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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6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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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宽恕!”岳飞亲自下座,将钦扶起道:“朝廷定例,自首减等,况汝能先自振拔,不甘从逆,理应赦免前愆,本使还要特别保举,表荐汝为武义大夫,汝可再归湖中,招抚同侪,按功加赏。”钦欢跃而去,黄佐也即走了。

越两日,钦引余端、刘诜等来降,总道此次入见,定邀奖叙,哪知行近案前,仰见岳飞面上已带怒容,真是摸不着头脑,没奈何对他行礼,详禀招降情状。忽闻惊堂木一拍,随着厉声道:“我叫你尽招诸酋,你为何止招两三人,便来见我?显见你是乖刁得很。左右快拖他下去,杖责五十!”令人怪极!杨钦尚思分说,已被帐下健卒,七手八脚的牵了出去,揿倒地上,杖责了五十下。钦连声呼冤,那里面又传出号令,饬将士百人,押钦出湖,令他再往招抚。钦暗思岳飞如此糊涂,悔不该听了黄佐,前来投降,今着将士押我返湖,我当诱他深入,杀他一个精光,方泄我恨,随即与将士同行。已堕岳飞计中。时已天晚,湖上一带,烟波浩淼,暝色苍茫,更兼是仲夏天气,湖水为暑气所蒸,尤觉得烟雾迷濛,前后莫辨。岳飞既遣将士百名,押钦出湖,复嘱令牛皋、王贵等,率兵数千,随钦继进。钦不顾后面,只管前进,曲曲折折的导入深巢,有一绝大水寨,驻扎贼众约数万人,便传一口号,当有巡贼,前来迎接。钦引将士百人,正要入寨,忽听后面鼓角齐鸣,战船丛集,不由的吓一大惊,回头一望,见牛皋、王贵等,已从船头跃上水寨,眼见得不能对敌,只好把胸中所有盘算,一齐抛向湖水中去,便招呼牛皋、王贵一同入寨。牛皋、王贵已受岳飞密嘱,未敢造次随入,即问钦道:“寨内人士,果尽降否?如欲不降,我等便当杀入了。”钦无可奈何,乃大声呼道:“全寨兄弟们听着!现岳元帅有数万人来到此地,问你等愿否归降?愿降大宋,请即迎谒,不愿降,速即出战!”看官!你想寨众全未预备,如何可以出敌?况岳军来势甚盛,若要与战,有死无生,大家顾命要紧,乐得应了一声,保全性命。牛皋、王贵又令他全数投械,才引兵入寨,一面遣报岳飞。

飞遂航湖自至,见水寨正在君山脚下,甚得形势,便登山四望,见湖右尚有贼舟,舟下有轮,鼓轮激水,行驶如飞。两旁置有撞竿,所当辄碎,当下长叹道:“怪不得前此官军,常被撞沉呢。”随命军士,斩伐君山大木,穿成巨筏,塞诸港汊,又命用腐木乱草,乘上流浮下,择水浅处,使兵士驾着小舟,前行诱敌,且行且骂。贼众听着骂声,争来追赶,那诱敌兵却徐徐驶去。贼舟鼓轮撑篙,费尽气力,偏偏驶不上去,好象胶住一般。原来舟轮都被败草壅住,并有腐木拦着,处处都是窒碍,所以不便行驶。不料官军这方面,恰有大股战船,一齐杀到,连这位白袍银铠的岳元帅,也亲自到来。贼众未免丧胆,要想倒退,又是万分为难,不得已奔至港中。及入港口,复连声叫苦,见里面都是巨筏塞住,筏上载着官军,统跃上贼船,乱砍乱戳,港外又有官军进来,正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尽的苦楚。说时迟,那时快,贼众正在危急,那杨么引兵来援,港口的官军,又退去抵挡杨么,港内贼舟,总道有生路可望,也逃出港口。一到港外,见两下正杀得厉害,官军各张着牛皮,抵挡矢石,且举巨木横撞,把杨么的坐船,都撞成好几个窟窿。俄听得官军大叫道:“逆渠杨么投水了!”俄又听得官军拍手道:“好好!逆渠受擒了。”贼众探头遥望,果然自己的大圣天王被一黑面将军从水中擒出,跳上岳元帅船中去了。从贼众眼中,叙出杨么被擒,又是一种笔墨。贼众愈觉慌忙,继复听得官军大呼:“降者免死!”这时候除了此法,不能再活,自然口称愿降。岳飞派牛皋等收抚降众,自率张宪突入贼巢。巢中尚有余贼守着,闻岳飞猝至,群惊为神,俱开了寨门,挟着锺子仪,迎拜马前。飞亲行诸寨,示以忠义,令老弱归田,籍少壮为军。除将杨么枭首外,余皆赦免。当遣部将黄诚,携杨么首,至张浚处报捷。

浚得捷报,屈指计算,适合八日期限,不禁惊叹道:“岳侯真是神算,无人可及!”乃令黄诚返报,请飞屯兵荆、襄,北图中原,自启节由鄂、岳二州,转入淮东,至行在觐见高宗。高宗召对便殿,浚奏事毕,复进《中兴备览》四十一篇,经高宗褒奖数语,命置座隅。浚又荐李纲忠诚可以重任,高宗乃命纲为江西安抚制置大使。纲自罢相落职,至绍兴二年,曾起为湖广宣抚使,兼知潭州。荆、湖、江、湘一带,流民溃卒,不可胜数,闻纲就宣抚任,均附首帖耳,不敢为非。纲日思规复中原,迭陈大计,不下万言,偏抚臣与他反对,竟说他空言无补,且在任所,不闻善状,因又将他罢职,至是再命他安抚江西。纲入觐高宗,仍抱定规复宗旨,面陈金、齐两寇,屡扰淮、泗,非出奇无以制胜,应速遣骁将,自淮南进兵,约岳飞为犄角,东西夹击,方可成功。高宗颇为嘉许,纲告辞而去。

张浚因秋防紧要,拟再视师江、淮,锐图大举,当即入朝面请,且力保韩世忠、岳飞两人,可倚大事,高宗又一一照准。浚尚未出,已得韩世忠军报,略言:“在淮阳杀退金兵,惟城尚未下。”看官道这淮阳城是归何国?原来是属刘豫管辖。豫聚兵淮阳,为南侵计,世忠欲先发制人,竟引兵渡淮,直薄淮阳城下,适值金兀朮来会刘豫,世忠即督兵与战。金先锋牙合孛堇一译作叶赫贝勒。恃勇前来,由世忠部将呼延通与他搏斗,战至数十合,未分胜负。两人杀得性起,各将兵械弃去,徒手步战,终被呼延通扼吭擒住。世忠乘胜掩击,金人败去。既而兀朮、刘猊复引兵来援,世忠向张浚求救,待久不至,世忠竟勒阵向敌,且遣人驰语道:“锦衣驄马,兀立阵前,便是韩相公,汝等何人善战,便即过来,一决雌雄!”一身都是胆。既而果有两敌将冲来,世忠不待近身,奋戈直出,左右一挥,两敌将死了一双,余兵怯退。世忠乃奏报行阙。高宗与张浚商议,浚言:“且会师镇江,再作计较。”乃下诏令世忠还屯楚州。及浚至镇江,诸将毕集,浚派张俊屯盱眙,韩世忠仍屯楚州,刘光世屯合肥,杨沂中为张俊后援,岳飞屯襄阳,令图中原。

飞自戡定洞庭,还军襄阳,每日枕戈待旦,以恢复中原为己任,自得张浚驰书奖勉,越发激昂鼓励,锐图恢复。未几朝命又下,改授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兼宣抚副使,命置司襄阳,且往武昌调军。飞即日部署,终朝毕事,越宿即趋往武昌。正在募兵集旅,忽接襄阳家报:“姚太夫人病逝了。”飞不禁变色,只叫了“母亲”二字,便晕厥过去。左右忙将他掖住,齐声号呼,好容易唤醒了他,但见他仰天大恸道:“上未能报国全忠,下未能事亲尽孝,忠孝两亏,如何为臣?如何为子?”左右竭力解劝,乃星夜奔丧,驰回襄阳。小子于岳飞履历,第六十一回曾已略叙,此处更宜补述一段故事。飞幼失怙,全赖母亲姚氏饮食教诲,始得成人。飞年渐长,事母至孝,但经母命,无一敢违。母尝以忠义勖飞,且把飞背上,刺着“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用醋墨涂在字上,令他永久不变。所以飞一生记着,孝字以外,就是忠字。揭出忠孝,借古讽今。先是庐州解围,飞得优叙,貤封母为太夫人。飞感朝廷恩遇,拟俟规复中原,辞官终养。庐州解围,事见前回。经此骤闻母丧,如何不痛?既至襄阳,将母尸棺殓,扶榇至庐州守制,一面上报丁忧,且乞终丧。偏有诏令他墨绖从戎,起复为京、湖宣抚使。飞再四奏辞,未邀俞允,但责令移孝作忠。乃不得已,仍就原职。朝廷又命他宣抚河东,节制河北诸路。飞因遣牛皋复镇汝军,杨再兴复河南长水县,自督军攻克蔡州。又饬王贵、郝政、董先等,复虢州及卢氏县,获粮十五万石,降敌众数万,再进军唐州,毁去刘豫兵营,于是慨然上表,请进军恢复中原。小子有诗咏岳制使道:

一生系念只君亲,亲殁惟存报主身。

愿复国仇三上表,如公才不愧忠臣。

未知高宗曾否准奏,且看下回便知。

…………………………

岳武穆之忠孝,备见本回,而智勇亦寓于其间。观其入洞庭,擒杨么,预定期限,不愆时日,此非料敌如神,因寇制寇,乌能得此奇捷耶?杨么谓除非飞来,不意果有此飞将军自天而下,恃险者卒以险亡,捣险者不以险怯,此可知世无不可平之巨寇,视我之有以制寇否也。岳母姚氏,抱飞免厄,事载《宋史》本传,而背涅“尽忠报国”四字,见诸飞被诬对簿、裂裳示验之时,史虽不详为岳母所刺,而稗史所载,故老相传,当非无稽,故本回亦录及之。及母丧守制,屡诏起复,不得已墨绖从事,彼岂贪恋职位者比?殆激于忠义之忱,欲达恢复中原之本旨,因有此权宜之举耳。张浚称岳侯忠孝,诚然!

第七十二回 髯将军败敌扬威 愚参谋监军遇害

却说岳飞奏请进取中原,诏饬从缓。飞乃召王贵等引还鄂州。张浚闻高宗未从飞奏,心甚怏怏,遂自淮上入觐,面请驾幸建康,奖励三军,力图恢复。高宗意尚迟疑,会闻刘豫复欲南寇,浚申请益力。赵鼎亦劝高宗,进幸平江。高宗与张、赵二人,商议启跸,且欲用秦桧为行营留守。桧被斥后,本有永不复用的榜示,偏高宗是个没有主张的主子,今日说他是恶人,明日又说他是善人。想是贵人善忘的缘故。因此罢桧逾年,又令他知温州,寻复令知绍兴府。桧性成奸诈,料知张、赵为相,和议必不可成,不若虚与周旋,暂将议和二字搁起,换了一副假面目,对待张浚、赵鼎。浚本戆直,遂以桧为可用,荐为醴泉观使,兼官侍读。至是高宗又欲留桧守临安,浚当然赞成。鼎未以为然,因经浚力保,也不便多口,遂以桧为行营留守,孟庾为副,并准参决尚书省枢密院事。

高宗乃启行至平江,浚先往江上,探察伪齐消息,谍报刘豫令子麟、侄猊,分道入寇,且有金人为助。浚半晌才道:“我料金人未必肯来,金人助豫数次,屡致失败,难道还欲相助么?”遂将此意入奏。嗣闻刘麟由寿春进犯合肥,刘猊由紫荆山出涡口,进犯定远。还有反复无常的孔彦舟,前已降宋,继复降豫,也由光州进犯六安。张俊、刘光世俱张大敌势,俊请益兵,光世欲退师,浚即贻书二将道:“贼豫以逆犯顺,若不剿除,何以立国?朝廷养兵,正为今日,只宜进战,不宜退保。”书发后,又接到赵鼎手书,令杨沂中急援张俊,同保合肥,于是促沂中趋濠州,与俊合兵,且特给手书道:“朝廷待统制甚厚,应及时立功,借报知遇。”这书发出,复接高宗手札,谓:“张俊、刘光世恐不足任,当令岳飞率兵东下,抵制逆豫。俊与光世等军,不如命他退守江滨。”浚不禁愤叹道:“这事怎可使得?赵丞相日侍帝侧,难道亦不加谏阻么?”遂援笔写了数语,令文牍员装着首尾,即遣参谋吕祉驰奏。看官道是何语?由小子节叙如下:

俊等渡江,则无淮南,而淮南之险,与贼共有。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久计,江南其可保乎?今正当合兵掩击,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且岳飞一动,襄、汉有警,何所恃乎?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有所观望也。

奏入,又由庐州驰到军报,刘光世已退趋采石了。浚顿足道:“光世这般畏怯,如何对敌?”道言未绝,正值吕祉驰回,入报浚道:“上已有旨,诸从公议,如各将有不用命,听军法从事。”浚大喜,便命吕祉驰往光世军,传达谕旨。祉亟往采石,截住光世,且厉声语道:“诏命已下,如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光世不觉股栗,乃仍回庐州。逐节叙写,见得军务倥偬,非常危急,于此可窥笔法。刘猊进军淮东,为韩世忠所拒,转趋定远。刘麟从淮西架三浮桥,接连渡军,进次濛州、寿春交界。张俊出兵抵御,相持未决。刘猊自定远趋宣化,欲寇建康,至越家坊,适与杨沂中相遇,正待整军交锋,不意沂中已奋杀过来,连迎战都属无暇。猊料不可当,忙麾军退去,改向合肥进发,意欲与麟合兵,集众后进。甫抵藕塘,望见前面有官军拦住,大纛上书一杨字,猊惊忿道:“莫非又是这髯将军么?”原来沂中击退刘猊,料知猊军必趋合肥,遂从间道进军,赶过刘猊前面,立营待着。沂中多髯,猊因呼为髯将军,当下刘猊据山列阵,命骑士挽弓注射,矢下如雨。沂中令统制吴锡,率劲兵五千,先行突阵,自率大军为后应。吴锡奉令登山,前队多中箭倒退。锡怒马突出,左持刀,右执盾,飞步上冈,部兵见主将前进,也不管死活,拚命随上。猊众不及拦阻,阵势稍动。沂中纵军四击,并自麾精骑,横冲猊军,且大呼道:“贼破了!”猊不觉骇顾,部下亦错愕失色,顿时溃乱。可巧统制张宗颜,亦奉到张浚檄文,自泗州来援合肥,正当猊众背后,乘势夹攻,猊众大败,被杀无算。猊奔至李家湾,又值张俊统兵杀来,猊吓得魂胆飞扬,忙向前夺路,专想逃生。偏张俊不肯放他过去,指挥兵士,把他困住。猊左冲右突,不能脱身,亏得谋士李愕令猊卸甲弃盔,钻入步兵队里,方免官军注目,从斜刺里溜出重围,才得走脱。猊与愕狂奔数里,四顾无人,方敢少憩。事后愈觉惶,不由的痛哭起来,且用首触愕道:“不意此次用兵,遇着一个髯将军,真正晦气,害得我全军覆没,真好苦呢!”愕问是何人?猊带哭带语道:“闻官军称他为杨殿前,大约是杨沂中哩。他真是厉害,锐不可当。”愕也自觉没颜,只好劝慰数语,猊才止哭。俄见有败军数十人,骑马逃来,已是盔甲不全,狼狈得很,喘息片刻,方语猊道:“此处非休息的地方,恐追兵又要到来了。”猊慌忙起立,向骑兵中牵得一马,扬鞭遁去。愕亦借马走脱。骑卒无马可乘,不免落后,嗣经杨沂中追到,大声呼叱,遂投械请降。沂中复赶了一程,不见刘猊,始收军退回。为这一役,把猊众杀死了好几万,收降了好几万,伪齐大为夺气。刘麟闻猊初败,已退军数十里,不敢与张俊相持,所以俊得转攻刘猊。至是闻猊众尽没,越觉丧胆,因即回去。孔彦舟也撤光州围,引众亟还。

是时金兀朮亦屯兵黎阳,作壁上观,未尝进援,看官道是何故?先是刘豫发兵南侵,曾向金乞师,金主亶召群臣会议,太宗长子蒲卢虎道:蒲卢虎一作博郭勒。“先帝前日立豫,无非欲借作屏藩,使为宋害,今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无日休息,若屡从豫请,得一胜仗,惟豫收利,不幸致败,我且受弊。况前年因豫出师,已遭挫损,难道尚可许他么?”金主亶因不肯发兵,但遣兀朮驻兵黎阳,坐观成败。至麟、猊等败还,且遣使诘责,说他无能。至是刘豫进退两难,渐失金人欢心了。

张浚因刘豫各兵俱已败退,请乘势攻河南,且乞车驾速幸建康。偏赵鼎谓不如回跸临安。看官试想!高宗果欲图恢复,理应北进,不应南退,鼎亦南宋名相,与浚协力图功,为何浚请高宗幸建康,鼎反请回临安呢?这其间也有一段隐情。自浚视师江上,尝遣参谋吕祉奏事。祉与鼎言,即极力夸张,鼎不免沮抑。及返报浚时,每言鼎有意牵掣,浚信以为真,将所有愤懑,形诸奏牍。高宗尝语鼎道:“他日张浚与鼎不和,必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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