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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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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力虽然受创,勇气未衰,复用布束腰,招集从骑,再往击敌。太宗复遣兵策应,杀死乌骨城卒无算,追奔数十里,斩首千余级,看看天色将暮,才收军而回。白岩城主孙代音,闻援兵败退,自知兵力不支,乃遣人请降,太宗临水设幄,亲受降虏,改称白岩城为岩州,仍令孙代音为刺史,契苾何力创重,太宗亲为傅药,且搜获何力被刺的仇人,叫作高突勃,令何力自己下刃,借泄前恨。何力入奏道:“彼此各为其主,高突勃冒刃刺臣,忠勇可嘉,臣与他本不相识,并无仇仇,不应将他处死。”可谓知义。太宗一再称善,乃将高突勃赦宥,再进攻安市城。

高丽北部耨萨高丽官名。高延寿高惠真,率兵十五万,来救安市。太宗语将士道:“延寿若引兵直前,连城为垒,据险储粟,掠我牛马,坐困我军,乃为上策。上策不行,把安市城内的兵民,一律迁去,乘夜潜遁,尚不失为中策,若不自度德量力,漫欲与我军相搏,这乃所谓下策哩。朕料他必出下策,卿等看着!延寿等必为我所擒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言未已,果有探马来报,延寿等引众前来,距安市城只四十里了。太宗喜道:“朕意原料他如此,但恐他中道逗留,不肯就来送死,应设法诱他速来,方可就歼呢。”遂召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入帐,令带突厥兵千骑,前往诱敌,只准败,不准胜。阿史那社尔领命即去,行了三十余里,见敌众奋勇前来,当下拦住马头,与他交锋,战不数合,便拖械而走。延寿笑语惠真道:“人人说唐军强盛,哪知他这般没用,这真是有名无实哩。”遂驱军大进,直至安市城东南八里,依山布阵。太宗正带着数百骑,登高望敌,遥见高丽兵到来,便返入大营,命李世勣率步骑万五千人,列阵西岭。长孙无忌率精兵万一千人,从山北出狭谷,冲击敌后。自率步骑四千,挟鼓角,偃旗帜,潜登北山,且预约诸军齐进,一闻鼓角声,当尽行趋击。诸军陆续进行,专听北山鼓号,准备厮杀。太宗已至北山,望见李世勣军,已在西岭列阵,正与敌众两阵对圆,两下里跃跃欲动,势将接仗。忽敌阵后面,隐隐有尘沙飞起,料知无忌军已抄至敌后,即命随骑鸣鼓吹角,高张唐帜,诸军鼓噪并进,齐捣敌阵。延寿惠真,仗着人多势旺,尚未着忙,拟分军抵御。突有一白袍将军,大呼陷阵,手中持着一支方天戟,盘旋飞舞,只见戟,不见人,从那一片白光中,戮倒高丽兵无数,未叙姓名,先写忠勇,是用笔不平处。唐军又纷纷随入,眼见高丽兵东倒西歪,阵势大乱,不消一二时,已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作一片战场了。连用数见字,是从太宗目中写出。太宗大喜,回营升座,诸将各来报功,共斩虏首二万余级,检验既毕,便问诸将道:“朕适见一白袍将军,当先突阵,锐厉无前,尔等快去将他召来!”诸将闻旨,即去查问此人,当有一雄赳赳的英雄,挺身出认,入见太宗。太宗问他姓名,那人伏地自陈,由太宗嘉奖数语,面授为游击将军,并赐金帛及骏马,正是:

试看战阵建功日,便是英雄遇主时。

欲知此人为谁?待至下回表明。

魏王泰潜谋夺嫡,至承乾败后,太宗果欲立泰为储贰,幸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一再谏阻,方改立晋王治,司马温公谓唐太宗不私所爱,以杜祸乱之源,可谓知所远谋者,诚非虚语。或以为魏王得立,当无武氏之祸,此语似是而实非。武氏娇小倾城,能盅晋王治,宁独不能惑魏王泰乎?且魏王狡险,苟得立为太子;入承大统,势必加刃骨肉,尽杀弟昆,恐不待武氏临朝,始见唐宗之尽覆也。若太宗东征高丽,当时议之,后世非之。夫盖苏文有弑主之恶,用王师以讨其罪,谁曰不宜!所朱者,在御跸亲征,致多烦费耳。然如太宗之勇略过人,出奇制胜,实不可没,而其后卒不能平高丽,或亦有天意存乎其间,非尽战之罪也,故本回叙述二事,虽不加褒,亦不加贬;所以昭公论而存直道云。

第二十一回 东略无功全军归国 北荒尽服群酋入朝

却说唐军与高丽交战,当先冲锋的白袍将校,为太宗所宠遇,优给赏赐。这人为谁?便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凡遇著名人物,俱用特笔点醒。他本世居龙门,家业耕种,小名是一礼字,因后来建功立业,四海名扬,人人叫他薛仁贵,所以转将小名搁起,但把表字流传,也与尉迟敬德秦叔宝一般。幼时贫贱,好容易茹苦含辛,娶了一个妻室柳氏,正史上不载妻名,小说中说是柳金花,因恐无据,未敢加入。两口儿勤俭度日,渐渐积下微资。仁贵欲改葬父母,柳氏道:“妾观夫君膂力过人,武艺出众,既具绝世英姿,应该待时发迹,今天子将征辽东,招求猛将,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君何勿往图功名,自求显达?待至富贵还乡,葬亲也不为迟呢。”此妇却是不凡。仁贵武力,亦借口叙过。仁贵依了妻言,遂往投军营,谒见将军张士贵,士贵令出戍安地。适郎将刘君邛,出剿土匪,为贼所围,仁贵单骑驰救,阵斩贼首,系首马鞍,贼皆慑伏,弃械乞降,乃偕君邛归镇,自是仁贵方有勇名,至高丽安市城一役,亲受主知,威名益著。

高丽将延寿惠真,收集余众,依山自固,太宗命诸军围攻,又令长孙无忌,尽撤桥梁,断他归路。延寿惠真,进退两难,不得已率众请降,亲诣军门,来谒太宗,匍伏请命,太宗笑语道:“东夷少年,跳梁海曲,哪知坚持决胜,未及老成?此后尚敢与天子战么?”延寿等伏地不能对。太宗乃简选耨萨注见前。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各授武职,迁居内地,余皆纵还平壤。高丽各城,余众闻风遁去,惟安市城固守如故。太宗改名北山为驻跸由,刻石纪功。且手书报太子及高士廉道:“朕为将如此,汝等以为何如?”高丽未平,何必出此满语。越数日,移营安市城南,指挥诸将,再行攻城。安市守卒,望见太宗麾盖,辄乘城鼓噪,加以嫚骂。太宗怒不可遏,李世勣入请道:“斗大孤城,不患不下,待攻克此城后,所有男子,一并屠戮,陛下当可泄恨了。”太宗道:“朕意拟攻建安城,建安得克,安市在我掌握,这是兵法所谓舍坚攻瑕哩。”世勣道:“建安在南,安市在北,我军粮饷,均在辽东,今若越安市,攻建安,倘贼众断我粮道,如何是好?臣意总在先攻安市,安市一下,鼓行而进,方无后忧。”太宗踌躇半晌,方道:“朕命卿为将帅,自当信用公计,但愿勿误朕事哩。”言未已,有两人趋入,跪奏道:“奴等既委身大国,不敢不竭诚献悃,愿天子早立大功,使奴等得与妻子相见。安市城坚兵勇,人自为战,未易猝拔,今奴等带着高丽兵十余万,望旗沮溃,国人闻奴等败降,正在心惊胆落,乌骨城耨萨,老耄无用,若王师朝临,城可夕下。此外当道小城,不战可克,然后因粮进兵,长驱入捣,平壤必不可守了。”为唐划策,却是甚善,所惜返戈授敌,未免无爱国心。太宗闻言瞧着,乃是降将高延寿高惠真。延寿已受命为鸿胪卿,惠真也为司农卿,两人既做了唐官,意欲立功报主,所以并献此策,太宗也颇称善。偏长孙无忌又奏阻道:“天子亲征,与别将不同,总须计出万全,不宜行险侥幸。今建安安市两城,虏众不下十万,若我军进攻乌骨城,后路为虏众所截,终恐不妙,不若先取安市建安,再行进兵为是。”太宗乃止。此时唐兵约数十万,何不分军深入,留太宗在后策应?乃俱顿兵坚城之下,以致老师无功,岂太宗亦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耶?诸军仍围攻安市城,李世勣攻城西南,用冲车炮石,击毁城堞。城中竖起木栅,塞住缺口,唐兵仍不能入。江夏王道宗,攻城东南,督众筑土山,高与城等。城主亦培土增陴,更番防御。内外兵士,一攻一守,日必数战,连夜间亦接斗数次。道宗足受矢伤,几不能行,令裨将傅伏爱屯兵山顶,防敌出袭。伏爱私离所部,凑巧土山崩颓,斜压城上,城坍陷数丈,唐军因未得将令,不敢乘隙进薄,反被高丽兵从城缺出来,一阵乱击,将唐军驱散,把土山占夺了去。那时道宗睡卧营中,闻这消息,急忙跃起,跣足至大营请罪。太宗正因土山失守,惹动懊恼,见道宗进来,便瞋目道:“汝实犯死罪,但汉武杀王恢,不若秦穆用孟明,且念汝有战胜辽东的功劳,朕姑赦汝,此后汝应小心,一误不得再误哩。”道宗顿首拜谢。太宗传入伏爱,责他失律致败,推出斩首。嗣是又攻扑了好几日,始终不能得手,转眼间已是初冬天气,辽左天寒,草枯水冻,士马不便久留,粮食亦且垂尽。太宗乃收拾雄心,潜令班师,先拔辽盖二城户口,渡辽内徙,自在安市城下,耀兵扬武,且召语城主道:“朕因天寒思归,待来春再行亲征,汝等能出兵追蹑,最好是今日的机会了。”故意教他来追。城主发城拜辞,太宗复在马上扬鞭道:“汝能固守此城,直至两月有余,可谓忠勇。朕特赐汝良缣百匹,汝可领受!”言至此,命侍臣检出百匹素缣,委置城下,一声号炮,全军启程。太宗率禁卫军先行,诸军陆续随还,着末是大总管李世勣及江夏王道宗两军,压队断后,徐徐退去。城中守兵,屏迹不出,降至唐军去远,方出城收缣,不消细说。

太宗渡辽西归,适辽泽泥潦,车马不通,乃命长孙无忌,率兵万人,先行治道,翦草填涂,用车作梁,然后逐队进发,好容易到了蒲沟,泥淤尤甚,太宗立马沟旁,督军填淖,及行渡渤海,天降大雪,加以暴风,全军都带水拖泥,不堪困惫,有许多该死的兵士,就在途中宛转毕命。总计太宗亲征高丽,共破十城,徙辽盖岩三城户口入中国,共七万人,前后三大战,斩首四万余级,战士也死了二千人,战马十亡八九。太宗才有悔意,在途中叹道:“魏征若在,必不令朕有此行。”乃遣使驰驿,令至征墓前致祭,赐用少牢,复立所制碑铭,并召征妻子诣行在,亲加慰赐。只衡山公主始终不肯嫁给,总是失信。及抵营州,诏命将辽东战亡士卒,悉数舁至柳城东南,祭以太牢,由太宗亲制祭文,临奠尽哀,从臣亦多泣下。游击将军薛仁贵,随侍驾前,太宗回顾与语道:“朕旧将统已衰老,正思得一骁勇士,付以阃外重权,今幸得卿,朕心甚慰。此次东征大功未成,还亏遇一骁将,才算是不虚此行呢。”俗小说中有《征东全传》,谓薛礼如何被厄,如何救驾,说得天花乱坠,谁知多是虚诬,故本编全不阑入。仁贵当然谢奖。俄由定州来了使人,说是奉太子所遣,报称在临榆关内,恭迎御驾。太宗乃亟率三千人,驰入临榆关,与太子会面,太子即进奉御袍,侍太宗更衣毕,谈了一回已往的事情,方随跸西行。原来太宗出征时,曾指身上褐袍,语太子道:“俟回来见汝,再易此袍。”及既至辽左,过了夏秋两季,袍已敝旧,太宗仍然不易。左右请改服新衣,太宗道:“军士衣多破烂,朕独忍换新衣么?”这是笼络人心语。至是易衣至幽州,也即命州吏发出布帛,分赐将士,且将钱布散给高丽降民,欢呼声三日不绝。

再西行至定州,太宗感冒风寒,免不得有些悴容,好几日不思饮食,身上亦乍寒乍热,觉得不爽,未几,又生了几个疮痈,痛苦异常。侍中刘洎,私语同僚道:“上体患病,殊属可忧。”哪知此语出口,已有人密报太宗,且加添几句坏话,说得太宗忿怒起来,竟命将刘洎褫职,赐令自尽。先是太宗将东行,令洎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辅太子监国,并召谕道:“朕今远征,尔佐太子,安危所寄,宜深体朕意。”洎仓猝答道:“臣在此,愿陛下勿忧。就使大臣有罪,臣亦当执法加诛。”太宗听到此语,不觉变色,但因他生平忠实,不加驳斥,惟婉戒了几句。此次有人进谗,说他欲行伊霍故事,顿时触起前嫌,骤然赐死。足为言语不谨者戒。看官道是何人谮洎?相传是谏议大夫褚遂良。遂良与洎有宿嫌,因此把他谮死。中书令马周,进谏不从,平白地冤死了刘侍中。既而太宗病势少痊,还归京师,又杀刑部尚书张亮。亮颇好左道,交通巫觋,术家程公颖谓亮卧状若龙,后当大贵,亮颇信为真言。陕人常德发,上书告变,谓亮养假子五百,阴具反谋。太宗命马周案治,亮自言被诬,且历溯佐命旧功,应乞鉴原。马周依言复命,太宗道:“亮养假子五百,意欲何为?无非为造反计呢。”乃再令百官复议。群臣阿附上意,多言亮有反意,应该伏诛,独将作少监李道裕,谓:“亮叛迹未明,不应遽坐死罪。”太宗不从,竟令斩首。后来太宗亦颇自悔,擢道裕为刑部侍郎,且语左右道:“日前李道裕曾议张亮一案,朕虽不从,至今自觉过甚,所以朕命为典刑,当不致误人入罪了。”

过了数月,已是贞观二十年仲夏,高丽王高藏,及莫离支盖苏文,遣使谢罪,并献上二美女。太宗笑道:“他道朕是吴王夫差,乃欲以美女饵朕么?”遂却还贡献,复议遣将往讨。适值薛延陀一再入寇,乃将高丽事暂行搁起,先图北征。看官阅过前回,曾载着真珠可汗,奉表输诚,为什么此时入寇哩?原来太宗东征未归,真珠可汗因病亡故,他本令庶长子曳莽为突利失可汗,居东方统辖杂种,嫡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居西方统辖薛延陀,曳莽性躁,拔灼量窄,两人素不相容。及真珠既殁,曳莽奔丧,恐拔灼图己,先还所部。拔灼果疑他有异志,发兵追蹑,杀死曳莽,自立为颉利俱利薛沙多弥可汗。且闻太宗东征未归,竟乘虚来袭河南,为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所破,败奔碛北,未几,又转寇夏州,太宗已经西归,遣江夏王道宗等,会集执失思力,调集西北数州兵士,出镇西陲。多弥可汗知中国有备,不敢轻进。执失思力会同夏州都督乔师望,出兵掩击多弥。多弥轻骑遁去,余众多为唐军所获,奏凯而归。

回纥诸部,闻多弥败还,也出兵攻薛延陀。多弥与战又败,国内骚然。偏多弥尚不肯改过,废弃旧臣,亲信私人,还想窥伺中国,屡遣游骑侦边。自速其死。太宗乃命江夏王道宗,及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又令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统领突厥兵,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统领凉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率所部兵,分道进击薛延陀。薛延陀部众,已是离心离德,闻唐军大举入境,惊慌的了不得,相率骇走道:“天兵到了!”多弥见人心已散,料不可守,即引数千骑西奔,偏遇回纥兵到来,一些儿不肯容情,竟将多弥手下的骑卒,一古脑儿扫得精光。多弥还有何幸,眼见得是身首两分了。回纥酋长吐迷度,且乘势入据薛廷陀。薛延陀尚有余众七万口,西走避难,嗣拥立真珠兄子咄摩支,为伊特勿失可汗,还收故土。一面遣使奉表唐廷,自去可汗名号,求居郁督军山北麓。太宗遣兵部尚书崔敦礼,西往招抚,偏是回纥诸部,恐咄摩支卷土重来,将为己患,也遣使至唐,只说咄摩支意怀叵测,将来必遗患碛北。太宗因复命李世勣统兵西行,相机行事,剿抚兼施,并敕李道宗薛万彻等一并进军。世勣至郁督军山,檄谕薛延陀君臣,劝他速降。咄摩支恐不能容,南奔荒谷,世勣再遣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慰咄摩支。咄摩支乃自出乞降。偏部众首鼠两端,未肯投诚,当由世勣纵兵追击,前后斩五千余级,虏男女三万余人,并押送咄摩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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