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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一叹-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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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魔王正要再说话，抬头看见李承乾和玉藻。他认不得玉藻，却认得李承乾，哈哈一笑，举手做礼，高声道：“李兄，多日不见，怎么有兴来我这里，稍待稍待，等我将此人打发了，再与李兄见礼。”
李承乾见他误会，也不多说，微笑还礼，在云头上看他与那鬼车如何争斗。蛟魔王长戟一摆，喝道：“废话少说，我看你父亲面上，已经让你三次。今日若不与你些教训，岂不让天下人以为我软弱可欺。上来动手罢，能胜得过我，我自将这碧波谭拱手相让。”
鬼车也喝道：“好，就如此说。你我单打独斗，不许他人相帮。我若赢了，你要将这碧波谭让与我；我若输了，转身就走，从此见你退避三舍。”
蛟魔王哼了一声，挥方天画戟上前便刺，鬼车也不甘示弱，举月牙铲相迎，两人便在湖上赌斗起来。李承乾往日在东海，虽然也曾见蛟魔王出手，总是多以机谋巧诈取胜，自道：“吾宁斗智不斗力”，不知其神通到底如何。今日这鬼车与蛟魔王似乎颇有渊源，彼此熟悉底细，蛟魔王也就不用那些诡诈手段，拿出真实本事来。李承乾在云端上看了，暗暗赞叹，心道：“这蛟魔王果然好手段，当日在东海，我还把他看得有些轻了，只当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如今看来，却是要稳稳胜我一筹呢。这鬼车又是什么来历，看模样定然是个妖怪无疑，但能有这等本事的妖怪，怎么没听玉藻提起。”
两人斗了半日，那鬼车见始终不能占得上风，不由焦躁起来，当空打个滚，现出妖怪本相来，原来是一只九头怪鸟，形象十分凶恶，正所谓：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李承乾在云头上见了，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对玉藻道：“是甚血气生此恶物也？”玉藻也不知晓这九头怪鸟的来历。再说那蛟魔王，见鬼车现了本相，哈哈长笑一声，将方天画戟收起，也现了本相来，乃是一只三头金蛟。鬼车九个头一齐锐声长啸，声震九霄，翅膀扇动，纷纷冒出无数毒火，朝金蛟扑来。金蛟半身游在水中，半身显在云中，口中也吐出无数的冰霜闪电，与九头鸟翻滚缠斗。这两妖也是斗发了性，不多时，尽皆伤痕累累，犹自浴血苦战不休。又斗半日，终究蛟魔王渐渐占了上风，那九头鸟鬼车生性凶悍强横至极，虽然显见不敌，依然不肯退让半步。
正不可开交间，高空之中传来一声炸雷，紧接着一道巨大闪电自天而降，朝裹在一起的蛟魔王和九头鸟直劈下来。两妖见势不妙，一齐退开，那闪电就落了个空。鬼车九个鸟头已经尽数受伤，黑血直滴，创口处尽皆冒着青烟，犹自强硬，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偷袭我！”蛟魔王却收了妖怪本相，依旧恢复人身，笑道：“大哥来了。”
李承乾抬眼一看，只见西北方向，一团黑云急速朝这边涌来。到得近前，黑云散去，现出一只牛头妖怪来，身高三丈，青面獠牙，眼如铜铃，头生两只利刃般的弯角，跨一只避水金睛兽，不是别个，正是那牛魔王。
第三十二章 积雷山中七圣齐
牛魔王先看到云头上的李承乾和玉藻，拱手为礼，打个招呼，然后降下云头到碧波谭上，呵呵大笑，对蛟魔王道：“万妖大会将开，老三老四老五都到了，二弟还不来积雷山，却在这里做甚么。”又对那九头鸟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鬼车兄了，如蒙不弃，也到敝处喝一杯薄酒如何。”鬼车嘿嘿冷笑，九个口一齐发声道：“牛魔王，我也久闻你大名，也知道你在开什么万妖大会。大道通天，各走一边，我不去寻你麻烦，你却也不要来管我闲事。”他虽然凶悍，终究不是笨蛋，见一个蛟魔王已然不敌，又来了一个牛魔王插手，今日是定然不能成事了，当下对蛟魔王喝道：“今日便暂且算了，来日再斗，总要分个胜负输赢。若躲避的，不是英雄。”哼了一声，也不与牛魔王等人作别，展开羽翼，狂风猎猎，倏忽间已然消失在天际。
李承乾和玉藻也落下云头，几人在碧波谭上见了。牛魔王、蛟魔王方才不曾注意，此时仔细一看之下，便看出玉藻也是个妖怪，顿时大约知道两人来意。牛魔王笑道：“自东海一别，近一年未见罢，李兄风采依然，可喜可贺。这次是来参加万妖大会的么。”李承乾也笑道：“正是，闲居无聊，听说牛兄在积雷山大宴宾朋，故此前来叨扰，做个不速之客，还望不要见怪才好。”牛魔王哈哈大笑道：“李兄说哪里话。我师尊以前最喜欢说：有朋至远方……哦，这位姑娘是……”李承乾连忙为玉藻介绍了。
当下牛魔王、蛟魔王、李承乾、玉藻四人离了碧波谭，前往积雷山。不到半日，就见到一座崇山，直入霄汉，半截山峰都在云雾之中，不知有几万丈高，无数银雷紫电如巨蛇乱舞，从苍穹之中垂挂下来，将整座大山团团罩住，李承乾心道：“这定然便是那积雷山了，果然名副其实。”运起神通，又见这周遭妖气浓郁至极，仿佛有形有质一般，暗暗心惊，知道这积雷山中，只怕已经聚集了上万妖怪，否则决不能有这般强烈的妖气。
四人到得山顶，见到一座巨大宫阙，巍峨雄伟，壮丽无比。宫前乃是一处近万丈方圆的广场，三百六十五根通天火柱熊熊燃烧，昼夜不熄。无数妖怪形形色色，人头攒动，拥挤争吵，怕有数万之数。
李承乾问牛魔王：“不知我师弟孙悟空来了不曾？”牛魔王呵呵一笑，道：“自然是要来的，不过此时尚未到。”
正说间，四人落到宫阙之前。三个妖王正在殿上高坐，呼喝指挥小妖，见牛魔王和蛟魔王到来，一齐呵呵大笑，迎了出来。李承乾定睛细看，只见为首的第一个：
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但行处，百兽心慌；若坐下，群魔胆战。这一个是兽中王，青毛狮子怪。
李承乾暗暗点头，心道：“这想必就是那狮驼国的狮驼王了。”再看第二个，只见：
凤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圆额皱眉，身躯磊磊。细声如窈窕佳人，玉面似牛头恶鬼。这一个是藏齿修身多年的黄牙老象。
李承乾心道：“这定然就是那个白象王。”再看第三个，比前两个妖怪越发的气宇轩昂，乃是：
金翅鲲头，星睛豹眼。振北图南，刚强勇敢。变生翱翔，宴笑龙惨。抟风翮百鸟藏头，舒利爪诸禽丧胆。这个是云程九万的大鹏雕。
这自然就是狮驼国第三个妖王鹏魔王了。三个妖王见李承乾和玉藻跟随在牛魔王身后，都有些诧异，玉藻倒罢了，李承乾却显然是个人类。但他们都是洪荒得道的大妖王，见多识广，虽然诧异，也不动声色，只是朝蛟魔王拱手道：“二哥住的最近，怎么此时才到，还要大哥亲自去跑一趟。”蛟魔王笑道：“惭愧惭愧，正待要出门，恰巧有些事情耽搁了，若不是大哥来，还不知何时能了局。来来，三位贤弟，我来为你们引见，这位便是李承乾李兄，上次我和大哥、老六在东海边认识的朋友，与你们提过的。这位是玉藻姑娘，是李兄好友。”又对李承乾和玉藻道：“这三位都是我结义兄弟，大雪山狮驼国狮驼王、白象王、鹏魔王。”一一介绍了，都入殿中，分宾主坐下。
李承乾见殿上摆着二十余个虎皮座位，分左右两边。自己和玉藻被指引在右首落座，牛魔王、蛟魔王等五人，都在左首依次坐下，却还空了两个位置，不禁有些诧异，暗忖道：“看这情形，左首座位乃是主人之位。玉藻曾经说过：这万妖大会是牛魔王出面，其实是六大圣做东，他们自然都坐左首主位，空出的两个位置，一个无疑是还未赶到的通风大圣猕猴王，另外一个却是谁？”
※※※
牛魔王看出李承乾疑惑，微微一笑，也并不多说，只是命手下端上茶来，又问小妖：“如意君呢”。正询问间，脚步声响，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乃是个道士模样，头戴星冠，身穿大红金缕法衣，足下云鞋，腰间宝带，手中拿一对如意金钩。长髯飘洒，犹如烈火，相貌十分凶恶。
蛟魔王等人显然都认识这道士，呵呵大笑，道：“大哥正说间，如意君就到了。”如意君笑道：“怠慢怠慢。”朝牛魔王行礼，道：“兄长叫我，有何吩咐。”牛魔王道：“来了多少。”如意君道：“已经来了一万三千余人，四大部州的妖众，凡有散仙以上修为的，大多都已经到了。不过金角银角兄弟、九灵元圣和百眼道人都还未曾到。”牛魔王点头道：“很好，后日便要开万妖大会，我料他们今明两日会到，你代我迎客罢。”如意君道：“是。”退了出去。牛魔王对李承乾介绍，原来这如意君乃是罗刹国上将，牛魔王平素也以兄弟相称，善使一对如意钩，有鬼神不测之机，十分高明。
众人闲谈，不多时，门口传来一声朗笑，两个猴子并肩走进来。左边猴子身材魁梧，一身金甲，手拄铁棒，双目之中精光闪烁，正是通风大圣猕猴王；右边的猴子却嘻嘻哈哈，左顾右盼，一路抓耳挠腮，仿佛半刻也不得安定，正是孙悟空。
孙悟空进来，一眼看见李承乾坐在上面，登时大喜，两步跳上来抱住李承乾道：“师兄，许久不见，你怎地也不来花果山看我一看，却让我好想。”李承乾与孙悟空同在灵台方寸山学艺九年，朝夕相处，交情到底非同寻常，虽然平时不觉，这大半年未见，突然相逢，不由得也是心潮激荡，拍拍孙悟空的肩膀，一时说不出话来。
牛魔王大笑道：“六弟和七弟也来了。”猕猴王呵呵一笑，拱手道：“来得迟了，让各位兄长久等。”在左首第六个虎皮座位上坐下，孙悟空对李承乾道：“师兄，你大约还不知道罢，我已经与六位兄长结义，如今也有了个名号，唤作齐天大圣美猴王。”李承乾恍然，方知那左首第七个位置是留给谁的。叙谈几句，孙悟空也在猕猴王下首坐了。这猴子大半年不见，依然那般全无心机，见玉藻随李承乾前来，便嚷嚷道：“师兄，难怪你这么久都不来看顾我，原来有了嫂子，便将做兄弟的抛之脑后，这却不是你以前说的重色轻友……”李承乾欲待解释，玉藻却笑道：“常听你师兄提起，说他有个叫孙悟空的师弟，最是顽皮，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猴子嘿嘿笑着，抓耳挠腮，道：“嫂子说笑了。”
当晚宫中大摆筵席，众人饮酒，一切无话。第二日，天尚蒙蒙亮，如意君便来报，道：“平顶山莲花洞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到了。”
六大圣出宫相迎，李承乾和玉藻不是主人，自在宫中闲坐，孙悟空虽然也算是主人，却懒得出去，只是与李承乾闲谈。听得外面说话，过得片刻，六大圣并两个妖怪走进来。身量长相一般无二，仿佛双胞弟兄，只是一个额头上长着金色独角，另外一个则长着银色独角，自然就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了。
牛魔王请金角、银角在右边坐了，又为李承乾、玉藻介绍。这两个妖王似乎都有些沉默寡言，只是道：“好。”自己随便拣个位置做了，便不再说话，慢慢喝茶。
又过了两个时辰，外面又报：“竹节山盘桓洞九灵元圣到了。”不等牛魔王等出迎，就听得轰轰大笑，声如闷雷，一个青袍巨人走了进来，身高近四丈，脖子上生了八个脑袋，尽皆狰狞可怖，满头红发，青面獠牙。六大圣一起起身相迎，都道：“九灵兄大驾光临，积雷山蓬荜生辉，我等未及远迎，还望见谅。”那九灵元圣伸出蒲扇般大手乱摇，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赶这半日路，腹中早就饥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快拿来先垫垫。”牛魔王等人知道他脾性，最是贪口腹之欲，早早命人备下宴席，抬了上来，九灵元圣伸手乱抓，九张大口一齐张开，将酒肉纷纷往里乱塞，忙碌不暇，一身青袍被汤汁沾得淋淋沥沥，他也全不在意。金角、银角两人自顾自慢慢喝茶，头也不抬，也不与九灵元圣打招呼。
仿佛风卷残云一般，九灵元圣将一桌酒菜吃得干干净净，打个响亮饱嗝，轮流抹抹九个嘴巴，心满意足站起身来，方才与诸人叙礼。牛魔王一一介绍了，这九灵元圣虽然相貌凶恶，举止粗鲁，为人却仿佛还颇直爽，只是说话粗声大气，唾沫横飞，让玉藻不禁微微皱眉。
到得晚间，黄花观百眼道人也到了，此人一身乌皂道袍，头戴金冠，面如黑铁，双目中透出碧森森的光芒来，仿佛黑夜中的狼眼，面容僵硬，说话时嘴角隐隐抽搐。冷冷淡淡与诸人见了，客套几句，也在右首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小妖送上茶来，百眼道人却不喝，先从袖中摸出一颗红枣，放入茶中，过了片刻，见那红枣并未变色，方才端起来喝了。
蛟魔王笑道：“素来听闻百眼道兄行事谨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百眼道人眼也不抬，道：“小心些，总无大过。”慢慢将一杯茶喝完，对牛魔王道：“好，如今该来的也差不多都到了，牛魔王，你有什么意思，尽管说罢。如果还是以前那些陈词滥调，却不用浪费大家时间了。”
牛魔王道：“百眼兄何必着急，万妖大会明日才开，今晚先不谈此事。”双掌一拍，小妖们抬上十几桌酒席来。牛魔王道：“诸位不远千里赶来，老牛这里地穷物匮，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备下薄酒几杯，还请各位赏光。”那九灵元圣虽然白日里已经大吃过一顿，一见这丰盛酒席，顿时腹中咕咕雷鸣，九张巨口都滴下馋涎来，也不谦让，扑上一桌便大嚼起来。金角、银角、百眼道人等也便入座。饮酒半响，一直不曾说话的银角大王突然道：“牛魔王，你也忒小气。我听闻你罗刹国内最多美貌女子，歌舞精妙，怎地一个也不见，却教我们喝闷酒。”
罗刹一词出自梵语，西牛贺州一种上古语言，意思是恶鬼，罗刹一族又称恶鬼族。罗刹国是西牛贺州的上古妖国，其中虽然不乏各种妖怪，但人数最多的，自然还是罗刹族人。罗刹族人传说是上古神明的后裔，男子往往极丑怪，女子却极貌美，尤善歌舞。
牛魔王听银角大王如此说，呵呵一笑，伸手在座椅扶手上一拍，顿时天花如雨，纷纷散落，十六位美貌女子走进来，手执干达鼓，西塔琴，塔不拉，伊打卡，口簧，魔汉维纳琴等种种乐器，弹奏起来。又有一名黑发女子，高挑妖娆，身上挂满精巧铃铛，手臂腰腹袒露，脐上点缀血红宝石，越发衬托得肌肤如雪。在殿上舞蹈起来，前俯后仰，摆臂扭腰，进退旋转，美目流盼，众人纷纷喝彩。李承乾在皇宫之中，歌舞自然见得多了，但这等异域风情，却还着实不曾见识过，也微微颔首，玉藻见他看得入神，轻笑道：“殿下若是喜欢，何不便在罗刹国住下，早晚温香软玉在怀，歌舞笙箫入耳，岂不快哉。”李承乾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玉藻便有些不快，赌气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旭日方升。七大圣、金角、银角、九灵元圣、百眼道人尽皆立在宫阙之前，广场上妖怪已经来了近两万之数，都是修炼有成，颇有些神通法力的，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自然也不敢来。这两万妖怪之中，也颇有些杰出的，如黑风山黑风洞的熊罴怪，黄风岭黄风洞的黄风怪，毒敌山琵琶洞琵琶精，陷空山无底洞的白鼠精，通天河的灵感大王和青龙山玄英洞的辟寒大王、辟暑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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