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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推理2014年第3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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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从袖口递出一封银票,小声道:“大人公务在身我们自然是要配合的,但好歹我家主人也是官场中人,平时最懂规矩。从来不曾得罪锦衣卫的各位大人。你看他不在家是否……”
  “是,你的确很懂规矩。”杜郁非给袁彬使了个眼色。
  老管家笑道:“所以,能否通融一下。毕竟我家主人在京师有几分薄面,若是不着急……等他公干回来……”
  袁彬接过银票,压低声音道:“其实这次没有大事,只是大内丢了点东西。我们都知道你家老爷是做什么,所以只是来询问一下的。他既然不在,问其他人也没用。”
  “是的是的……我家老爷的事,只有他自己清楚。各位大人辛苦了!”管家赶忙道。
  杜郁非笑问管家:“你们这个宅子里,一共多少人?主仆一起。”
  老管家恭敬回道:“除了主人外,妻儿老小一共九人,仆人十一人,女眷都在后宅。”
  杜郁非忽然冷笑道:“你也别以为我们好糊弄。我估摸着沈庆余还留在京里,什么在外办差都是胡说。今天看你懂规矩,我也不为难你。但上命难违,明日我们再来,若他还不在就要搜查你们的屋子。到了明天,你这二十口人都给我下大牢!”
  “可是……老爷他明天怎么可能回来?”老管家苦笑道,“大人……我家主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你不需要知道。”杜郁非瞪了他一眼,带着袁彬离开沈宅。管家看着对方那身华丽的飞鱼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路小跑前往内宅。
  杜郁非和袁彬走出沈宅,沈宅附近的路口,二十个身着便服的锦衣卫已经布置好。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没有离开京师,只是躲了起来?”袁彬问。
  杜郁非道:“皇上什么时候让我们查的案子?”
  “昨日。”袁彬回答。
  杜郁非道:“他三天前就离开了京师,难道未卜先知吗?一定是有别的人逼他不能留在京师。但他若是真是根据漕运司的安排去公干,我们能查到他的去向,敌人同样也可以。他有那么多宅子,没必要躲去外地。只要随便找一处藏起来就行了。但谁给他送饭呢?必须是亲近的家人或者仆从,我们立即搜索他所有的宅院。总有一处能找到他。”
  “十一处宅院……很难搜查清楚。”袁彬苦笑道。
  “这没错,做个贪官总会有些优势。所以我没有动他的家人,如果他家里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刚才吓唬他们一下,一定会有人给他报信。”杜郁非拿着卫所里临时给出的沈宅人物清单,选出几个名字,“我们就看他们是谁去报信。这事不会让外人做的,一定是他的妻儿或者管家去做。”
  但是他们等到子时过了,路上行人都没了,仍没任何发现。沈宅偶有人外出,但都是普通的日常活动。而且杜郁非选的那几个人,没一个出过门。有暗桩悄悄过来递了个纸条,卫所证实了杜郁非的猜测,没人看到沈庆余在三天前离开京城。
  “那他真的还在京师了,但如今算什么情况?”袁彬嚼着烧饼嘟囔道。
  “罗邪说过,有时为了杀一个人,因为十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守个一天一夜。我们抓人也一样,等个半天算什么?”杜郁非转动着茶杯,说到罗邪他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不过……”袁彬想了想点头道,“很多时候的确如此。杜哥,在你回泉州那段日子,我也独自办过些案子,不管多小的案子都会有意外发生。有时候是天气,有时候只是目标临时改变了主意,有时候是某些人特别怕死,或者特别二。”
  “特别怕死……”杜郁非抬手道,“沈庆余会不会根本没离开家?尽管他有十一处宅子,但这是他祖屋,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有安全感?”
  “他不怕敌人把他从家里揪出来?”袁彬问。
  杜郁非道:“我们不也没有把他揪出来吗?他一定有骗人的法子。若他不是躲在家里,他的仆人会那么淡定不出去找他?”
  袁彬喝了两口水,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吧!”
  杜郁非道:“我进去看看。你留在外头以防他逃掉。”
  “不直接冲进去吗?如果他有密室,或者地道,你现在进去怎么能找到他?”袁彬皱起眉头。
  “我见机行事。你在外头蹲着,看看有没有人偷溜出来。”杜郁非说着,推开窗子飘身离开他们蹲点的小屋。他的飞鱼服早换成夜行衣,身形轻灵地掠上屋脊,几个起落就上了沈宅的围墙。
  这是个前后三进的院子,内宅、花园、仆从住的屋子分得很清楚,主人卧室的位置在东南面。按道理这个时间大多数灯都应该熄灭了,但奇特的是内宅前的小院子里亮着很大的一个火把,这是江湖上有人保镖守夜的意思,算是一个老规矩。立火把的人一定地位尊贵,真有人不给他面子会惹很大的麻烦。
  沈家到底请了什么人,他们总不能对抗官府吧?杜郁非正想到此,忽然从另一面的围墙上掠来两道人影。
  走在前头的男子道:“天机社来取沈庆余的人头,不知哪路朋友在此坐镇。给面子的让一条路,我们交个朋友。”
  “天机?天机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一个阴柔的声音懒洋洋道。
  对方大怒,喝道:“给脸不要脸!”
  “哎?我也觉得天机不要脸。”院里的人笑道。
  天机社的男子拔出长剑凌空掠下,但他并不知道院里的敌人在哪个位置。人在半空,目光不断扫视周围,突然一股旋风向其扫来,他立即半转身,一剑划出,长剑划出一道气墙。
  “天机九剑之惊虹,不错不错。你也算是内院弟子了。”阴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长剑的另一边,袍袖卷起对方的左臂,天机弟子立即被丢回屋顶。
  男子被丢回去才发出惨叫,他整条左臂都被卸了下来。他的同伴摘下背上的天机弩,连珠炮般射向院子。仍旧是一阵旋风刮过,所有弩箭都被激荡回去。其中一支正钉在女天机弟子的右手腕,那女弟子血流如注,骇然道:“阁下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阴柔的声音笑了笑,“我不杀低阶弟子,快滚。”
  这两个天机弟子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互相扶持着逃离沈宅。
  “墙上的朋友,你是离开呢?还是也下来试试?”阴柔声音沉默了片刻,忽然对着杜郁非所在的屋顶说到。
  “罗牙儿,你很嚣张啊……”杜郁非摸着胡楂,慢悠悠地从屋顶站起。
  院子里的罗邪也是一怔,因为戴着面具,她所有的神情变化都隐藏在面具下。尽管眼睛颇多怨念的一红,但罗邪很快轻巧地滑步站在火把下,抬头望着一年多没见的杜郁非,摘下面具笑盈盈道:“我难道不是向来都很嚣张的吗?”
  两人相视无言,片刻之后,杜郁非轻轻叹了口气,飘身跃到院中,低声道:“你居然放了那两个天机弟子一条生路。”
  “我现在什么身份?身为修罗宗掌印人,欺负他们不是太掉价了?”罗邪笑了笑,微微松了口气。她真是害怕杜郁非会和她说些感情方面的事。那种事……太复杂,如何理得清?
  杜郁非笑道:“你怎么成了沈庆余的保镖?”
  “沈庆余是我修罗宗的人。”罗邪敲了敲自己额头,笑道,“总管说白天有两个锦衣卫来打秋风,难道是你和袁彬?真笑死我了。”
  杜郁非吃惊道:“沈庆余是修罗宗的人?”
  “他不是弟子,而是专门为我们宗门赚钱的供奉。”罗邪拉着杜郁非来到回廊下,“他是敛财能手,每年至少供给我修罗宗百万两银子,已经为我们服务了十一年。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来帮他打更。”
  “他为何被人盯上?”杜郁非问。
  罗邪眼波流转,笑道:“先说你是为何而来。”
  杜郁非简单将宫里和诏狱那些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妙法石若是在他手里,你能否让他交出来?”
  罗邪从怀里拿出一块乳白色,但中心闪着一丝红晕的玉石,微笑道:“你是说这个?这个沈庆余居然不告诉我是从皇城里搞来的。”
  杜郁非接过一看,这石头从表面看和莫诚给的替代品几乎一样,但拿在手里有种温暖的手感,并且在边上火把的光芒下,石头正中闪烁着一层仿佛云霞的光影。“应该就是这个!”他欣然道。
  罗邪道:“他说是孝敬师父的,昨天交给我以后,我觉得的确不错。将它带在身上,一些旧伤舒服多了。”
  杜郁非沉默了一下:“你能把这个交回宫里吗?”
  “给你就是了。师父有那么多好东西,不差这一件。”罗邪苦笑道,“得罪皇家可不是好事。”
  杜郁非道:“我要见沈庆余,他在这里吧?”
  罗邪微一皱眉,但随即道:“我只答应不让人杀他,没说帮他挡锦衣卫。哎!我怎么那么聪明。”
  杜郁非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聪明人不自夸,晓得不?但是天机的人为何要杀他?”
  罗邪道:“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从昨天开始,已经有大大小小三批刺客来过。刚才若是知道屋顶上的第三个人是你,我就把那两个天机弟子留下问个明白了。”
  “沈庆余自己也不知道?”杜郁非笑了笑道,“他会不会对你有隐瞒?”
  罗邪道:“你自己找他问吧。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骗我入局。”

  (三)

  沈庆余一觉睡醒,就被请到了锦衣卫诏狱,这次杜郁非对他的安全加倍小心,连上茅厕都派人跟着。沈庆余保养得非常好,虽然中年发福,但举手投足间有种别样的潇洒。
  “我实在是想不出锦衣卫为何会对我感兴趣。”沈庆余微笑看着杜郁非,一点也不为深陷诏狱而紧张。
  杜郁非将妙法石放在桌上,笑道:“你拿了皇家的东西,已经是灭族的罪。”
  “你又不是从我手里搜到的,这东西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沈庆余面不改色,“当然,我也知道锦衣卫办案向来不讲证据。但看在我为罗师姐办事鞠躬尽瘁的份上,杜大人,你随便开个价。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开个价?”杜郁非笑了笑,“我承认每个人都有个价码,但我不喜欢你的嘴脸。”
  沈庆余眯起眼睛,摊开手道:“这又何必。”
  罗邪敲了敲桌子,喝道:“好了,你俩不要扯淡了。老杜要问的是妙法石是如何被人从宫里弄出来的。另外就是你为何会惹了天机等一干杀手,这第二点我也很好奇。”
  “我是一个生意人,当然会得罪人。大师姐,你答应我不问的。”沈庆余皱眉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只是旁听,问的是杜大人。”罗邪道。
  “果然是女心向外,杜大人的事,就是你的事对吧?”沈庆余不等罗邪瞪眼睛就苦笑道,“好吧,我先说我是怎么把妙法石弄出宫的。我是个买卖人,大师姐知道,我是一个很会理财的人。我在朝廷的身份是漕运副使,在江湖上则专给各条线洗钱。我虽然不开钱庄,但我认识很多开钱庄的人,而且他们都不敢得罪我。我和宫里那些负责对外应酬的太监关系不错,经常可以弄到点皇家的旧物件。那些物件在皇家眼中一文不值,但外头有成群的富商愿意出天价,买一些御用的贡品。哪怕是过了时候的茶叶瓜果,也有人要的。更别提一些皇家玩腻了,不会再碰的字画、古董、小玩意儿了。我通常只碰那些确定一定不会有人用的东西。比如我们太祖爷用剩下来的,丢入库房的一些东西。比如……那个不能提的人用过的东西,被丢入库房后,我也会想办法弄点出来。转手出去就是天价。莫诚在司礼监很有前途,虽然不是那种能当上掌印的前途,但他负责应酬接待的地位很稳固,我和他就走得很近。先帝驾崩后,我例行公事去找他,问一下可不可以顺点东西出来。”
  杜郁非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干什么都能赚到钱,这是个专门盯着皇家尸体的秃鹫。
  沈庆余继续道:“我看了一遍即将入库的物品清单,一眼就看到妙法石了。原本那东西是要送回给太后的,我想到很快就是门主的九十寿诞,就决定把这块石头搞到手。莫诚开的价不低,但我其实不是很在乎钱。他那人气量一般,他以为的天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还有个苛刻的条件,要我做一个仿的赝品给他。于是在四天前,我进宫用赝品换了那块石头带出紫禁城。但是……我一出城就遇到了怪异的事。”
  “什么事?”杜郁非问。
  罗邪道:“这我知道。他请我作保镖时跟我讲过。他四天前从宫里出来回漕运司的路上,遇到了伏击。保镖李祥龙战死,他一路逃命跑到漕运司,在衙门里住了一天后联系了我。我去漕运司接他回家,对外宣称他去外地公干。这是三天前的事。”
  杜郁非问:“李祥龙的尸体在哪里?”
  “掉在运河里了。他跟了我八年,危难时刻救过我五次。”沈庆余露出痛心的表情。
  “李祥龙的武艺怎么样?”杜郁非问。
  罗邪道:“我没见过李祥龙,但他五年前杀过黄河霸刀,两年前杀过辽东鬼王,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了。”
  杜郁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敌人什么来历?”
  沈庆余道:“我也不知什么来历,四天前,是我和宫里那些大太监们约好结账的日子,身上会多带一些银两。这是有规律可循的。在六七年前,经常有道上的人打我伏击,后来我就找了李祥龙做保镖。最近两年这种事很少发生,但依然会有。这次来的人非常强,若非老李拼命护我,我就交代在那了。”
  “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杜郁非问。
  “这,看你问的。”沈庆余道,“我经手的都是十万几十万的买卖,有人会因为我的生意一夜暴富,自然也有人会倾家荡产。但最近两个月,我都在忙先帝的事,即便有得罪人也是之前的问题了。”
  杜郁非看问不出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忽又回头道:“妙法石在宫里时,是有一个宝石盒子装着的。我听说那个盒子是在你这里?”
  沈庆余一怔,随即摇头道:“不,那个盒子不在我这。”
  离开审讯室,罗邪道:“你也没问出什么来。”
  杜郁非道:“我相信他说的大多数都是真的。”
  “哪些是假的?”罗邪问。
  “这很难说。比如我想诈他一下盒子的事,他虽然回答的很快,但总觉得有些问题。”杜郁非看了看从外头回来的袁彬,“你那边有进展吗?”
  袁彬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叫了一小队的守卫把守审讯房后,才道:“昨晚我们捉到的天机弟子中,男的失血过多死了。女的名叫章艳,是男刺客的接引人,也是比较了解这单生意的人。她说资料里说沈庆余是个普通的贪官,天机是按照杀贪官的标准来接的单子。出于江湖规矩,她不能说出主顾的名字。大哥,你这边沈庆余有交代吗?”
  “江湖规矩,这句话真是熟悉。沈承认从宫里拿了妙法石,但其他的都没说清楚。他声称不明白要杀他的是哪路仇家。”杜郁非看了罗邪一眼,他俩初识之时,罗邪就经常说这句话。“有没有办法让章艳开口?”
  罗邪道:“接引人不开口,就找她的上线聊一下。天机负责京师这一片的是姬风铃,我出面来约,或许她会愿意见面。”
  袁彬道:“大哥,苏大姐派人来说,她仍旧没有找到阮飞,这事儿变得有些蹊跷。另外赛哈同大人又派人来叫你了。”
  “看来不得不去一次了。”杜郁非皱起眉头。
  “赛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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