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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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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日头人嬉皮笑脸地应承着:“那是,那是。”

刚珠跟丢了土日头人,他又来到街上四下张望,忽见扎西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刚珠追上来。扎西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问道:“你干什么去啦,跑得气喘吁吁的?”

“少奶奶让我去街上找你。”

“绑匪又来信啦?”

“不是。好像是旺秋……不知道他在少奶奶那儿嘀咕了什么,你要多加小心。少爷,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您还记得上次,我死里逃生的事儿吗?”刚珠痛苦又恐惧地说,“杀我们伙计的土日头人来拉萨了,我刚才在街上碰到他了。”

“你没看走眼?”

“绝对没有,我不知道他跟小姐的事儿有没有联系。”

“他在哪儿?”

“他在城北的外廓路上,我当时看到他,开始还挺害怕,后来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结果,他钻进了一个胡同,不见了。”

扎西琢磨着,警觉起来,他对刚珠说:“这件事儿,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讲了,包括少奶奶。”

扎西和刚珠回到德勒府的时候,德吉正把一托盘银圆端到桌子上,冲着旺秋嚷嚷:“你跟着我转悠什么?快去拿钱,去!他们要多少,我给,我都给他们!”

旺秋一脸无辜地说:“少奶奶,这些赎金够了……真的够了。”

德吉把手中的托盘和银圆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着:“这是赎我女儿命的钱,我说不够,就不够!你去库房取钱,马上就去!”

旺秋无奈,扭头朝外面跑去,与走到门口的扎西撞了个满怀。旺秋被撞了一个趔趄,他骂道:“哪个该死的,不长眼!”

扎西不解地问:“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德吉,这是怎么回事儿?”

德吉抓起一张藏纸和一缕兰泽的头发,摔在扎西的面前,一脸怒气地说:“你还问我,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扎西一见头发上有兰泽的头饰,惊讶。他拿起信来读。

旺秋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不怀好意地说:“你上次带着警察去赎人,马匪全看见了。把他们给惹急了,说我们坏了规矩,这回送来的是小姐的头发,你看少奶奶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扎西看完了信,却说:“少奶奶,这信上把赎金涨到了两千,不是坏事儿。”

“你说什么?”

“你别急……从信上的口气看,小姐应该安然无恙。”

“这张破纸能说明什么?它什么也说明不了!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不在乎钱,他要多少,我给他,只要他别伤害我女儿,把我女儿放回来!”

“这个我明白。德吉,他们已经开出了价码,马上就会通知我们送赎金的地点和时间,到时候,我见机行事……”

“你还要去和他们争个高低?那只会把事情再次搞砸!”

旺秋借机数落扎西,他挖苦地说:“别逞英雄了,我看你就免了吧,这世上的绑匪都是不要命的货色,这回,哪怕出一丁点儿的差错,我怕他们恼羞成怒,你害的可就是小姐的性命。”

“这次我去,不用你。”德吉坚定地说。

“我陪少奶奶去,你就留在府上当你的少爷吧。我和少奶奶倒让你看看,拉萨真正的贵族是什么做派,没你瞎掺和,我们一定顺顺溜溜地把小姐接回来。”

德吉定了定神,说道:“扎西,我想好了,小姐的事儿,不需要你再插手。”

扎西看着她,想了想说:“既然少奶奶已经决定了,我还是走吧。”

“走,去哪儿?”

“我本来就是一个云游的喇嘛,当然四海为家,继续去游荡了。”

“你已经想好了……要离开德勒府?”

“我留下来,毫无用途,何必等到少奶奶对我彻底厌烦了,再赶我出门呢。”

“这种时候……小姐还在绑匪的手里,你就忍心撒手不管?”

“这几天,我理不出一点儿头绪来,确实束手无策。旺秋管家和少奶奶对我心怀不满,实在是情有可原。现在离开,德勒府还能给我这个喇嘛留下一丝体面,我还是见好就收,当走则走。”

德吉有些恼火,吼道:“走,走走。快滚吧!”

刚珠急了,上前说道:“少奶奶,您不能让扎西走啊,这事儿怪不得他,他走了,谁帮我们?”

旺秋来劲儿,骂道:“嘿,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我他妈一脚踢你出去!你从外面领回来一个祖宗,烧香磕头你还没供够啊。你愿意跟着他,你也走!”说着,旺秋上前要打刚珠。

扎西一把拦住他,难过地说:“旺秋管家,我走就是了,你何必牵怒刚珠呢。”

旺秋恶狠狠地说:“早该滚了,你个不知趣的东西!”

扎西回到佛堂收拾行李,他拿起德吉送给他的绿松石佩玉,万分留恋。旺秋不请自来,吆喝着:“还磨蹭什么呢,赶紧收拾你的破烂,滚蛋!”

扎西不恼不怒,笑呵呵地说:“我滚,我滚就是了。管家老爷,我们兄弟一场,你也不给贫僧办个送行酒什么的,太不够意思了。”

“你算什么东西,跟我称兄道弟,找打吧你。……唉,你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破口袋,现在怎么提这么大个包,打开!我看看你偷没偷我们家的东西,我要检查一遍!”

扎西无奈,把包打开。旺秋一边在包里翻来翻去,一边说:“当少爷的感觉不错吧,作威作福,吆五喝六的。可惜,你命里没那造化,没了。”突然,他看到扎西手里的那块绿松石佩玉,拿起来大骂:“果然偷了少奶奶的东西,这下,你恐怕走不成了……”他夺过绿松石,掂量着。

“这是少奶奶送我的。”扎西解释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少奶奶送你?做梦吧,你。扎西,在拉萨当贼是要剁手的。这回你恐怕躲不过去了。走!院子里去!”旺秋说着,就拖着扎西往外走。

德吉出现在门口,她理智了许多,问道:“旺秋,你这是干什么?”

“少奶奶,您看,他偷了府上的东西。”

“这是我送扎西喇嘛的。……扎西,把它收好吧。我刚才一时气恼,你多体谅。”

“少奶奶,谁摊上这事儿,也不会理智,我能理解。”

“扎西,你真打算走?”

“仁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走吧。”

“少奶奶,扎西就这么走了,那可不成。”旺秋说。

“什么意思?”德吉问。

“德勒府的少爷突然间消失了,外面的人会起疑的。他就是走,也一定想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跟着我们家的商队去印度吧,这样,俨然是少爷去印度办货了。”旺秋又转向扎西,恶狠狠地说:“你到了印度以后,永远别再回拉萨。我们再编个理由,说你死了,这事儿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在旺秋的安排下,德勒府的商队很快就要出发了。刚珠和伙计们把骡马往院子外面赶,扎西站在门口,环视院子,心情有些悲凉。奴仆们知道少爷要去印度,过来送行,没有言语,只有默默的注视。德吉站在二楼的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院子里的一切。

旺秋凑到扎西身边,小声地说:“走吧,甭瞎惦记啦,惦记也是白惦记。”

扎西笑了,说道:“管家老爷,我本天地一喇嘛,来无缘由,去无牵挂,这回你满意了吧。”说完,扎西跟在商队后面,渐渐地走远了。

旺秋看着他们的背影窃喜。他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扎西喇嘛轰走了,他的第一个目的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只要德吉看不出破绽,他的第二个目的也指日可待。所以,他强忍着自己的得意,让笑容绽放在脸皮的下面。

旺秋趁德吉去大昭寺上香的空当钻进了她的卧室,他直起腰,环视女主人的房间,踌躇满志。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把德吉曾披过的那件其美杰布的衣服拿出来,披在自己的身上。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些得意忘形。于是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拉过德吉的睡衣,摸了又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衣服上满是德吉的体香,陶醉地闭目遐想。

为了安全起见,土日头人趁着天黑,把强巴和兰泽转移到了离拉萨稍远的山洞里。强巴在山洞的角落里蜷着,闭着眼睛。兰泽眼泪汪汪地叫他:“强巴,你不能死啊,强巴……”她用力推强巴。

强巴吃力地睁开眼睛,笑着说:“小姐,我哪能死啊,我做了个梦。”

兰泽破涕为笑,问道:“你梦见什么啦?”

“梦见我女儿了,她要在这儿就好了,她会陪你玩。”

“你女儿叫什么?”

“请寺里的喇嘛给她起的名字,叫仁青。她已经一岁多了,应该能走会跳了,可以陪小姐玩了。”

“仁青在哪儿?”

“和她阿妈一起被带到山南去了。”

“你想她吗?”

“想啊,能不想吗?她走的时候,刚学话,会叫阿爸。”

兰泽想哄强巴开心,于是说:“以后我叫你阿爸。”

强巴吓了一跳,赶紧说:“小姐,那可使不得,你是小姐,我是奴才,可不敢乱叫。”

突然,强巴听到山洞外的绑匪们说着什么,他冲兰泽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侧耳倾听。

“他们管家什么时候给钱啊?”

“当心那孩子听见。……我刚跟他见了面,他又给我们加了银子。这下好了,除了买羊、买牛,还能给兄弟几个每人添一个娘们儿。这儿的娘们儿骨头比肉还软,我们乡下的女娃子可比不了……”

由于连日的惊吓,兰泽病了,她发着高烧,满脸通红,迷迷糊糊地睡着。强巴抱着她,焦急地叫着:“小姐,小姐,你醒醒。”兰泽在强巴的呼唤和晃动下,终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强巴见她醒了,问道:“小姐,你饿了吧,我给你要点儿吃的。”

兰泽摇了摇头。

“我给你讲故事,格萨尔大王的故事。”

兰泽依然摇头。

强巴有些着急,但又想不出新辙,突然他看见洞口外面长着一些野花,于是哄兰泽说:“我去给你采花,你不是喜欢花吗?你看,洞口那儿就有。”

兰泽笑了。强巴趁绑匪不注意,悄悄溜出洞口,到草坡上去摘野花。绑匪发现了强巴,以为他要逃跑,大叫:“站住!站住!”

强巴没理他,奔前方不远的一簇野花而去。两个绑匪追了上去,把他打倒在地,强巴忍着毒打,伸手摘到了野花。兰泽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强巴一边承受着绑匪们的毒打,一边顽强地把花递到了兰泽的手上。兰泽刚接过野花,就被一名绑匪抱走了。

绑匪大骂:“你还敢跑,叫你跑……”他们把强巴一顿暴打,打得他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土日头人过来踢了强巴一脚,见他不动,翻过来看了看,说道:“死了,把他扔到山坡下喂狼。”

两名绑匪把强巴拖走了。兰泽站在洞口看着,吓傻了。土日头人冲着兰泽吼道:“赶紧给我回洞里去,要不然,连你一起喂狼。”

兰泽吓得不敢吱声,缩回了山洞。

强巴被扔到了远处的草地上,他躺在那儿,闭着眼睛,奄奄一息。一个放羊娃赶着羊群走在山坡上,他突然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便离开羊群跑了过去。他见强巴还有气息,便拼命地摇他,叫着:“你醒醒,醒醒……”

强巴吃力地睁了睁眼睛,哼哼了两声:“水,水……”又闭上了眼睛。

放羊娃扔下强巴就跑。一会儿,他牵着一头母羊过来,冲着强巴的嘴边挤羊奶。羊奶滋到强巴的脸上,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扎西和刚珠带着商队一行人走到驿道上,扎西边走边琢磨着。刚珠愤愤不平地说:“这次完全是旺秋使的坏,把你挤对走,你怎么不跟他斗呢?”

“我要不走,小姐就回不来。”

“你是说……”

“什么都不要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刚珠突然看到两个陌生人在商队伙计中间,他犯嘀咕:“这两个人,哪来的?”

扎西看了看,拉刚珠,制止他。等那两个人走远了,扎西问道:“你确实不认识这两个人?”

“没错,德勒家虽然上下两千多口,我不全认识,可商队的人我都熟,这两个人绝对眼生,还有那边那个人,我也不认识。”

“一共有几个?”

“大概有三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扎西心中有数,于是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声张。”

商队走了一天,到了天黑的时候,找了一个避风的山脚停了下来,伙计们搭起简易的灶,烧着火,熬着茶,搭帐篷,准备宿营。刚珠张罗着:“大伙都歇着吧,今天当值的把马喂好,明天天麻麻亮,我们就出发。睡觉的时候,都醒着只耳朵,听着点儿动静。”

大家散了,扎西也进了自己的帐篷。帐篷外有两个人倚在货包边上,盯着这边,目光里透着邪恶。

扎西拿出那块绿松石佩玉,很惆怅。他悄悄挑开帐篷帘,朝外面看了看。外面,骡马拴在树上,伙计们已经安静了,有的进了帐篷,有的在火堆旁睡着了。扎西放下帘子,躺了下来。

汽油灯吱吱地响着,照亮了德吉的卧室。她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突然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手铃,狂摇不止。旺秋小跑着进来,嘴里答应着:“少奶奶,来了,来了。”

德吉把手铃扔在卡垫上,问道:“到这个时候,他们走多远啦?”

旺秋装糊涂,故意说:“谁走多远啦?”

“扎西……商队。”

“应该过了堆龙德庆。”

“旺秋,你派人骑快马去追他们,叫扎西和刚珠都回来。”

“啊?少奶奶,人走都走了,叫他们回来干什么?”

“兰泽被劫,少爷这个时候去印度经商,说出去,反而让人起疑,唬不了人的。”

“少奶奶,留着扎西在府上,也只是我们自己唬自己。您忘了,马匪的信上怎么写的,要不是扎西乱出馊主意,我们至于这么被动吗?”

“也不能全怪他,那也是土登格勒的主意。你派人去吧,叫他们回来……怎么还不动啊?”

旺秋脸色难看,酸溜溜地说:“少奶奶,您不是真把扎西当成少爷了吧?”

德吉火了:“哪来的这种浑话?”

“其实,我也时常恍惚,谁让那臭喇嘛和少爷长得那么像。可不管怎么着,他毕竟不是德勒少爷,那是我用骡子从外面驮回来的摆设,有其名无其实啊。”

德吉被他说中了要害,一时无语。

旺秋见机,又说:“少奶奶,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小姐。这要命的时候,您是主子,心可不能乱啊。”

德吉只好转移话题,说:“我倒不是指望扎西,毕竟他有功于我们家。过河拆桥,我心里过意不去。”

夜深了。营地里的篝火已经快灭了,那两个人悄悄地靠近了扎西的帐篷。他们趴在帐篷边听了听,里面传来扎西的打鼾声。两个人对视一下,掏出尖刀冲了进去,他们朝扎西睡的铺上一顿乱捅。突然,他们感觉不对,于是停下手来,揭开羊毛被一看,里面不是扎西,竟是几捆羊毛。两个人知道中计了,刚准备往帐篷外面跑,帐篷突然倒了下去,把两个人罩在了里面。

扎西、刚珠和一名武夫冲上去,拿着棍棒一顿乱打。两个刺客在帐篷下面被打得鬼哭狼嚎。伙计们也醒了,围了过来,他们把两个刺客从帐篷下面拎出来,两个刺客吓得瘫在地上。刚珠冲上去,要棒打他们。扎西制止他说:“刚珠,把他们俩弄那边去。”

武夫和刚珠把两个人推到了不远处的树桩旁,把他们绑在了树上。扎西走过去,对刚珠耳语了几句。刚珠点头说道:“少爷,你放心,我记住了。”扎西蹲下来问了几句,刺客全都招了。不出扎西预料,这两名刺客是旺秋派来的。扎西已经感觉到自己识破他叛变了德吉,所以,必须要除掉自己。但这两个刺客对兰泽小姐的下落却一无所知,这让扎西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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