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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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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站了起来,其实裤子上什么都没有。

“我该走了。”

他点点头,没有看我。

“你应该没事吧?我是说……因为你父母,而不是因为……”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如果不这样,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哦,没事。”他又点点头——有点太用力了,“回头见,翠丝。”

离开宿舍时,我尽量不走得那么快。当宿舍门在身后轻轻地关上,我用手扶着额头,咧嘴笑了。除了有点尴尬,被人喜欢的感觉还不错。那天晚上,我们谁都不愿提及和家人短暂的聚会,那无疑太痛苦了。所以,第一关的排名成了我们谈论的唯一话题。每次旁边有人提起家人来访,我就盯着房间另一边的某一处看,不去理会他们。

我的排名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糟了,尤其是在我打趴莫莉后。但也不会好到在考验结束时让我挤进前十吧,特别是把本派新生考虑进来以后。

晚饭时,我和克里斯蒂娜、威尔、艾尔一起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离皮特、莫莉、德鲁很近让我们觉得很不自在,他们就坐在旁边的那桌。一旦我们桌上的谈话停下来,他们说的每个字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正在推测排名,真是不出所料。

“你们不能养宠物?”克里斯蒂娜说着把手啪啪拍在餐桌上,“为什么不能?”

“养宠物不合逻辑。”威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一个到处撕咬家具、浑身臭味,最后还会挂掉的动物吃得好、住得暖,意义何在?”

艾尔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每当克里斯蒂娜和威尔开始不亦乐乎地争吵时,我们都会这样。但是这次,我们的目光刚一接触,就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其他地方。多么希望我们之间这种尴尬期能快点过去,我还想继续跟他做朋友。

“意义是……”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小了下去,然后头一歪,说道,“它们很有意思。我以前养过一条叫切克的斗牛犬。有一次,我们在柜子上放了一整只烤鸡,想把它晾凉,结果切克趁着我妈去卫生间就把它从柜子上拖下来吃掉了,连骨头、鸡皮都没剩。我们都要笑死了。”

“哎哟,这的确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当然想和一个偷吃我的食物,搞乱我的厨房的小家伙同住。”威尔摇了摇头,“如果你这么怀旧,为什么不在通过考验后再领养一只?”

“因为,”克里斯蒂娜的笑容退去,用叉子使劲戳着盘子里的土豆,“狗在我心中的地位算是彻底毁了,你明白的,在个性测试之后。”

我们惊愕地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知道不应该谈论测试的事,就算在我们选完派别后也不行,不过这条规定对他们来说肯定不如对我而言那么严重。我的心在胸腔里不安地狂跳着。对我来说,那条规定形同保护。它可以让我在测试结果这个问题上不必对朋友扯谎。每次想到“分歧者”三个大字,托莉的警告就会响起——现在还有我母亲的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处于危险境地。”

“你是说……捅死那条恶狗,对吧?”威尔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差点忘了,测试结果是“无畏派”的人在情境模拟中都会选择匕首,在狗发动攻击时,把它给活活戳死。难怪克里斯蒂娜再也不想养狗了。我下意识地把袖子拉过手腕,十指紧紧绞握在一起。

“是啊。”她说,“你们不也和我一样吗?”

她先看了看艾尔,又看了看我,棕色的眼睛一眯,冲我说道:“你没有。”

“嗯?”

“看你坐立不安,肯定有问题,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她说。

“什么?”

“在诚实派,”艾尔用肩膀轻轻推了下我。很好,这感觉就正常多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友谊没有让位给他对我的暧昧,“我们会通过不同的肢体语言来‘读心’,所以,有人撒谎或对我们有所隐瞒时,我们就会知道。”

“哦。”我挠了挠后脖颈,“那……”

“看,又来了。”克里斯蒂娜指着我的手。

我感觉心就在嗓子眼儿里跳。如果他们看出来我说谎,又该怎么在测试结果上有所掩饰呢?必须控制好自己的肢体语言。我把双手放下,夹在双膝间,心里还是很焦虑:诚实的人是这么做的吗?

最起码我没必要在狗身上闪烁其词。“是,我没捅死那条狗。”

“没有用刀子,那你怎么成为无畏派的?”威尔眯起眼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我不是无畏派。我的结果是无私派。”

这话有一半属实。托莉呈报上去的结果就是这样,系统里也是这样录入的。任何能进入系统的人都能看到这结果。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有好一会儿。绝不能移开眼神,否则他们肯定起疑。然后我耸耸肩,用叉子戳起一块儿肉。希望他们能相信我,他们必须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还是选择无畏派?”克里斯蒂娜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早告诉过你了,”我冲她嘻嘻笑着,“因为我最喜欢无畏派的食物。”

她放声大笑,朝着其他人喊道:“你们知道吗?翠丝来这里之前还没见过汉堡包呢。”

她眉飞色舞地讲起我们第一天的事。我身体稍稍放松,但心里仍然觉得沉重。我不应该对朋友说谎,这会在我们之间筑起屏障,现在的屏障已经比我想的要多了:和克里斯蒂娜抢夺旗子,拒绝了艾尔。

吃过晚饭,我们三三两两走回宿舍。因为马上就要知道排名了,想到这,我很难不飞奔回去,恨不得一下子能看到自己的名次。走到宿舍门口时,德鲁一把把我推到墙上,好从我身边过去。我趔趄地一歪,胳膊被石墙刮伤了,可我顾不上这些,慌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新生们围在屋子的最后面,我这个小个子被人挡住了视线。等我在密密匝匝的人中间找到空隙望过去,看到地面上摆着那块“黑板”,就斜靠在老四的腿上,背面朝向我们,而他站在那儿,一只手里还握着根粉笔。

“刚刚进来的人注意,我再重复一遍判定排名的方法。”老四说,“在第一轮格斗之后,我们根据你的技能水平进行排名。得分取决于你的技能水平,以及你对手技能的好坏。进步较大或者打败能力水平较高的人可以获得高分。还有,我不会给痛扁弱小对手的人加分,那是一种怯懦的行为。”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感觉他的眼光好像在皮特身上逗留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移开了,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假如排名很靠前的人败给排名靠后的对手,我们会扣除相应分数。”

听到这话,莫莉发出一阵令人难受的声音,像是嘟囔声或者鼻息声。

“考验第二关的比重要高于第一关,因为它跟战胜怯懦紧密相连,”他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你在第一关排名靠后的话,到考验结束时想要提高排名是极其困难的。”

我两脚来回移动,想找个合适的缝隙,好好看看他的神情。可当我终于看到后,又慌忙移开了目光,原来他早在盯着我了,可能是被我紧张不安的举止吸引了目光吧。

“我们明天宣布淘汰名单。”老四不紧不慢地说,“你是转派新生还是本派新生的情况,我们不会予以考虑。可能你们当中会有四个成为无派别人士,而本派新生中一个都没有;也可能是本派新生中会有四个成为无派别人士,而你们当中一个都没有:任何一种结果都有可能。总之,快看一下你们的排名吧。”

他把“黑板”挂在钩上,退后了两步,好让大家仔细看排名的情况:

1。爱德华

2。皮特

3。威尔

4。克里斯蒂娜

5。莫莉

6。翠丝

第六名?我竟然是第六名?没想到打趴莫莉把我的排名往前提了这么多。相应的,因为输给我莫莉的排名也下降了不少。我眼光跳到名单的最底下:

7。德鲁

8。艾尔

9。迈拉

谢天谢地,艾尔不是倒数第一。但是,除非那些本派新生在第一关的考验中全部没过关,否则,他还是会成为无派别人士。

我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娜,她歪头皱眉看着“黑板”。她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房间里的静默让人觉得不安,好像是在岩架上来回摇摆。

然后掉下去了。

“什么?”莫莉指着克里斯蒂娜喊,“我‘收拾’了她,几分钟就把她‘收拾’了,她名次怎么比我还靠前?”

“是啊,”克里斯蒂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那又怎样?”

“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名次,最好不要养成输给低排名对手的习惯。”老四说。他的声音压过新生的抱怨声和嘟囔声。他把粉笔放进口袋,就在我身边走过去了,都没朝我这边看一眼。那些话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刺痛,它们提醒我,那些排名低的人指的就是我。

很显然,这也提醒了莫莉。

“你,”她的小眼睛对着我,“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希望她扑过来,或者打我一顿,但她只是脚跟点地转过身,昂首阔步走出了宿舍。这样更糟。如果她要发飙,打我一拳或两拳,怒气很快就发泄完了。可她转身离开了,离开就意味着她会密谋什么,离开就意味着我要随时警戒,以防不测。

排名公布出来之后,皮特的行为也很反常,他什么都没说。平日里但凡有事不如他的意,他总会抱怨不停,这次还真让人吃惊。他只是走到床铺那儿坐下,解开鞋带。这更让我感觉不安。他不会满足于第二名的位置,那不是他的性格。

威尔和克里斯蒂娜互相击掌,然后威尔用他那比我肩胛骨还大的手拍了拍我的背。

“看看你,第六名耶!”威尔咧嘴笑了下。

“可能还是不够好。”我提醒他。

“会好的,别担心。”他说道,“我们该庆祝一下。”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克里斯蒂娜一手抓起我的胳膊,一手抓起艾尔的胳膊,“艾尔,来嘛。我们又不清楚本派新生的表现怎么样,一切都还不确定,不要那么悲观。”

“我只想上床睡觉。”他喃喃说着,挣开了克里斯蒂娜的手。

漫步在通道里,很容易忘记艾尔,忘记莫莉的报复以及皮特可疑的平静,也能轻易假装任何隔阂我们友谊的裂痕都不存在。可徘徊在脑海深处的事实是,克里斯蒂娜和威尔也是我的对手。如果我想打进前十,就不得不先打败他们俩。

我只希望到时候不必背叛他们。

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宿舍里静得出奇,静得诡异,平日里大家的呼吸声吵得我心烦意乱,可这会儿又太静了。每当悄无声息的时候,我就会想念家人。谢天谢地,无畏派的宿舍通常都吵得要命。

我想起母亲来。如果她出身无畏派,为什么要选择无私派?难道她喜欢无私派宁静、平淡的生活,还有美德——所有那些我一旦想起就无比怀念的特质?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从她年轻起就认识她,然后告诉我那时她是什么样子?我想就算有人认识,大概也不愿意谈起。转派者一旦成为新派别成员,就不应该谈起从前的派别。这样比较容易将对家庭的忠诚转移到派别上——践行“派别远重于血缘”的信条。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想起母亲的嘱咐。她要我去告诉迦勒察看情境模拟的血清——为什么?是血清的成分跟我成为“分歧者”有关,还是与我处境危险有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吗?我叹了口气。我有一千个问题,可还没等得及问其中任何一个她就转身离开了。现在它们全都在我的头脑里盘旋,我怀疑在找到答案前根本无法入睡。

这时,宿舍那头传来一阵扭打的声音。我从枕头上抬起头,眼睛还没适应这黑暗,凝视着这一片漆黑,就好像还没有睁开眼睛一样。我听到运动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声,厮打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重响。

然后一声哀号划破夜晚的宁静,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霎时凝固,毛发都立了起来。我把毯子扔在身后,光脚站在石头的地面上,辨不清叫声是从哪里来的,可隐约能看见大概几个床那么远的地上躺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又一声尖叫刺穿我的耳膜。

“快开灯。”有人喊。

我冲着那声音走过去,很缓慢地走,生怕踩到什么东西绊倒自己。我感觉自己像在催眠状态。真的不想看那惨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那样的惨叫只可能意味着血腥、白骨或痛苦,那是来自心窝深处传遍全身寸寸肌肤的惨叫。

灯开了。

爱德华躺在床铺旁边的地上,痛苦地抓着脸,头部周围有一摊血,在他抓挠的手指缝里突立着一个银色刀柄。心跳声在耳朵里轰轰响着,我认出这刀就是餐厅里切黄油的刀。刀锋插进他的眼睛里。

迈拉站在爱德华脚边,尖叫着,周围也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呼喊着求救。爱德华躺在地上翻滚,哭号。我在他头边蹲下来,膝盖跪进血泊中,双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

“躺着别动。”我说。尽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我觉得很冷静,就像头浸入水中一样。爱德华又在挣扎,我大声而且严厉地说,“听我说,躺平别动,呼吸。”

“我的眼!”他尖叫。

我闻到一股恶臭,原来是有人吐了。

“拔出去!”他喊着,“拔掉,快点给我把刀子拔掉!”

我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我,心里涌上一股笑的冲动,兴奋异常。如果我要帮助他就得抑制住这种不正常的兴奋,必须忘记自我。

“不行,”我坚定地说,“必须让医生来拔,听见没?让医生来拔。来,深呼吸。”

“疼。”他啜泣着。

“我知道很疼。”这不是我的口气,而是母亲的口气。我好像看见在我们家门口的人行道上,她蹲在我跟前,擦去我脸上因为磕破膝盖而流下的泪水,说的也是同样的话。那时候我五岁。

“会没事的。”我故作坚定地说,好像我不是在随口安抚他,但其实我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没事。不可能没事。

护士赶来了,吩咐我往后退一步,我照做了,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和膝盖上全是爱德华的血。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发现只有两张面孔不见了。

德鲁。

还有皮特。

他们把爱德华带走后,我拿着一套换洗的衣服来到浴室,顺便把手洗干净。克里斯蒂娜跟着我来了,站在浴室门口,什么也没说。我很高兴她能这么做,因为真没什么好说的。

我拼命地冲洗手掌的纹路,用指甲抠出甲缝里的血迹;然后换上带来的裤子,把沾满血迹的衣服扔进垃圾箱;又抽了一大把纸巾。得有人去清理宿舍里的秽物,既然我觉得自己再睡不着了,还是我去清理的好。

就在我伸手去握门把手时,克里斯蒂娜突然说话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吧?”

“是的。”

“那我们应该告诉别人吗?”

“你真的以为无畏派的人会出面解决吗?”我说,“让你吊在峡谷上面不顾你死活的是他们吧?让我们相互往死里打的也是他们吧?”

她什么话也没说。

在那之后,我花了半个小时,一个人跪在宿舍的地面上,擦洗爱德华的血。克里斯蒂娜帮我把沾满血迹的脏纸巾扔掉,再递给我新的。迈拉不见了,她可能跟着爱德华去了医院。

那天晚上没有人睡得好。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威尔说,“但我还是希望今天不要放假。”

我点点头。我懂他的意思。有事可做能帮人分心,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分心。

我不常跟威尔单独在一起。但艾尔和克里斯蒂娜都在补觉,我和威尔都一刻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待。虽然他没那么说,可我知道。

我来回抠着手指甲。清理过爱德华的血后,我已经彻底地洗过手了,可仍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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