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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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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啃食果实的寄生虫来说,这颗果实饱含甘蜜般的滋味,同时也散发出发酵后一般的酒香。

史书曾记载下面这样的事实。

那是陕西某乡的统计数字。

有个叫作“阌乡”的地方,原来有三千户人家,由于不堪重税,竟有三分之二村民逃离或死亡。

另外,原有四百户人家的渭南县长源乡,逾九成村民非死即逃。

据说,德宗推行两税法时(七八○年),大唐帝国总户数(也就是必须缴税的户数)约有四百一十多万户。二十五年后,空海来唐时,总户数仅剩二百四十万户左右。

约有四成帝国居民,若非死亡,即沦为离乡背井的流民。

居民疲弊不堪,大唐帝国已面临国力衰退的命运。

然而,当时长安仍为世界史所孕育出的绚烂历史之果。

此时,在名为长安的这一世界史舞台上,空海不过是来自东洋小国倭国的一位初登场的沙门而已。

日后,在日本国这一温室当中,栽培发轫于印度的密教体系,并以佛教史上少见的高完成度,令其开花结果的空海,此时,登上了这舞台。而不论逸势或历史,都还未能知晓空海日后的重责大任。

所谓密教,可说是包容人类的善、恶与所有一切,肯定宇宙全体的思想体系。

思考空海与密教的邂逅时,总会不禁令人感觉,这世上确实存在着类似命运,或撼动宇宙与人世的法则。

空海于日后必须担负的历史任务,若说此时已有自觉之人,那无非是空海本身吧。

不,说是自觉,应该尚有段距离。对空海内在来说,或许称为“野心”还比较贴切。

〔五〕

“原来如此。这是替天子捕鸟的蛇。”空海说。

仿佛受到声音惊吓,五坊小儿将视线扫向空海。

“喂,空海……”

逸势吃惊般低声呼喊空海。

逸势大概没料到,空海竟会主动向他们打招呼。

三人视线聚集在空海身上时,仿佛配合他们的呼吸,空海向前跨步而出。

“原来如此,所以这蛇才有翅膀。”

空海望着三人。

“翅膀?”

男子们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是啊。”

空海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随手抓起地面的蛇。

“瞧!就在这儿,翅膀不是这般迭起来吗?”空海指着左手抓住的蛇背,“正因有翅膀,这蛇才可以捉到鸟吧。”

空海说得简直不合情理。

此刻,逸势也无法插嘴。只能静静观看事情发展。

“看吧,迭在一起的翅膀要伸出来了。喔,这翅膀多么纯白美丽啊。不愧是天子的蛇——”

空海说毕,男子们同声大叫。

“啊!”

“啊!”

三名男子望着纠缠在空海左手臂的蛇,仿佛可以见到展翅的模样。

“这是栖息在南山海州的翔蛇,这是瑞兽。如此吉祥之物,你们在哪里抓来的?”

“不,不,那是——”

男子们惊叹之余,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瞧!翅膀挥舞成那般,好像在告知什么祥瑞之兆——”

“喔,真的在挥舞翅膀。”

“据说这蛇飞向天空时,只要尾随其后,它会告诉人们奇珍异宝的藏匿之处。你瞧!翅膀如此这般——”

“嗯,嗯……”

“喔,蛇飞起来啦。往西飞去了。”

空海放眼天际,追赶腾空而去的翔蛇一般移动视线。

“啊喔,真的飞起来了。往那边去啦。快,追啊——”

三名男子慌慌张张追赶在似乎腾空而起的翔蛇之后,原地只剩下空海一人。

“逸势啊,我就玩到这儿,你觉得怎样?”

空海脸上浮现一抹恶作剧的笑意,向逸势微微颔首。

看热闹的人将视线纷纷扫向空海。

“空海啊,你刚刚把蛇怎么了?我也看见那蛇飞上天——”

逸势挨近空海。

“没什么,你在洛阳不也见识过了?”

“洛阳?”

“术士丹翁曾露过一手植瓜术给我们看——”

“是那个?”

“就是那个。”

“可是,我亲眼看见蛇飞上天。”

“没飞上天。”

“那蛇跑哪儿去了?”

“别管了,逸势,我们不吃饭,先离开吧。这儿人多嘴杂,再说,如果那些五坊小儿回来,可就麻烦了——”

空海催促逸势,跨出脚步。

逸势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以视线追逐两人身影的围观群众,在空海两人拐弯后,也不再注视他们了。

走了好一阵子,空海在一棵柳树下停步。

随风摇曳的柔绿中,空海将右手伸进左边袖口,从中取出方才那条蛇。

“你,竟然把它藏在袖子里——”

“对。在这儿把蛇放了吧。”

空海将蛇放下,蛇在地面上蜿蜒前行,消失在附近人家暗处。

“空海,你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待蛇消失踪影后,逸势说。

“为什么?”

“连这事你也行。往后我不能粗心大意随便靠近你了。”

“逸势,那不一样。”

空海答道。

“什么不一样?”

“我是说,‘会什么’和‘那人很可怕’是两回事。”

“你又要讲高深的学问了?”

“这并不高深。比方说,这儿有一把快刀。”

“嗯。”

“这把刀可怕吗?”

“不可怕。那刀只是在这儿而已,总不会主动飞过来袭击我吧。”

“那如果有人拿了这把刀,又怎样?”

“那还得看是谁拿了那把刀吧——”

“逸势,你说的一点没错。”

“什么一点没错?”

“总之,逸势,对你来说,会加害于你或夺走你的钱财的人,拿了那把刀才会让你感觉可怕。如果是与你亲近的人,即使拿了再锋利的刀、枪,你也不觉得可怕——”

“你说的没错。”

“所以啊,逸势,并非刀可怕。当你觉得可怕时,是因为拿刀人的根性,令你感到可怕。你怕的不是刀本身——”

“原来如此——”

“这和植瓜术道理相同。植瓜术本身和刀一样。人们不必对植瓜术感到恐怖。该担心的是,到底是谁拥有那把刀或拥有那法术。”空海说。

“嗯。”

“逸势,你放心吧。你根本无须对我害怕——”

空海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逸势的肩膀。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呼唤声。

〔六〕

“请问,师父——”

是男人的声音。

空海与逸势转身望向出声之处。

该处站着个男人。他长得一副正直坚毅的模样。

男人一边微笑一边走近两人。

“原来真相如此。太令人惊讶了。我看到了飞上天的蛇,以及放进袖口的蛇,到底哪只才是真蛇?我可想了好一会儿。”

“两只都看见了?”

“不错。您刚刚所做的事,真让人一扫心头闷气啊。五坊小儿的行径,我早已忍无可忍了。”说毕,他慌慌张张地行礼道:“真是失礼,在下还没自我介绍。敝人名叫子厚。”

“在下空海。”

“在下橘逸势。”

空海与逸势也报上名来。

“大名听来很陌生。两位是唐国人吗?”

“不。敝人是倭国的留学僧。”

“我也来自倭国,是来学习儒学的留学生。”

两人一前一后回答。

“空海先生唐语说得很好。”

“不,要像贵国人那样流畅,还差得远呢。”

“此事姑且不提,方才你们不是在找吃的吗?”

“是啊。不过没吃成。”

“若是如此,前面有间酒楼,是我的友人所开设。我们就在那儿一道吃顿饭如何——”

空海与逸势应邀,随同子厚走进“青山酒楼”。

在这家店里,空海与子厚展开了对话。

“空海先生,您怎么看现今唐国的政治?”子厚问。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那我这样问好了。您觉得这国家的百姓幸福吗?”

“这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比起我住过的倭国,唐国——不,长安城可说先进许多了。以倭国生活水准来看此地,百姓多半很富裕。拿贵族来说,长安贵族和倭国贵族,其奢华程度简直难以相提并论。不过——”

“不过,生活水准高跟是否幸福,那又是两回事了。”

“没错。”

“现在唐国百姓正处于疲弊之际。百姓苦于沉重赋税,贵族依旧是贵族,他们只求明哲保身,自谋出路,根本无暇顾及老百姓。”

“是的。”

“我一直在想,大唐盛世是否已过去了。如今只剩洛阳和长安,仍残留华丽的气息。可是,实情却如您刚才所见到的景象一样。”

子厚用字遣词,似乎理智胜于情感。

然而,他那理智的内面,却又隐含着某种苦闷的情感。

“如果有机会……”子厚说。

“机会吗?”

“对。我想,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可以让这国家比现在好一点,或许只能稍好而已,但比起现在,百姓应该可以更容易安居乐业一些。至少,若有机会能为此事全力以赴,我一定会满怀欣喜,奉献出我这条命——”

几杯酒下肚,略显多话的子厚,倾吐满腔热情地说道。

“如果有机会——”

空海、逸势与子厚交谈了好一阵子,有时讨论唐国时事,有时谈诗说文,也提到了倭国的种种。

趁着酒兴大发,他们呼喊店家拿出砚、墨,准备纸、笔,子厚一挥而就地写起诗来。空海也和诗回赠。逸势见状,竟也罕见地拿起笔,绞尽脑汁地作起诗来了。

〖倭国一片云〗

他以此句起首,以“清风虽吹尽,我志无尽期”结尾,是首利落飒爽的好诗。

子厚震慑于空海与逸势的字迹笔势,尤其空海诗句的精湛文采,令他毫不吝惜大声赞赏。

不久,三人在酒楼前分手。

“百姓的幸福……”空海望着子厚背影,喃喃自语,“思索何事是幸福,真是个艰深的问题啊。”

“怎么说呢?”逸势问。

“因为人的欲望无边无界……”

“——”

“胸怀大志的生活方式,其实也很严苛……”

“嗯……”

听了空海的话,逸势似乎觉得恰恰说中了自己的某部分,同意地点了点头。

〔七〕

柳宗元,字子厚。

中唐时期的文人代表。

其祖先来自河东,亦即日后的山西省。

柳宗元家族已在长安落地生根数代了,他本人也土生土长于长安。

他生于大历八年癸丑(七七三)。比同时期文人韩愈小了五岁。

刘禹锡曾在《柳宗元集》的序文称:

“子厚于贞元初,即以童子而有奇名。”

“贞元初”的贞元元年(七八五),柳宗元不过十三岁,那时起他便享有“奇名”。也就是说,他的存在备受瞩目,序文如此记载。

这番话绝非奉承之词,从年轻时起,柳宗元便比旁人出色。

事实上,他于贞元九年,以二十一之龄及第,成为科举进士。

比才子韩愈二十五岁及第,还提早了四岁。

不幸的是,那年他的父亲却撒手人寰。

五年后的贞元十四年,柳宗元登“博学宏词科”,授“集贤殿正字”,也就是从事“图书校勘”的官员。

翌年,二十七岁的他,妻杨氏亡故,并无留下子嗣。再隔一年,长他二岁的姐姐过世。到了贞元十九年,长姐也亡故。这时,柳宗元三十一岁,却已无任何手足了。

贞元十九年,柳宗元被拔擢为“监察御史里行”(译注:里行,指直接提拔到朝廷为御史的试用期),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与韩愈并驾齐驱。

那年冬天,韩愈被贬为阳山令,刘禹锡取代韩愈,成为监察御史。

当时,以柳宗元为首的年轻官员、皇太子李诵所信任的王叔文、王伾等人为中心,形成一股政治势力。

空海东渡大唐入长安,是在贞元二十年十二月的事。

隔年一月,德宗皇帝驾崩,李诵继位,是为永贞皇帝,也就是顺宗。

正是今年的事。

为此,亲近李诵的王叔文、王伾,均获提拔出任要职。

与王叔文渊源深厚的柳宗元,也成为掌权一方的人了。

此刻,柳宗元在优溪驿的小饭馆里,与空海相对而坐。

柳宗元身旁是白乐天。

空海身旁则是橘逸势。

“您似乎已经掌握机会了。”空海说。

一月见面时,柳宗元告诉空海,他愿为国家竭尽绵薄之力。如果有机会,他将满怀欣喜,奉献一己之性命。

空海的开场白,即是根据这些话而来。

“嗯。可是,这机会大概也不长了。”

“皇太子——,喔,不,您指的是永贞皇帝生病这回事。”

“是的。”

柳宗元点点头。

去年九月,李诵脑溢血中风。

因为后遗症,他虽当上皇帝,却无法自如移动身子,说话也不甚灵活。

那时,王叔文已位居翰林学士、起居舍人。

王伾也出任左散骑常侍。

王叔文所担任的“起居舍人”官职,是在天子身边记录其言行举止。由于经常随侍君侧,所以拥有极大的实权。

王叔文原本只是陪侍皇太子李诵下棋之人。李诵即位后,因直接与闻皇帝言行,于是拥有了撼动天下的权位。

自从掌权甚久的京兆尹,也就是长安市长李实(译注:李实为唐高祖李渊十五子元庆之后,袭封“道王”,拥有皇室背景)失势之后,王叔文和王伾强力改革政治。

他们裁减、解放后宫宫女,废止“宫市”,流放诸多受贿官员。

改革派王叔文等人,因而深受旧体制保守派痛恨。

如果永贞皇帝驾崩或禅让大位,王叔文、王伾可能即刻垮台。

在空海看来,他们垮台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

不过,以王叔文为核心的种种改革,却赢得长安百姓喝采。

李实失势一事,官吏、百姓莫不欢欣鼓舞。

李实征税严苛,少缴一钱一厘也不许。即使官吏,无法按规定征税也会被处死。一般市井小民若欠税或缴纳不足,可想而知,将会遭致什么后果。

二月辛酉,诏数京兆尹道王实残暴掊敛之罪,贬为通州长史。市井欢呼,皆袖瓦石,遮道伺之。实由间道而获免。

——史家如此记载当时情景。

王叔文等人如此改革,却造就了众多敌人。

据说,被夺走权力的宦官们,仍暗中与遭到贬抑的贵族或军人结合,策动打倒王叔文。此种风声,空海或逸势也曾有耳闻。

王叔文等人的政敌,这段时期必然利用永贞皇帝病情,伺机而动。

柳宗元与空海的对话,自然也包括了这些内容。

正是如此关键时刻,空海与柳宗元在优溪驿相见了。

“您不是公务繁忙吗?”

空海问柳宗元。

“那当然——”

柳宗元率直地点点头。

“这种时刻,怎么还来这儿?”

“正因为是这样的时刻,才要亲自跑一趟。”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空海先生,您已知晓许多事情,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

“嗯。”

“这回您要去的徐文强棉田,发生过什么事,我也听说了——”

柳宗元简述空海已知晓的徐棉田之事。随后,他又问道:

“空海先生,最近京城大街发生的布告牌事件,您可知情?”

“是的,我曾耳闻。”

“那木牌预告皇帝之死。”

“没错。”

“还有一事。金吾卫刘云樵家里,大约去年开始,陆续出现猫形妖物,这只妖猫也预言了德宗皇帝之死。这件事,空海先生想必清楚吧。而且,您也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是。”

“刘云樵家里出现妖猫、徐文强棉田的怪声,以及大街上矗立的布告牌——我想,这三件事或许有某种关联。”

“不错。”

“圣上的性命,等于是我们的性命——”柳宗元说。

万一永贞皇帝这时候死了,王叔文便会失势。

失势就是死亡。

或许暂时贬谪远地,不久之后也会遭到毒杀,或编造某种理由而被下诏赐死。

万一情况糟糕,柳宗元或许也会被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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