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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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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为立储起见。偏经王家姊妹,连翩引入,与栗姬争宠斗妍,累得栗姬非常愤恨。王美人生下一彻,却有许多瑞兆相应,栗姬恐他立为太子,反致己子失位,所以格外献媚,力求景帝践言。景帝既欲立荣,又欲立彻,迁延了两三年,尚难决定。惟禁不住栗姬催促,絮聒不休,而且舍长立幼,也觉不情,因此决意立荣,但封彻为胶东王。见前回。

是时馆陶长公主嫖,为景帝胞姊,适堂邑侯陈午为妻,生有一女,芳名叫做阿娇。长公主欲配字太子,使人向栗姬示意,总道是辈分相当,可一说便成。偏偏栗姬不愿联姻,竟至复绝。原来长公主出入宫闱,与景帝谊属同胞,素来亲昵,凡后宫许多妾媵,都奉承长公主,求她先容,长公主不忍却情,免不得代为荐引。乐得做人情。独栗姬素来妒忌,闻着长公主时进美人,很为不平,所以长公主为女议婚,便不顾情谊,随口谢绝。长公主恼羞成怒,遂与栗姬结下冤仇。统是妇人意见。那王美人却趁此机会,联络长公主,十分巴结。两下相遇,往往叙谈竟日,无语不宣。长公主说及议婚情事,尚有恨声,王美人乐得凑奉,只说自己没福,不能得此佳妇。长公主随口接说,愿将爱女阿娇,与彻相配,王美人巴不得有此一语,但口中尚谦言彻非太子,不配高亲。语语反激,才情远过栗姬。惹得长公主耸眉张目,且笑且恨道:“废立常情,祸福难料,栗氏以为己子立储,将来定得为皇太后。千稳万当,那知还有我在,管教她儿子立储不成!”王美人忙接入道:“立储是国家大典,应该一成不变,请长公主不可多心!”再激一句更恶。长公主愤然道:“她既不中抬举,我也无暇多顾了!”王美人暗暗喜欢,又与长公主申订婚约,长公主方才辞去。王美人见了景帝,就说起长公主美意,愿结儿女姻亲。景帝以彻年较幼,与阿娇相差数岁,似乎不甚相合,所以未肯遽允。王美人即转喜为忧,又与长公主说明。长公主索性带同女儿,相将入宫,适胶东王彻,立在母侧。汉时分封诸王,年幼者多未就国。故彻尚在宫。长公主顺手携住,拥置膝上,就顶抚摩,戏言相问道:“儿愿娶妇否?”彻生性聪明,对着长公主嬉笑无言。长公主故意指示宫女,问他可否合意?彻并皆摇首。至长公主指及己女道:“阿娇可好么?”彻独笑着道:“若得阿娇为妇,合贮金屋,甚好!甚好!”小儿生就老脸皮。长公主不禁大笑,就是王美人也喜动颜开。长公主遂将彻抱定,趋见景帝,笑述彻言。景帝当面问彻,彻自认不讳。景帝想他小小年纪,独喜阿娇,当是前生注定姻缘,不若就此允许,成就儿女终身大事,于是认定婚约,各无异言。长公主与王美人,彼此做了亲母,情好尤深,一想报恨,一想夺嫡,两条心合做一条心,都要把栗姬母子捽去。栗姬也有风闻,惟望自己做了皇后,便不怕他播弄。好几年费尽心机,才把薄皇后挤落台下,正想自己登台,偏有两位新亲母,从旁摆布,不使如愿。这也是因果报应,弄巧反拙呢!

景帝方欲立栗姬为后,急得长公主连忙进谗,诬称栗姬崇信邪术,诅咒妃嫱,每与诸夫人相会,往往唾及背后。量窄如此,恐一得为后,又要看见人彘的惨祸了!景帝听及人彘二字,未免动心,遂踱至栗姬宫内,用言探试道:“我百年后,后宫诸姬,已得生子,汝应善为待遇,幸勿忘怀。”一面说,一面瞧着栗姬容颜,忽然改变,又紫又青,半晌不发一言。一味嫉妒,全无才具,怎能免人挤排。待了多时,仍然无语,甚且将脸儿背转,遂致景帝忍耐不住,起身便走。甫出宫门,但听里面有哭骂声,隐约有老狗二字。本想回身诘责,因恐徒劳口角,反失尊严,不得已忍气而去。自是心恨栗姬,不愿册立。长公主又日来侦伺,或与景帝晤谈,辄称胶东王如何聪俊,如何孝顺,景帝也以为然。并记起前时梦兆,多主吉祥,如或立为太子,必能缵承大统。此念一起,太子荣已是动摇,再加王美人格外谦和,誉满六宫,越觉得栗姬母子,相形见绌了。

流光如驶,又是一年,大行官礼官。忽来奏请,说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尚无位号,应即册为皇后。景帝瞧着,不禁大怒道:“这事岂汝等所宜言?”说着,即命将大行官论罪,拘系狱中,且竟废太子荣为临江王。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先后谏诤,皆不见从。婴本来气急,谢病归隐,只周亚夫仍然在朝,寻且因丞相陶青病免,即令亚夫代任,但礼貌反不及曩时,不过援例超迁罢了。看官听说!景帝决然废立,是为了大行一奏,疑是栗姬暗中主使,所以动怒。其实主使的不是栗姬,却是争宠夺嫡的王美人。王美人已知景帝怨恨栗姬,特嘱大行奏请立后,为反激计,果然景帝一怒,立废太子,只大行官为此下狱,枉受了数旬苦楚。后来王美人替他缓颊,才得释放,总算侥幸免刑,那栗姬从此失宠,不得再见景帝一面,深宫寂寂,长夜漫漫,叫她如何不愤,如何不病,未几又来了一道催命符,顿将栗姬芳魂,送入冥府!看官不必细猜,便可知彻为太子,王美人为皇后,是送死栗姬的催命符呢。

惟自太子荣被废,至胶东王彻得为太子,中间也经过两月有余,生出一种波折,几乎把两亲母的秘谋,平空打断。还亏王氏母子,生就多福,任凭他人觊觎,究竟不为所夺,仍得暗地斡旋。看官欲知觊觎储位的人物,就是景帝胞弟梁王武。梁王武前次入朝,景帝曾有将来传位的戏言,被窦婴从旁谏阻,扫兴还梁。见五十三回。至七国平定,梁王武固守有功,得赐天子旌旗,出警入跸,开拓国都睢阳城,约七十里,建筑东苑方三百余里,招延四方宾客,如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吴人枚乘严忌,蜀人司马相如等,陆续趋集,侍宴东苑,称盛一时。公孙诡更多诡计,不愧大名。常为梁王谋画帝位,梁王倍加宠遇,任为中尉。及栗太子废立时,梁王似预得风闻,先期入朝,静觇内变,果然不到多日,储君易位。梁王进谒窦太后,婉言干请,意欲太后替他主张,订一兄终弟及的新约,太后爱怜少子,自然乐从,遂召入景帝,再开家宴,酒过数巡,太后顾着景帝道:“我已老了,能有几多年得生世间,他日梁王身世,所托惟兄。”景帝闻言避席,慌忙下跪道:“谨遵慈命!”太后甚喜,即命景帝起来,仍复欢宴。直至三人共醉,方罢席而散。既而景帝酒醒,自思太后所言,寓有深意,莫非因我废去太子,即将梁王接替不成。因特召入诸大臣,与他密议所闻。太常袁盎首答道:“臣料太后意思,实欲立梁王为储君,但臣决以为不可行!”景帝复问及不可行的理由,盎复答道:“陛下不闻宋宣公么?宋宣公见春秋时代。不立子殇公,独立弟穆公,后来五世争国,祸乱不绝。小不忍必乱大谋,故春秋要义,在大居正,传子不传弟,免得乱统。”说到此语,群臣并齐声赞成。景帝点首称是,遂将袁盎所说,转白太后。太后虽然不悦,但也无词可驳,只得罢议。梁王武不得逞谋,很是懊恼,复上书乞赐容车地,由梁国直达长乐宫。当使梁民筑一甬道,彼此相接,可以随时通车,入觐太后,这事又是一大奇议,自古罕闻。景帝将原书颁示群臣,又由袁盎首先反对,力为驳斥。景帝依言,拒复梁王,且使梁王归国。梁王闻得两番计策,都被袁盎打消,恨不得手刃袁盎,只因有诏遣归,不便再留,方怏怏回国去了。

景帝遂立王美人为皇后,胶东王彻为皇太子,一个再醮的民妇,居然得入主中宫,若非福命生成,怎有这番幸遇!可见姚翁所言,确是不诬。还有小王美人息姁,亦得进位夫人,所生长子越与次子寄,已有七龄,并为景帝所爱,拟皆封王。到了景帝改元的第二年,景帝三次改元,第一次计七年,第二次计六年,第三次计三年,史称第二次为中元年,末次为后元年。即命越王广川,寄王胶东,尚有乘舜二幼子,后亦授封清河常山二王。可惜息姁享年不永,未及乃姊福寿,但也算是一个贵命了。话休叙烦。

且说太子荣,既失储位,又丧生母,没奈何辞行就国,往至江陵。江陵就是临江国都,本是栗姬少子阏分封地,见前文。阏已夭逝,荣适被黜,遂将临江封荣。荣到国甫及年余,因王宫不甚宽敞,特拟估工增筑。宫外苦无隙地,只有太宗文皇帝庙垣,与宫相近,尚有余地空着,可以造屋,荣不顾后虑,乘便构造。偏被他人告发,说他侵占宗庙余地,无非投阱下石。景帝乃征令入都。荣不得不行,就在北门外设帐祖祭,即日登程。相传黄帝子累祖,壮年好游,致死道中,后人奉为行神。一说系共工氏子修。每遇出行,必先设祭,因此叫作祖祭。荣已祭毕,上车就道,蓦听得豁喇一声,车轴无故自断,不由的吃了一惊,只好改乘他车。江陵父老,因荣抚治年余,却还仁厚爱民,故多来相送。既见荣车断轴,料知此去不祥,相率流涕道:“我王恐不复返了!”荣别了江陵百姓,驰入都中,当有诏旨传将出来,令荣至中尉处待质。冤冤相凑,碰着了中尉郅都,乃是著名的酷吏,绰号苍鹰,朝臣多半侧目,独景帝说他不避权贵,特加倚任。这大约是臭味相投,别有赏心呢!句中有刺。

先是后宫中有一贾姬,色艺颇优,也邀主眷。景帝尝带她同游上苑,赏玩多时,贾姬意欲小便,自往厕所,突有野彘从兽栏窜出,向厕闯入。景帝瞧着,不禁着忙,恐怕贾姬受伤,急欲派人往救。郅都正为中郎将,侍驾在旁,见景帝顾视左右,面色仓皇,却故意把头垂下,佯作不见。景帝急不暇择,竟拔出佩剑,自去抢救,郅都偏趋前数步,拦住景帝,伏地启奏道:“陛下失一姬又有一姬,天下岂少美妇人?若陛下自去冒险,恐对不住宗庙太后,奈何为一妇人,不顾轻重呢!”景帝乃止,俄而野彘退出,贾姬也即出来,幸未受伤,当由景帝挈她登辇,一同还宫。适有人将郅都谏诤,入白太后,太后嘉他知义,赏赐黄金百斤。景帝亦以都为忠,加赐百金,嗣是郅都称重朝廷。也亏贾姬不加妒忌,才得厚赐。既而济南有一玻洗笞澹既儆嗉遥嵝幸刂校兴静桓夜省>暗畚胖孛ざ嘉媚鲜兀钏巍6家坏郊媚希⒓磁杀叮貌{氏首恶数人,斩首示众,余皆股栗,不敢为非。约莫过了一年,道不拾遗,济南大治,连邻郡都惮他声威,景帝乃召为中尉。

都再入国门,丰裁越峻,就是见了丞相周亚夫,亦只一揖,与他抗礼。亚夫却也不与计较。及临江王荣,征诣中尉,都更欲借此申威,召至对簿,装起一张黑铁面孔,好似阎罗王一般。荣究竟少年,未经大狱,见着郅都这副面目,已吓得魂胆飞扬,转思母死弟亡,父已失爱,余生也觉没趣,何苦向酷吏乞怜,不若作书谢过,自杀了事。主意已定,乃旁顾府吏,欲借取纸笔一用,那知又被郅都喝阻,竟叱令皂役,把他牵回狱中。还是魏其侯窦婴,闻悉情形,取给纸笔,荣写就一封绝命书,托狱吏转达景帝,一面解带悬梁,自缢而亡。却是可怜!狱吏报知郅都,都并不惊惶,但取荣遗书呈入。景帝览书,却也没有甚么哀戚,只命将王礼殓葬,予谥曰闵,待至出葬蓝田,偏有许多燕子,替他衔泥,加置冢上。途人见之,无不惊叹,共为临江王呼冤。小子有诗叹道:

入都拚把一身捐,玉碎何心望瓦全?

底事苍鹰心太狠,何如燕子尚知怜!

窦婴闻报,代为不平,便即入奏太后。欲知太后曾否加怜,待下回详细说明。

薄皇后为栗姬所排,无辜被废,而王美人又伺栗姬之后,并栗太子而捽去之,天道好还,何报应之巧耶?独怪景帝为守成令主,乃为二三妇人所播弄,无故废后,是为不义;无端废子,是为不慈。且王美人为再醮之妇,名节已失,亦不宜正位中宫,为天下母,君一过多矣,况至再至三平!太子荣既降为临江王,欲求免祸,务在小心,旧有王宫,居之可也,必欲鸠工增筑,致有侵及宗庙之嫌,未免自贻伊戚。但鼌错穿庙垣而犹得无辜,临江王侵庙地而即致加罪,谁使苍鹰,迫诸死地?谓其非冤,不可得也。夫有栗太子之冤死,益足见景帝之忍心,苏颖滨谓其忌刻少恩,岂过毁哉!

第五十七回 索罪犯曲全介弟 赐肉食戏弄条侯

却说窦婴入谒太后,报称临江王冤死情形,窦太后究属婆心,不免泣下,且召入景帝,命将郅都斩首,俾得雪冤。景帝含糊答应,及退出外殿,又不忍将都加诛,但令免官归家。未几又想出一法,潜调都为雁门太守。雁门为北方要塞,景帝调他出去,一是使他离开都邑,免得母后闻知,二是使他镇守边疆,好令匈奴夺气。果然郅都一到雁门,匈奴兵望风却退,不敢相逼。甚至匈奴国王,刻一木偶,状似郅都,令部众用箭射像,部众尚觉手颤,迭射不中。这可想见郅都声威,得未曾有哩!匈奴本与汉朝和亲,景帝五年,也曾仿祖宗遗制,将宗室女充作公主,遣嫁出去,但番众总不肯守静,往往出没汉边,时思侵掠。自从郅都出守,举国相戒,胆子虽怯,心下总是不甘,便由中行说等定计,遣使入汉,只说郅都虐待番众,有背和约。景帝也知匈奴逞刁,置诸不问。偏被窦太后得知,大发慈威,怒责景帝敢违母命,仍用郅都,内扰不足,还要叫他虐待外人,真正岂有此理!今惟速诛郅都,方足免患。景帝见母后动怒,慌忙长跪谢过,并向太后哀求道:“郅都实是忠臣,外言不足轻信,还乞母后贷他一死,以后再不轻用了!”太后厉声道:“临江王独非忠臣么?为何死在他手中,汝若再不杀都,我宁让汝!”这数句怒话,说得景帝担当不起,只好勉依慈命,遣人传旨出去,把郅都置诸死刑。都为人颇有奇节,居官廉正,不受馈遗,就使亲若妻孥,也所不顾,但气太急,心太忍,终落得身首两分,史家称为酷吏首领,实是为此。持平之论。

景帝得使臣还报,尚是叹惜不已。忽闻太常袁盎,被人刺死安陵门外,还有大臣数人,亦皆遇害。景帝不待详查,便顾语左右道:“这定是梁王所为,朕忆被害诸人,统是前次与议诸人,不肯赞成梁王,所以梁王挟恨,遣人刺死;否则盎有他仇,盎死便足了事,何故牵连多人呢!”说着,即令有司严捕刺客,好几日不得拿获。惟经有司悉心钩考,查得袁盎尸旁,遗有一剑,此剑柄旧锋新,料经工匠磨洗,方得如此,当下派干吏取剑过市,问明工匠,果有一匠承认,谓由梁国郎官,曾令磨擦生新。干吏遂复报有司,有司复转达景帝,景帝立遣田叔吕季主两人,往梁索犯,田叔曾为赵王张敖故吏,经高祖特别赏识,令为汉中郡守,见前文。在任十余年,方免职还乡。景帝因他老成练达,复召令入朝,命与吕季主同赴梁都。田叔明知刺盎首谋,就是梁王,但梁王系太后爱子,皇上介弟,如何叫他抵罪?因此降格相求,姑把梁王撇去,唯将梁王幸臣公孙诡羊胜,当作案中首犯,先派随员飞驰入梁,叫他拿交诡胜两人。诡胜是梁王的左右手,此次遣贼行刺,原是两人教唆出来,梁王方嘉他有功,待遇从隆,怎肯将他交出?反令他匿居王宫,免得汉使再来捕拿。田叔闻梁王不肯交犯,乃持诏入梁,责令梁相轩邱豹及内史韩安国等,拿缉诡胜两犯,不得稽延。这是旁敲侧击的法门,田叔不为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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