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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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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肯斯达姆,停下车,转头看着后座乘客。

“你伤得有多严重?”

“我被打了好几拳,牙齿都还在,不过中指受伤了。”

“我送你到圣约兰挂急诊。”

“这是怎么回事?”爱莉卡问道:“你又是谁呢?”

“抱歉。”布隆维斯特说:“爱莉卡,这位是莫妮卡·费格劳拉警官,是国安局的干员。费格劳拉,这位是爱莉卡·贝叶。”

“我已经猜到了。”费格劳拉声音平平地回答,却仍忍不住偷瞄爱莉卡一眼。

“我和费格劳拉是在调查过程中认识的,她是代表国安局和我接触的人。”

“原来如此。”爱莉卡说完全身开始发抖,像是忽然才感觉到惊吓。

费格劳拉狠狠地瞪着爱莉卡。

“发生什么事了?”布隆维斯特问。

“我们误解了可卡因的原因。”费格劳拉解释道:“我们以为他们栽赃给你是为了制造丑闻,现在才知道他们想杀你,到时候警方搜索你的住处时自然会发现可卡因。”

“什么可卡因?”爱莉卡问。

布隆维斯特暂时闭上双眼。

“带我到圣约兰去吧。”他说。

“被捕了?”克林顿咆哮道,同时感觉到一种轻微的压力,仿佛有蝴蝶在心脏四周飞舞。

“我们觉得没关系。”纽斯壮说:“好像纯粹是运气不佳。”

“运气不佳?”

“米洛因为以前的一桩伤害案件被通缉,他走进萨米尔之锅刚好被一个扫黑组的警员认出来,想要逮捕他。米洛一紧张就开枪企图逃命。”

“那布隆维斯特呢?”

“没有涉及他,甚至不知道他当时在不在餐厅里。”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鸟事!”克林顿说:“尼西德兄弟都知道些什么?”

“关于我们吗?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以为暗杀毕约克和布隆维斯特都是因为毒品交易。”

“但他们知道布隆维斯特是目标吗?”

“当然,但他们不太可能主动泄漏被雇杀人的事,就算到了地方法院也还是会守口如瓶。他们除了持有非法枪械还八成会因为拒捕去坐牢。”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克林顿骂道。

“唉,他们真的搞砸了。我们暂时只能放布隆维斯特一马,不过并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苏珊与米尔顿安保贴身护卫组的两名彪形大汉,在十一点来到国王岛接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

“你还真会到处乱跑。”苏珊说。

“抱歉。”爱莉卡闷闷不乐地说。

开车前往圣约兰途中,爱莉卡始终处于惊吓状态。她忽然领悟到自己和布隆维斯特是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

布隆维斯特在急诊室待了一个钟头,照头部的X光,包扎脸部。左手中指用夹板固定住,末端的指关节瘀伤严重,指甲恐怕保不住。出人意料的是伤势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安德森赶来援救时一把将米洛拉开,当时布隆维斯特的中指还卡在冲锋枪的扳机护环里,立刻啪一声折断。虽然疼痛万分,却没有生命危险。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来到国安局宪法保障组向包柏蓝斯基警官与古斯塔夫森检察官报告时,布隆维斯特才真正感到惊恐。他开始浑身发抖、精疲力竭,问题回答到一半还几乎睡着。于是大伙便闲聊了一阵。

“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何计划,也不清楚麦可是不是唯一的设定目标,”费格劳拉说:“或者爱莉卡也应该会死。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试一次,或者有没有其他《千禧年》员工也被锁定。为什么不杀死莎兰德呢?她毕竟是真正对‘小组’构成威胁的人。”

“麦可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给杂志社的同事。”爱莉卡说:“杂志出刊前,每个人都会非常低调,办公室也不再派人驻守。”

艾柯林特第一个反应就是派人贴身保护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但仔细一想,他和费格劳拉都认为联系国安局贴身护卫组恐怕不是明智之举。爱莉卡主动婉拒警方保护,也替他们解决了难题。她打电话给阿曼斯基解释整件事的经过,因此当晚稍晚,苏珊才会被叫来值班。

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被安置在一栋安全藏身房的顶楼,房屋地点位于刚过皇后岛通往易克略岛的路上。这是一栋宽敞的三十年代别墅,俯瞰梅拉伦湖,有一个令人难忘的花园、一些附属建筑和广大的土地。这是米尔顿安保的产业,但玛蒂娜·薛格兰住在这里。她是他们多年的同事汉斯·薛格兰的遗孀,汉斯则是在十五年前出任务时意外丧生,葬礼结束后,阿曼斯基找薛格兰太太恳谈了一番,随后便聘请她担任此地的总管。她免费住在一楼侧厅,并将顶楼随时准备好接待客人,因为每年总有几次,米尔顿安保会临时需要为一些担心自身安全的人——不管理由是真的或是想象的——寻找藏身之处。

费格劳拉也一起去了。她一屁股坐到厨房的椅子上,让薛格兰太太为她倒咖啡,此时爱莉卡和布隆维斯特在楼上放行李,苏珊则忙着检查房屋四周的警报器与电子监视设备。

“浴室外面的柜子抽屉里有牙刷之类的东西。”薛格兰太太朝楼上喊道。

苏珊和米尔顿的保镖睡在楼下房间。

“我四点被吵醒后就一直忙个没完。”苏珊说:“你们可以排个轮值表,不过至少先让我睡到五点。”

“你就睡一整晚吧,这个交给我们。”一名保镖说。

“谢啦。”苏珊说完直接就上床了。

费格劳拉心不在焉地听着保镖们开启院子里的移动侦测器,并抽签决定谁先值班。输的那人自己做了三明治,到厨房旁边的房间看电视。费格劳拉细细端详那些绘有花卉图案的咖啡杯。她也是一早醒来就忙个不停,现在觉得疲惫不堪,正打算开车回家时,爱莉卡下楼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到费格劳拉对面。

“麦可头一沾枕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肾上腺素消退的缘故。”费格劳拉说。

“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得保持几天的低调,不管结果如何,一个星期之内都会结束。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还有点心惊,这种事不会天天发生。我刚刚打了电话给我先生,解释我不回家的原因。”

“喔。”

“我先生是……”

“我知道他是谁。”

沉默。费格劳拉揉着眼睛打呵欠。

“我得回家睡个觉。”她说。

“拜托,别再装了,就去和麦可睡吧。”爱莉卡说。

费格劳拉望着她。

“有这么明显吗?”她问道。

爱莉卡点点头。

“是不是麦可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他对于女性友人的事向来很会保密,不过有时候又可以一目了然。而你看我的眼神明显充满敌意。你们两个之间显然有不可告人的事。”

“因为我老板。”费格劳拉说。

“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是他知道我和麦可……肯定会大发雷霆。”

“我懂了。”

又是沉默。

“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我不是你的情敌。”爱莉卡说。

“不是吗?”

“我偶尔会和麦可上床,但我没嫁给他。”

“我听说你们俩交情特殊。我们在沙港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你的事。”

“这么说你去过沙港?看来他的确认真了。”

“别取笑我。”

“费格劳拉,我希望你和麦可……我会尽量不妨碍你们。”

“如果你办不到呢?”

爱莉卡耸耸肩。“他前妻发现麦可跟我的事之后,整个人抓狂,把他给轰了出来。那是我的错。只要麦可还是单身,我就不会内疚。但我答应自己一旦他有认真交往的对象,我就会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自己敢不敢相信他。”

“麦可是个很特别的人。你爱他吗?”

“应该吧。”

“那好,只是不要太快告诉他。好了,上床去吧。”

费格劳拉思考了一会儿才上楼去,脱下衣服爬到布隆维斯特身边。他喃喃不知说了什么,接着便伸手抱住她的腰。

爱莉卡在厨房独坐许久,内心感到非常不快乐。

第二十五章

七月十三日星期三至七月十四日星期四

一直以来布隆维斯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地方法院扩音器的声音如此微弱,近乎呢喃。广播莎兰德一案将于十点在五号法庭开审时,他几乎听不清内容。不过他到得很早,就站在法庭门边等候,也是最早获准进入的人之一。他在左手边旁听席挑了一个位子,可以最清楚看到被告桌。席上很快便坐满了人。随着开审日期的接近,媒体愈来愈关注,在过去这一星期,埃克斯壮检察官更是天天接受访问。

莎兰德在蓝汀一案中被控伤害与重伤害;在波汀(即已故的札拉千科)一案中被控恐吓、杀人未遂与重伤害;被控两起非法侵入:一起是侵入已故的毕尔曼律师位于史塔勒荷曼的避暑小屋,另一起是侵入毕尔曼位于欧登广场的住家;被控窃车: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一名叫尼米南的人所拥有的一辆哈雷摩托车;被控三起持有非法武器:一罐梅西喷雾器、一支电击棒和一把波兰制八三瓦纳德手枪,全都在哥塞柏加被发现;被控盗取或隐瞒证物:陈述并不明确,但指的是她在毕尔曼的避暑小屋所发现的文件;另外还有其他几项轻罪。莎兰德被指控的罪名,林林总总共有十六项。

埃克斯壮一直没闲着。

他还泄漏消息暗指莎兰德的精神状态是引起恐慌的原因。他首先引述罗德曼医师在她十八岁生日时所写的精神鉴定报告,其次又引述泰勒波利安医师的一份报告,该报告结果与地方法院预审的判决一致。由于这名精神不正常的女孩一如既往地拒绝与精神科专家沟通,因此开审前被羁押在克鲁努贝里看守所的那个月当中,医师只能根据“观察”对她进行分析。对该名病人具有多年经验的泰勒波利安认定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患,并使用了精神病态、病态自恋、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等等字眼。

媒体还报道警方曾七度审讯莎兰德,而每一次被告都拒绝,甚至不与讯问的警员打招呼。前几次审讯由哥德堡警局负责,其余则在斯德哥尔摩的警察总局进行。审讯过程的录音显示警方想尽办法劝说与反复提问,却仍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甚至连喉咙也没清一下。

偶尔录音当中会听见律师安妮卡的声音,是当她察觉当事人显然不打算回答任何问题的时候。因此对莎兰德的指控完全基于鉴定证据以及警方在调查中所能判定的事实。

莎兰德的沉默有时让辩护律师立场尴尬,因为她不得不也和当事人一样沉默。她们两人私下讨论的内容一律保密。

埃克斯壮并未掩饰自己的首要目标是将被告送进精神疗养机构,其次才是实际的徒刑。一般正常程序应该是相反,但他认为本案中精神错乱的情形如此清晰可见,精神鉴定评估报告又如此明确,他其实别无选择。法官几乎不可能作出违反精神鉴定报告的判决。

他也认为莎兰德的失能宣告应该撤销。他在某次采访中忧心忡忡地解释道,在瑞典有许多反社会者精神严重错乱,不仅对自己也对他人造成危害,现代医学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人安全隔离。他举了有暴力倾向的安妮特为例,这个女孩在七十年代经常引起媒体关注,三十年后的今天仍关在精神病院治疗。每当试图解除限制时,她就会焦躁而粗暴地攻击亲人与看护,要不就是企图伤害自己。依埃克斯壮看来,莎兰德也罹患了类似的精神疾病。

莎兰德的辩护律师安妮卡没有对媒体发表过任何声明,光是这点便足以吸引媒体的焦点。她拒绝一切的采访要求,因此媒体多次表示“无法得知控辩观点以作平衡报道”。记者们因而相当为难:检方不断地丢出信息,而被告方面却很不寻常地丝毫不肯透露莎兰德对自己被起诉的罪名有何反应,或是辩方可能采取何种策略。

某家晚报负责追踪这场庭讯的法律专家对此状况发表了评论。该专家在专栏中写道,安妮卡律师是个受敬重的女权律师,但在接下本案之前毫无刑事诉讼经验,因此他推断她并不适合为莎兰德辩护。布隆维斯特也从妹妹口中得知,有几位知名律师主动表示愿意帮忙。安妮卡则代表当事人一一婉拒了。

等候庭讯开始时,布隆维斯特很快地环视其他旁听者,正好瞥见阿曼斯基坐在出口附近,两人对视片刻。

埃克斯壮桌上放了一大叠纸张。他向几名记者打了招呼。

安妮卡坐在埃克斯壮对面,正低头整理文件。布隆维斯特觉得妹妹看起来有点紧张。怯场吧,他心想。

接着法官、陪席法官与陪审团进入法庭。约根·艾弗森法官现年五十七岁,一头白发,脸颊瘦削,走起路来步伐轻盈。布隆维斯特查过艾弗森的背景,发现他是个经验丰富、刚正不阿的法官,曾主审过许多备受关注的案件。

最后是莎兰德被带进法庭。

尽管布隆维斯特对莎兰德的奇装异服已习以为常,但见到妹妹竟允许她如此出庭仍不免诧异。她穿了一件裙边磨损的黑色皮制迷你裙和一件印着“我被惹毛了”的黑色上衣,身上那许多刺青几乎一览无遗。除了耳朵打了十个洞之外,还有下唇和左眉也都穿了环。头上参差不齐的短发是手术后留了三个月的结果。她涂了灰色口红,眉毛画得又浓又黑,睫毛膏也是布隆维斯特前所未见的黑。他和莎兰德相处的那段期间,她几乎对化妆毫无兴趣。

说得委婉的话,她的样子有点低俗,几乎是哥德风,让他想起六十年代某部B级片中的吸血鬼。布隆维斯特注意到记者席上有几名记者或是惊讶地屏息或是露出大大的微笑,写了那么多关于这名丑闻缠身的女子的新闻,如今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她果然是不负众望。

接着他发现这是莎兰德的戏服。她的风格通常是邋遢而且没有品味,布隆维斯特猜想她对时尚并不真正感兴趣,只是试图强调个人特色罢了。莎兰德似乎向来将自己的私人领域划为危险地盘,他想到她皮夹克上的铆钉就像自卫机制,像刺猬的硬毛。这等于是在暗示周边的每个人:别想碰我,会痛的。

但今天在法院,她不止夸张还甚至到滑稽的地步。

这不是巧合,而是安妮卡策略的一部分。

假如莎兰德进来的时候头发平整、穿着套装和端庄的鞋子,就会像个要来法院编故事的骗子。这是可信度的问题。她以自己而不是他人的面目示人,甚至太过火了,反而让人看得更明白。她并不打算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她传达给法庭的信息是她没有理由感到羞耻或演戏。如果法庭对她的外表有意见,那不是她的问题。国家指控她许多罪名,检察官把她拉进法院,光是这身装扮就已经显示她打算将检察官的指控斥为无稽之谈。

她自信满满地走到律师身旁坐下,目光环顾旁听席,眼中没有好奇,反而像是带着挑战意味地观察并记下那些已经将她定罪的记者。

自从在哥塞柏加看到她像个血淋淋的布偶躺在长凳上之后,今天是布隆维斯特第一次见到她,而距离上次在正常情况下与她见面也已经一年半——如果可以用“正常情况”来形容与莎兰德的关系的话。他们两人的视线交会了几秒钟,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却仿佛看着陌生人。不过她似乎端详着布隆维斯特遍布瘀伤的脸颊与太阳穴,以及贴着胶布的右侧眉毛。布隆维斯特隐约觉得她眼中有一丝笑意,但又怀疑是自己的幻想。这时艾弗森法官敲下木槌宣布开庭。

旁听群众在法庭里待了整整三十分钟,聆听埃克斯壮陈述起诉要旨。

每位记者——布隆维斯特除外——都忙着抄笔记,尽管大家都已经知道埃克斯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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