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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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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杷也。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有举人沈全交复续二语道:“曲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御史纪先知闻全交续诗,遂劾他诽谤朝政,请杖示朝堂。好算先知。武氏笑道:“但使卿等未尝滥选,何恤人言?”武氏所忌,只有反案,余固不论。竟释置不问。未几,有制敕颁下,授郭霸为监察御史,当时又传出一种笑柄,叫做四其御史,或竟叫他吃屎御史。看官道是何因?霸前为宁陵丞,闻徐敬业起兵,自请往军前效力,有誓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等语,因此称为四其御史,中丞魏元忠遇疾,霸前往探问,私尝元忠粪,佯作喜色道:“病人粪甘可忧,今系苦味,可保无虞。”元忠虽未面责,心中尝恨他不情,病愈后,辄举以告人,因此又叫做吃屎御史。《唐书》作弘霸,《通鉴》作霸。霸系同安人,如何有越勾践遗风。武氏但喜他善谀,不管甚么卑鄙行为,所以他也得加官进禄了。

话体叙烦,且说来俊臣承诸武命,一意的谗构良臣。既已害死乐李两人,遂想连及狄仁杰,平白地兴起波澜,将仁杰拦入逆案,并将同平章事任知古裴行本,司农卿裴宣礼,左丞卢献,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一并罗织进去,狠狠的上了一疏,且请武氏降敕,有一问即承,罪得减死等语。武氏本深信俊臣,当然准奏,遂拘仁杰等下狱,由俊臣审讯。先诘仁杰谋反状,仁杰从容道:“大周革命,万物维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妙语。俊臣不禁微笑道:“好一个硬头官,实言不讳,免得动刑。”至问及任知古等,知古等也自知必死,答语与仁杰相符。惟魏元忠辨了数语,俊臣不复加讯,概令还系狱中。判官王德寿,入狱探视仁杰,劝他引入平章事杨执柔,当可免死。想是与执柔有隙。仁杰厉声道:“皇天后土,可表忠忱,奈何使仁杰扳诬好人呢?”说至此,即用首触柱,血流被面,慌得德寿连忙摇手,再三婉谢,并嘱狱吏好生看待,方转身出去。你也只有此胆么?仁杰因守吏少宽,乃裂衣啮指,血书冤状,置入棉衣中。次日,德寿又来看视,仁杰语德寿道:“天时方热,我有棉衣一袭,请饬属吏转授家人,撤去棉絮。”德寿允诺,即令狱卒持付仁杰家,仁杰子光远,撤棉得帛书,遂叩阍告变,因得召见。武氏得了帛书,乃召问俊臣。俊臣给武氏道:“仁杰等下狱,臣未尝褫他巾带,寝处很是安适,如果问心无愧,怎肯自供谋反哩?”武氏道:“全案人犯,已俱供认吗?”俊臣道:“只有魏元忠尚未实供。”武氏道:“须再令问官审明,免得枉屈。”俊臣唯唯而退。

当下令侍御史侯思止复讯,他人不问,单问魏元忠。元忠仍然力辩,思止命将元忠倒挂起来。元忠道:“我生得薄命,譬如骑驴遭坠,足蹬上,为驴所曳哩。”思止益怒,欲改用酷刑。元忠道:“侯思止你若要魏元忠头,尽管截取,若要元忠自供谋反,任你甚么拷打,我元忠却不便承认呢。”正说着,忽由通事舍人周綝到来,说是奉制勘视犯人。思止乃停止刑讯,忙遣心腹报知俊臣。俊臣急给仁杰等冠带,令见钦使。待周綝到了狱中,略略顾视,不发一言。俊臣即诈造仁杰等谢死表,令綝持还报命。

适值乐思晦子没入掖廷,年才九龄,生得眉目清秀,姿性聪明,偶为武氏所见,召问姓名。他却从容跪奏道:“臣父乐思晦,得罪受诛,臣家已破,可惜陛下英明,国家大法,为来俊臣等所欺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择朝右忠臣,素经陛下信任,但令俊臣推讯起来,没一个不是叛党了。”想是狄仁杰等命不该死,所以有此慧童。武氏道:“偌大的孩儿,倒也识得来俊臣么?”乃命他暂退,一面饬内侍至制狱中,宣入仁杰等人。仁杰等入谒武氏,行过臣礼,一齐呼冤。武氏道:“卿等果有冤诬,为何前时自供反状?”仁杰慨然道:“若非自承反状,早被搒死,哪得重见天日呢?”武氏又问道:“为何复作谢死表?”仁杰等齐声道:“臣等并无此事。”武氏令左右取表给示,经仁杰等审视,便道:“这似判官王德寿手笔,臣等笔迹,无一相同,可见得是捏造了。”武氏不觉点首,便放他七人还家。七人谢恩退归,为武承嗣所见,忙入白武氏道:“七人已有反意,陛下何故释放?”武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叛迹未露,何必滥杀大臣。”承嗣尚欲请武氏穷治,武氏道:“王言无反汗,你可知道吗?”承嗣不能固争,乃怏怏趋出,密嘱台官等联名上奏,请诛仁杰等七人。台官不敢不依,草就了一篇模棱两可的文字,呈将进去,独侍御史霍可献,系裴宣礼的外甥,竟伏阙面陈道:“陛下不杀裴宣礼,臣情愿效死阶前。”说着,竟首触殿阶,流血沾地,为了区区爵禄,竟甘心杀舅,且撞头出血,置父母遗体于不顾,富贵之惑人,一至于此。俊臣又奏称行本罪重,不可不诛。秋官郎中徐有功,看不过去,独挺身出奏道:“陛下有好生大德,俊臣等不能顺美,反欲劝陛下为暴主,究是何意?请陛下明察!”武氏乃宣谕道:“卿等不必廷争,朕自有折衷办法呢。”言毕退朝,大众散归。是夕颁制,贬狄仁杰为彭泽令,任知古为江夏令,裴宣礼为彝陵令,魏元忠为涪陵令,卢献为西乡令,流裴行本李嗣真至岭南。小子有诗叹道:

罗织经成可奈何,冤沈制狱罪囚多。

仅留七族更生庆,尚谪遐方受劫磨。

七人遭黜,诸武稍稍泄忿,不意过了数日,武承嗣竟奉命罢相,这真是出人意表了。究竟承嗣为何罢相,且看下回表明。

欲篡唐室,不得不杀人,此武氏之本意,故杀人最多,几乎不可殚述。本回列作二表,省却无数笔墨,此即执要驭烦之旨,而于武氏革命时之举动,却详载无遗,嫉其篡夺之恶也。欲安诸武,又不得不杀人,此非全出武氏本意,而武承嗣实为主动,故杀人虽多,究不若前时之甚。本回特归罪承嗣,所有被杀诸人,亦备述其冤诬之由来,可详则详,不必从略,至若狄仁杰等一案,尤加意演述,幸其得免于死,为唐室少留一脉也。作者于下笔时,俱有斟酌,正非随手掇拾者所得比尔。

第三十三回 安金藏剖心明信 僧怀义稔恶受诛

却说武承嗣是武氏爱侄,受封魏王,职任左相,端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唐朝宗室,及内外文武百官,好几多人为他所害,他还想捽去豫王,入为太子,不料反接到制敕,竟把他的左相重任,撤消了去。他也不识何因,及探问武氏左右,方知是由侍郎李昭德撺掇出来,不由的大怒道:“昭德昭德!你敢在虎头上搔痒么?我总要你死无葬地。”伏下文昭德被杀事。正恨语间,忽又闻昭德已升授同平章事,越觉忍耐不住,竟出门上马,跑进宫中去了。原来昭德籍隶长安,素性刚毅,自入拜侍郎,杖死王庆之后,见前回。颇得武氏信任,屡与商议国政。昭德乘间密陈道:“魏王承嗣,权势太重,应加裁制为是。”武氏道:“承嗣是朕侄儿,所以特加重任。”昭德道:“姑侄虽亲,究竟不及父子,子尚有弑父等情,况姑侄呢?今承嗣位居亲王,又兼首相,权等人主,恐陛下未必久安天位了。”武氏不觉瞿然道:“朕未曾虑及此著,卿言也有可采哩。”遂亲下手谕,罢承嗣左相职,接连就令昭德同平章事。承嗣忿忿的跑至宫门,下马入宫,求见武氏。武氏传入,问他来意。承嗣道:“陛下命臣免相,使臣得卸仔肩,臣不胜感幸。但昭德党同伐异,好肆排击,此人若参政柄,定致变乱,陛下应亟行贬黜,免得贻忧。”武氏正色道:“我任昭德,才得安眠,他能为我代劳,奈何劝我贬黜呢?”承嗣再欲有言,武氏又摇首道:“汝不必多说,我自有主见。”说罢,拂袖径入。承嗣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闷闷而回。势不可恃,若乘此急流勇退,亦可免异日赤族之祸。昭德入秉政权,裁抑酷吏,不遗余力,且禁吏民妄言祥瑞。或献入白石一方,中有赤文,昭德问道:“此石有何异征,敢来妄献?”来人答道:“因此石具有赤心,与他石不同,故此上呈。”昭德怒道:“此石赤心,他石都要造反么?”驳得好。说得左右僚吏,一齐解颐,昭德即举石掷出,并叱逐来人。未几,又有襄州人胡庆,用丹漆写着龟腹,有“天子万万年”五字,亦赍陈阙下。足为乌龟皇帝之兆。昭德冷笑道:“又来欺我么?”遂取龟过来,用刀一刮,灭尽字迹,因奏请将胡庆加罪。武氏道:“小民无知,心实不恶,可饶他去罢!”自己也是心虚。补阙朱敬则,及侍御史周矩,趁着昭德参政的时候,均上书奏请缓刑,武氏也颇嘉纳。监察御史严善思,正直敢言,尝因告密风盛,引为深恨,亦上疏规谏。武氏遂命他按问,他秉公讯鞫,所有告密事件,多是虚诬,共查出八百五十余人,悉令抵罪。罗织经从此失效,罗织党也从此少衰。来俊臣恨他破法,阴与侍御史侯思止王弘义等,构陷善思,坐流驩州。李昭德代为营解,武氏亦知善思受冤,乃复召为浑仪监丞。旋有制禁人间藏锦,侯思止违禁私藏,被昭德察觉,杖死朝堂。思止目不识丁,由告密得官,本授为游击将军,他独面白武氏,求为御史,武氏语思止道:“卿不识字,奈何作御史?”思止答道:“獬豸何尝识字,不过能触邪呢。”武氏心喜,乃令官侍御史。受职后与来俊臣等,共同罗织,贻害吏民,及被昭德杖毙,远近称快。惟俊臣等失一爪牙,恨不得扑杀昭德,借报私仇,奈一时不能逞愿,只好勉强含忍。

武承嗣更怏怏失望,日夜谋去皇嗣,密嘱武氏宠婢团儿,入谮豫王妃刘氏,及德妃窦氏,即玄宗隆基生母。私挟巫盅,咒诅乘舆。武氏信此为真,俟二妃入朝,竟一律杀死,连尸骨都没有着落。可怜豫王旦只背地拭泪,一句儿不敢多言。尚方监裴匪躬,及内常侍范云仙,私谒豫王,又有人告知武氏,俱被腰斩。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见豫王。武承嗣又嘱团儿诸人,密告豫王隐蓄异图,武氏即命来俊臣推治,把豫王平日侍役,都拿至法庭。俊臣堂皇高坐,备列刑具,才拍一声惊堂木,已令人毛发森竖,不寒而栗。起初尚齐跪案前,均替豫王辩冤,怎禁得俊臣虎威,刑杖交加,或被笞,或被扑,或被夹,或被拶,不消半个时辰,已害得满庭人犯,血肉横飞,奄奄一息。俊臣尚再三迫胁,喝令供认,大众已不胜楚毒,没奈何自称愿供,案上即有数纸掷下,给大众拾写。突有一人闯入法庭,大呼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皇嗣未尝谋反,奈何硬说他反哩。我是一个乐工,本不敢与闻此事,但事关社稷,怎能不辩?我愿剖心出示,替皇嗣表明真迹。”说至此,即解衣露胸,取出亮晃晃的小刀,向胸前纵横一划,顿时鲜血直喷,晕倒地上,不省人事。赖有此人。俊臣望将出去,见他血渍满庭,僵卧不动,也未免心惊起来,慌忙下座出视,已是洞胸露腑,五脏皆见。即令左右抚他口鼻,尚有微微呼吸,似觉一息尚存,正思把他处治,已有宫监到来,传武氏命,令饬役舁他入宫。俊臣不敢违慢,便命二人舁着,随宫监同去,自己亦退堂停讯。暂将全案人犯,暂羁狱中,武氏因案情重大,预着人探察法堂,及闻有人剖心明冤,立命舁入,亲自验视,果然奏报不虚,乃急传御医入治。御医沈南璆等,悉心诊视,谓尚可施救,不致伤生。当下移入静室,由数医官运动妙手,先将五脏安置原处,然后用桑皮线缝好裂痕,外敷良药,令得生肌长肉,好容易调治竟夕,待至次日黎明,方见他口眼活动,渐渐有些苏醒转来,再灌以参汤,进以大剂,才觉一条性命,侥幸保全。御医复奏武氏,谓已无妨。武氏复亲身临视,因他身子尚不能动弹,概令免礼,但问他姓氏籍贯。他已少有知觉,硬撑了一声道:“臣是太常乐工长安人安金藏。”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一语抵人千百。言已泣下。武氏也不觉黯然道:“我有子不能自明,累汝至此,汝真是一个忠臣了。”乃令他静养,并派役服侍,返入内殿,嘱内侍传谕俊臣,将豫王左右侍役,尽行释放。一场大狱,才算冰消。

越年为长寿三年,武承嗣召集二万六千余人,上武氏尊号,称为越古金轮圣神皇帝。武氏最喜人谀,自然准请。又御则天楼受尊号,改元延载,免不得大飨宗庙,遍宴群臣,忙乱了好几日。武氏尚饶余兴,带同承嗣三思,及太平公主等,往游后苑,此时尚值初春,余寒未退,各种花木,虽已生有枝叶,或已含蕊,尚未开放,没有甚么艳景。武氏道:“这数日天气晴和,为甚么花尚未开哩?”承嗣道:“时尚未至。”说到“至”字,三思即凑入道:“想尚未接御敕,不敢遽开,若陛下降制催花,花神也应听命哩。”承嗣道:“恐怕未必。”武氏也为默然。偏太平公主敢作敢言,更上前婉奏道:“圣德覃敷,百神效顺,怎见得不能骤开?但请陛下降了慈谕,总有几株开放哩。”武氏经此一说,也不觉生了奇想,便命侍从取过纸笔,自题一诗云:“明早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这四句就作为制敕,递与太平公主。公主拣那花蕊最多的向阳树上,令待从移取高梯,赍敕上登,悬挂树梢,然后随了武氏,又玩赏一回,方才回宫。越宿起来,公主即遣侍女探视,返报上苑群花,果已开放。喜得公主心花怒开,匆匆梳洗,即往报武氏。武氏也欣然道:“果有此事么?”当下传令免朝,饬王公大臣,侍宴后苑。待至午牌已近,乃启驾临幸,到了苑中,百官俱已鹄候,排班庆贺。武氏格外心欢,四面一瞧,果有好几处花枝,向日吐葩,红白相间,也自以为花神效命,万汇含芳,更兼武三思太平公主,及王公大臣等,争献谀词,引得这位老淫妪,眉飞色舞,笑逐颜开,此事不见正史,惟稗史中偶载及此,但初春天气,风日晴和,也应有数树开花,笔下演述,亦极得分寸,不涉张皇。当下开筵欢饮,列坐传觞,酒至半酣,命内侍查明花名,一一报闻,约报至数十种,武氏忽问道:“牡丹花开未?”这一句问将过去,转令查报花名的内侍,噎住了喉,不敢发声。武氏又问道:“尚未开么?”内侍只好应了一声“是”字。武氏竟转喜为怒道:“此花不中抬举,快与朕劚移苑外,贬谪洛阳。”内侍奉谕,传旨园官,园官即将园中所植牡丹,悉数移出,散种野外。嗣是牡丹花改称洛阳花。语见《事物纪原》。

武氏宴毕还宫,心下还带着三分不足,不似开宴时的满面喜容。三思却又想出一法,召集四夷酋长,请铸铜铁为天枢,铭刻武氏功德,竖立端门外面。武氏准奏,即令姚璹为督作使,大聚铜铁,铸冶起来。诸胡集钱至百万亿,购办铜铁,尚嫌不敷,乃更采敛民间农器,凑成二百万斤,方得敷用。天枢形状似柱,高一百五尺,径十二尺,共有八面,环以铜龙,负以铜兽,柱巅制一云盖,盖上有四蛟,捧一大珠,这番工作,越年始成。三思作文,大旨在黜唐颂周,武氏自署名号,叫作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一并镌刻柱上。又将群臣蕃酋的名氏,亦附入下面,这也是千古未有的特色呢。以有用之铜铁,作无用之柱脚,实是呆鸟。

是年八月,梨花盛开,免不得有人称瑞。武氏也以为瑞征,御殿时笼在袖中,取示廷臣。大众又是称贺。独同平章事杜景佺伏奏道:“目下已值仲秋,草木黄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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