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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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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达不屑,撇了撇嘴。格勒一把抓过琼达的脸蛋,盯着她说道:“张开小嘴让我看看,整天价舌头上像长了倒枪刺!小美人,扎西替我留守拉萨,我带你们娘们儿去印度过太平日子,不好吗?你就不如葱美,也不给我生个儿子。”

琼达打掉格勒的手,揉了揉脸蛋说:“去了印度我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你就住下,我们在噶伦堡有一幢别墅,那边四季如春。”

“我还要去伦敦,去巴黎。”

“你要去哪儿都行,上天我也不管你。”

管家从外面进来,他弓着腰说:“老爷,帕甲求见。”

格勒一下子冷下脸来,说道:“不见!”

管家刚走到门口,格勒又改主意,让他把帕甲带进来。

帕甲随着管家来到客厅时,格勒正端坐在卡垫上。帕甲扑通一声跪倒,爬到他面前说:“仁钦噶伦,您救命啊。”

格勒特轻蔑地看着他,讥讽地说:“哎哎,放着好好的人不当,你怎么四只爪子在地上爬啊?当自己是狗啊?”

“您看我现在这副德行,跟狗也没什么两样了。”

格勒审视着他,最后说:“还是不一样。帕甲,你知道狗和人有什么区别吗?”

“狗忠诚……”

“不对,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不是人!”

帕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老爷您说得太对了,我非但不是人,现在连丧家之犬也不是了。噶伦老爷,您看在我们过去主仆一场的分上,再赏我一张湿牛皮,让我早点儿解脱吧,死在您手上,我也算有个名分。”

格勒被他逗乐了,调侃地问:“达札活佛下台没几天,你刚失了倚靠,就寻死觅活?”

“扎西回来了,哪还有我的活路啊。”

“我姐夫为什么要算计你啊?你心里应该有本账。”

“账,您别提账了,我哪有账啊……他丢出一个诱饵,让我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好啊,我姐夫真有办法,让你们自生自灭,省得我动手啦!”

“老爷,他们要是把我宰了,对您可没有一点儿好处。”

“他们不把你宰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留着你,再背叛我一次?”

“老爷,我也帮过您一次,现在,我还能再帮您一次。”

格勒审视着帕甲,他琢磨着,最后问:“花花肠子弯弯绕,抖搂抖搂,让我看看里面什么货色?”

“拉萨佛爷亲政,您的确实立了大功。可那些老臣并不买您的账,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合起伙来整治您,让您留守拉萨算是一桩,后面保不准还有第二桩、第三桩,您是防不胜防啊。”帕甲狡诈地说。

“那就让他们试试,我土登格勒随时都接着。”

“噶伦老爷,有两桩事儿,您可接不得。”

“哪两桩?”

“热振活佛是谁害死的,主谋是谁?当然不是您了。可血洗热振寺,您就脱不了干系啦。还有,拉萨佛爷的父亲,又是谁害死的?当然主谋也不是您,可您说得清楚吗?”

“你威胁我?帕甲,你真是来找死的!”格勒愤怒地说。

“不,我是来提醒您的。这两桩事儿,您都说不清楚,可我能说清楚,如果您需要,门下随时可以证明您的清白。甚至,我还可以帮您找到元凶,个保个的货真价实!”

“谁对热振和佛公下的手?”

帕甲爬起来,凑上前去,对格勒耳语起来。

“当真?”格勒问道。

“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证据我都留着呢。”

“你真是个滑头。”

帕甲见说动了格勒,心里有了底,他笑着说:“在拉萨不当滑头怎么保命。噶伦老爷,您若想取得拉萨小佛爷的信任,这是一个多好的筹码。所以,您得留着我,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土登格勒从骨子里看不起帕甲,他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野狗。但是,他确实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他掌握着热振之死、佛公之死的秘密,这是未来可以随时打倒政治对手的利器,留着帕甲,利大于弊!于是他说:“好吧,我累了,你回去吧。”

“噶伦老爷,我哪敢回家啊,明天就是我的大限,达札管家和尼玛他们都等着我呢。”帕甲哭丧着脸说。

“放心吧,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谢谢噶伦老爷大恩大德,您是我再生父母……”

“这种脖子以上的话,省省吧。”

“不说了,领了噶伦老爷的护身符,我今晚能睡个囫囵觉了。”

管家伸手把帕甲请了出去。格勒忽然想起什么,又叫道:“你等等,我姐夫也等着你呢,你睡了不该睡的地方。”

帕甲惊诧,马上又应诺道:“我明白,我明白。”

他把扎西请到德勒府,扎西站在佛龛前,闭目默默地念着心咒。刚珠把新写的房契摊在桌子上,帕甲盖上自己的手戳,按下手印。刚珠拿起契约,认真地看了看,说道:“老爷,齐啦。”

扎西转过身来,他并没有看契约,而是死死地盯着帕甲。帕甲有些不寒而栗,他赶紧说:“德勒老爷,物归原主,手续齐了,我告辞了。”

扎西平静地问道:“你住哪儿啊?”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搬回你的小院,好啊,这样,我就不难找到你啦。”

帕甲愤恨地望着扎西说:“宅院我都腾给你了,咱们互不相欠了。”

“是吗?……当年,你故意刁难责罚那些喇嘛,诈我的钱,讹我的庄园,甚至霸了德勒家这座祖传的封地,我认了,都给了你。”扎西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还要斩尽杀绝?”

“您这话没根由啊。”帕甲狡辩地说。

“那枚炸弹是怎么回事儿?”扎西怒目圆瞪地问。

“什么炸弹?”

“它夺去了德吉的性命!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从来以德报怨,你们却用炸弹炸死了她!魔鬼!”

“你在说什么?什么炸弹,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可以不承认,我也不会生撬开你的嘴,等我找到证据,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扎西说着,一把将帕甲扔了出去。帕甲滚倒在地,非常狼狈。扎西愤恨难平,再次扑过去一把将帕甲揪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那一天吧,不会很远了。我发誓,绝不会饶恕你!”他扔下帕甲,怒吼道:“滚!拖出去,给我拖出去!”

刚珠和一名仆人扑上去,不由分说,把帕甲拎了出去,摔在院子里。众仆人围过来,冲他吐口水,磨糌粑的女奴抓过一把糌粑,摔在帕甲脸上。帕甲的脸花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里充满了仇恨,灰溜溜地出了门。

扎西出现在台阶上,他大声地吼着:“把屋子里、院子里,所有跟他有关系的破烂东西都给我扔出去!要煨桑,要熏香,连熏三天,再请喇嘛念经,除去府宅里的晦气!”

愤怒、悲痛一起向扎西袭来,他腿一软,坐在了台阶上。扎西从怀里掏出德吉送他的那块绿松石佩玉,痛苦地贴在脑门上。

仆人提着大香炉在德吉的卧室里四处走动,香烟弥漫,卧室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等仆人们熏香过后,扎西出现在门口,他望着空荡的房间,非常感伤,在烟雾缭绕,日光缕缕中潸然落泪。他喃喃地说:“德吉,我们又回来了,你如果转世再来,这里还是你的家,回来看看吧。”

扎西把拉萨的一切安顿好了以后,便带着礼物去山里看望上师多吉林活佛。群山峻岭之间的多吉林寺经过修缮,又恢复了往日的庄严。

多吉林活佛心情沉重地对扎西说:“由于惧怕解放军西进,拉萨三大领主们一面指派阿沛?阿旺晋美、堪穷土登列门等人与解放军谈判,行缓兵之计;一面由刚亲政的拉萨喇嘛携噶厦政府的主要官员转移到边境小镇亚东,做好必要时逃往印度的准备。”

“我也听说了。”扎西答道。

“拉萨佛爷远走印度,也不是第一次了。第十五绕迥铁狗年,进藏的川军和藏军打起仗来,小佛爷的前世就出走印度,还被慈禧太后革掉了佛号。”

“我在噶伦堡的时候,去参观过拉萨佛爷曾住过的别墅。”

“那时我四十出头,贪玩着呢,陪十三世佛爷在印度滞留了两年,最后,还不是又回来了。雪域高原是观音菩萨教化之地,我们是菩萨的信徒,离开了这片土地,一切就失去了根基。与其这样白白折腾一遭,还不如不走!”

“上师,时代毕竟不同了,内地的拉萨政权毕竟不是大清皇朝了,我们对它太陌生啦。”

“老僧认为,大清皇朝也好,中华民国也好,现在叫共和国也好,名号变了,国还是那个国,改朝换代罢了。北京的大皇帝不管换了谁,他都是文殊菩萨的化身,都是全中国黎民百姓的大怙主。”

“德勒府在雅安有商号,那边的掌柜来信说,西康省长刘文辉率部起义,拉萨接管了西康,我们的商号倒没受影响,照例经营着。”

“拉萨来拉萨,和历朝历代不会有什么区别,都是振锡绥疆之举,有什么好怕的?拉萨城里那些老少爷们,欺负佛爷年纪小没主意,净在他身边瞎嘀咕。还是我的徒儿有主见,不往国外跑,往我这儿跑,还给我送布施。”

“多吉林寺修复之后我还没来过呢。”扎西笑着说。

“这次来了,多住两天,静静心。”

扎西在多吉林寺住了一天,便匆匆地回了拉萨,他赶到德勒府郊外庄园的时候,那里一片忙碌,院子里堆满了装粮食的牦牛袋子,刚珠手里捧着账本,正指挥奴仆把新收的粮食往棚子里扛。他见扎西进来,便迎上前去说道:“老爷,您回来啦!”

扎西应了一声,抓起一把青稞,放在手上查看,又扔了几粒在嘴里嚼着。

“又有人卖青稞给我们,软磨硬泡,不收都不行啊。”刚珠汇报说。

“不是说过了吗,有人卖,我们就收。”

“青稞、酥油眼瞅着就堆满了,再收都没地方放了。”

“这里放不下,就找新地方。”

“老爷,您倒是真大方,他们跑的跑,颠的颠,把这些东西都甩给咱了,这也太多了,一百年我们也吃不完哪。”

扎西不理他,拿过账本扫了两眼,然后又说:“刚珠,这些粮食要分散保存,放到不同的地方。这个庄园留一部分,抽调一百袋青稞送到八廓街的商店里去。”

“卖吗?现在可没人买。”

“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去做,再调一部分,送到阿妈庄园去。……娘底沟那边不是有个山洞吗,那里面也要存放一些,派人看着。”

“山洞里倒是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粮食霉不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些粮食要有放在明处的,有放在暗处的。”扎西说着,看到墙角下的皮垫上放着骰子,他走过去拿了起来。

刚珠更糊涂了,他问道:“老爷,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扎西晃了晃手中的骰子,神秘地说:“赌博!我要大赌一场!”

巍峨的布达拉宫下面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气氛萧条冷落。石阶下端有两名藏兵在执岗,显得很懈怠。扎西穿着四品官服骑在马上,在随从旺秀的陪同下,来到布达拉宫台阶前下了马。

僧官强巴迎了上来,他问道:“德勒老爷,您今儿得闲?”

“我来上班。”扎西尴尬地说。

“噢,瞧我的记性,您是新任的钱粮局局长。局长大人,扎西德勒!”

“强巴大人,扎西德勒!”

“德勒大人,您来过了,就算点了卯,今儿还是请回吧。”

“我不用天天来上班吗?”

“各位大人都走光了,您还上什么班啊?留守拉萨的各位大人都在家里办公,有事儿我会派人去找您。”

扎西明白了,他只好说:“好,那我也回家吧。”他转身刚要往回走,突然看到边巴从远处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他破衣烂裳,丢盔卸甲的样子,来到布达拉宫前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便爬不起来了。扎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步上前问道:“边巴,是你吗?”

边巴疲惫不堪,慢慢地抬起头,他惊诧地问:“老爷,真是老爷,您回拉萨啦?”

“你怎么在这儿?少爷呢?”

边巴瘫在地上,哭了起来:“老爷……我和少爷被红汉人的军队打散了……”

“别哭,别号丧啦,白玛少爷呢,他在哪儿?”扎西急躁地问。

边巴被吓得止住哭,他抽泣着说:“少爷带着我们到了昌都前线,我们被编进牟霞的藏军第三团开到了金沙江边,和红汉人的部队刚一照面,还没放几枪,我们……我们就被打散了……我和败下来的兄弟们躲进雪山里……”

“你再没见到白玛少爷?”

“没有。牟霞的部队抵不住红汉人的进攻,有的被打死,有的被俘虏,全都败了。后来,枪炮声不响了,我和几个藏军兄弟沿着官道往回逃,一路讨饭,走了一个多月才看到布达拉宫。”

“我知道了,扶他回府吧!”

旺秀把边巴拉起来,扶着他走了。扎西却没站起来,他脸色苍白,最后,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入夜,德勒府客厅里的汽灯吱吱地响着,照亮了每个角落。扎西坐在藏桌后面,闭着眼睛,无精打采的样子。刚珠整理好了账目,念给他听:“……磨好的糌粑八百六十藏克,印度大米三千一百藏克,酥油九百五十藏克,今年新打青稞二万六千七百零三十藏克,去年陈青稞一万一千八百藏克,青油五百五十藏克,风干牦牛肉七百零二十袋,风干羊肉四百九十二袋,奶渣三百四十袋……”

扎西冲他挥了挥手说:“别念了,你也坐吧。”

“我还真得坐一会儿,这账目念得我心惊肉跳的,腿肚子都转筋啦。”刚珠说着,坐了下来。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刚珠管家,要不是逃难,大家需要现钱,谁会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给你。你想收,也收不起啊。”

“搁在过去好了,咱发大财了。可现如今,谁知道红汉人哪天杀进拉萨,咱这不是请等着让人家抢嘛。”刚珠哭丧着脸说。

“你说对了,红汉人的军队来了,他也得吃也得住啊。”

“那我们不就遭殃了吗。”

“所以,我让你把这些粮食分散保存,放在明处的,备好了让红汉人去抢,他们抢够了,就不会害我们性命!”

刚珠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道:“放在暗处的,咱藏得严实,他们抢不去……这主意太好了!”

“拉萨城里到处是逃不走的黑头百姓,到时候,你去把藏山洞里的粮食偷偷地拿出来,既可以自用,也可以赈灾。”

“那咱……是老爷功德无量啊!”

“多积些功德,也许能保佑白玛少爷平安到家。”

“老爷,别看您不说,我知道您心里惦记着白玛少爷,要不,我们派人出去四下寻寻?”

“藏东地广人稀,你去哪儿寻啊?”扎西说完,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卧室。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白玛生死未卜,自己却束手无策,怎么办呢?他伸手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是一家印度的英语广播:“……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一封拉萨喇嘛的亲笔信已由拉萨地方政府派专员送往新德里的中国驻印度大使馆。拉萨喇嘛在信中报告了他的亲政经历,表达了谋求和平的意愿。这封信已由袁仲贤大使转交新建立的中国中央政府……”

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扎西一惊,翻身下床,奔到窗前向下张望。院子里,奴仆跑去开门,大门一开,门外竟站着白玛和两名手执火把的仆人。扎西看得真切,他披上衣服,转身朝房门而去。

刚珠已经把白玛迎进了客厅,他问道:“少爷,您怎么找回来的?”

“我先去了姨夫家,他告诉我,你们回拉萨了。”白玛答道。

女仆把铜盆端来,倒上温水,侍候白玛洗脸。扎西上下打量,左看右看,等白玛将擦脸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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