚,不必忧惧,各自反正便了。正好权术。将吏等一哄散去,道成复遣陈显达、张敬儿等,率兵入卫。袁粲慷慨语诸将道:“今寇贼已逼,众情尚如此离沮,如何保得住国家!我受先帝付托,不能安邦定国,如何对得住先帝?愿与诸公同死社稷,共报国恩!”说着,披甲上马,纵辔直前,诸将亦感激愿效,相随并进。可巧陈显达等亦到,遂共击杜黑骡,两下交战,流矢及显达目,显达拔箭吮血,忍痛再斗,大众个个拚死,得将黑骡击走。黑骡退至宣阳门,与丁文豪合兵,尚有万余人,越日天晓,张敬儿督兵进剿,大破叛众,斩黑骡,战文豪,收复东府,叛党悉平。

萧道成振旅还都,百姓遮道聚观,同声欢呼道:“保全国家,全赖此公!”为将来篡宋张本。道成既入朝堂,即与袁粲、褚渊、刘秉会着,同拟引咎辞职。表疏呈入,当然不许,升授道成为中领军,兼南兖州刺史,留卫建康,与袁粲、褚渊、刘秉三相,更日入直决事,都中号为四贵。

荆州刺史沈攸之曾接休范书札,并不展视,具报朝廷,且语僚佐道:“桂阳必声言与我相连,我若不起兵勤王,必为所累了!”乃邀同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郢州刺史晋熙王燮,湘州刺史王僧虔,雍州刺史张兴世,同讨休范。休范留中兵参军毛惠连等守寻阳,为郢州参军冯景祖所袭,惠连等不能固守,开门请降。休范尚有二子留着,一体伏诛。有诏以叛乱既平,令诸镇兵各还原地,兵气销为日月光,又有一番升平景象了。语婉而讽。

宋主昱素好嬉戏,八九岁时,辄喜猱升竹竿,离地丈余,自鸣勇武。明帝在日,曾饬陈太妃随时训责,扑作教刑,怎奈江山可改,本性难移,到了继承大统,内有太后、太妃管束,外有顾命大臣监制,心存畏惮,未敢纵逸。元徽二年冬季,行过冠礼,三加玄服,遂自命为成人,不受内外羁勒,时常出宫游行。起初尚带着仪卫,后来竟舍去车骑,但与嬖幸数人,微服远游,或出郊野,或入市廛。陈太妃每乘青犊车,随踪检摄,究竟一介女流,管不住狂童驰骋。昱也惟恐太妃踪迹,驾着轻骄,远驰至数十里外,免得太妃追来。有时卫士奉太妃命,追踪谏阻,反被昱任情呵斥,屡加手刃,所以卫士也不敢追寻,但在远山瞻望,遥为保护。昱得恣意游幸,且自知为李道儿所生,尝自称为李将军,或称李统。营署巷陌,无不往来,或夜宿客舍,或昼卧道旁,往往与贩夫商妇,贸易为戏,就使被他揶揄,也是乐受如饴,一笑了事。直是一个无赖子。平生最多小智,如裁衣制帽等琐事,过目即能,他如笙管箫笛,未尝学吹,一经吹着,便觉声韵悠扬,按腔合拍。

蹉跎蹉跎,倏过二年。荆襄都督沈攸之威望甚盛,萧道成防他生变,特使张敬儿为雍州刺史,出镇襄阳。世子赜出佐郢州,防备攸之。攸之未曾发难,京口却先已起兵。原来建平王景素,时为南徐州刺史,他是文帝义隆孙,为故尚书令宣简王弘长子。弘为文帝第七子,见前文。好文礼士,声誉日隆。适宋主昱凶狂失德,朝野颇属意景素,时有讹言。杨运长、阮佃夫等,贪辅幼主,不愿立长,密唆防閤将军王季符,诬讦景素反状,俾便出讨。萧道成、袁粲窥破阴谋,替他解免,阻住出师,景素亦遣世子延龄,入都申理。杨、阮等还未肯干休,削去景素征北将军职衔,景素始渐觉不平,阴与将军黄回,羽林监垣祗祖通书,相约为变。

酝酿了好几个月,忽由垣祗祖带了数百人,奔至京口,说是京师乱作,台城已溃,请即乘间发兵。景素信为真言,即据住京口,仓皇起事。杨、阮闻报,立遣黄回往讨。萧道成知回蓄异图,特派将军李安民为前驱,夜袭京口,一鼓破入,擒斩景素,所有叛党,统共伏诛。

宋主昱因京口告平,骄恣益甚,无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去夕归,令随从各执铤矛,遇有途人家畜,即命攒刺为戏,民间大恐,商贩皆息,门户昼闭,道无行人。有时昱居宫中,针椎凿锯,不离左右,侍臣稍稍忤意,便加屠剖,一日不杀,便愀然不乐。因此殿省忧惶,几乎不保朝暮。

阮佃夫与直閤将军申伯宗、朱幼等,阴谋废立,拟俟昱出都射雉,矫太后命,召还队仗,派人执昱,改立安成王准。事尚未发,为昱所闻,立率卫士拿住阮佃夫、朱幼,下狱勒毙。佃夫也有此日耶!申伯宗狼狈出走,中途被捕,立置重刑。或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亦与佃夫同谋,昱复自往掩捕,执住杜幼文、孙超之,亲加脔割,且笑且骂,语极秽鄙,不堪入耳。转趋至沈勃家,勃正居丧在庐,蓦见昱持刀突入,不由的怒气上冲,便攘袂直前,手搏昱耳道:“汝罪逾桀纣,就要被人屠戮!”说到戮字,已由卫士一拥而进,把勃劈作两段,昱又亲解支体,并命将三家老幼,一体骈诛。十四岁的幼主,如此酷虐,史所未闻。杜幼文兄叔文,为长水校尉。即遣人把他捕至,命在玄武湖北岸,裸缚树下,由昱跨马执槊,驰将过去,用槊刺入叔文胸中,钩出肝肠,嬉笑不止,卫士齐称万岁!

昱尽兴还宫,偏遇皇太后宣召,勉强进去,听了好几句骂声,无非说他残虐无道,饬令速改,惹得昱满腔懊闷,怏怏趋出。已而越想越恨,索性召入太医,嘱令煮药,进鸩太后。左右谏止道:“若行此事,天子应作孝子,怎得出入自由!”昱爽然道:“说得有理。”乃叱退医官,罢除前议。嗣是狎游如故,偶至右卫翼辇营,见一女子矫小可怜,便即搂住,借着营中便榻,云雨起来。事毕以后,又令跨马从游,每日给数千钱,供她使用。

一日盛暑,竟掩入领军府。萧道成昼卧帐中,昱不许他人通报,悄悄的到了帐前,揭帐审视,见他袒胸露腹,脐大如鹄,不禁痴笑道:“好一个箭靶子!”这一语惊醒道成,张目瞧视,见是当今小皇帝,不胜惊异,慌忙起床整衣。昱摇手道:“不必不必,卿腹甚大,倒好试朕的箭法!”说着,即令左右拥着道成,叫他露腹直立,画腹为的,自引弓作注射状,道成忙用手版掩腹,且申说道:“老臣无罪!”旁由卫队长王天恩进言道:“领军腹大,原是一好射堋,但一箭便死,后来无从再射,不如用骲箭射腹,免致受伤!”是道成救星。昱依天恩言,即令他取过骲箭,搭上弓弦,喝一声着,正中道成肚脐。当下投弓大笑道:“箭法何如?”天恩极口赞美,连称陛下只须一箭,不必更射,说得昱喜上加喜,方出署自去。

道成无词可说,送出御驾,回入署中。自思此番幸用骲射,乃是骲镞所为,不致伤人。骲箭注射,就此带叙。但侥幸事情,可一不可再,当速图自全,乃密访袁粲、褚渊二人,商及废立问题。渊默然不答,粲独说道:“主上年少,当能改过,伊霍事甚不易行,就使成功,亦非万全计策!”道成点首而出。

点首二字,暗寓狡猾。

俄由宫中漏出消息,得知昱尝磨铤,欲杀道成,还是陈太妃从中喝阻,谓道成有功社稷,不应加害,昱乃罢议。道成却越加危惧,屡与亲党密谋,意欲先发制人。或劝道成出诣广陵,调兵起事,或谓应令世子赜率郢州兵,东下京口,作为外应。道成却欲挑动北魏,俟魏人入寇,自请出防,乘便笼络军士,入除暴君。这三策都未决议,累得道成日夕踌躇。领军功曹纪僧真,把三策尽行驳去,谓不若在内伺衅,较为妥当。道成族弟镇军长史顺之,及次子骠骑从事中郎嶷,均言幼主好为微行,但教联络数人,即可下手,何必出外营谋,先人受祸等语。道成乃幡然变计,密结校尉王敬则,令贿通卫士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共二十五人,专伺上隙。

夏去秋来,新凉已届,宋主昱正好夜游,七月七日,昱乘露车至台冈,与左右跳高赌技。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处杀狗侑酒,饮得酩酊大醉,方还仁寿殿就寝,杨玉夫随从在后,昱顾语道:“今夜应织女渡河,汝须为我等着,得见织女,即当报我;如或不见,明日当杀汝狗头,剖汝肝肺!”你的狗头要保不牢了。玉夫听着醉语,又笑又恨,没奈何应声外出。

看官听说!自昱嗣位后,出入无常,殿省门户,终夜不闭,就是宿卫将士,统局居室中,莫敢巡逻。只恐与昱相值,奏对忤旨,便即饮刃,所以内外洞开,虚若无人,杨玉夫到了夜半,与杨万年同入殿内,趋至御榻左近,侧耳细听,呼呼有鼾睡声,再走进数步,启帐一瞧,昱仍熟睡,惟枕旁置有防身刀,当即抽刀在手,向昱喉下戳入,昱叫不出声,手足一动,呜呼哀哉!年仅十五。在位只五年,后人称子业为前废帝,昱为后废帝。小子有诗叹道:

童年失德竟如斯,陨首宫廷尚恨迟;

假使十龄身已死,刘家兴替尚难知。

杨玉夫已经弑昱,持首出殿,突遇一人拦住,不由的魂飞天外。究竟来人为谁,且至下回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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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阳王休范,不死于泰始之时,而死于元徽之世,殊属出人意外;然其获免也以愚,其致死也亦以愚。愚者可一幸不可再幸,终必有杀身之祸。试观其中诈降计,纳黄回、张敬儿于左右,肘腋之间,自召危机,尚复日饮醇酒,游宴自如,不谓之愚得乎!建平王景素,亦一愚夫耳。轻信垣祗祖之言,仓猝起兵,不亡何待!史家不恕休范,而独恕景素,殆以景素发难,由杨阮之激迫而成,欲罪杨阮,不得不于景素有恕词,要知亦一愚人而已,废帝昱愚而且暴,与子业相似,其被弑也亦相同。狡如宋武,而后嗣多半昏愚,然后知仁厚者可卜灵长,而狡黠者之终难永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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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讨权臣石头殉节 失镇地栎林丧身

却说杨玉夫手持昱首,驰出殿门,适与一人相遇,不觉惊惶。及仔细审视,乃是同党陈奉伯,方才放心,即将昱首交与奉伯。奉伯诈传敕旨,开承明门,门外由王敬则待着,复把昱首转交。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道成不知何事,未敢开门。敬则投首入墙,由道成洗首验视,果系昱头,乃戎服乘马,偕敬则等入殿。殿中相率惊怖,经道成说明昱死,始同声呼万岁。道成就殿廷槐树下,托称王太后命,召袁粲,褚渊、刘秉等入议。

道成语秉道:“这是君家私事,外人不敢擅断。”秉顾视道成,但见他须髯尽张,目光似电,令人可怖,不由的嗫嚅道:“尚书诸事,可以见委,军旅处分,当由领军作主!”错了!错了!道成复让与袁粲,粲亦不敢承认。也是没用。王敬则拔刀跃入道:“天下事都应关白萧公;如有异言,血染敬则刃!”遂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劝他即位;且说道:“今日尚有何人,敢来多嘴?事须及热,何必迟疑!”比许褚、典韦还要出力。道成取去纱帽,正色呵斥道:“汝等统是瞎闹!”粲欲乘势进言,又被敬则怒目相视,不敢开口。褚渊接入道:“今非萧公不能了此!”道成乃徐徐道:“诸君都不肯建议,我亦未便推辞,今日只有迎立安成王为是!”刘秉,袁粲等模糊答应。敬则尚欲推戴道成,由道成用目相示,乃挟刘、袁、褚三相,出待东城,另备法驾往迎安成王准。

秉行过道旁,适与从弟韫相遇,韫急问道:“今日事是否归兄?”秉答道:“我等已让萧领军主持!”韫惊叹道:“兄肉中究有血否?今年恐被族灭了!”秉似信非信,与韫别去。

既而安成王准已经迎入,当由道成替太后宣令,追废昱为苍梧王,命安成王准嗣皇帝位。略云:

前嗣王昱以冢嫡嗣登皇统,方冀体识日弘,社稷有寄,岂意穷凶极悖,自幼而长,善无细而不违,恶有大而必蹈!前后训诱,常加隐蔽,险戾难移,日月滋甚。弃冠毁冕,长袭戎衣,犬马是狎,鹰隼是爱,皂历轩殿之中,韝緤宸衷之侧。至乃单骑远郊,独宿深野,手挥矛铤,躬行刳斮,白刃为弄器,斩害为恒务,舍交戟之卫,委天毕之仪,趋步阛阓,酣歌瓐肆,宵游忘返,宴寝营舍,夺人子女,掠人财物,方策所不书,振古所未闻。沈勃儒士,孙超功臣,幼文兄弟,并预勋效,四人无罪,一朝同戮,飞镞鼓剑,孩稚无遗,屠裂肝肠,以为戏谑,投骸江流,以为欢笑。又淫费无度,帑藏空竭,横赋关河,专充别蓄,黔首嗷嗷,厝生无所。吾与其所生,每励以义方,遂谋鸩毒,将骋凶忿。沈忧假日,虑不终朝。自昔辛癸,爰及幽厉,方之于此,未譬万分。民怨既深,神怒已积,七庙阽危,四海褫气,废昏立明,前代令范,况乃灭义反道,天人所弃,衅深牧野,理绝桐宫。故密令萧领军潜运明略,幽显协规,普天同泰。骠骑大将军安成王,体自太宗,天听淹叡,风神凝远,德映在田,地隆亲茂,皇历攸归,亿兆系心,含生属望,宜光奉祖宗,临享万国。便依旧典,以时奉行。昱虽穷凶极暴,自取覆灭,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封苍梧郡王。未亡人追往伤怀,永言感绝,所望嗣皇帝远绍洪规,近惩覆辙,Н嵳酌瘢谔煊烂蜃诿砩琊⒅椋湄担么肆钪

小子前述明帝彧事,说他不能御女,致乏子嗣,昱已为李道儿所生,准为明帝彧第三子,料亦由诸王所出,取育宫中。史称明帝有十二男,陈贵妃生昱,就是后废帝;谢修仪生法良,早年去世;陈昭华生准,就是安成王;徐婕妤生第四皇子,未曾取名,即已殻洌恢P奕萆蔷敖跬踣疲廊松哿晖跤眩敖耐貂遥炝既松淞晖踉蓿判藁涎敉趿櫍按涡送踽裕钣椎氖鞘冀ㄍ蹯蚕啻廊怂觯涫低呈敲燃潭慑筛а扇耍忝俺湮鹤恿āL乇鸨砻鳎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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