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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回光返照的命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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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拳脱北者大概不是个防御的好手,那刀子致命地砍在他的胸口,不过铁拳脱北者丝毫没有后退,而是抡起另一只拳头砸向那个迷彩刀手。

那个迷彩刀手的脸上充满惊愕,因为他绝对没有料想到刚刚用来挡拳的肩膀整个碎掉,那只手完全抬不起来做任何应变。

我开了枪,铁拳脱北者挥了拳。

迷彩刀手飞出了窗户,摔到后巷上。而忽然出现在铁拳脱北者身后的一名职业杀手,则来不及扣扳机暗算,就被我射出的两颗子弹给送上西天。

这时我注意到刚刚那一刀在铁拳脱北者的胸前划出了一条非常奇特的切口。那切口竟然没有流血,只留下难看恐怖的创口,不知道是过瘦的铁拳脱北者身上缺乏丰沛的鲜血,还是他看似单薄的肌肉实际上却异常结实。总之,我知道他今天死不了。

“多亏你。”我松了一口气,这时肩膀才开始发热,超多血涌了出来。

“……”铁拳脱北者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帮我肩膀止血的意思。

打猎还没结束。

我只好暂时忍住肩膀上的剧痛,慢慢走出读经房寻找剩余的职业杀手。

现在立场完全反过来了。一个还没意识到任务已提早结束的光头杀手,在走廊墙后跟我对决,一人一枪,你来我往……嗯,只是表面的对决,因为我只是慢慢开枪牵制他的位置,等待铁拳脱北者从另一个方向靠近那光头。

还需要解释吗?

当我听见呼咚一声,就赶紧冲过去欣赏铁拳脱北者的最新作品。

答案揭晓,那光头整个头都被砸进了墙壁里——真的就是这样。我几乎想立刻冲去街上买一台拍立得拍下那杀手整个脑袋被掼进墙里、身体却斜斜在外的怪异画面,他的手脚都还在抽搐发抖,见鬼了竟然还没死!

我补了一枪,算是对他的一点点同情。我想了想,顺便补了四、五枪满足我好久没杀人的空虚感,顺便告诉下一个杀手我的位置。来吧来吧。

不过所谓的下一个杀手并没有出现,不久我听到了楼上玻璃轻轻碎开的声音。我想他已经从窗户那里逃跑了。我没有追上去,因为我觉得替我那该死的肩膀确实止血比较重要。倒是那个铁拳脱北者毅然决然爬出碎窗,东看西看,朝着他一心认定的方向追上去。

我不认为那个杀手回得来。

但我也莫名笃定,那亦是我看到铁拳脱北者的最后画面。

Chapter 16

教堂死了很多人,当然也惊动了当地警察。

在那些总是迟到的警察跟鉴识人员把教堂搞得翻天覆地之前,我试图在那些职业杀手的身上多搜刮一些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到底是谁想买我的人头,却赫然发现一件让我错愕不已的事情。其中有三个杀手的口袋里都有同一张照片,而那张照片上面的主角并不是我——而是那一个铁拳脱北者。

虽然照片里的人依旧高大,但精壮许多,脸色红润,头发乌黑,但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改变,炯炯有神,毫无疑问他就是跟我短暂并肩战斗的那一个铁拳脱北者。

也就是说,这些职业杀手其实不是冲着我来,而是来取这一个铁拳脱北者的命。难怪小熹看到我的表情有些惊讶,在扣下扳机之前还说我今天运气不好,原来是这个意思。

除了小熹、还有两个杀手看似东南亚人的面孔外,其余杀手都看似典型的韩国人面型,细眼睛,宽脸颊,窄下巴,包括那一个非常会使刀的迷彩高手……该死的我的肩膀真的很痛,神父他们包扎的技术真是有够糟糕。离题。那些韩国面貌的杀手身上都刺着一组排列逻辑接近的号码,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军队某特种部队的编制番号与个人代码,所以与其说他们是职业杀手,不如说他们是专门帮国家做坏事的鹰犬。

哪一个国家的鹰犬?如果从南韩跟北韩选一个的话,十之八九是北韩那个烂国家吧。而小熹等东南亚面孔的杀手,或许是那些北韩鹰犬在当地找来的在地帮手,如此一来既有强龙压境,也有接应的地头蛇。

啧啧啧,原来想要铁拳脱北者死的雇主,评估任务要成功,至少需要这么多职业杀手才有办法做到吗?

“原来他那么厉害啊?”我喃喃自语,原来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铁拳脱北者到底做了什么事,搞到他必须逃离自己的国家?见鬼了我当然不知道,只知道那件事肯定非常厉害,不然雇主不会在他逃离北韩后,还处心积虑把他杀掉。

如果那些拥有典型韩国面孔的杀手真的是我所猜想的国家鹰犬,那么,铁拳脱北者很可能在过去是他们之间的一分子,因为他们的口袋里并没有铁拳脱北者的照片,而是另外三个当地杀手才有,大概是那些鹰犬早已记住了他的脸孔。

我将那些照片烧掉,总觉得可以帮那个素昧平生的“朋友”少点麻烦。

这场杀戮方变来变去的大屠杀里死了很多脱北者跟教会人员,当然还有几个职业杀手,不过幸好没有伤及一般老百姓,加上天主教会的关系势力很大,这件事暂时被压了下来,以后会怎么发展以后再说,反正不关我的事。

神父一直叹气,问我还要不要去南韩展开新生活,我说废话。神父说那就尽快走吧,他看我眼神好像当我瘟神似的。喂喂喂,虽然我的确表演了一下杀人的技术,但我可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好吗?什么态度。

就这样,教会火速送走了几个侥幸没死的脱北者。还有我,混在里头的假脱北者。

进了南韩我们就按照老方法主动向机场海关自首,省下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南韩政府原本就有系统地接收从北韩脱逃的难民,不过就因为这个行之有年的制度很有系统,所以在身分确认上特别严格。南韩的相关官员按照既定流程问了我上百个问题,一方面是建立关于我的档案,一方面是想辨别我究竟是不是北韩的间谍。

难得倒我才怪。我从那群脱北者的身上听多了一堆见鬼了的悲惨故事,我轻而易举假装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韩人,编造了许多关于我在平壤成长的童年记忆。他们要我列出我在北韩的亲戚名称与关系,我就将那些死在教堂里的脱北者、以及他们千篇一律的故事黏贴进我胡诌的族谱。喔对了,忘了说我肩膀上的刀伤还是我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北韩士兵追捕被砍,可见我能活下来是多么的幸运。

在那些不断重复的官方问话下,我不晓得有没有办法蒙混过去,反正我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我察觉那些官员开始怀疑我,我就想办法逃走。我知道我有这种能力,只是从此以后我的身分就会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我得多点耐性骗到一张可以让我不必东躲西藏的公民证。

总之我很幸运地被接受了。

南韩政府安排我上了一系列如何如入南韩自由民主社会的课程,以及一些简单的工作训练,还给了我每个月基本的金钱帮助我在短期内安定下来,就跟我之前所知道的都一样。

所以我现在终于有了第一本,我是说,这一世的我拥有的记忆里第一本,真正的护照。在护照里我有了一个胡诌的怪名字,金横泰。这个见鬼了的陌生名字只会出现在这一段叙述文字里,比起我胸口上抹消不掉的刺青,根本性的不重要。

为了庆祝我终于远离我失去吉他的伤心地,那晚我一个人到酒吧听歌喝酒。

那依然是一间没有水准的酒吧。歌手是个死娘炮,自弹自唱一些让人呵欠连连的烂民谣,如果让他给我伴奏,我恐怕会失手在台上杀了他。唉,我又想起了那把绿色的吉他,害我有点鼻酸起来。幸好我现在正在一个距离酒精很近的地方。

“给我一杯火焰舌头。”我的手指轻敲桌面。

我常常对别人说我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一半是认真的,另一半当然是嘴硬。

认真不在意的那一半,我该说既然我对前一个自己毫无印象,失去“他”也就理所当然没有痛觉。嘴硬的那一半,当然就是嘴硬,要不然我不会一直强调我不在意。

不管是认真的不在乎还是不认真的嘴硬,总之过了今晚我就不想再去偷偷思考我到底可能失去过了什么东西,就当作“如果是真正值得留下的东西,那就根本不可能失去”吧。

比如我会潜水,没有失去。我会三角函数,没有失去。我会说一大堆逻辑迥异的语言,不仅没有失去,见鬼了我甚至连柬埔寨的某个地方话我都学会说了,没有失去。我会开枪,没有失去。这些都很重要,重要到即使我忘了我自己,我还是完全没有失去。太棒了,我真是顶呱呱。

我敬我自己一杯。今晚唯一的庆祝活动就是将我自己灌醉。

但我没有成功。

在第五杯酒放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得承认,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那个又矮又胖的老男人挨了过来,熟络地看着我。

“还是让你找到了。”

Chapter 17

“?”

我很诧异地看着那个矮胖的、有点秃头老男人。

他说的是华语。而这里是南韩。

这秃头老男人跟我第一次见面就说了不是当地韩语的异国语言。

“我认识你吗?”我瞪着他,当然说的也是华语。

“认识?”矮胖的秃头老男人失笑:“别开我玩笑了,总之,终究还是让你找到我了,这次我真的是无话可说,哈哈。”

“嗯。”。电子书下载

“你看起来,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我抓着酒杯的手有点颤抖。

“没什么,哈哈。”秃头男不置可否。

天啊天啊天啊,他在说什么啊?

终于我真的遇见认识“上一世的我”的人,但我竟然感到莫名害怕。

想想,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比我自己还要认识我自己的人,到底他知道我的什么事,知道到什么程度,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

忽然我有一种赤身裸体坐在酒吧打手枪的感觉。

“……”我打量着他,试着表现毫不在乎的镇定。

“至少……”矮胖的秃头老男人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吧?”

我不回应,别过头径自喝着手上的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

我绝对不想承认我不认得他,一点点慌乱的样子也不愿意摆出来。

事实上我大可以缠着这个秃头,拜托他请求他逼迫他告诉我所有一切他所知道的我的事情,但或许是出于一种难以分析的别扭,就算我突然真的想知道我以前是“谁”,我也不想透过其他的人嘴巴告诉我。

绝对。不要。

我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真的是太久不见了,有几年了啊到底?两年?三年?有三年那么久了吗?哈哈哈哈哈我差点以为你完全把我给忘了呢。”那秃头男说着说着,忽然自顾自大笑起来。

“无所谓吧。”我摆烂喝酒,说着模棱两可的台词。

“所以?”

“见鬼了,没什么所以。”

“哈哈。”

“……”

“说的也是,有些事总是变来变去,谁也说不准是吧?”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无所谓。”我持续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进行到底。

见鬼了怎么办?

我一边将酒慢慢倒进嘴里,一边思考眼前的状况。

我想起我刚刚踏进这间酒吧的第一眼。或许是我干过那么多坏事的下意识吧,单单就那一眼,我就自然而然将整间店的概况抓进我的脑袋里进行连我都不知道的分析。此刻我忽然察觉到,其实我那一眼就特别注意到那个猥琐秃头男的存在,二十分钟前他坐在角落,跟两个看起来真不怎么样的胖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而他的眼神跟我对到一次,我看见他似乎在那瞬间拿不稳酒杯。

是了,他的确认识我,且知道了我某个不寻常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卡在我跟他之间某种我还不明白的关系里。而那秘密似乎对他不利。至少是一个“以前的我”会不喜欢的秘密。

但是秃头男却主动走过来向我搭讪,语气熟络,显然他认为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覆盖了一点交情,至少是一种可以好好喝酒聊天的那种情分。

不过从对话的语句里面来看,秃头男好像为了某个原因刻意躲了我几年,在他也同意的、特定的立场或动机上,我天经地义必须找他的麻烦似的?见鬼了我当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以上都是猜测,再怎么合理的猜测都可能是胡说八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当然不是为了找他麻烦而来到这间酒吧,但秃头男却以为我是刻意来这里堵他,我刚刚踏进酒吧的那一次见鬼了的四目相接,更确定了他的怀疑。

所以呢?还真的没有什么所以。我只想离开这里。

“没有什么特别想跟我说的话吗?”秃头男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暂时没有。”我看着手中酒杯反射的他的脸。

“真像你的作风。”秃头男咧嘴笑了笑。

“……”我避开他的视线。

之后我默默喝着酒。秃头男也喝着酒,不再说话。

我们两个喝酒的速度不大一致。我喝一杯,他大概灌了自己三杯。我喝三杯,他已经抵达了第十一杯。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他脚步漂浮地离开位子,才走一步就吐了,吐得唏哩哗啦。

店家赶紧过来收拾,一脸嫌恶。

而秃头男没有理会我,东倒西歪地走向洗手间的方向,久久没有回来。

我看着身旁的空位,有一种感觉随酒精快速冲上我的脑袋。见鬼了我绝对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有除了我之外的人比我更清楚我的事,这一点道理也没有。

于是我站了起来,走向洗手间。

我不确定我要做什么,但比起痛打他一顿,更可能我会在厕所里直接干掉他。

是的我没有枪,至少现在我并不觉得想重新开始新人生的特别需要枪,但我知道我可以轻松扭断这只秃头猪的脖子。趁他继续对我讲那些不知所云的烂对话之前,我一定要抢先伸手出去。至于他到底亏欠了以前的我什么我不想知道,那不会是我干掉他的理由。

更正确来说,我就是不想知道那种东西所以我才一定要干掉他!

意料之外,厕所里没有人,只有一个被打破的气窗。

气窗边缘的毛玻璃上有不少血,还有被割裂的衣服碎片,可以想见那个秃头男有多么奋力把自己的肥胖身体从小小的气窗里像牙膏一样挤出去,搞不好连肋骨都给挤断了。

干他到底是有多怕我?

既然那么怕我找他麻烦,又为什么要挨着我喝了那么多酒?

当我是白痴吗?以前的我有那么好讲话吗?

马上追出去的话,我能够赶上他吗?我能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他干掉吗?

我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回到座位上继续摆烂喝酒。

我一点都不闷,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如果知道我秘密的人都急着想要逃离我,那么我应该就不需要担心我忽然知道了我不想知道的任何事才对吧?

很好,滚吧。

不久后这间烂店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自我麻痹,一边慢吞吞喝酒,一边听着用投币点唱机播出来的西洋老歌。

不意外,拿着拖把的酒保表情带着怒意地从厕所的方向走向我,他肯定也发现了那破掉的气窗,连带接下来他想问我的问题我也猜到了。

“你的朋友从厕所逃走了,你知道吧?”酒保语气不善。

“关我屁事。”我哼哼两声。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你朋友,你得帮他付酒钱才行。”

“……随便吧。”我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有枪,我一定用子弹买单。

可惜没有。我没有枪也没有子弹。

不想废话的我付了账,柜台酒保便将秃头男放在沙发上的公事包拿给我。

我没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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