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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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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主鸾闻魏兵压境,曾遣直閤将军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保守赭阳,义阳太守黄瑶起保守舞阴。又因雍州关系重要,遣豫州刺史裴叔业往援,叔业谓北人不乐远行,专喜抄掠,若侵入虏境,虏主自然回顾,司、雍便可无虞。齐主鸾以为奇计,许他便宜行事,叔业遂引兵攻魏虹城,俘得男女四千余人。一面令别将鲁康祚、赵公政等,率兵万人,往攻太仓口。

魏豫州刺史王肃,使长史傅永,率甲士三千人,堵塞太仓,与齐军夹淮列阵。永语左右道:“南人专喜斫营,夜间必来劫我寨,近日乃是下弦,夜色苍茫,我料他越淮前来,当在淮中置火,记明浅处,以便还涉。我正可将计就计,歼敌立功,就在今日了!”遂分部兵为二队,埋伏营外,又使人用瓠贮火,密渡南岸,至水深处置火,嘱待夜间火起,悉数燃着,不得有误。各士卒依言去讫,永设着空营,厉兵以待。到了夜静更深,果有齐兵杀到。鲁康祚、赵公政,并马入营,见营中虚设灯火,不留一人,料知中计,急忙麾兵退还。蓦闻一声胡哨,伏兵从左右杀出,夹击齐军。鲁、赵两将,拚命冲突,也顾不得行列步伐,霎时间人马散乱,弄得七零八落。赵公政策马飞奔,兜头遇着一将,正是傅永,一时不及措手,被永伸手过来,活活擒去。鲁康祚见公政就擒,慌忙脱去甲胄,从斜刺里奔至水滨,跃马急渡,偏偏南岸信火,散作数处,辩不出甚么浅深,那时情急乱涉,失足灭顶,竟致溺死。部下兵士,一半为魏人所杀,还有一半渡淮南奔,也因深浅难辨,溺毙无数。只有几个寿命延长的,奔报叔业。

永械住赵公政,复捞得鲁康祚尸首,奏凯而归。王肃大喜,遣使向魏主处报述永功。嗣闻叔业进薄楚王戍,仍令永率三千人赴援。永先遣心腹将弁,倍道驰告戍军,令急填塞外堑,就城外埋伏千人,俟援军驰至,鸣炮为号,两路夹攻,戍军当然遵行。既而叔业进兵戍所,正拟部分将士,下令猛攻,不防号炮一响,前有伏兵杀出,后有永兵掩至,害得叔业心慌意乱,夺路奔逃,连一切伞扇鼓幕,一并弃去,兵士甲仗,丧失无算。也是鲁赵一流人物。永也不蹑击,但收拾所得兵械,整军欲归。左右尚劝永急进,永喟然道:“吾弱卒不过三千人,彼精甲犹盛,并非力屈,不过堕我计中,仓猝遁去。我但俘获此数,已足使彼丧胆,还要追他做甚么?”乃驰还报捷。

肃更为奏闻,魏主即拜永为安远将军,兼汝南太守,封贝邱县男。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尝叹道:“上马击贼,下马作露布,唯傅修期一人。”修期便是永字。魏主呼字不呼名,正是器重傅永的意思。原是能手。

一面命统军李佐,急攻新野,刘思忌堵守不住,竟被攻入,且因巷战力竭,为佐所缚。献至魏主驾前,魏主笑问道:“今可降否?”思忌朗声道:“宁作南朝鬼,不为北虏臣!”可为硬汉。乃推出斩首。魏主遂南循淝水,淝北大震。赭阳戍将成公期,舞阳戍将黄瑶起,相继南遁。瑶起曾害死王奂,魏主欲为王肃报仇,饬兵追捕,竟得擒住。当下缚送与肃,肃见是杀父仇人,便摆起香案,破瑶起心,哭祭父灵。再将瑶起脔割烹食,聊泄旧恨。王奂被杀,王肃投魏事,见前文二十九回中。魏主又移攻南阳,房伯玉势孤援绝,不得已面缚出降。有愧刘思忌。伯玉见从弟思安,曾仕魏为中统军,屡为伯玉泣请,魏主乃特命贷死,留居营中。

齐主鸾闻新野南阳,相继陷没,复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度支尚书崔慧业,带领军将刘山阳、傅法宪等,共将士五千余人,出救襄阳。进诣彭城,忽见魏兵数万骑,蹀躞前来,气势甚盛,慧景忙敛众入城,为守御计。萧衍检阅城中,无粮无械,禁不住一把冷汗,便顾语慧景道:“我军远来,蓐食轻行,已有饥色;若见城中粮备空虚,势必溃变,如何保守得住!不若仗着锐气,冲击一阵,倘能杀退虏兵,士气尚可振作,不致为变呢。”慧景支吾道:“我看虏众多是游骑,日暮自当退去,尽可无虑。”既而天色将晚,魏兵越来越多,势且凭城。慧景竟潜开南门,带着自己部曲,向南遁去,余众当然大哗,相继皆遁。萧衍亦不能禁遏,只好令山阳、法宪二将,率兵断后,且战且行。

魏兵自北门杀入,见齐军已经尽遁,便长驱追赶。齐军闻有追兵,都想急奔,适前面有一阔沟,上架木桥,被崔慧景前队过去,急不暇择,已将桥梁踏断。那后队无桥可渡,挤做一堆,惊惶的了不得。魏兵煞是厉害,用着强弓硬箭,夹道射来,傅法宪中箭落马,一呼而亡。士卒拚死逾沟,多半坠没。亏得刘山阳遇急生智,忙令军士舍去甲仗,填塞沟中,逃兵始得半沉半浮,褰裳过去。山阳亦越沟南还,趋至淝城,已值黄昏,后面鼓声大震,魏主自率大兵驰至,山阳急入城闭门。幸城中备有矢石,陆续运至城上,或射或掷,伤毙魏兵前队数十人,魏主乃退。转趋樊城,城上守御颇严,雍州刺史曹虎,正在此堵截魏军。魏主料知难下,转向悬瓠城去了。魏又一胜,齐又一挫。独镇南将军王肃,进攻义阳。

齐豫州刺史裴叔业,自楚王戍败归,搜卒补乘,得五万人,闻义阳被攻,又用了一条围魏救赵的计策,不救义阳,直攻涡阳。仍然是老法儿。魏南兖州刺史孟表,为涡阳城守,无粮可因,但食草木皮叶,飞使至悬瓠乞援。魏主使安远将军傅永,征虏将军刘藻,辅国将军高聪等,并救涡阳,统归王肃节制。高聪为前锋,刘藻继进,被裴叔业迎头痛击,杀得人仰马翻,东逃西散。傅永从后接应,也为前军所冲,不能成列,没奈何收军徐退。傅将军也没法了。叔业驱军再进,聪与藻都弃师逃窜。单剩傅永一军,抵当叔业。部下都无斗志,勉强战了几合,便即溃走。永亦只得奔还,这次算是齐军大捷,斩首万级,活捉三千余人,所得器械杂畜财物,不可胜计。

魏主闻败,命锁三将至悬瓠,聪与藻流戍平州,永亦夺官,连王肃亦坐降为平南将军。肃请再遣军救涡阳,魏主复谕道:“卿何不自救涡阳,乃徒向朕絮聒,更乞派兵?朕处若分兵太少,不足制敌,太多转不足扈跸,卿当为朕熟筹!义阳可取乃取,不可取即舍,若失去涡阳,卿不得为无罪哩!”肃得了此谕,乃撤义阳围,转救涡阳,步骑共十余万,叔业见魏兵势盛,不敢抵敌,夤夜退兵。翌晨被魏兵追及,杀伤甚众,匆匆的走保义阳。王肃亦收军而回。齐兵又败。

齐主鸾连得败耗,颇怀忧惧,渐渐的积忧成疾,不能视朝。宗室诸王,都入内问安。鸾叹道:“我及司徒诸儿,多未长成,司徒指安陆王缅,见三十一回。独高、武子孙,日见壮盛,将来终恐为我患呢!”既而太尉陈显达进谒,鸾述及己意,显达道:“这等小王,何足介意!”鸾闭目不答。及显达退出,遥光入见,鸾复与议及,正中遥光下怀,便竭力撺掇,劝鸾尽歼高、武子孙。原来遥光素有躄疾,每乘肩舆入殿,辄与鸾屏人密谈,鸾即向左右索取香火,供爇案上,自己呜咽流涕。到了次日,必杀戮同宗,遥光非常快意。他的存心,并非为萧鸾子孙计,实欲借鸾逞凶,灭尽高、武后裔。等到鸾死,却好把鸾子鸾孙,再加翦灭,将来的齐室江山,容易占住,也得安然为帝。鸾未曾察觉,还道是遥光爱己,惟言是从,遥光遂乘鸾有疾,矫制收捕高、武子孙,共得十王,一律杀死。

欲知十王为谁,由小子表明如下:

河东王铉。高帝第十九子,时年十九。临贺王子岳。武帝第十六子,时年十四。西阳王子文。武帝第十七子,年亦十四。衡阳王子峻。武帝第十八子,年亦十四。南康王子琳。武帝第十九子,年亦十四。永阳王子岷。武帝第二十子,出继衡阳王道度为孙,时年亦十四。湘东王子建。武帝第二十一子,时年十三。南郡王子夏。武帝第二十三子,年仅七岁。巴陵王昭秀。由临海王改封,系文惠太子第三子,时年十六。桂阳王昭粲。文惠太子第四子,年才八岁。

自这十王被杀后,高、武子孙,得封王爵诸人,无一留遗,煞是可叹!从前齐世祖武帝在日,尝梦见一金翅鸟,突下殿廷,搏食小龙无数,始飞上天空。文惠太子长懋,亦尝语竟陵王子良道:“我每见鸾,辄怀恶心,若非彼福德太薄,必与我子孙不利!”至是皆验。遥光既杀死诸王,乃使公卿诬构十王罪状,请正典刑。鸾尚有诏不许,俟再奏后,方才允议,且进遥光为大将军,并改建武五年为永泰元年。

大司马王敬则,出任会稽太守,因见萧谌、王晏,依次受诛,未免动了兔死狐悲的观感。至此复闻高、武子孙,悉数尽歼,又加了一层疑惧。自思为高、武旧将,终且被嫌,日夜筹画,尚苦无自全计策。齐主鸾却也相疑,不过因他年已七十,并居内地,所以稍稍放心,未曾诛夷。敬则长子仲雄,留侍殿廷,雅善弹琴,宫中留有蔡邕汉人。焦尾琴一具,由鸾给仲雄鼓弹,仲雄操懊侬曲,曲中有歌词云:“常叹负情侬,郎今果行许。”又有语云:“君行不净心,哪得恶人题!”鸾闻琴声,愈加猜愧。及寝疾日笃,特命张瓌为平东将军兼吴郡太守,防备敬则。敬则大惊道:“东无寇患,用甚么平东将军?

大约是欲平我呢。我岂甘心受鸩么?”

徐州行事谢朓,系敬则女婿,敬则第五子幼隆,曾为太子洗马,与朓密书往来,约同举事。朓竟执住来使徐岳,奏报朝廷,于是鸾决计加讨,指日遣兵。消息传到会稽,敬则从子公林,曾为五官掾,劝敬则急速上表,请诛幼隆,自乘单舸还都谢罪。敬则不应,竟举兵造反,扬言奉南康侯子恪为主,将入都废鸾。子恪系豫章王嶷次子。为这一番传闻,遂令大将军始安王遥光,驰入白鸾,请将高、武余裔,无论长幼,悉召入宫,一体就诛。鸾已病剧,模糊答应,遥光遂召集高、武诸孙,置诸西省,所有襁褓婴儿,亦令与乳母并入,令太医速煮椒二斛,都水监办棺材数十具,俟至三更天气,好将高、武诸孙,尽行毒毙。小子有诗叹道:

忍心竟欲灭同宗,狼子咆哮亦太凶;

待到东城匍伏日,问他曾否得乘龙!事见下文。(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毕竟高、武诸孙,是否同尽?容至下回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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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宏二次出师,再攻襄邓,实是忿兵,忿兵必败。其所以幸胜者,由齐君臣之互相猜忌,所遣将吏,未肯为主尽力耳。萧谌诛矣,王晏死矣,两人有佐命大功,结果如此,彼如裴叔业、崔慧景、萧衍诸人,能不寒心!心一寒而气即馁,欲其杀敌致果,谈何容易!然魏兵且有涡阳之败,以屡胜之傅永,亦致狼狈奔还,忿兵必败之言,非其明证欤?齐主鸾不能外攘,专事内残,遥光得乘间而入,屠戮十王。前用鸾者为萧道成,后用遥光者为萧鸾,卒之皆授人以柄,自取覆亡。遥光后虽诛死,而东昏已成孤立,齐祚之不永也有以夫!

………………………………………………

第三十四回 齐嗣主临丧笑秃鹙 魏淫后流涕陈巫盅

却说南康侯子恪,本不与敬则通谋。他曾为吴郡太守,因朝廷改任张瓌,卸职还都。蓦闻都下有此谣传,不禁大骇。起初是避匿郊外,嗣得宫中消息,谓将尽杀高、武诸孙,乃拚死还阙,徒跣自陈。到了建阳门,时已二更三点了,中书舍人沈徽孚,与内廷直閤单景俊,正密谈遥光残忍,无法救解。适萧鸾睡熟,拟将三更时刻,暂从缓报。可巧子恪叩门,递入诉状,景俊大喜,忙至寝殿中白鸾。鸾亦醒寤,令景俊照读状词,待至读毕,不禁抚床长叹道:“遥光几误人事!”乃命景俊传谕,不准妄杀一人,并赐高、武子孙供馔,诘旦悉遣还第,授子恪为太子中庶子。

嗣闻敬则出发浙江,张瓌遁去,叛众多至十万人,已达武进陵口,高、武诸陵,俱在武进。乃亟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胡松等,共赴曲阿,筑垒长冈。又命右仆射沈文季都督各军,出屯湖头,备京口路。敬则驱众直进,猛扑兴盛、山阳二垒。兴盛、山阳,竭力抵御,尚不能敌,意欲弃垒退师,又苦四面被围,无隙可钻,不得已督兵死战。胡松引着骑兵,来救二垒,从敬则后面杀入。敬则部众虽多,大都乌合,顿时骇散。兴盛、山阳趁势杀出,与胡松并力合攻,敬则大败。崔恭祖又倾寨前来,正值敬则返奔,便挺枪乱刺,适中敬则马首,敬则忙跃落马下,大呼左右易马,怎奈左右俱已溃乱,仓猝不及改乘,那崔恭祖的枪尖,又刺入敬则左胁。敬则忍痛不住,竟致仆地,兴盛部将袁文旷,刚刚杀到,顺手一刀,结果性命。余众或死或逃,一个不留。当下传首建康,报称叛党扫平。

时齐主鸾已经病笃,太子宝卷,急装欲走,都下人士,惶急异常。至捷报传到,方得安定。所有敬则诸子,悉数捕诛,家产籍没,宅舍为墟。敬则母尝为女巫,生敬则时,胞衣色紫,母语人道:“此儿有鼓角相。”及年龄稍长,两腋下生乳,各长数寸,又梦骑五色狮子,侈然自负。善骑射,习拳术,萧氏得国,实出彼力,因此官居极品,父子显荣。只是天道昭彰,善恶有报,似敬则的逼死苍梧,助成篡逆,若令他富贵终身,子孙长守,岂不是惠迪反凶,从逆反吉吗!至理名言。

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四人,平敬则有功,并得封男。谢朓先期告变,亦得擢迁吏部郎,朓三让不许。惟朓妻王氏,常怀刃衣中,欲刺朓谢父,朓不敢相见。同僚沈昭略尝嘲朓道:“君为主灭亲,应该超擢,但恨今日刑于寡妻!”朓无言可答,惟赧颜相对罢了。为当日计,却亦难乎为朓!

是年七月,齐主鸾病殁正福殿,年四十七。遗诏命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江祏为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军事委陈太尉显达,内外庶务,委徐孝嗣、萧遥光、萧坦之、江祏;遇有要议,使江祀、刘暄协商;至若腹心重任,委刘悛、萧惠休、崔惠景三人。此外无甚要言,但面嘱太子宝卷道:“作事不可落人后,汝宜谨记勿忘!”看官听着!为了这句遗嘱,遂令宝卷委任群小,任情诛戮,搅乱的了不得,终弄得身亡国灭呢。是谓天道。

宝卷即位,谥鸾为明皇帝,庙号高宗。鸾在位只五年,改元二次,残刻寡恩,事多过虑,平时深居简出,连郊天大典,都屡次延约,始终不行。又尝迷信巫觋,每出必先占利害,东出云西,西出云北,及疾已大渐,尚不许左右传闻。无非推己及人,防他变乱,但如此为帝,有何趣味!且因巫觋进言,谓后湖水经过宫内,不利主上,乃欲堵塞后湖,作为厌胜。其实宫中取饮,全仗此湖,鸾为疗疾起见,至欲因噎废食,亏得早死数日,事乃得寝。史家称他起居俭约,宫禁肃清,罢新林苑,废锺山楼馆,斥卖东田园囿,舆辇舟乘,剔去金银,后宫服饰,概尚朴素,御食时有裹蒸一大枚,尝令剖作四块,食半留半,充作晚餐,从前高、武俭德,亦不过如是。哪知圣帝明王,德量宽广,不在区区小节;若徒从俭省一事,传作美谈,岂非是不虞之誉,未足凭信么?评论精严。

这且不必絮谈,且说太子宝卷,素性好弄,不喜书学,乃父亦未尝斥责,但命尽家人礼。宝卷求每日入朝,有诏不许,但使三日一朝。夜间无事,辄捕鼠达旦,恣情笑乐。至入承大统,不愿谘询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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