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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的游戏-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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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什么,调整了一下呼吸。现在虽然还觉得疼,然而我作为破坏人黑暗的巨大身躯中的一个小小豆粒,并没有感到被破坏人附体。我是在破坏人外部的。因为,我现在要去见破坏人。我觉得自己像腐叶土里的一个幼虫那么微小,满身涂红,光着身子,两臂无力地下垂,向右倾斜地站着。但是我知道我开始进入森林的起点位置在何处。从我站着的地方朝着黑黑的土坛一般的〃死亡之路〃,月光之下朝明亮的棱线成直角地走去就行。我仿佛在梦中已有瞬间的理解,已经正确地理解了当初修筑〃死亡之路〃的目的。我以为,〃死亡之路〃是我们当地的人们为祭礼森林,用以摆放供品的长而又大的祭坛。这边的树木使满月的月光透了过来,习惯于明暗相间的眼睛看得清自己站立之处的右边是涌水的泉,左边是春榆的大树干。这就是说,妹妹,我只是到了从峡谷出来上山的人将要越过〃死亡之路〃的地方,不过是个自然位置而已。而且是大家都选定的地方。春榆的根像在地上爬的树枝一样,在腐叶土下面形成很硬的波浪形,仰头望望黑黑的树干和叶子稀疏的树枝,因为看不见月亮,星光全被蓝黑天空中的暗淡光辉吸收,从细枝交叉之中,看到峡谷和〃在〃所有死者们的半边脸。沉在涌泉之下,月亮被云遮住的满月天空映在水面的暗淡光辉之中,有当地的死者们另外半边脸。我被我们当地开创新世界以来所有死者们无言的奉献所鼓舞,踏着越来越高的土路,登上了〃死亡之路〃。我心里明白,我的姿势因为脚趾受挫而行动不太灵活,所以只有狡猾的灵活而已。妹妹,如果老实说我那时的感觉,我简直就像一个瘸腿狗!我踏上〃死亡之路〃的石板,脚趾的疼痛影响了脚,所以身体失去平衡。石板路成一条直线往高处延伸,路旁茂密的树叶相交以致成了一条窄缝,月光从这条窄缝倾泻下来,使这条石板路成了一条波浪形的带子。因此而产生的磁性,再次使我的身体内外出现抖动。我担心自己跌倒只好弯着腰前进,两臂伸向黑暗的森林,红色的臀部暴露在月光之下。妹妹,我像飞着的鸟一样排泄稀粪,我的粪在月光之下闪了一下便落入峡谷。把在缺谷装进身体里的东西还给峡谷,然后再进森林,仿佛内脏本身就知道应该如此。

于是我横穿〃死亡之路〃。

我进了充满自己下生以前和死后之未来气息的黑黝黝的森林。妹妹,我现在才想跟你说我在这森林里的经历,除了对你这个不超再次露面的人之外,我从来还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妹妹,我确实常常想和你谈谈这些。

首先想跟你说的是,进入森林的头一夜,我是怎样冲破横穿黑森林边缘地带时的恐怖。尽管我时刻注意碰伤的脚,可是总也免不了转眼之间就让苔藓覆盖的岩石或者倒木给碰倒,我坚强地爬起,向黑暗伸着两臂摸索着前进,但是觉得十分恐怖。不过,我终于挺过来了!妹妹,我真想自豪地向你这么喊一声。在那黑森林里,和水差不多的夜气中,伸着手摸索着前进,感受的恐怖,胸腔里好像有块敲打脉搏的大石头,那情形难以用语言形容。何况我已经全身涂红,赤身裸体,从皮肤到内脏粘膜,凡是能蠕动的,无不有此体验,而且无不继续活动下去。进入森林之后的恐怖,和从峡谷跑到这里时感受的恐怖,同故事中所表达的恐怖完全不同。以〃死亡之路〃周围为活动范围的豺狼并不可怕。全身涂红光着身子的我,简直就是豺狼的同类。我想,豺狼即使出来,它也只能闻闻我的睾丸气味而已。现在,担心森林深处有把我连睾丸一起吞掉的家伙已经无影无踪了。我走过了这段黑森林之后在尽头处和我见面的破坏人正在等我,他不是吃人的鬼。既然如此,还有新的使我感到恐怖的吗?还有,那就只能是那只〃大猴子〃了。那是前不久的事,我也像现在这样,瞎子般地来到这森林边上,打算到〃死亡之路〃这一带随便玩玩,可是透过密密的树干,我却看到大批的〃大猴子〃。我想到我这是边摸着黑向它们的群体里走去的时候,我是十分害怕的。

〃大猴子〃,妹妹,你每次去〃死亡之路〃那一带去游玩的时候一定看见过〃大猴子〃。粗而有棱、黄色稍带淡绿光彩的竹筒插在地上,它映出发自腐叶土的瘴气,老树皮的粉尘,从高处落下的花粉等等缓缓地上升与落下。在这样的原生林里,那些〃大猴子〃们一动不动地藏在大树后面,或者靠在苔藓覆盖的倒木和岩石上。那些看起来像〃大猴子〃的家伙原来却是长了青苔的石头,据说原生林是从这巨石突兀的地形开始的。有的说法正好与此相反。不过,大大方方地蹲在这里的确实是些大石块,人们仍然称之为〃大猴子〃石化之后的石头。而且我们这些孩子们都说,这是破坏人率领的创建者们杀掉的猴子成了木乃伊,因为有此说法,所以也就有了相应的感受,所以人们也就对此有了茫然的罪孽感。

我现在怀着这种罪孽感,一个人赤身裸体地半夜里进了这座森林。而且我还必须穿过石化了的木乃伊〃大猴子〃林立的斜坡。这些〃大猴子〃们,在漫长的年代里蹲在此处,仿佛就是为了抓住我这全身红色光着身子和瞎子一样的孩子,给以莫名其妙的报复。现在我手指尖碰到的石块,也许就是许许多多的〃大猴子〃之中一位首领级的。但是,既然我无心退回到峡谷,那就只有通过〃大猴子〃们势力范围的森林边缘的石头地带。这可能是破坏人给我的考验。这考验的重要程度,大概要以我方才感受到的恐怖作保证。我不能在伏击的〃大猴子〃们抓住我之前就告屈服,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朝着黑暗走去,不出声地叨咕着下面这些没出息的话:〃啊,大猴子们哪,我不是破坏人和创建者们的血统后代,我是外来者的三岛神社神官和秋祭时来演出的江湖女艺人之间生的孩子。虽然我确实出生于峡谷,但是没有生活在此地的人们的血统!大猴子们啊,我和当初屠杀你们的那些人没有血缘关系!〃

我是在越来越严重的恐怖之中,而且我们当地人谁也没看到我的,谁也没有听到我说话的半夜的森林里,这些话之所以没有喊出声来,也不是甚至害怕显灵者能听到人们内心说的话,所以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摇晃脑袋把它赶跑,更不是怕害臊,而是另有原因的。即:由于现在的恐怖的压力,自己内心涌现的想法正是为了推倒对〃大猴子〃们的呼吁,我才进入森林的。妹妹,如果把这种企图换成自己的语言,那就是:我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是外来人的父亲所生,我想改变我这并非村庄=国家=小宇宙的血缘继承者的现实。通过夜间进入森林的经验,为了成为真正的我们当地的人,进入森林深处寻找破坏人,同时冲破〃大猴子〃们的威胁。只有实现这种愿望,我才能摆脱背叛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的父亲=神官而自立!

……这样,我走了好长的时间,在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也看不见的前进之中,感到自己被一种微妙的然而却是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奇怪的是身体总往左边倾斜。很明显,我前进中的地面是朝左倾斜的。如果能看到前方的事物,我或者能够抗拒地面的倾斜而恢复平衡。但是在漆黑之中伸着两臂摸索前进,又得注意碰伤的脚趾,实际上等于拖着一条腿前进,我只能按着无法抗拒的倾斜地面走去。而且是自己的身体也非常倾斜地前进,那只受伤的脚,脚心有些发烧,踩在地面上感到有股潮气。森林里有各种浓重的气味,水的气味特别强。此刻脚下踩的不是以前的腐叶土,草叶和草梗往往缠脚趾。和此刻之前的不久相比,手碰到的树,那间隔也大多了。我为了不让石棱碰我小腿迎面骨,把拖着一条腿走的步子再放慢些。我现在已经越过〃大猴子〃们的势力范围了。虽然从地形上来说这是危险的伏兵最多之处,但是已经来到森林中的积水很浅的沼泽之地,是因为刚刚突破〃大猴子〃们的包围,又终于到达沼泽之地,总之,一下子就把我和恐怖分开了,甚至把我推到和少年的年龄完全相应的情绪激动的地步。这时候才感到冷,不由得颤颤抖抖。我想,这都是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帮助的结果。但是我立刻就想起父亲=神官背叛他们这一无法弥补的耻辱。

这时,尽管在黑暗之中我也能断定,我站立的这个积水池沼,是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带着一群孩子探险队到过的地方。这是五十天战争以后,第一次公开组织成队的孩子们进入森林的行动。妹妹,那时我们都参加了,为了表明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和峡谷紧紧连在一起,各拿着一条彩色线参加了。阿波老爹、培利老爹把孩子们组成队伍而进入原生林。因为是平常时刻,我们当地的大人们以为这是想不到的行动,也不会使老人们皱眉头。倒是这种活动多搞几次,当地的人们对他们二位的信赖会更加深化。这是因为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对于森林的力量,以及它背后的破坏人的力量,比峡谷和〃在〃的普通大人更加相信,对于与此相关的问题,也一向特别注意,决不出错,把我们这些孩子们带进森林,再平安无事地带出来。阿波老爹、培利老爹深深扎根于村庄=国家=小宇宙的传承之中,今天带我们这帮孩子们进森林,就是为了对我们进行实地教育,教育我们必须崇敬森林,崇敬破坏人。

为了进行这项教育而进入森林之前,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是这么说的,但是听的人当中心里确实相信的却不多,他们还是相信原生林的神话,说是进入森林深处一旦迷失方向就不能活着回来。由于他们的挑拨,父母兄弟都来问我们,而且把传说谁谁死在森林的事一边想一边说给我们听。结果,两位老爹认真地把彩色线的线团分发给我们并让我们拿紧,通过〃死人之路〃时,把彩色线的一端拴在树上。进入原生林时,因为树干都粗,下边的树枝也离地面高,所以就选靠峡谷那边树丛里的石杜鹃、交趾木的小枝。这都是为了能返回峡谷而拉起来的各种色彩的救命线,然后孩子们进入森林。我们在同样神秘地握着彩色线团的阿波老爹、培利老爹的带领之下前进。这些彩色线只有象征意义,证据是有的人手里的彩色线用光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拿这当回事。

阿波老爹、培利老爹不仅旁听了父亲=神官给我上的斯巴达教育课,而且他们还想听一听峡谷和〃在〃的孩子们之间流传的类似民间故事的传承。所以,他们绝对避开五十天战争的历史事实就完全知道了由峡谷和〃在〃的孩子们创造了迷路,目的为了让外来者晕头转向,因为迷魂阵做得太好,他们自己也陷进迷魂阵里,和外来者没完没了地追逐的故事。

两位老爹说,这个传承的迷路,一旦进去就不受外部时间的影响。这样,他们就永远是个孩子,对于横穿过自己的迷路的孩子们,当然会有怀念之心。但是决不能对他们的招呼声给以回答。如果回答了,你们自己就不能从他们做的森林的迷路里走出来。阿波老爹、培利老爹是这样告诉大家注意的。孩子们说,实际上如果有和我们的伙伴不同的声音呼叫我们,我们还是打算回答的……

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带领的一队孩子,朝着从森林外部看不见的水沼走去,之所以选择藏在森林里边的这个水沼作为目的地是有原因的。因为〃在〃的孩子们之中有人广为传播了他的父亲和哥哥的经历,传说是上山里干活的人最近来这里看到了一宗奇怪的东西,这新的奇怪的传说,和我们当地传承中的某一项对比起来,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向孩子们建议要作一次实地调查。不论是〃在〃的孩子或者峡谷的孩子,大多数对于从东京来的天体力学专家,把这和科学无关,甚至相反的传说还要搞实地调查,开头感到自己受到嘲弄。都说:〃奇怪的东西?为了看它去?〃似乎如果去了,自己就背上了耻辱和滑稽一般,很不高兴。但是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知道我们这样的反应之后大吃一惊,认真地鼓励了大家一番,改变了孩子们的情绪,使参加者大大增加了。他说:

〃上山干活的父亲或哥哥说看到奇怪的东西了吧?你们说起那传说来觉得挺有趣,可是一提实地调查就觉得没意思?看到过那奇怪东西的父兄们,是比你们任何人都有经验的人,为什么你们要怀疑他们?从前就有的传说,现在即使有了新的了,它也不是真的了?正是从前现实中曾经出现过,才可能作为传承而存在的吧?至少我们只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别处听到关于奇怪东西的传说吧?决不是像杉十郎的头颅塚吧,把别处的传说运过来当成本地的传说的。关于'奇怪东西'这种独特传说,我以为只有存在森林的地方才会有。况且又有了新的传说,说是又看见新的'奇怪东西'了。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实地调查?是不是因为它不科学?你们不要一开始就认为自己在森林里的调查是不科学的。没办法前往调查的土星,甚至相信除了'环'以外还有十一个卫星。说那是科学的。可是说有十一个月亮,也就当然并不可笑啦。〃

孩子们之中,至少是我自己听了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的话非常兴奋。对于土星就相信学过的东西,为什么对于村庄=国家=小宇宙的传承就不相信?我还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提问,因而感受到,我从父亲=神官每天的斯巴达教育中似乎得到了重要启示。阿波老爹、培利老爹率领的这支探险队,有不少人参加之后立刻就腻了,可是我始终兴趣高涨。在黑暗中我一点一点地往前蹭,但是很清楚地感觉到是朝着水沼那片低处走去,弄湿的脚掌和整个身体的感觉,使我回味起对于阿波老爹、培利老爹坚决主张这次实地调查的喜悦,因而增加了力气。越往低处走,灌木越多,有的和我一般高,那细细的树枝总是往脸上打来,我只好紧紧地闭上眼睛,我觉得好像重归此地一般慢慢地朝它走去,我眯缝着的眼睛向前望去,只见水沼的对面是两个斜坡,不知道什么时候枯死而倾倒的两棵大树,像两个手掌的指头交叉在一起。这些倒木仍然残留着树的形态,但是因为上山伐木的人看不上眼,连树芯也朽了,所以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从它上面走过,必须从它下面钻才行。鲜活的苔藓吸足了水以致整个石块全湿,这种石块之间是吸足水的细沙。这些地方到处都是长势极佳的大款冬。斜坡突然显得陡了,为了防止栽倒,只能往后仰着走,鞋里灌满细沙时不得不停下来,仰起头看着天空。此刻月亮西下,浓黑的天空好像撒满了紫色斑点,天显得特别高,好像从一条裂纹看这天空一般。这时候我才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原生林里这大裂缝处水沼的全貌。妹妹,就在我仰着头看着这森林大裂缝处的深不可测的天空时,有一个像蛋黄一般颜色和形状的飞行物,在那大裂缝处从上限朝着下限边旋转边放光地飞过去了。当它到达我头上时,那偏红的黄色光,把我涂红的肩头、胸部、上臂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既然来自宇宙的飞行物在森林上空这样飞行,那就足以证明奇怪之物是从异星上来的生物。我想,它现在可能潜藏在这个水沼的土里。我以为因为它的出现,一定能多少减轻阿波老爹、培利老爹觉得面子上不大好看的想法。方才那光亮也照出了我眼前的倒木,我便扶着它让我那受伤的脚歇一歇。在细沙中穿流而去的流水把伤脚的热度吸收了,立刻感到舒服了许多,我索性蹲下来,把脚周围的细沙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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